“我不在意你对我好我因为什么，”他又一次开口，声音有些哑，“哪怕只是为了玩，我可以继续让你玩。只要别不理我，你做什么都可以，行吗？”
最后两个字落下，教室一片死寂。
望着那双压抑委屈的眼睛，温南晚知道自己这次如果再推开的话就是真的推开了。
像谢之寻这种将清高刻进骨子里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他偏偏就说了。
但只要看见他，温南晚就能想起崔景雪临走时和她说的那些。
“你知道谢之寻当时因为他妈是精神病被学校里的人怎么说闲话的吗？”
“年级第一欸，妈妈却是个傻子。”
“现在巧了。”
“喜欢的人又是个疯子。”
……
温南晚苦涩地笑了笑，缓缓抬起那只空着的手，一点点掰开了少年紧握着的手指。
围观的人眼神更加复杂震惊，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可是谢之寻啊。
怎么舍得的？
*
女孩离开后，谢之寻默默垂下眼，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一走，一群已经是看懵了的人，彻底乱了。
搞半天，他们猜测那么久，谢之寻原来是陷得深的那个。
*
温南晚从沈家搬了出去，以她和谢之寻现在的情况，也不太适合再住在一起。
只不过在她搬走当天，看到了楼上站着的人。
他似乎在那里站了很久，对上她的目光也没有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看着。
温南晚心又有些疼了，她垂下了眼。
临近期末，学校又举行了一场考试。
这次的年级第一和第二都易了主。
温南晚好一些，阶段第四，可是谢之寻出了阶段前二十。
看完成绩，温南晚心里一团乱。
从讲台往位置走的时候，听到了周围学生的讨论。
“谢之寻怎么回事啊？成绩怎么会下降那么多？”
“他英语没考。”
“啊？”
“你不知道吗，他英语考着考着晕倒了，当时就被送到了校医院。”
“我竟然没听说这个消息。”
……
一旁人的讨论依旧在继续，温南晚脑海里只剩那句“他考着考着晕倒了。”
她转头看向门那边的空位，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两天没来上课了。
在温南晚赶到医院的时候，步子顿了一下。
她没敢进去，只是在门前偷偷地看着，
几个医生围在病床前，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交谈着，沈秋站在另一侧。
温南晚认识房间里的男人。
他是谢之寻的父亲。
她听不到屋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准备往门边走一点的时候，身后响起声音：“小姑娘，你找谁？”
房间里的人把视线投了过来。
*
温南晚并未看到病床上的人，屋内的男人便朝她走了出来。
她嘴边的“叔叔”没来得及喊，就被打断了。
“你就是温南晚？”
她点头。
谢琛审视着面前的人。
温南晚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当年接谢之寻回谢家时，嘴里一直念的就是这个名字。
他本来并没放心上，却没想到现如今一切事情的发生依旧和她有关。
女孩很漂亮。
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哪怕未施粉黛，一张脸依旧明艳动人。
只不过和美艳长相不符的是，她身上的气质过于冷。
两者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也着实令人忍不住想要进一步探索。
他笑了笑。
“怪不得那小子念念不忘。”
只不过。
谢琛看向女孩的眼睛：“你和之寻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之前怎么样我不管，但是之后我不希望你们再有什么接触。”
……
温南晚最终还是没去病房里看男生，她一个人出了医院。
脑海里是刚才的对话。
“你对他以后没有任何利益可言。”
“短短几个月他的身体和心理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我知道。”
“会的。”
……
外面不知何时下的雪，在温南晚迈出门的时候，地上已经是厚厚一层白色。
沾了雪的瓷砖很滑，不少人在走门口那段路的时候都踉跄了一下。
她看着前面那两个人携手同行的身影，眼前浮现出两个小小的人。
记得以前冬天去上小学，每次下了雪，路上就很难走。
因为怕摔，她淌在厚厚的雪里小心翼翼前进，可即便很小心，脚下还是会时不时滑一下。
只不过每一次滑都是有惊无险，因为她身后总有一只在她要滑倒时立刻伸出扶上来的手。
只不过以后下雪她身后都没有人了。
天真的好冷。
温南晚觉得眼泪都要冻出来了。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往外走的时候，没注意到脚底那小小的一片雪。
鞋子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在她以为自己这次确定要摔倒的时候，腰间多了一只手。
第74章 你骗人，你会心疼
温南晚身子僵住，站直后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
这时耳边响起声音。
“看路。”
她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落了下来。
谢之寻刚刚睡着了，他做了梦。
梦里女孩还是以前的样子。
天空下了雪，她在雪里奔跑，他跟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
洁白的雪地上印满了大大小小的鞋印。
倘若跑的远了他没跟上，她就会回头看他，笑着冲他挥手：“谢之寻你快来。”
谢之寻不想醒，想就一直这样下去。
她好久没和他说话了，也好久不对他笑了。
可梦总是会醒的。
护士推门进来帮他检查的时候，他从梦里醒了过来。
刚醒的那一刻眼神是迷茫不知所措的。
护士在他身边说着需注意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
直到她随口提起的：“刚刚有个小姑娘来了，不过她有些奇怪，在门口站了很久，就是不进来。”
谢之寻身子猛的一顿，抬眸看向她。
“她人呢？”
兴许是没想到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护士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一下，而后看向了门的方向。
“走了吧，刚刚看你父亲在那边和她说了会儿话，然后就不……”
她嘴边的话没说完，床上的人就掀开了被子。
“哎哎哎，你现在不能下床，”护士伸手就想去拦，可她哪还能拦得住，只是看人着急走，随手帮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
“外面下雪了，你稍微披个衣服。”
*
温南晚眼泪不受控的掉，她不敢让身后的人看到，只是抬脚要走。
可是搂着自己腰的手怎么都不愿意松。
她紧咬着唇，眼泪掉的更凶。
“我刚刚做梦了，”谢之寻缓缓开口，“是我们小的时候，你……”
“谢之寻。”
她打断了他。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
温南晚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你别那么拗。”
雪下的更大了。
她去碰自己腰间的手，“松开。”
像是没听到，他依旧执拗地搂着。
温南晚挣扎不开，便也不挣扎了。
“我不走，你松开，我想看看你。”
谢之寻不使劲了。
温南晚抬手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泪，克制住情绪，缓缓把身子转了过去。
这一眼，她几乎又要哭了。
他只穿了件病号服，人似乎瘦了很多，衣服下空荡荡的。
她从没见过这样虚弱颓丧的谢之寻。
哪怕小时候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他只是丧但是并不狼狈。
可眼前这个，头发凌乱，眼下是浓重的乌青，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平时矜贵的样子。
温南晚眼眶发酸，她强忍着汹涌泪意。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他沉默。
怎么搞成这样子了？
他能怎么办呢，无论他去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
他知道她心底过不去的是什么。
不就是生病了，他从来不在意这些，别人想怎么说，他都无所谓，他不在意这些。
比起所有人的赞美，他最想要的只是一句她喊的“谢之寻。”
他不需要众星捧月，也不需要荣誉加身，只想和她安安静静待着。
谢之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知道，他想要的从不是全世界，而是她。
而且对于他而言，很早以前就已经是她多看别人一眼，他就会疯的程度。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她依旧是陷在那一点不愿意出来。
他没办法，就只能去伤害自己，每一刀往身上划的时候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只是在想：“是不是受伤了温南晚就会看一眼了。”
他抬起眼睛望着她：“你会心疼吗？”
看着那双清透干净的眼睛，温南晚心颤了一下。
果真像他父亲说的那样。
如果知道他当初回来会成现在这样，我绝对不可能同意。
她眨了眨眼睛，防止眼泪掉下来。
“不会。”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响起了一句平淡的：“那我死了你会在意吗？”
温南晚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里面没有丝毫开玩笑意味的时候，心慌了。
她知道只要是谢之寻说出的话，他就能做。
在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手里拿的那把水果刀。
她觉得眼睛刺痛，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把谢之寻逼到这种程度。
“温南晚，你不能那么狠心，你不能不理我。”
心更疼了。
有那么一瞬间，温南晚想抛开一切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可是她最近病的越来越厉害了。
脑海里总是会出现星星的声音。
每天半夜她都会在客厅里醒来，醒来的时候手里总是会握着一把刀，而手臂也早已鲜血淋漓。
她不能。
不能那么自私。
谢之寻喜欢她，以后会很累很累。
看着女孩脸上的神情，谢之寻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了，眼里最后的一点光也熄了。
他握紧手里的那把刀，直直朝自己扎了过去。
*
“不要！”
床上的女孩从梦里惊醒，睁开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慌乱，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滴落。
温南晚心跳的很快很快，她躺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
脑海里全是谢之寻身上那件病号服被血染红的那一幕。
当年他真的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刀捅了自己。
她按着疼到似乎要炸裂的头，试图从过往的回忆里出来。
温南晚记不清他捅了自己之后发生了什么了。
就只记得，他倒在她怀里，她手心里全是他的血。
她哭着喊着求四周的人帮忙喊医生。
怀里的人却笑了。
他说，“你骗人，你会心疼。”
第75章 洋桔梗：永恒的爱
是啊，她会心疼。
她怎么会不心疼。
把人送进抢救室的那一刻，温南晚浑身脱力地瘫到了地上。
她自责的抱着自己，眼睛死死盯着抢救室门框上那亮起的灯。
过了一会儿，谢琛赶来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在病房外等了很久，门框上灯灭的那一秒女孩就慌忙站了起来。
门被拉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一眼着急冲过来的人，而后又看向了一旁的谢琛。
“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温南晚那根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只不过在她想要进去看一眼的时候，就被拦住了。
男人回头看着她，声音冷冽：“还不够吗？”
她步子停住了，“对不起。”
“等他身体养好我就会给他办理出国手续，”谢琛把身子转了回去，“在此之前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温南晚低着头不言语，在人进门的时候喊住了他。
“我能看着他醒吗？”她语气卑微，“他醒了我就走。”
男人没说话，只是在走进病房的时候没有带上门。
谢之寻是在凌晨四点多醒来的。
房间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有床边的一盏昏黄小灯还开着。
他眼睫扇动着，脑袋还有些昏沉。
在他准备稍微动一下的时候，偏头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的人。
昏黄的灯光下，一张素净小脸，该有多不开心，睡着时眉头都是皱着的。
他想要抬起手碰一碰她，只不过刚动一下，人就醒了。
她眼神一开始是迷离的，睫毛轻轻扇动，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儿。
反应过来后，眼睛里就流露出了浓浓的欣喜，声音温柔的不像话：“你醒了？还疼不疼？我去喊医生。”
他有种自己在做梦的不真实感，摇摇头，依旧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
目光温柔又深沉。
温南晚被那道视线看的心底酸意泛滥。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想要帮人拉一下被子的时候，手就被攥住了。
他在怕。
她回握住他：“我不走。”
谢之寻眼睛颤了一下。
她抬起另一只手帮他掖了掖被子，俯下身又坐到了他身旁：“渴不渴？”
他依旧是摇头。
“那你再休息会，我就坐在这里，不会走的。”
即便人这样说，他还是不舍得闭眼，哪怕身体也早已疲惫不堪。
看着迟迟不愿意闭眼睛的人，温南晚眼尾氤湿了两片，她主动握上他的手：“睡吧，睡一会儿。”
长时间的低落情绪和身体损耗，即便再不敢闭眼，可意识控制不住。
病床上躺着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睛。
温南晚眼睛未曾在他身上移开半分，他真的很好看，比起漂亮女生也不遑多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