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她的人动作停了一瞬,而后抬起了那只揽她膝弯的手,指尖轻轻碰着她发颤的眼,“你怕什么?”
“我,”不等温南晚说话,下唇就被咬住了。
血腥味立刻在嘴里蔓延。
她嘶了一声,身体挣扎的幅度更大。
随着她的挣扎,换来的是更激烈的缠吻。
*
温南晚从谢之寻那里跑出去已经是凌晨两点。
他住的是别墅区,一眼望过去,宽阔的公路上连辆车的影子都没。
她裹紧身上那件男士外套,去拨许梵的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女孩声音不是想象中被吵醒的样子,而是很清明的状态。
不等温南晚说话,那边的人就着急出声:“南晚你在哪呢?有事没事?谢之寻有没有怎么着你?”
女孩接连几个问题,温南晚一一回答,“我没事,别担心。”
许梵松了口气。
同学会开始之前,她就有预感女孩这次一定会去。
果然,在她赶到的时候,刚好撞见女孩在马路对面站着。
正当想挥手过去找她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一个戴帽子的男人走了过去。
一开始许梵并没看出来是谁,随着走近,在看清是谢之寻的时候,人愣在了原地。
她没想到这俩人那么快就碰上了。
当年事情闹的那么僵,她以为谢之寻会有所犹豫。
可他在看到女孩的那一刻,几乎是没思考地就朝她走了过去。
不过不是想象中的久别重逢浓情蜜意,而是掐脖子咬牙质问。
许梵从他眼里看到的只有愤怒。
在她想要上前去拉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人突然就晕倒了。
而在她晕倒的那一刻,刚还满身怒火的男人像是被人拿一盆水从头顶浇下。
下意识流露出的心疼紧张骗不了人,他眼底的情绪汹涌而克制。
在那一刻,许梵确信,谢之寻依旧像曾经那样喜欢他怀里的人。
只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他把女孩送到医院检查过后,不等她醒,直接就带走了。
虽然能察觉到他留有旧情,不过考虑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许梵还是怕会失控。
在谢之寻带着人开车要走的时候还是上前拦了。
只不过就是她一个人没能拦住。
许梵在家里来回踱步许久,一直都在等女孩电话。
这时接到才算是重重松了口气。
温南晚抿着唇:“梵梵,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
许梵开车赶到的地方,在看到蹲在路边的人时,赶忙就跑了过去。
路边树影在月色的照耀下洒落一地星星点点。
女孩蹲在下面,像是个被遗弃的幼兽,瘦弱的身体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
让人看了无端心头一酸。
她伸手把人拉了起来,在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以及脖子上的那些痕迹时,犹豫了几秒,“还好吗?”
温南晚注意到了面前人的视线,刚才谢之寻咬的时候用了力,肯定是留下了痕迹。
“没事,”她又裹了一下身上的外套,遮住了那些星星点点的红印。
上了车,两人相对安静。
许梵看着一侧盯着窗外看的人:“困了就先休息会儿,等会儿到家我叫你。”
“梵梵,”温南晚把头转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懊悔和落寞,“你说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分明一切都要步入正轨了,她却又一次打破。
许梵看着比上次见面还要消瘦的人,眼里的心疼遮掩不住。
“傻不傻,为什么不跟着自己的心走呢?”
“跟着心走吗?”看着她的女孩笑了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那抹笑容是那么甜,那么美,可不知为何,让人看了只觉得心底泛酸,眼前的人像是一个已经有了裂缝的瓷器娃娃,轻轻一碰就要碎了。
在许梵想要再一次安慰的时候,女孩轻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再让人们对他说一次不仅母亲是个精神病,喜欢上的人也是个精神病吗?”
她说不出话了。
只是心疼地喊她名字阻止她这样说自己:“南晚。”
温南晚冲着面前满脸心疼的人笑了笑:“对不起啊,今天又麻烦你来了。”
“温南晚,”许梵语气加重了些,“你再这样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温南晚又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
谢之寻站在窗前,看着人从院子里出去,再到蹲在路边,最后被接走。
他的眼神愈发深沉漆黑,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紧。
他在窗前站了很久,久到视线里的车完全消失不见,他还是以最初的姿态在那里站着。
天完全亮的时候,谢之寻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从窗边走过去,看到来电,没做犹豫就按了挂断。
挂断没多久,另一通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第72章 回到原点
谢之寻低头瞥了一眼,在看到来电时,划了接听。
“喂。”
“哥,”唐昱试探性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没出什么事吧?”
“我能出什么事。”
“那”他嘴里的那个名字迟疑着快要说出来的时候就被打断了,“没事。”
“呼,”唐昱重重松了口气。
在酒吧门口他看着人朝女孩走过去的时候都快吓死了,生怕一个冲动就闹出人命了。
他从来没见过谁家谈个恋爱能谈的几次进重症室。
两个人又是自残又是拿刀捅。
就这,几年了,他妈一见面又续上了。
“哥,你这次回来该不会还是因为南晚吧?”
谢之寻沉默不语。
“咱要不换个人喜欢吧,”多少条命也不够这样搞啊,唐昱后半句没说出来,电话就被挂断了。他盯着切出去的通话页面,认命般叹了口气,“行,我倒要看看你俩这次能把彼此折腾成什么样。”
电话挂断后,谢之寻转身朝浴室走去,扯下身上的衣服往一旁置物架上扔的时候瞥见了女孩来时穿的那件黑色卫衣。
他扔衣服的动作停住,走了过去。
俯下身捡起那件衣服,握着衣服的手指克制不住的发颤,他没有将腰直起,而是把手里那件衣服紧紧抱在了怀里。
把人送回公寓,许梵没赶走,她看着人睡着,才小心翼翼关上门出了房间。
她看着开灯之后明亮却空旷的客厅,轻轻叹了口气,抬脚朝沙发那边走去,蹲下身将地上的酒瓶捡了起来。
“就这还和我说没喝酒。”
在收拾好一地的酒瓶时,许梵看到了桌上那张没画完的画,她蜷起腿坐到了地毯上。
画里是记忆中的一幕。
教室里的圣诞气氛很重,后排空旷的地方有一棵圣诞树,上面挂满了装饰和礼物。
在两侧的窗户上也贴满了麋鹿和圣诞老人贴纸,仰头看时,晶莹剔透的雪花在上面缀着。
因为下雪的缘故,班里的很大一部分学生都跑去了操场,教室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在低头写卷子。
外面一片欢声笑语,屋内安安静静的只剩下写字的沙沙声。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女孩缓缓抬起了手,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对面熟睡中少年的睫毛。
许梵看着看着眼睛就湿了。
其实这幅画还有后续。
少女自己或许都不知道,在她收回手低下头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人轻轻弯起了嘴角。
那时是他们关系彻底僵住的一个月。
崔景雪那句精神病一出来,在场的一群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其中包括女孩自己。
那也是许梵第一次见一向从容平静的谢之寻脸上露出慌张的样子,他牵起人就想往外走。
可是手被甩开了。
温南晚朝半蹲在地上的人走去,平静的让她再说一遍。
“我说你就是个神经病,”女孩压低声音嘶吼,眼神恶毒讽刺,“什么帮人报仇,什么星星,自己的不敢承认的事情就在这里扯鬼话,还星星,名字叫的挺好听,你配……”
怒吼的声音停住,随着“砰”的一声,四周响起惊呼
谢之寻把蹲在地上的人扯起,又狠狠推到了桌沿,他掐着她的脖子,声音愤怒压抑:“闭嘴。”
崔景雪望着那双猩红的眼,表情怔愣了秒,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自嘲地笑:“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话落眼泪一瞬落下。
她自以为能让两个人分开的底牌。
他却毫不在意。
甚至还一直在守着。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女孩,缓缓开了口。
“你骗人。”
很轻很轻的一句。
谢之寻当即就松开了手,慌张转过身时,女孩已经是满脸的泪。
她无助地看着他,双眼里满是乞求,乞求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在说谎。
可是,她不停掉落的眼泪,就已经说明她已经意识到真相了。
只不过,这个真相太沉重了,沉重到她无法接受。
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是幻想出来的。
他伸手想去碰她,手却摸空了。
温南晚不停地往后退。
“骗人。”
“你们都在骗人。”
“星星存在。”
“我的星星存在。”
她说的断断续续,眼泪却俨然失控。
在所有人面前高冷不爱说话女孩,在此刻哭的像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围观的一群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能被女孩情绪触动到。
她身上悲痛太重了,那些情绪像是有了实体,像是被一层又一层的膜紧紧包裹着,挣不开,逃不掉。
密不透风,喘不过气。
她不是简简单单受了委屈,而是一直坚守的信仰崩塌。
他们眼神变得复杂,目光里都多了一丝心疼。
旁观者都会觉得难受心疼,更何况谢之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想触碰的手抬起又落下。
“在,”他哽咽着安慰,“星星存在。”
温南晚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人,委屈地撇了撇嘴巴:“星星死了我已经很难受了,但是你们现在又告诉我她压根就不存在这个世界。”
“谢之寻,”她满眼泪地望着他,“我要怎么办?”
……
许梵眼睛有些模糊了,她把手里的画放到桌上,仰头看向了落地窗外。
崔景雪的自爆,在那天过后,一切的一切都被揭开了。
校园霸凌,精神疾病,两兄妹的伪装……
学校里乱成了一团,一时间连吃瓜都不知道先吃哪个。
这个事情闹的很大,对于过往有过劣迹的学生,学校能做的只有是掩盖加开除。
崔景雪崔景佑两个人被宣布开除的当天,几乎是全校轰动。
所有人口中讨论的话题无外乎就是他们几个。
许梵本来觉得人走了一切就算结束了,可是在他们走后,话题的中心回到了谢之寻和温南晚身上。
其中提的最多的就是两个人的真实关系以及女孩的精神疾病。
大多数人对女孩的经历和病情是同情的,可也正是这份同情彻底压垮了她本就支离破碎的一颗心。
只要她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就会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四周也会跟着响起窃窃私语声。
当注视和讨论被发现后,再抱歉的冲她微笑。
这些行为,像是在时刻提醒她的经历,她的病情,女孩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她几乎是断了与周围的一切联系,其中包括谢之寻。
学校里渐渐有了两人关系闹掰的谣言。
对此,他们都没做出任何解释。
吃饭,上课,一切都似乎回到了最开始那样。
两条平行线,任谁都找不到有什么交集。
直到一天晚自习结束。
第73章 下雪了
晚自习刚下课,教室里嘈杂一片。
前排的几个女孩约着等会儿出去喝奶茶,男生们则是勾肩搭背地聊着新出的那款游戏。
许梵回头看坐在位置上的人,她像是是没听到下课铃声,依旧是低头在纸上画着些什么。
她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
女孩抬起了头。
许梵冲她笑了笑:“放学了,要走吗?”
她短暂的愣了几秒,点头:“嗯。”
看人慢半拍的反应,许梵眼里闪过一抹忧虑。
她发现,自从那天之后,女孩发呆的时间变得多了很多,而且还总是处于一种与外界隔绝的状态。
在她想着要不要试着领人去医院检查一下的时候,后门突然被推开,谢之寻从外面进来。
在看到他时,喧闹的教室突然安静了许多。
他看了眼角落的位置,径直走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往外走的学生也都停下了脚步,那天过后,他们没再见这两个人有什么接触。
哪怕是坐一起,都没人见过他俩说话。
温南晚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眼前笼罩一层阴影。
余光中,是一双干净洁白的球鞋。
正当她想像往常一样装看不见,绕过他走的时候手腕就被拉住了。
他也没说话,就只是拦着不让走。
温南晚挣扎:“松开。”
他不理。
四周响起私语。
“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们有接触了。”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谢之寻不是应该在开会吗?”
……
温南晚把头抬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
他也回望着她,只不过依旧是不说话的状态。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温南晚表情不再像最初那样平静无波:“你到底想干嘛?”
在她问出这句话,那双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就红了,手也攥得更紧。
她喊他名字:“谢之寻。”
话音刚落,一句委屈低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你别不理我。”
周围陷入安静,一群人眼睛睁大,满脸震惊。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谢之寻会说出这样的话。
温南晚内心也颤了一下,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他眼尾微微泛红,瞳孔漆黑,里面清晰的映着她的模样。
被这样的目光直视着,一颗心被扯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