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法采【完结】
时间:2024-07-23 17:13:54

  邓如蕴后背被咯得生疼,肩头在他手掌下几乎碎掉,她在衣袖下攥紧了自己的手,却又道。
  这次,她看向了他的眼睛。
  “不是我说话难听,是因为实话本来就难听。将军应该早就察觉了才对吧,我对你,从来都不像你对我那般喜欢... ...”
  “你再说?!”
  滕越只觉她手里真的持了尖利的匕首,扎向他的心口,还不断地转着刀柄。
  他不知道她怎么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她还没停下,“... ...若本就不那么喜欢,又怎么肯委屈自己这样过下去... ...”
  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短刀快匕向他扎来。
  滕越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他狠狠地低头咬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他双手紧攥住了手臂,将她的手臂如同囚犯一样地反剪在了后面,死死扣在了后腰上。
  而他则用力把她向着他压了过来。
  他如同那恶狠狠的山豹,从山巅一冲而下,一口将她撕咬住便不再松口。
  他恨恨地咬着她的唇,用他最尖利的牙齿钉着她,她吃痛,而直到血气散在他与她交叠的口齿之间。
  男人恨声又开了口。
  “邓如蕴,你说的话,我说过了,我一个字都不信!”
  邓如蕴心头一紧,不由抬头向他看去。
  这时外面传来了通传声。
  “二爷,夫人... ...老夫人来了。”
第66章 【九千大章】
  柳明轩。
  邓如蕴被他纠缠在唇舌之间, 血气在他的气恼中扩散开来,邓如蕴吃痛地想要别过头去,反而被他敲开牙关更进深处。
  这时房外传来了通传的声音。
  “老夫人来了。”
  通传声甫一传进来, 邓如蕴下意识要从被他扣住的手下抽出身来,她动作不由急切, 滕越见状略略松开她的唇舌, 却朝着她盯了过来。
  “娘过来, 你缘何反应那么大?”
  邓如蕴被他这么一说,心下微滞,但听见林老夫人的脚步声都出现在了门口, 她好不容易从滕越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可身子仍被他扣着,她低头去推他。
  “老夫人过来了, 你别闹了!”
  滕越心道闹翻了天的人可不是他,他只盯着她,忽的又想到了什么。
  “娘来的正好,我倒是要问问清楚,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 她就要跟他和离!
  他转身一步到门前,一把打开了被风吹闭的门扇。
  林明淑听闻柳明轩里闹出了大动静,就连忙赶了过来。
  她这会刚走到房门前, 就见门被滕越忽的打开了来。
  林明淑一眼就看到了门内的两人,她尤其看到了蕴娘, 只见蕴娘眸色焦灼, 双唇微肿, 还有丝丝的血色沾在她破损的唇瓣上。
  她再见房中案台倒下,碎瓷满地, 心头不免一急,朝着滕越就斥了过去。
  “你这孽障,和离就和离,你折腾蕴娘做什么?!”
  只是她话音没落,滕越就问了过来。
  “看来蕴娘同我和离的事,娘早就知道了?”
  林明淑自然是早就知道了,但她见儿子狐疑问来,越发一个字都不能同他透漏。
  她说自己知道,“蕴娘前两日同我说过了。”
  可滕越又问过来,“那娘也答应?也同意蕴娘离去?”
  滕越说着,突然看着自己的母亲问了一句。
  “还是说,让蕴娘走,本就是娘的意思?”
  这话问出口来,言语中质疑的意味铺满了整个门前廊下。
  林明淑见儿子竟就这样问了过来,她身形微僵。
  邓如蕴却急忙开了口。
  “此事同老夫人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意思。”
  可滕越却不怎么相信,又看向他母亲问了一遍。
  “真不是娘把蕴娘赶走的吗?”
  他不相信邓如蕴的话,更是不相信他母亲的作为。
  林明淑在这一瞬间,心里忽然翻腾得五味杂陈。
  她忽的看向儿子,“是不是连你也和你妹妹一样,觉得我这个娘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她倏然问来,三人之间静了一静。
  滕越还不知道滕箫身上发生的事,邓如蕴只能低声解释了一句。
  “... ...将军不要再问了,和离是我要和离的,同老夫人没关系。”
  她又澄清,只说是自己的意思。
  可她的意思和她的理由,让滕越怎么都不肯相信。
  更不要说,她最善于说谎,她嘴里根本也没有几句实话。
  滕越不信她,却忽的想到了什么,左右向两人看了几来。
  廊下闯来一阵疾风,将门窗吹得吱呀响个不停,庭院角落的树丛里枝叶摇晃,长长的枝条不断抽搭着回廊的栏杆,发出哒哒的令人不安声响。
  滕越看着这两个他最亲近的女人,忽然问了一句话。
  “不会是从最开始成婚之时,娘和蕴娘就商量好了吧?”
  滕家帮蕴娘从她叔婶和薛登冠的虎口里脱出身来,而蕴娘也帮他挡下恩华王府那荣乐县主的逼婚。
  这桩姻缘各取所需,他的目光来回扫在母亲和妻子之间。
  “是不是一早,你们就商量好了?”
  他一下问出了最关键的事来。
  林明淑和邓如蕴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不是... ...”
  “没有这样的事。”
  两人齐声否认,可滕越却觉自己仿佛是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他满脸不信地向着母亲和妻子看了过来。
  就在这时,唐佐从外院快步赶来。
  “将军,孔将军让人送了急信,说黄先生从京城派来的幕僚到了,请您此时过去一叙。”
  这一声打断了三人之间的胶着。
  黄西清派来的幕僚只今日在西安停留一日,明日就要返回京城去。
  孔徽早间就跟滕越说好,让他等着人来一起商议要事,此刻人到了城中,滕越却陷在了幽潭深渊之内。
  他只见母亲和妻子都否认了他的问话,而妻子却只一门心思想跟他和离。
  他整个人如同被几处力道,一起往不同方向撕扯开来一般,他心口又急又痛,却不得不前去见人。
  滕越没再继续朝着两人问下去,却叫了人来把柳明轩团团围住,甚至把整个滕府都围起来
  “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许出入。”
  林老夫人和邓如蕴都向他看了过去,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定在了邓如蕴的眼睛上。
  “尤其是夫人,哪儿都不许去!”
  他愤愤地盯了她几息,邓如蕴只觉他恨不能要把她绑起来,但唐佐这边还等着他,他没办法,只能最后瞥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而去。
  滕越叫人把整个府邸都围了起来,林明淑见儿子还在发疯,却也没有办法。
  她只能看向邓如蕴破损的唇,“蕴娘没事吧?他还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除了咬她,他还能做什么呢?甚至连咬她,其实也没舍得真的把她的嘴,咬的血肉模糊... ...
  邓如蕴摇了摇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默然无言。
  不过门口又来了急促的脚步,滕箫快步跑进了柳明轩中。
  “嫂子,你怎么要走?!”
  小姑娘疾步快跑得发髻都散乱了下来,她一脸的着急如同天塌了一半似得。
  “嫂子,你别走,你别走!”
  她上前就死死拉住了邓如蕴,可却在看到她母亲的时候,竟同滕越一样,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是不是娘... ...是不是娘赶嫂子离开的?!”
  林明淑原本听见滕越的问话,心头便觉苦涩难言,不想此刻,滕箫竟也如此问了过来。
  她的一双儿女,第一反应竟然都是她这个做娘的人,在家中作恶。
  心口如同被刀割了一般,可林明淑却笑了。
  “你们兄妹既然都说是,那就是。”
  她说完,再不欲多看见女儿一眼,直接闭起了眼睛,转身离开了柳明轩。
  庭院树丛里的枝条,反复抽打着栏杆,只将自己都抽得遍体鳞伤,绿叶落进。
  邓如蕴无法安慰林老夫人,而滕箫紧紧拉着她的手,一双眼睛通红,嗓音沙哑。
  “嫂子,嫂子,你不要哥和我了吗?”
  这话直问得邓如蕴鼻头酸涩,直冲眼眶。
  可所有的事情,早在她“嫁”进滕家的那一刻,就白纸黑字地定了下来。
  早就,无可转圜了。
  *
  黄府。
  更鼓来回敲响了好几遍,夜幕将整座西安城合拢着密密围了起来,黑暗游走在每一片不被灯火照亮的地方。
  孔徽紧跟着滕越出了门来。
  “遇川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半晌都魂不守舍的,家里出事了?”
  滕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色木然地踏出门槛。
  孔徽怀疑方才说得事,他都没真的听进去,只能又道一遍。
  “大太监折腾军中,又用这个由头拿捏恩华王府,恩华王府在宁夏的动作越发频繁,我先前还估摸着半年内会有动静,眼下看估计就这一两月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去宁夏?”
  滕越如今已经升到了游击将军,统兵镇守宁夏边陲,有他在宁夏坐镇,恩华王府纵然要造反,也翻不出太大的浪,不至于祸害了整个宁夏边镇的军民。
  所以眼下这形势,滕越得赶紧过去才行。
  可他问来,滕越还是没回答。
  孔徽还要再说什么,他却摆了手。
  “我先回家了。”
  *
  柳明轩外。
  夜都深了,滕越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滕箫。
  “你在这做什么?”他问她。
  滕箫眉眼低垂,嗓音哑着。
  “我睡不着,我来守着嫂子,我怕她走... ...”
  这句话只把滕越说得眼眶热了起来。
  他说“她走不了”,“你回去早些歇下吧。”
  但滕箫却近到他身前来。
  “哥,你能不能好好跟嫂子说说,让她别走!要是没有嫂子,我只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
  这话每一个字都贴在了滕越心上。
  他心口收缩着发疼,只能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抚她。
  “你放心,哥哥不会让你嫂子走的。”
  有他这句,滕箫连连点起头放下心来,这才又依依不舍地看住了柳明轩一眼,回了自己的院子。
  滕越则进到了院中。
  房里漆黑,丫鬟说夫人睡下了。
  往日他回家晚了,她还会给他在房门口留一盏小灯,今日滕越推门走进去,里面漆黑无底。
  她连灯都不给他留了,只有房中轻轻的呼吸声,还听得到她没能离开。
  滕越自己点了灯,先到内室门口看了她一眼,见她背身躺着,似是睡着了的样子。
  他默然看了她几息,先换了衣裳净了手,然后拿了瓶药坐到了床前。
  药不是她亲手制的,她要走,连房中在他的要求下换上的她亲手制的药,也都被她又换了回来。
  滕越看出了她要走的决心,可她先前给他的理由,他不能答应,也不肯相信。
  他用食指挑了些药,将她从床榻里面揽了过来。
  她仍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被他咬破的嘴唇却红肿了起来。
  男人把手指上的药,轻轻擦到了她唇上,温热的指腹贴着她冰冷的唇,把药擦过,他看着她,不由地俯身低下头去,忍不住呼吸着她的气息,将自己的唇也贴了上去,
  她羽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却都不肯睁开眼睛看过来。
  滕越只想再咬上她的唇,却也舍不得再把她弄疼,闷了闷才开口。
  “我知道你没睡着,如今连话都不想同我说了吗?”
  他这般问过去,才见她睁开了眼睛来。
  她甫一睁开眼,滕越直接将人抱坐了起来,就抱在他身上,就拢在他怀里。
  夜深了,白日里的喧嚣散去,只有宁静闪烁在床边的小灯里。
  滕越也没了白日里控制不住的恼怒,他的无奈无措如同深渊的冷水将他淹没。
  他把妻子抱在怀里,手下轻轻摸索着她的臂膀,如从前一样,习惯地用鼻尖蹭在她的脸颊上。
  他的声音充满了低低的恳求。
  “我们之前在沈家那会,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告诉我。”
  他贴着她的脸颊问过去。
  “一定有什么事对不对?你告诉我,偷偷告诉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来替你摆平。”
  任何事情,他都可以替她做,她只需要告诉他就行了,而不是就这样将他推离推开。
  他臂膀收紧了些,将她更往怀中拢来。
  以前没有她的日子,怎样都无所谓,可如今,她几日不在他身边,他都觉得生活寡淡得度日如年,他在外面办差,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要想想,今日的差事能不能办完,能不能让他立刻回家... ...
  可他好不容易回了家,她却要跟他和离。
  滕越把不断地用鼻尖蹭在她脸颊上,可她如同一尊木雕毫无回应,他无奈地只能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
  “蕴娘别这样... ...”
  别走,别离开我... ...
  他的呼吸滚烫,呼出的每一丝气息都烫在她脸庞与肩头。
  邓如蕴察觉得到他,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而他闷在她颈窝里的言语则越发乞求。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是别走... ...哪怕不那么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成亲才一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
  这些话只把邓如蕴心口压得要透不过气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似他说得这样,偷偷地把原因告诉他。
  可告诉他之后,她与林老夫人之间的契约就全都粉碎了,滕越必然不会再让她走。
  而林老夫人却全心全意地要为他娶高门贵女为妻,自己强行留下,只是滕越夹在寡母与她之间难为,而她自己又有什么脸面可言呢?
  她的出身配不上他,那就是配不上。
  就算强行捏合在一起,也不会是珠联璧合的姻缘。
  既如此,真的不要再强求。
  他还在抱着她,又从她颈窝里,用鼻尖蹭向她的耳后,反反复复蹭得她心头发软。
  “... ...我们去宁夏,只你、我和阿箫,我们去宁夏,这样行不行... ...”
  他问她,“蕴娘,行不行?”
  邓如蕴在这句里终于开了口。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