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抓住了他莹白的脚腕,暗哑道:“别闹。”
葱白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唇:“夫君,今日我来伺候你一回。”
她扶着肚子起身,将男人按在了身下。想起了在汴州温泉的记忆,楚云昭浅瞳闪了闪,眼尾红的不成样子。
沈凌烟扯过床头的红色绑带,缠绕在了他的两只手腕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身下的男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泛着点点水光,隐忍而深情。秀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清隽的轮廓,无一不是绝色。
动情之间,就连眼下的小痣都泛着嫣红。
沈凌烟心情大好,玉手伸向他的腰封。
……
床榻间传来男人低哑压抑的喘息声。
“慢一点,烟儿,别受伤了……”
“小心,轻一些……”
秋夜微凉的风拂过。
楚云昭起身,为她擦拭着身体。棉帕略过高高隆起的肚子,在上面留下一吻。
“这小子,长得好快。”
“那是,我为了他,可是每天都在认真吃饭。”沈凌烟抬了抬下巴。
“乖烟儿。”楚云昭笑了笑,开始收拾弄乱的床铺。
她凑上前去,摇了摇他的手臂:“你还没说,给宝宝取了什么名字?”
“手心给我。”
修长的手指在她手心上写了几个名字:“烟儿看有没有属意的?”
“祈、安?”她思量了一会,歪头道。
他点了点头:“祈晴祷雨,一世长安。”
“就这个吧。我们的孩子,只求他平安喜乐,完满一生就够了。”
“好,这亦是我所期望的。”他躺在她的身侧,将她揽入怀里。
沈凌烟一瞬不眨的看着他。虽然他和哥哥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但总归还是担心。
猜出她心中所想,他笑了笑:“你放心,即使明日不顺利,我也会拼命逃出来。那时候,我们就亡命天涯。只是我再也没了亲王身份,不知道你和安安会不会嫌弃。”
沈凌烟闷闷道:“我不在乎你的身份,若真的……你一定要逃出来,只要是你,我愿意和你到天涯海角。”
楚云昭揉了揉她的发:“这话说得,好像事情已经那什么了一样。”
“夫君,明日你们有几成胜算?”
楚云昭顿了顿:“明日,绝不可能失败。”
“这么笃定?”
“嗯。”他吻了吻她:“睡吧,一切都会顺利的。”
翌日一早。
楚云昭早早回到了宸王府,穿戴好亲王服,等待着宫中的消息。
他敲开了暗格,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白玉寒盒。
片刻,关烬敲开了门:“公子,如您所料,陛下今日身体大好,准备早朝。”
“嗯。”楚云昭闭了闭目,将寒盒收在袖中:“走吧。”
马车穿过朱门,他撩开马车帘,浅瞳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沈煜。
沈煜手中的长枪握的紧了些,微不可查的朝他点点头。
宣政殿中,大臣均已到到齐。
多日未上朝,大家到的格外齐全。一是确实积压下了许多奏折,有事启奏。二是对陛下的状况又担心又好奇,想一探究竟。
见宸王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鞠躬作辑。
这些日子,除了陛下不让动的,其余事务统统交给了宸王。
大大小小的事,他都处理的十分妥帖。朝中本有些对他前朝血脉有偏见的臣子,也逐渐对他转变了看法。陛下并未立太子,如今朝中,哪位皇子出众均心知肚明。
寒暄声四起,楚云昭眸光浅淡,微微颔首,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场景不禁让众人想起了去年此时,他在中秋宴上,还是残着腿、面色苍白的样子,纵使一幅好容貌,也无人在意他。
而如今,他回宫不过一年多,便立下了许多政绩,封了亲王。这些日子,更是位高权重,有如监国太子。
等了许久,陛下还未出现,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九弟,父皇真的好了吗?”楚云翼担忧道。
楚云昭敛了敛目:“父皇召集我们上朝了,想来身体已经大好了。这些日子,听说五哥醒了,现在他如何了?”
“五哥醒是醒了,可是好像烧坏了脑子,问他好多事情,他都记不起来了。”
这时,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陛下到!”
脚步声沉重且慢,众人纷纷噤声,垂下头去,悄悄抬起眼皮向上看。
只见皇帝头上的冠帽摇摇欲坠,臃肿的身子明显瘦了一圈,被太监搀扶着坐到龙椅上。
面色又苍老了几分,脸色倒没什么问题,但只要仔细去看,便发现他眸中已有灰败之色。
第160章 罪己诏
他肃着脸:“朕日前身体不适,如今已经大好。众卿家可有本启奏?”
待众位大臣启奏完毕,皇帝眼皮耷拉着,明显快撑不住了,瞥向太傅,示意他开口。
太傅站出来:“陛下,月前佑王陷害宸王一事,臣已经查明了,是为误会。此事乃是番邦派来的奸细所为,嫁祸佑王,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哦?”皇帝佯装惊讶。
国师神色哀切:“番邦竖子实乃用心险恶,佑王殿下千金贵体,受不得牢中污秽。再如此下去,恐怕伤了玉体,恳请陛下放出佑王殿下,还他一个清白!”
皇帝点点头,大手一挥准备下令将人放出。
殿上的众大臣互看了一眼,均心知肚明,却不敢点破。陛下这是要在驾鹤之前,最后庇佑一次佑王。
楚云昭眼瞳幽幽,瞥向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李舒。
这是他的人。
李舒举着玉牌子,直接道:“陛下,当晚的事一月前便已查明,贼人悉数招认,不知国师与太傅大人又从哪里查到这些,何出此言?”
既然有人敢出头质疑,其他支持宸王的人也不再沉默,又站出了几人。
国师与太傅眉头拧起,他们没想到,陛下借坡下驴的事都有人胆敢明面上反对,一时面色青紫。
只能强装镇定,与质疑的官员纠缠了几个来回。
但黑的就是黑的,无法洗成白的。眼看佑王的罪名越来越大,还牵扯出了许多以往办事不力、贪图享乐的事,这天牢,佑王即将坐的更严实。
皇帝面色越来越难看,胸口发闷,才自觉好转的身体又瘫了下去。
“够了,都给朕停下!”他死死抓住龙椅扶手,嘶哑的吼着。
李舒闻所未闻,佯装害怕的跪下:“陛下,臣之所以如此笃定,是您有所不知。佑王下狱的时候,是臣前去点明他府上的可疑的侍卫。臣不仅查证了此事,还……还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
老皇帝皱了皱眉,不安道:“什么事?”
“佑王殿下……他私制龙袍!”
“什么?!”
“陛下,臣没骗您,龙袍日前移交了刑部,您可以……”
皇帝胸口一阵痛意,生生呕出一滩血来。
乌黑的血滴在地上,众人惊骇的跪在地上。殿中,丫鬟太监们乱作一团。
大太监尖声叫着:“快传太医!!”
养心殿外,跪倒了一片,只得寄希望于太医。
皇后冲进来,冒火的双眸死死盯着楚云昭,戴着护甲的手抽向跪着的李舒。
“放肆的狗官,陷害吾儿,气倒陛下,安得什么心?!”
楚云昭挡在他身前,将一掌挡了回去。
“母后,扶光竟不知,真正气倒父皇,罪该万死的究竟是谁?”
皇后眼瞳微颤,怒道:“畜生!这朝中,安插了多少你的走狗?!”
楚云昭凛冽的眸光扫过她,缓缓越过地上跪倒一片的官员。
“今日,佑王大逆不道,私制龙袍。而太傅、国师为虎作伥,居心叵测,导致父皇龙体抱恙。”他冷声道:
“本王乃父皇钦定的监国,今日便替父皇做主,将这两人收押天牢,交由刑部候审。”
两人是朝中重臣,又是皇后的亲信。御林军犹豫着,没敢上前。
沈煜长枪震在地面上:“宸王殿下有令,还不动手?!”
他带着亲卫,亲自将太傅与国师押了下去。
眼看父兄被带了下去,皇后疯了一样冲出来。
恶狠狠咬牙道:“楚云昭你这小畜生!当初就直接掐死你!陷害吾儿,害的本宫如此……”
“还不堵上她的嘴!”楚云昭看也没看她,径直进了养心殿。
眼见皇后一党大势已去,这一次,御林军没再犹豫,一国之母的皇后被一块脏帕子堵住了嘴。
众大臣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胆寒。
这宫墙,真的要变天了……
养心殿。
御医下了猛药,老皇帝几乎去了半条命,才堪堪被救回来。
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看着来人。
他的小儿子俊美的脸上没有波澜,从一片曦光走来。
那一刻,他胸口一颤,仿佛看到了温柔的先皇后。那些年轻的岁月,如潮水般涌来。
苍老的手抬起,喃喃道:“千凝,你回来了……”
楚云昭停下了脚步,嗤笑了一声:“好一个痴情种,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戏。”
老皇帝的美梦瞬间破碎,他半睁着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沙哑的声音含混着血:“你……扶光,你说什么?”
面前的人悠悠坐下,斟了一杯茶。
“说你做戏,听不懂吗?”
老皇帝佝偻的身子剧烈的咳嗦起来,苍白的脸上带了滔天的怒意。
“逆……逆子!你要反了吗?!”随即他惊骇道:“朕、朕身上的病,是你做的手脚?!”
楚云昭不答,幽幽的琥珀瞳凝着他。
“来人!来人!”老皇帝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给朕来人,宸王大逆不道,要反了,他要杀了朕!”
“宸王反了!快来救朕!速速将这逆子关入天牢!”
“来人!给朕来人啊!”
喊到他嗓音沙哑,又吐出一口鲜血来,仍无人应答。
老皇帝花白的头发散乱,脸色青灰,唯有胸前鲜红一片。他全身脱力的瘫在床上。
面前的人仍稳坐在椅上,悠闲地品着茶。他一双琥珀瞳幽暗,闪着狠戾的光芒。
潮水般的恐惧涌上老皇帝的心头,他这一生无辜的、不无辜的,明里、暗里杀人无数,但是……他也怕死!
颤抖的声音响起:“你、你想要什么,朕可以给你。昭儿,只要你不动朕,父皇、父皇什么都可以给你瞒下!”
“你不就是想要这天下吗,跟父皇说,父皇退位让给你便是。不要害了父皇,你会后悔的!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
老皇帝滔滔不绝的求饶停住了。
半晌,他猛然惊觉,自己竟想不出宸王儿时的一点点趣事!对他小时候的印象,只是个格外孤僻、不讨喜的孩子。
想了半天,脑子里,全是佑王儿时喜笑颜开的小脸……
他颤巍巍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小儿子冰冷的脸。
寂静的殿中,楚云昭突兀的轻笑一声。
直接敲碎了养心殿中的暗格,从里面掏出一道明黄卷轴,扔在他的床头。
“写吧。”
“你要朕写……什么?”
“罪已诏。”
第161章 垂死挣扎
“罪已诏?!”老皇帝没有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朕如何能写那种东西?”
“要写什么,父皇难道不清楚吗?”
老皇帝剧烈的咳嗽着:“朕、朕不清楚!”
楚云昭“哦”了一声,点点头。
死寂的宫殿里,修长的指节一下下的敲在桌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极了催命的信号。
老皇帝喘着粗气,无力地靠在床头。
“扶光,你放过父皇,朕……父皇现在就立诏书,传位于你……”
“我要你写的是罪已诏!”楚云昭冷冷着看着他,霎时失去了耐心:“还不清楚吗?那儿臣让您见个人,您就能想起些了。”
屏风后,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缓缓走出。
他摘下帷帽,露出一张端方雅正的面庞,一双琥珀瞳熠熠生辉。
老皇帝模糊的双眼费力看了一会,全身一震。
“莫承允?!你、你没死?”
“驸马,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听到阔别已久的称呼,老皇帝全身一震。
二十年前,他作为大夏的文臣,在有多个侍妾的情况下,设计玷污了三公主莫千凝,而后顺理成章的娶了她,成了当朝驸马。
在公主生下楚云昭后,又借着她的运,一步步当上了摄政王。最后颠覆了大夏,将大夏皇室悉数斩首示众。唯有先太子,襄王莫承允失踪不见。
冬日里,血淋淋的人头挂满了城墙……
想起了血腥的往事,又见襄王一步步逼近,眸中带着不明的光,令他全身抖如筛糠。
那些被他杀死的人,无一不与襄王血脉相连!
他精神已然混乱,拉着楚云昭不撒手。“扶光,救救父皇……父皇当年也是迫不得已,血浓于水,你不能放任父皇不管……”
一双劲瘦的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颈,楚云昭阴鸷的笑着,双瞳染上浓烈的血色。
“血浓于水?那我的好父皇,你告诉扶光,我母后是怎么死的?”
老皇帝目眦欲裂,苍老的面庞涨成猪肝色,剧烈的颤抖着。
“父皇……不知……”
“未央宫里,你下了什么香料?!”
老皇帝双眼不自觉的瞪大,眼神慌乱无助,透出一股垂死挣扎的绝望之意。
楚云昭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嗜血的笑意,忍住想掰断他脖颈的冲动,猛地放开了他。
老皇帝跌在床榻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疲惫的脸上死灰色尽显。
“父皇,动笔吧。”楚云昭拿着一盘墨走来,幽幽道。
自知逃不过,床上垂死的人喉咙发出嘶哑声:
“那都是他们逼朕的,朕没错!你这逆子,朕就算死,也不会如你们的意!”他染上疯狂之色,如枯树般的手指扣紧了床榻。
楚云昭浅瞳森寒,凝了他一会,径直走到门口。
殿外,所有官员均以恐扰乱陛下休养之名,被沈煜带到了远处。
沈煜见他出来,上前一步,用眼神询问他如何。
“父皇要见三哥,劳烦沈统领跑一趟。”
沈煜不放心的看了众官员一眼,对他道:“你几个皇叔有些异动,要进去看皇上。你看好他们,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