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太监忙不迭的挡在了怒气冲冲的公主面前。
“变个屁!本宫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将小年糕送入虎口中。胤G这个混账王八羔子太会装了,连我都被骗了!”
“姑母息怒。”小弘晖担心额娘饿了,拎着食盒来寻额娘,却发现姑母在对他阿玛骂骂咧咧。
他有些不悦的凝眉,他打心眼里尊重阿玛,容不得任何人诋毁。
荣宪心内五味杂陈的看着胤G和小年糕的长子,又想起来胤G对小年糕誓无异生之子,这些年来他也的确只让年糕诞育他的子嗣。
二人哪里会彻底没有感情,她深吸一口气,为了小年糕的幸福,她强迫自己压下了怒火。
“明日开始,若再让人随便进出我的大帐,看守的奴才统统砍了!”荣宪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弘晖对着姑母离去的背影道了声谢,他本想将额娘怀胎月份的事情悄悄告诉阿玛,可额娘嘱咐过不准让他掺合此事,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了大帐。
而此时大帐内,胤G尚且卸甲,正坐在床前看着许久未见的她。
她愈发大胆忤逆,竟带着孩子们抛下他一个人。
那日他气的饮醉,越想越气,他知道她是个恣意妄为的性子,胤G甚至清晰记得她从前竟胆大包天的去过楚馆里玩小倌。
当年他伪装成小倌,年氏甚至大胆的对他又搂又抱,她从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定是他常年离家办差,她玩心大发,与人酒后乱性。
此时他目光幽怨盯着她腹中屈辱的象征,恨不能立即送那孽种归西!
胤G对年氏愈发失望,她竟不顾及他的感受,自私的留下这个孽种。
他生性本就多疑,他甚至开始怀疑年氏是不是爱上了那孽种的生父,他越发怒不可遏,决定那孩子降生之后,他要亲手掐死那孽种泄愤。
年若薇睡的迷迷糊糊之间,忽而感觉到腹中的孩子狂躁不安的胎动。
煦儿从未如此不安焦躁的胎动过,她甚至被煦儿踹的肚子发紧有些疼。
她顿时惊醒,伸手安抚腹中的孩子,却感觉到了一道犀利的眼神正在窥视她!
年若薇转头竟然看见四爷一身甲胄,仗剑杀气腾腾坐在床前。
他此刻眼眸中丝毫不掩饰浓烈的杀意,恶狠狠盯着她的肚子,显然孩子感觉到了阿玛想杀他,所以才如此恐惧。
年若薇被四爷嗜杀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她知道四爷容不下这个孩子,忍不住急的掉泪。
他想杀孩子,他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
年若薇知道历史上雍正帝的确生性多疑,但却没想到他已经多疑到了病态的地步,他除了相信他自己,对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信任。
原以为她与四爷相爱相知多年,四爷对她会有几分信任,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情急之下,她咬牙抓住他冰冷的手,想让他亲自替她把脉,看看孩子到底多大,可他似乎很抗拒和厌恶她的触碰,竟用力将手挣脱出她的掌心。
“你是不是从未完全信任过任何人,包括我!”
“信任?呵,你凭什么得到爷的信任?你从不是安分之人,你与人苟且之时,可想起过爷是否会伤心难过!”
“王爷今后再不必伤心难过了,就当我腹中的孩子是野种吧!”
年若薇心里不甘心,她绝对不能让四爷伤害煦儿。
于是她忍着绝望再次伸手抓住了四爷的手腕,感觉到他依旧在愤怒挣扎开。
年若薇顿时愤怒的嘶吼道:“你来亲自切脉!倘若你切脉之后还要杀孩子,我现在就送孩子走!你若不切脉,我立即死在你面前!”
四爷的手顿在原地,年若薇冷笑着将他的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我知道你从来都瞧不起我这个汉女,可你..不准瞧不起我的孩子,他不是野种。”
年若薇含泪看着四爷错愕和懊恼的眼神,决绝的收回了手腕。
“现在王爷可以离开了吗?”
此刻胤G的思绪满是错愕和慌乱,为何孩子的月份会是六个月!
不可能!即便月份没错,即便那夜他饮了鹿血酒疯狂的要了她一整晚,可他清晰的记的他谨慎的并未宣泄于内。
“呵,我知道王爷在想什么,只能说你我都无知了些,我不想再去解释,都不重要了,珍重,王爷!”
“不许再说珍重!”胤G心乱如麻之际,听到年氏再次说出珍重二字,顿时心急如焚的将她一把拽入怀着搂紧。
“苏培盛!去寻经验老道,擅长调理子息的大夫来。”
年若薇被四爷桎梏在怀里,冷硬的铠甲膈得她直发抖,她已然懒得去挣扎了,只因眼前的男人不值得她再费心伤神。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在嫌弃,让苏培盛替他卸了甲才再次拥她入怀。
苏培盛很快就寻来了十几个年纪大的医女和大夫前来。
众人隔着屏风悬丝诊脉,对她腹中孩子的月份全都说准了。
“本王有一个朋友,同房之时他不曾宣泄于内,可妻子却怀了身子,又当如何有孕?”
年若薇听到四爷问出这个让人意料之中的问题,只冷笑着不说话。
“回王爷,倘若没有提前服用避子药,或者使用避子工具,男子在极乐之时也会有少量的精元会提前泻出,会造成女子有孕。”
“对对对,倘若一日内房事过多,不避孕的话,更是很容易怀孕。”
大帐内的大夫们还在七嘴八舌的给四爷科普生理知识,年若薇只冷笑着一言不发。
她与四爷已彻底无话可说。
待到大夫们离开之后,四爷只板着脸,默不作声的继续抱着她。
年若薇笑着从他怀中离开,多看一眼他都觉得烦。
“薇儿别走,胤G错了。”四爷抱住了她的腰,语气满是慌乱和恐惧的哭腔。
“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愚蠢的认为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你是!!” 胤G听出年氏语气中的决绝和疏离,浑身都开始恐惧的轻颤。
“呵~”年若薇发现和四爷说话都觉得很累,累的让人窒息。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忽而苏培盛在门外提醒有八百里加急军务需四爷亲自处理。
“四弟!你深夜在本宫歇息的大帐内做甚!”
荣宪听说胤G大半夜的寻来一堆大夫,显然还是在怀孕小年糕怀的是野种。
她瞬间压不住火气,怒气冲冲的前来。
“公主,我与他恩断义绝了,此生都不想再与他相见,求公主带我走!”
荣宪本还有些犹豫,但看到小年糕决绝的眼神,显然是被胤G伤透心,不想再与他纠缠不清,荣宪不再迟疑,笑着点点头。
“苦海无涯,你早该回头是岸了!”
荣宪伸手正要去搀扶小年糕,忽而眉间被胤G的剑锋抵住。
“四弟,本宫给了你十四年时间与小年糕厮守,是你自己亲手葬送了这段缘分,既输了,就要拿出输家的气度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就连我这个局外人和你的儿子们,都不曾怀疑过小年糕背叛你,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我都替你脸红。”
“你还真是奇怪,既瞧不起汉女,又爱上汉女,既爱上小年糕,却总是犯疑心病,你一边嫌弃小年糕血统卑贱,又一边对她爱不释手,却又怀疑她对你的感情,还真是自相矛盾。”
荣宪其实这些年来都在留意雍亲王府的动静,自从发现胤G给年糕所出的小阿哥选拔贴身伺候的奴婢都出自满军旗包衣,她就猜到了胤G的想法。
年糕是个心思敏感之人,又如何猜不到胤G嫌弃汉女。
年若薇面露难堪神情,原来连公主都看出四爷瞧不起汉女,她忽然又想起四爷方才说她是个不安分守己的人。
其实她知道四爷心里有一根刺,当年她去红袖招寻鸭子来冒充未婚夫,阴差阳错被四爷冒名顶替。
他似乎很介意她当年去找过鸭子,有一回路过红袖招,她还打趣说起四爷当年冒充小倌,跟着她回家偷偷拜天地的事情,那日他板着脸一整日都没有对她笑过。
“胤G,你若觉得她配不上你,大可以找满女给你生孩子!别再一边嫌弃一边死缠烂打了!”
“我呸!什么配不上不般配的,还不是你不够爱她。若真正至死不渝的爱,即便是推山移海都要不顾一切奔赴彼此,除了生离死别,谁都无法分开你们,可显然你们不够爱。”
荣宪拔出佩剑,反手抵住四弟的脖子。
公主一语惊醒梦中人,年若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所有的猜忌与质疑,都源自不够喜欢。
她忍不住回想起这些年来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这些年来,她成日里除了照顾孩子,就是身处后宅中,做些绣花缝衣的细活,其余的时间大半都是在等他回家,她其实早就彻底沦为了他的附庸。
可她依旧觉得欢喜和幸福,只因她觉得自己和四爷彼此相爱。
她在这段感情中如履薄冰,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因为她其实隐隐察觉到,她和四爷的感情,就像握在掌心的流沙,无论她是否握紧,迟早都会流逝于掌心。
胤G抓着年氏的手都沁出冷汗,面对皇姐的指责,他哑口无言。
此时他甚至没有勇气看向年氏。
是的,他的确觉得与年氏的感情历经磨难,他的确爱上了他最瞧不上的汉女。
他对年氏沉沦痴迷,却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为汉女遭遇磨难,所以他不准任何汉女靠近孩子们的身边。
当他隐藏最深的丑恶,被皇姐无情的当着年氏的面揭露开,他愈发无地自容。
“公主别再说了..这些..我都知道。” 年若薇语气不悲不喜,奋力甩开了四爷的手。
荣宪公主被小年糕方才那句悲悲切切的话,震得眼角发酸。
“好!多说无益,你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开,一切有我!今后你就好好呆在草原,与我共享一世荣华。”
此时看到小年糕的嘴唇都被她隐忍痛苦的咬出血来,荣宪顿时心疼的伸手搀扶她离开。
“王爷,我们都不够爱彼此,才会互相猜忌试探,您与我都别再强求苦果了,珍重。”
年若薇背对着四爷,语气平静的与他道别,可似乎珍重两个字,对四爷来说仿佛魔咒,他忽而悲戚的大呵一声,那呜咽绝望的喊声让闻者落泪,年若薇瞬间红了眼眶。
就在她暗自伤神默默垂泪之时,忽而腰间被人环抱着,她整个人被四爷蛮横的抱在了怀里。
“胤G!你简直欺人太甚!!”
“放开年糕!”荣宪被胤G死皮赖脸的行径惹恼,当下就抡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胤G的后背。
年若薇气的拼命捶打他的肩膀,可面对她和公主前后轮番的捶打。
可他却一声不吭的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只含泪盯着她的眼睛,不断的呢喃着对不起。
年若薇最后打的手都酸了,正累的喘息之时,忽而见他痛苦的闷哼一声,紧接着从口中呕出一口血来。
那血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她的脸上,她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挣扎,只呆呆地看着四爷的嘴角还在不断的溢出猩红,她忍不住伸手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终是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公主,求你别打了,呜呜呜呜...”
荣宪公主听到小年糕心疼的哭着为胤G求情,心中暗道不妙,完了,小年糕怕是又要被胤G那混蛋迷惑了。
“不!你让他先放你走再说!”
“不放!除非爷死!”
四爷闷哼着又被公主打得呕出一口血来,他垂首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她的鼻尖。
“公主!!”年若薇无奈的喊了一声。
“年糕!你和他不合适!你别再犯傻了!”荣宪简直欲哭无泪,小年糕总是轻易为胤G心软,迟早会吃大亏。
“我迟早会被你气死!你这不争气的家伙!”荣宪无奈的收拳,气的拂袖而去。
此时大帐内只剩下年若薇和四爷二人。
“对不起,是胤G刚愎自用,疑神疑鬼,爷是不得宠的皇子,在紫禁城内自记事起,就陷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无数血泪教训让爷习惯了怀疑一切。”
年若薇沉默,她想起了当年与他初见之时,小小年纪的四爷正被人算计着跪在冰天雪地里,饿的去吃黑漆漆的鱼饵。
“胤G没有瞧不起你,只是...只是满人对汉人根深蒂固的奴役思想在作祟,我身为阿玛,只想给孩子最好的一切,包括最好的女子。”
胤G捂着脸不知所措,他的确也被根深蒂固的思想禁锢,觉得汉女配不上他的儿子。
“你...是不是被人嘲讽奚落过宠爱汉女,还让汉女怀上你的子嗣,侮辱了皇族血统...”
年若薇看到四爷痛苦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心内百感交集,原来喜欢她这件事,竟让他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她在责备四爷猜忌和不信任她的同时,她也在猜忌和反复试探四爷的心,两个人其实都没有完全信任彼此。
他是王爷,压根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后宅那些小肚鸡肠的争斗中,可他仍是不遗余力的护着她和孩子周全。
此刻四爷落在她脸上血迹,让她觉得不安,年若薇伸出手掌着急的开始擦拭血迹,忽而四爷伸手捧起她的脸,焦急的吻她的脸。
他温热的舌头一点点的将她脸上的血吻干净,继而忽然又吻住了她的唇,浓烈的血腥气息让她无所适从。
她吓得想要伸手将他推离,可抬眸却看见四爷眸中蓄满了眼泪,此刻一滴泪渐渐滑落,年若薇下意识伸手去擦拭他的眼泪。
可她的手正准备收回来,却被四爷扣紧,他的吻还在继续,急切而热烈。
他只有在局促不安之时,才会如此迫切的吻她。
年若薇此时心乱如麻,她才艰难建起防御他的心墙,再次被四爷一点点瓦解的溃不成军。
此时苏培盛再次在帐外催促四爷批复折子,年若薇不想耽误他处理公务,于是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唔..”胤G恋恋不舍离开年氏的唇,疾步走的营帐门口。
四爷忙着哄她的时候,还不得不接过苏培盛递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见缝插针的浏览。
第92章
四爷在军报上快速批复之后,就疾步回到了她面前。
此时他竟然伸出手掌,满眼都是炙烈的歉意,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孕肚。
她腹中小阿哥竟前所未有的用力鼓起一个大包,将四爷的手都弹开了,小家伙仿佛在委屈的拒绝阿玛的触碰。
年若薇正有些心疼小煦儿遭受的委屈和不公,四爷忽然屈膝半跪着,将脸颊贴近她的肚子。
小家伙依旧在肚子里狂躁不安的胎动,四爷只温柔的吻着她的肚子,被小家伙轻轻揣着脸,一遍一遍温言细语的对小家伙说着对不起,阿玛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