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若薇大概猜到了满蒙之人对她为皇后颇有微词,只不过都被四爷雷霆万钧的压下了气焰。
“万岁爷毕竟是满人,倘若他强行册立你为皇后,估摸着会真的成为孤家寡人,还有,你可知和硕特部酋长罗卜藏丹津蠢蠢欲动,西北局势紧张,是因为万岁爷拒绝了蒙军旗提出册立那拉氏为皇后的奏折吗?”
年若薇默然,满蒙才是真的一家,那拉氏身后站着蒙军四十九旗和满军八旗。
她忍不住感动的潸然泪下,四爷竟宁愿冒着山河破碎众叛亲离的风险,也要执意册立她为皇后。
“还有好多反对的声浪,万岁爷不准我们告诉你,我也是满人,我知道这回闹腾的有多凶,无论万岁爷杀了多少谏言的言官都无济于事,大半个朝堂都空了,满蒙大臣全都称病不早朝。”
“年糕,我也希望你当皇后,可万岁爷要付出玉石俱焚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锦秋一脸为难的再次曲膝跪在了小年糕面前。
她是满人,必须要为了家族和满军旗出一份绵薄之力。
“我知道该如何做。”年若薇疲惫的揉着眉心,哑着嗓子说道。
.........
晚膳之时,锦秋来报,说看守暗门的奴才被四爷下旨杖杀了,年若薇顿时惊得差点将手里的汤碗给洒了。
她意识到四爷生气了,于是赶忙来到那暗门,准备去养心殿里瞧瞧四爷。
可她才打开暗门,就看见养心殿一侧的暗门外,站着两个小太监把守。
四爷这是恼了她派人看着暗门呢,年若薇面色愈发凝重,就这么不哭不闹的安静站在原地。
夜寒风急,簌簌鹅毛大雪落下,她让人寻了个汤婆子捂着,时不时的伸手拂开落在肩上的残雪。
估摸着站了一个时辰不到,她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沉稳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年若薇抿唇压下笑意,抬眸间就看见四爷疾步朝她走来。
这男人今儿估摸着被老婆和孩子气坏了,此刻板着脸,折腰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入了温暖的养心殿内。
“爷,我脚冷,方才站了好一会儿呢~”年若薇娇嗔道。
“哼!”四爷板着脸冷哼一声,将她放在了御案边上的太师椅上。
紧接着他冷着脸,将她的花盆底绣鞋脱下,把她冰冷的双脚踹到他温热的腿上。
四爷甚至没瞧她一眼,只伏案批阅奏折,若非他腾出一只手在温柔的搓暖她放在他腿上的脚,年若薇都要担心四爷真不理她了。
养心殿内安静的只剩下四爷翻阅奏折的沙沙声,年若薇乖巧的坐在四爷身侧,双脚都被四爷搓得开始发汗了。
她百无聊赖的咕哝了一句饿了,苏培盛就麻溜的准备了好些宵夜,都是些长胎不长肉的吃食。
年若薇边吃点心,边安静的陪着四爷处理公务,临近子时,她吃饱喝足开始蔫蔫的打哈欠,忽地耳畔传来熟悉的诵经祈福之声。
年若薇忍不住热泪盈眶,每日为她和孩子诵经祈福,俨然成了四爷雷打不动的习惯。
她担心四爷日理万机还要分神诵经会累着,赶忙伸手捂着四爷的嘴巴,开口打断:“爷,别再念了,我不信这些。”
“别闹!”胤G背过身继续虔诚诵经祈福。
年若薇俏皮的揪住四爷的辫穗儿把玩,就是不想让他念经。
胤G无奈由着年氏揪他的辫穗把玩,仍是心无旁骛的继续诵经祈福。
只不过诵经结束之后,他需连本带利的清算年氏毁他道心的账。
年若薇还是头一回在养心殿内的浴池沐浴,更是头一回..在养心殿浴池内与四爷欢好。
今儿他该是气坏了,年若薇愈发卖力的讨好四爷,让他将火气都撒在她身子里,免得去找小弘嗦榉场
而此刻苏培盛冷眼瞧着敬事房的常公公,正认认真真的记录万岁爷今夜与尚未被册封的年氏行了几次房,甚至连年氏逾矩的直呼天子名讳,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彤史之上。
“咳咳咳,小常,你知道昨儿那个敬事房的太监,为何被万岁爷砍了脑袋吗?”
“哎呦,苏哥哥求您提点提点奴才。”常公公是个伶俐人,当下就塞了一张银票讨好眼前这位御前的红人。
“里头那位娘娘的事儿你少管,多巴结巴结她方能活得长久,记住了啊。”
常公公乖巧的诶了一声,将方才彤史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统统撕掉,工工整整的写了一句话:雍正二月初三,帝于子时三刻到丑时二刻临幸侧福晋年氏三回,留龙精。
至于嫔妃不得留宿在万岁爷身边的规矩,因如今万岁爷尚未册封后宫,常公公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月初四,年若薇起身伺候四爷上早朝之后,就面色凝重的来到了御书房里。
她盯着玉玺出神,眸中满是挣扎犹豫和痛苦之色。
良久之后,她从御案上抓过一份空的明黄布帛,抓起四爷的御笔,开始笔走龙蛇的写起来。
她写的是立后诏书,年若薇知道她写下这封立后诏书会有什么后果,但她不能让四爷众叛亲离,也不能让她的儿子继续呆在那拉氏身边。
她含泪写下了册封那拉氏为皇后的圣旨,加盖了四爷的印鉴和玉玺。
她将那封让人心碎的圣旨踹入怀中,径直来到了那拉氏所居的景仁宫。
“嫡福晋那拉氏接旨!”
那拉氏被弘嗖蠓鲎牛来到了年氏的面前,此刻看到年氏如丧考妣的样子,那拉氏心中狂喜,她颤抖着身子缓缓跪在了那道立后圣旨前,而非为年氏那贱人下跪。
“那拉氏,弘嗪突屎笾位,你只能选一个!”
年若薇扬了扬手里的圣旨,冷笑着看向那拉氏。
此刻那拉氏并未纠结许久,儿子毕竟是别人的儿子,与她毫无血缘关系,但皇后的位置,却实打实属于她,倘若她当上皇后,弘嗄训婪抛胖泄嫡子不当,去认年氏这妃妾?
那拉氏不假思索的抬手接过了圣旨,她兴奋的摊开那圣旨,忽而觉得像咽下一只活苍蝇般恶心,她甚至还憋屈的舍不得吐出来。
那加盖了玉玺的圣旨,的确是册立她为中宫皇后的圣旨,可字迹却是年氏那贱人的字迹。
她的立后诏书并非万岁爷亲书,而是出自年氏的手,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她却依旧忍不住将圣旨激动的搂在怀里。
万岁爷宠爱年氏入骨,不管圣旨上写什么内容,万岁爷都会认下,否则今日年氏就是假传圣旨,等同欺君谋逆。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仁宫的奴才们全都匍匐在了那拉氏的脚下。
“年氏,你为何不跪本宫!”
年若薇看着跪在那拉氏身侧失魂落魄的弘嗌钗一口气,忽而扬手狠狠打了那拉氏一耳光。
“放肆,来人,将年氏掌帼三十!”那拉氏捂着脸颊愤怒的咆哮道。
可匍匐在地上的奴才们却置若罔闻,那拉氏顿时气急败坏的扬手就要亲自教训年氏那贱人。
“皇后!”年若薇怒喝着抓住了那拉氏的手腕。
“万岁爷口谕不准臣妾跪拜任何人,臣妾连在万岁爷面前都无需下跪,难道皇后娘娘觉得您比万岁爷还尊贵?”
年若薇多看一眼那拉氏都觉得想吐,她扶着肚子,缓缓来到了小弘嗝媲埃朝还跪在那拉氏身边的弘嗌斐隽耸终啤
“跟额娘回家,孩子。”
弘嗦眼错愕震惊,他笃定年氏贪慕虚荣,绝对不会让出皇后之位,所以当时才去羞辱践踏年氏的虚伪。
可方才皇额娘为了皇后之位,竟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他,他再次被人抛弃了。
此时弘嗤纯嗟暮炝搜劭簦眼泪簌簌落下,他绝望的擦着眼泪,倔强的不肯回应年氏,她也不是好东西,毕竟年氏也抛弃了他。
“孩子,你瞧,额娘不当皇后了,额娘要你回家。”
这句话犹如紧箍咒,刺得弘嗾霾豢眼,刺得他体无完肤,耳畔传来皇额娘绝望的啜泣声。
可她方才癫狂的为了后位狰狞失态的模样让他心悸,而此刻年氏扶着肚子,艰难的蹲在了他面前与她对视,而非居高临下的让他匍匐在她脚下。
“好,我愿赌服输!”弘喽钠的甩开年氏再次伸过来的手掌,决然起身站在了年氏身后。
“六阿哥..”那拉氏得了皇后的宝座,就开始回味六阿哥的好,此刻她心疼的无法呼吸,可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有当了皇后,她才能更好的为乌拉那拉一族和弘嗄被前程。
“你永远都是最尊贵的中宫嫡子,是万岁爷唯一的嫡子。”那拉氏含泪看着与她渐行渐远的弘嗫匏叩馈
年若薇一路上都紧紧的牵着小弘嗟氖郑那拉氏为嫡后的消息很快传扬开,此刻年若薇忐忑的坐在饭桌前,她特意亲手下厨,做了一大桌子四爷喜欢的菜。
小弘噢抢着脑袋,思绪复杂的坐在年氏身侧。
“年糕,万岁爷来了,面色难看极了...”锦秋小跑着入内提醒道。
年若薇恐惧的浑身轻颤,起身之际,忽而袖子一沉,她低头竟发现小弘嘟艚艟咀潘的袖子。
“我可否先行回避,汗阿玛会打死我。”
“不必,他是你亲阿玛,阿玛和额娘对每一个孩子都一视同仁的疼爱。”
年若薇牵着小弘嗟氖郑来到殿外迎接四爷。
弘喾⑾帜晔锨W潘的手都在吓得颤抖个不停,她明明也怕极了汗阿玛,却依旧在他面前逞强,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忽而莫名的忍不住红了眼眶。
明黄的身影渐渐在眼前清晰,年若薇许久没看到四爷铁青的怒容。
她忐忑的将小弘嗖氐搅松砗蠡ぷ拧
“年若薇!谁给你的胆子!!放肆!”胤G满脸怒容,疾步来到了年氏的面前。
“是..是万岁爷..”年若薇战战兢兢的撒娇道。
“你!”胤G被年氏气的暴跳如雷,她还真是懂他,还知道趁着他上朝之时,将那拉氏封后的诏书晓喻六宫,方才他才下朝就惊闻那拉氏封后的消息,险些被气晕。
“爱新觉罗弘啵《ㄊ悄阏饽跽显诮趟羲!”
胤G气的当场拔出天子佩剑,一剑就要亲自斩杀那克母的逆子。
“爷!”年若薇目眦欲裂,几乎不假思索的抓住了剑锋。
“薇儿!”胤G胆战心惊松开了佩剑,满眼心疼看着年氏染血的双手。
“爷不准吓着孩子,弘啵你别害怕,额娘护着你一辈子。”
“传太医!”又急又急,抱着年氏匆匆入内内殿。
弘啾缓拱⒙攴讲疟┡笆壬钡囊幻嫦诺没肷矸⒍叮下意识拔腿就往景仁宫的方向狂奔。
胤G将年氏放在软榻上,当即就运轻功追杀那逆子,若非他那日教唆年氏放弃皇后之位,年氏又如何会擅自作主册立那拉氏为皇后。
如今立后的圣旨已然到了礼部和宗人府,他若不承认圣旨,那就是默认年氏假传圣旨,他只能忍着恶心咽下这口恶气。
可无论如何,都需有人为今日这骑虎难下的乱局付出代价,弘啾匦胨溃
此刻那拉氏正在试穿内务府送来的皇后吉服样式,忽而小弘嗦眼惊恐的冲到了她面前。
“皇额娘救命,汗阿玛要杀儿臣。”
弘嗷耙舾章洌那拉氏就见万岁爷杀气腾腾的提剑入了正殿。
“万岁爷息怒啊,弘嗷怪皇歉龊⒆印!蹦抢氏拽着小弘嗟氖郑曲膝跪在了盛怒的天子面前。
弘嗫醋刨橘朐诤拱⒙杲畔驴耐非笕牡幕识钅铮忍不住想起方才年氏徒手抓住汗阿玛锋利的剑锋。
当时她满手的血,还转头笑着安慰他别害怕。
“爷!”年若薇扶着剧痛的肚子狂奔到了四爷面前,眼见四爷抡起了利剑,她奋不顾身的飞身跃起,再次抓住了四爷锋利的剑锋。
“爷,臣妾肚子真的好疼啊呜呜呜..”年若薇忍着腹痛泫然欲泣,方才她跑的脚下的花盆底鞋都掉了,就这么穿着白色的萝袜,气喘吁吁的站在了四爷面前。
“放肆!!”胤G被固执的年氏气的面色铁青,却心疼的再次松开染血的剑,折腰将她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景仁宫。
“儿啊,是本宫无用,护不住你啊,呜呜呜,你千万别怪本宫,呜呜呜呜...”
那拉氏伤心欲绝的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希望能借着示弱卖惨,来加深母子间的感情。
“方才本宫瞧见年氏见红了,你千万别去永寿宫触霉头,免得她滑胎了赖上景仁宫。”
弘嗍Щ曷淦堑挠α艘簧是,就心不在焉的回乾东阿哥所。
如今乾西阿哥所里住着大哥,三哥,四哥,五哥。唯独他孤零零的住在乾东阿哥所。
七弟年幼,仍是住在永寿宫年氏身边。
弘喾⑾炙虽然有不少亲兄弟,但却无一人能说上两句话。
此时他路过乾西四所四哥的弘历的居所,忽地迎面走来面色不悦的四哥和五哥。
这二人最喜欢欺负奚落他,弘嘞乱馐蹲身要回避,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剧痛,他被人一脚踹翻在地,疼的气血翻涌眼冒金星。
“你这混账东西!额娘迟早被你克死!”
汗阿玛登基之后,就将弘嗟纳硎栏嫠吡四瓿さ幕首用牵弘历和弘昼兄弟二人最不能接受那个恶毒侮辱额娘的嫡子,竟然与他们是同父同母的挚亲。
“你不配当额娘的儿子!你真是犯贱,我们这些亲兄弟都被你连累成了庶子,你真以为你一人当嫡子就能让汗阿玛高看?我呸!”
弘昼一想到方才得到消息,额娘将皇后之位让给了那拉氏,他联想到几日前弘嗟接朗俟打闹一事,愈发暴怒的踩住了弘嗟暮蟊场
“你们在做甚!放开六弟!”
大阿哥弘晖闻讯赶来,将两个调皮的弟弟从六弟弘嗟暮蟊成媳ё撸又让身边的奴才们将两个闹腾的弟弟抱到他的居所看守。
此时弘晖俯身准备将六弟搀扶起身,可六弟却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哭的很伤心,甚至开始抽噎颤抖着身子。
“我没有错,明明是是额娘和阿玛狠心放弃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不要我,呜呜呜....”
第96章
弘嗌诵牡暮窟大哭,他知道大哥弘晖也不喜欢他,甚至连扶他起身都是在装腔作势。
他自顾自爬起身来,头也不回的狼狈狂奔回了乾东一所。
几个兄弟就他孤零零的住在乾东阿哥所,阿玛就是故意的,阿玛恨他。
他的亲兄弟们平日里在额娘面前表现的与他熟络,可一旦离开额娘的视线之后,他们甚至连正眼都不瞧他。
没有人喜欢他,他只剩下他自己了。
弘晖本想安慰六弟几句,可起身却发现六弟一溜烟跑的没影了,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开,其实他心里也恼怒六弟。
但他是长子长兄,方才额娘又特意派人来传话,叮嘱他在阿哥所需照顾好六弟弘啵即便再不喜欢六弟,他这个长子面上也不能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