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不安的感觉袭了上来。她失去了自己一直作为主动方那一方的上位者姿态。
……原来被摆布的感觉……是这样的么?
他好像要对她……做出点什么似的。
那只向来温柔的手移了上来。抚在她白皙的脖颈侧,又顺脖颈向下、一直划到了锁骨和肩头。西琳以为他会就这么停留,可那只手停留的时间很短暂,轻轻掠过,像椋鸟划过河流。
“!”
少女的眼睁大了。指尖触碰的力度很轻,只用了一根手指,像为她擦拭伤口、在皮肤上用指尖涂抹伤药那般轻轻滑动着。
“还来吗?”那指尖忽地停下,身前人眼神淡淡地问道。
可西琳却找到了他眼神中隐含着的光。
她说不出“来”或者是“不来”,嘴巴像是被封住了,只好用实际行动证明着――
把那只手摁了上来。摁上的一瞬间,相连地感受到了那只手连同身前人的轻轻颤抖。
……这真是她做过的最大胆的尝试了。
淹没在嘴角和颈侧温热的吻中,无力地狂想着。
靠在床枕上的她只觉毫无力气再去反击,无法再去回应任何诉求。脖子像坠了千斤铁块,无论如何都再抬不起,意识也在这遍布肌肤的湿润的吻中模糊。整个人放空,无论是头还是手都抬不起来,变成了任人支配亲吻的提线木偶。
或许她还能忍受莱茵哈特对她做出许多。金色的瞳孔开始小幅震动,牙齿与肌肤的轻微触碰让她陷入兴奋与颤栗之中。西琳咬紧了牙关,不让一丝声音泄露于口。
骑士在持剑时的手是很稳的,她亦见过他练习剑术时的样子。不管是左手剑还是右手剑,莱茵哈特无不精通。而这双手在摆弄人偶和轻柔的衣布时亦不失稳重。少女被惯常持剑的手臂挟持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人单只的手臂就能把她整个捞起。她的表情似在忍耐着什么,恋人在她身后,而她靠在恋人怀中,白袜贴上了自己的大腿。
也许还不够。也许还不够。但――
“你太紧张了。”
冰似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带着温热的气。
“放松。”
他一只手抚上少女的下巴,似在拿捏着掌中之物。
而另一只手――让她想起神话中读过的缠绕在世界树上的伊门格尔。
中庭之蛇咬住了世界树的果实。环绕、侵吞,最终三番地揉捏碾压。
……但蛇只是隔着白纱做的帷幕,隔着雾气与晨光编织出的光影窥探着。它完全可以再近一步,只是在那之前――
“停!”
西琳叫出了口。
“感觉……好奇怪……”耀金色的双眼圆睁着,无力地注视着前方。缓缓升起的,那是痛苦还是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是夏娃偷尝禁果前的恐惧,还是甜香入口时流下的泪滴?正是因为太奇怪了,才让她感到惧怕。
她挣扎了。
“也许……我现在还不适合……做这种事……”肩头连带着散落下的深红发丝一起一起,紧靠在背后人的怀中轻轻地发着抖。
之前虽然嘴上能呈呈威风,但这人实际上很怂。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先前叫嚣的是她,临头了退却的也是她。
“西琳还没有准备好呢。”莱茵哈特轻轻地在脸侧亲她一口,自她身体旁移开。躯体上肌肤相贴的炽热感一下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空气的凉。
他站起来,轻轻为西琳理了理裙子。原先大片大腿上的白皙肌肤都暴露在外,这一下,就又被裙子的布料所盖上了。
西琳放松地舒了口气,虽然她自己不知是何原因。原先紧张的躯体也放松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开始……”
“开始什么?脱衣服吗?”
“唔……对。”她没想到莱因会这么直白。
莱茵哈特笑了。“又不是一开始就能那什么的,在那之前还需要适应。”
“那你怎么会这么……”她涨红了脸,无法说出口来。
――这个人,绝对比她更早地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否则不会那么的……呃,知晓相应的概念和技巧!
“就不能不那样吗……”
“不行的。”狮心淡色眼眸中流露出的情绪很平静,跟他的口吻一样平静。
“会很痛。”
坐在她面前的莱茵哈特,睫毛上镀上一层月光。“连这种程度,都不行。”
目光流于他的指尖。虽然他未明示,可西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视线躲闪地扭到一旁。
“那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她轻轻说。
“嗯?”
西琳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出来。“为什么要盯着那一点不放啊!这是错误的吧,这好像――不符合你骑士的要义吧!”
虽然实战完全没有实战,但最基本的理论基础她还是知道的。细枝末节本不应先被注意,作画时应注意画布的主体,华丽的指触、高超的技巧、相对于基础绘法之外更让人赏心悦目的绘法,都要等到基础熟练之后再说。
“啊,”莱因一下子明白过来,神色了然。“外部的话,会比直接要更加舒服一点。而且不会引起不适哦。”
“所以,你一开始就不是想……”
莱因只是笑着看着她。
“对。”
“唔呃……”少女一下子把头埋进了膝弯。这人只是顺她的要求逢合着取悦她,被对待至此,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半天,才抬起头。
“那你呢?”
“我?”
他笑了笑。
“我没问题的。我可是冰属的。”忍耐的代价,远比伤害西琳要更小。
西琳一下子又垂下了视线,只敢看着月辉照射下的床单。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母兄也好,朋友也好,莱因也好,别人总是在爱护她。可她却从未想过在别人爱护她时如何不去为难别人。这种不正常的感觉出现得很少,大抵是她现在觉得自己任了性。
“别,别这样想。”
莱因安心地将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闭上眼睛,嘴角仍有温柔的弧度。
“我们怎样爱护你,都是你应得的。”
在这一点上没有人会质疑。绝对。
……
狮心曾在拉特劳伦某个弦月盛起的晚上打开了窗。夜风吹起半透明的纱质窗帘,将它吹成舞裙摆动的模样。
而他,在这个晚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嘿,小子。”
手中书本猛地被合上。视线警觉地移到了窗前。窗台上,如吸血鬼一般站着一位黑装人士。
“你是谁?”
……他是怎么站到窗台外的,悬空的吗??
这点疑问很快就被掩埋在了心里,被警觉盖了过去。
黑衣人士只是平静地站在了窗前。只是那眼神可算不上友好。
他的眼睛跟西琳一样,是金色的。只不过瞳孔是象征着危险的竖缝。
“你就是泡走我妹妹的她的相好?”
“……”
莱茵哈特在记忆中搜索着,很快便把这没见过的未知人士跟某一身份对上了勾。
“你就是……德斯特西昂――”“别废话,那名字太长了!”
黑龙第一次实观性地感受到,那名字实在是太长了。
亏他那个妹妹居然能全记住!还跟这小骑士能复述下来!
“……好吧。”莱茵哈特礼貌性地全打开了窗。
“要来屋内坐一坐吗?”
“不用。”
未知人士轻哼一声。他才不想光顾人类居住的地方。
第102章 塞非利西特黛露
“继承了‘狮心’的骑士称号么……”
极具压迫感的龙类微微仰了仰首,风吹过而黑发未动,金色的视线仍盯向下方。
“你的真名是什么?”
“莱茵哈特。”
“那不是你的骑士名称么?”
端立于窗内的金发青年闭上双眼,轻呼了口气。夜晚的银辉照于他额发下的面庞和眼睫,而窗柩的阴影被隔于上方。
“……我的名字,就是为了这个称号而准备的。”
龙类点点头。
“不错。你确实配得上这个骑士称号,海德里希他告诉我了。”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认为你不会辱没这个名称而已。”别的基于情感上的正面评价一概没有,那头龙对他只有厌恶。
狮心骑士睁开眼,眼里是三分坚决。
“说回正题吧。您是为西琳而来的吧?”
若不是,那他就只有当场给其他还留驻在附近的人发出讯息了。一头龙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为了别的,不是为了杀死对手就是为了征战。眼前的龙类丝毫未掩盖自己的气息和身份,除了来给人下马威,那他便是来公开递交自己要发动战争的信号了。
……龙类吗?很危险的。和这种能化形的龙类作战的话,不知道要牺牲掉多少人。
还有她,她也会……莱茵哈特捏了把掌心。
如果这个人真如她所说,对她拥有堪比亲兄长的情感的话,那他在对此地的态度上,一定也会多思量几分吧。
那人却仿佛根本没把他的戒备放在心上,摩挲着下巴,好像在回忆着些什么:
“狮心吗?……我记得杀死我们的人之中好像也有他来着。”随即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嗨嗨。太久远了,实在记不清了。”
莱茵哈特的额头上隐隐冒出几滴汗。
杀死谁?谁被杀死?
他是来……寻仇的?
眼前龙类却自顾自地低头回忆着:“那好像是第三代狮心吧……没想到狮心骑士现在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怎样的?”莱茵哈特不抱被回答希望地问道。
龙类抬头,打量似地斜斜看他一眼。
“嗯――很年轻。比我想象中的要稚嫩。”
不不舅哥、您印象中的狮心骑士不会都是些老头子和奶奶吧!莱茵哈特的眼神都变得焦急,他急得都要把这话说出来了。
“我上一次目睹的狮心骑士在当时已有一百多岁。她的面容如同被刀剑雕刻过一般,刻挂了不知多少风霜。你继承的便是她的衣钵吧?”
“……不,我继任之前的那位狮心现在还只70岁。您所说的那一位,是前前任的坎贝里奥・拉蒂丝女士了。”
“噢……”龙类的目光穿过时间长河,看向不知在何处的悠远之处。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啊……我又失去了一位故人。”
那个时候海德里希还没有苏醒,所有的记忆都是他自己的。
他终于正眼看向前方。
“说回正题吧,现任的狮心。我妹妹怎样看待你?”
他不问莱茵哈特如何看待西琳,却对着莱茵哈特问西琳如何看待他。虽有失常理了些,但莱因却能从话中感受到那人之于他的重量。
“她很信任我。像亲近埃泽尔一样亲近我。视我为挚友,还掺杂着一点点的……”还掺杂着一点点的喜爱。不是说这喜爱不够多,只是相对于其他来说,“喜爱”在其中反而最不重要。
莱茵哈特也不知这喜爱在她心中占的分量有多重。只不过他们之间也不需要考虑这个就是了。
夜风涌起,涌得窗外之声纷繁。龙类只静静地看了过来,目光中夹杂着审视。
不,更多的,是他也说不出的东西。他没做过某人的兄长,体会不出其中的感情。
最终,龙还是颔了颔首。
“莱茵哈特……请保护好她。请不要欺负她。请多让她笑。”
“我并不担心你会弄伤她。但要让她一直开心,总是很难。这是我的请求。按理说海德里希也会这么请求你的,但他拉不下脸来。他做不到的,就让我来替他做吧。”
二人之间一时无声,唯有风吹过纱帘被掀起的动静。回应这风声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我会这样做的,我会比这做的还要更好、更好……用骑士的品格以及我自己的品格发誓。”
黑色的龙转身,一挥宽大的衣袖便无踪无影,如同月光照耀下挥舞一瞬便消失的黑镰刀。他毫无预告、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一如他来时那样。
而现在,他们共同讨论的对象正胡乱地倒躺在松软沙发上,坐没坐样――啊不对,应该叫躺没躺样?脚挂在沙发靠背上面,深红的头发瀑布似地垂到地上来。
“我跟你说啊……巨树之森里的小野松鼠们都可机灵了……你给它吃的,它就会颠颠儿地跑过来。你拿着吃的离开,它又会偷偷地跑到地上追你……哈――”她抬起手来,打了个哈欠。
像只烂兔子一样从沙发靠背上瘫下来。
“我好困……今天,就先不说了……”
“嗯,好。”
西琳抱起来之前抱到这屋的枕头。柔软而巨大,刚好填满她整个臂弯。眼睛都困得张不开缝。
走到屋门前,又回过头来,乖乖地:
“……晚安……”
“晚安,快回去睡吧。”
莱茵哈特走到门前,给她开好了走廊的灯。
他还想在未来十数天的告别之前再亲亲恋人的额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只递上了搀扶她进房门的手。
天色这么晚了……
晚安。
西琳提好自己的靴子,穿上长外套、提上旅行箱,一撩梳好的辫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门。
今天――她就要――
跟那帮来到世界里的混蛋们会一会!
但正式会面之前,她还得作出些准备――利用自己原住民的优势,把玩家角色前进路上的“小困难”给制造好。
这世界的玩家不止一个,而是堪称一支主角团。目前进来的能自由探索、完成这世界中剧情的有五位,等到未来,进来这世界的人还会更多。
就是不知后续进来的人能否像已知的唯一主角那样完成主线剧情了……已知的“主角角色”只有一位,应该不会都能像他一样吧?
西琳站在阳光下,细细地思索着。
在出发之前,她回了趟家。海德里希不在家,迎接她的只有狐狸。
“wer……wer……”狐狸颇为快乐地在太阳下用后腿挠着耳朵。口中发出舒服的哼叫。
“为什么你们家人不能都是冰蓝色头发的呢?都和我还有你家老二一样,多好。”
“哼哼~”西琳挠了挠它摆动的小腿。
――好像对哦!目前已知的神明还有灾厄,他们都是冰蓝色的。就连水獭神的灵体也呈现出冰蓝。
目睹过的所有跟全能挂钩的人物都是此种颜色。莫非此种颜色也是世界中的一种特别设定吗?
只要后续找到拉芙,一切疑问就都能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