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历代饮月相似的模样。
但不同的是,他透过世外之龙的眼睛见了自我,身侧更是有几个性格迥异的朋友,会叫他丹枫。
是时候下决心了。
丹枫合眼,回握她的手,龙尾缠绕幼清的腰背,他侧目,看向帘幕内,那位曾经的护珠人的翘楚余哲。
因娶妻而退隐,在丹鼎司做着闲差,可不代表他失了一身本领。
丹枫的目光投去,他便明白龙尊的意思,迈出重帘,绷直身体说:“龙尊大人,不论何事,您尽可吩咐。”
丹枫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卜荀。
如果想要保护妻儿,登上高位是一劳永逸的做法,但事后对权柄的存留,便是个人能力的体现了。
一文一武,恰好是政权的雏形。
丹枫信得过的人并不多,其中能够胜任差事的更是少之又少,为了保护弘月与尚未出生的幼童,他只得启用为数不多的亲信。
幼清的话不错,倘若不责罚龙师,将他们通通换去,日后必成大患。此前他还对他们抱有幻想,还曾相信他们的只言片语,如今…他一个字都不愿听,更不愿意轻信了。此举同样是在试探将军的底线,传到其余龙尊耳中,也可能招致责备惩戒。
但那又如何?战乱频发,他能留在仙舟的时间并不可定,他只愿腾骁念及他数次舍生忘死前去救援,能够对持明的政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这里,丹枫已经坚定想法,不再动摇。
“余哲,叫来所有护珠侍卫。”丹枫向前一步,“动作要快,不可声张。”
“是。”说罢,余哲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妻子,便再无犹豫地离开了。
幼清不能留下,她必须保证这次“逼宫”成功,否则丹枫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幼清化形,落在丹枫肩上,卜荀与他们同行,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余哲已经将兵马集结完毕,丹枫唤来万水,将所有尚在会议中的龙师团团包围。
龙师们幡然醒悟时,外面已经围上了装备精良的持明精锐,他们手持长。枪,不留缝隙,有几位龙师见形式不对,立刻要传递消息,幼清随手便封闭穹顶,顺便将两个听候发落的龙师也捆了过来。
一网打尽。
几位龙师见丹枫目光冰冷,便知来者不善,也不禁软下态度,企图让丹枫回心转意,但幼清绝不允许他们再蛊惑丹枫,竟然不让他们发出一点声响,她直接现身,两手捏诀,一时间,海水奔腾,将他们隔绝在内,几个龙师顿觉心头一滞,幼清脚下生出沉蓝的波纹,呼吸之间,她抬起手心,上面赫然是持明密宝重渊珠。
这下潜渊阁中的阁老们彻底坐不住了,指着丹枫道:“丹枫,你竟敢将此物借与外人!”
不仅如此,丹枫甚至告诉了幼清化龙妙法的心诀。
那是因为,不论是重渊珠还是化龙妙法,幼清都不需要。
反而是眼前这些恩师,垂涎已久,让他无法信任。
借用重渊珠,幼清动用龙尊之力,将这群龙师瞬间化成持明卵,竟是半点余地都没留下。她做事果决,不容置喙,只见翻涌的海水归于平静,幼清将重渊珠返还丹枫,丹枫才撤去重重水帘。
护珠人们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持明卵,一时目瞪口呆,但作为训练有素的持明兵士,他们当然没有大呼小叫,此前余哲便是他们的老大,余哲看明形式,走向丹枫请命,丹枫自然重用余哲、卜荀,并且放出尊旨:下一任龙尊,要受两人辅佐指导。
新的龙师诞生了。
这场变动拢共不足一个时辰,便是卜荀也觉得不可思议,好像一场梦。
事后他也忍不住担忧:“如若被冱渊君知晓,恐怕…”
“无妨。便是蜕生、被委派新的龙师,他们也不能不遵从我的意思。”丹枫淡然道,“你们辅佐的龙尊,不会是一位庸碌的饮月君。”
卜荀长叹,他望向幼清,不禁道:“是幼清小姐给您的底气,否则…”
否则丹枫绝不会如此雷厉风行,赌上性命。
但幼清的看法同样有其道理,受他人钳制的王如何发挥作用?既然想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必须铲除异己。
或许是化用海水的缘故,鳞渊境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做好后续安排,已然日落,丹枫与她站在海岸,听着阵阵涛声,两人都是水龙,无需打伞,就这么静静感受雨落,幼清忽而道:“鳞渊境中会有各方眼线,问责的人或许很快就回来,明天就要生产,不能出差池。”
“照顾好她们。此外的事,我会处理。”
幼清一笑:“当王的感觉怎么样?大权在握,能无拘无束地做事,是不是特别爽快?”
爽快?有…但只有一瞬。
丹枫轻叹,幼清不解,问他:“何故叹息?”
只因他…并不只受龙师钳制,更受这无法摆脱的身份。
但今日…他切实感受到了自我。丹枫伸出双手,雨落在他的掌心,点滴跳跃,他在水纹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是丹枫的模样。
第61章
幼清将这几位龙师的持明卵做了隐蔽的标记,然后四处分散,除了她和丹枫,没有人知道这群阁老的下落,做完这些,幼清拍拍双手,蹦蹦跳跳地跑开了,毫无一口气干掉一整个议会的自觉。
她做这些并无负担,但丹枫还需要时间缓和,他返回自己的住处,卜荀和余哲亦在此处,与余哲不同,卜荀本是龙师,虽不如那群人年长,但潜渊阁的工作他同样熟稔,接替龙师议会处理持明事务不成问题,可丹枫一下子逼“死”这样多的龙师确实令卜荀始料未及,如果他清楚是这样的结果,必定会阻止丹枫,毕竟没人能够想到,幼清竟然有直接让持明蜕变为卵的能力。
城
这恐怕也有化龙妙法的心诀,对于丹枫将心诀透露给幼清一事,卜荀很不是滋味,他并不赞同,但一想到幼清为持明上下操劳,那些疑虑的话又说不出口。
所以他始终在叹气,长吁短叹,瞧着不满且不高兴。余哲就精神多了,他始终伴随丹枫左右,那时候他还很年轻,随龙尊南征北战,意气风发,本就十分仰慕丹枫,如今受主君照拂,有了孩子不说,还做上了大官,怎么瞧都是容光焕发,很是喜悦的模样。
丹枫坐在案前,卜荀欲言又止,丹枫抬手制止,只分配了后续工作,并没有多说什么,余哲见状,知他是累了,识趣退下,赶紧返回小屋去看妻子了,而卜荀望着丹枫,最终还是化成一声长叹:“饮月大人,你选了这条不归路,可是永远回不了头了!”
丹枫默然,他凝神打坐,合上了双眼,卜荀见状,一挥衣袖,就这么离开了龙尊的大殿。
等余哲返回后,幼清才离开小屋,她向外张望,丹枫未在,外面仍在落雨,她打开玉兆,景元在半柱香前发了一张点心的图片,幼清猜测他已经到了,交代几句后便飞到了海岸旁。
他果真在。
景元偏爱白衣,点缀着庄重的红,偶尔也会穿些清爽的颜色,但不论是怎样的色彩,瞧着他的背影,都像是挺拔的竹,高挑纤瘦。腰封藏着他的窄腰,幼清伸手勾住,景元讶然转身,只见她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景元想要用手去擦拭雨水,奈何一手握伞,另一只手还护着点心,已然没有空着的手了。
景元将她往后带了带,在龙尊的塑像下,景元将伞戳在石雕的缝隙,用手擦了擦沾水的石阶,随后自己坐下,伸手把她抱在了腿上。
景元的手背微凉,她眯着眼,用脸去蹭正在为她擦脸的手,景元一笑,轻声问着:“怎么浸湿了?”
“我不怕水。”
也是,她是住在海底的小龙,怎么会怕被雨淋湿呢?不过看他擦的辛苦,幼清还是取出手帕擦了擦裸露在外的皮肤,景元的衣摆垂下地上,边缘也有了洇湿的水痕,幼清想帮他将衣摆拾起来,景元却摇摇头,把她搂得更紧了。
幼清仰头,一双眼眸如同照花的春水,令他呼吸一顿,她眨眨眼眸,目光不由得跑到他的泪痣,幼清一时耳垂发热,偷偷收回目光,景元这才明白她在看什么,故意逗她般凑近,幼清轻推他一下,但推搡过后,还是再次抬起头,用手指点着他的小痣和眼尾。
景元吻了她的手,幼清的手指一抖,她嗔怪地望他,景元一笑,将脸埋在她的手心,轻轻吸了一口气。
幼清确实羞,但她不会再躲躲闪闪,习惯之后,她也会盼着和他亲近触碰。
景元没有藏私,想到她或许没时间吃饭,他体贴地举起点心,幼清立即笑开了花,拿着点心大快朵颐起来。
他始终温柔地望着她,幼清抿抿唇,小声问:“你要来一块吗?”
他摇摇头,幼清却没听他的,举起半块放在他的唇边。他无奈咬走,幼清的指尖却停在唇上,没有离去。她用手指抹开他唇间的水色,景元微微启唇,睫羽低垂,他张开口,轻咬她的指尖,用舌尖舔去甜品的碎渣。
她含了口空气,心跳急速地看着他。
景元总是点到为止。逗了一会儿,他便松开口,问她:“丹枫哥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他并不清楚幼清照顾的是一位孕妇,此时只想知道她何时能够回家。
幼清抿抿唇,和他说:“恐怕得待一阵,不过有空闲时间,我还是能离开的。”
景元的眼底闪过失落,他垂下头,脸贴在她的颈窝,幼清给他顺着毛,笑着说:“还是这么黏人…”
这下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回避,反而抱得紧紧的,幼清勾着他的发,小声问:“昨夜睡得如何?”
“很好。随你去参观了龙宫。”
幼清嘿嘿一笑,又犹豫道,“那…你有没有见到我爹娘?”
“嗯。都是很和善的人。”景元想到昨夜的见闻,感慨道,“算是得知你为何如此容貌出众,不可比拟了。”
“是吧!”幼清一下打开了话匣子,“我爹爹曾被评为三界第一美男子,好几百年都没人打破他的记录!”
“是何记录?”
“美晕了多少人的记录!”
景元一笑,用额头蹭她的下巴,赞同道:“确实俊美,让人眩晕…”
“不过我阿娘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还是十分般配的!听闻阿娘随师门去天宫赴宴,初次见我做太子的爹爹,便被迷得神魂颠倒,简直是惊鸿一瞥啊!”
幼清的父母爱情与仙舟的某些话本有些出入,两位长辈似乎拿错了剧本,在幼清绘声绘色的讲解中更显神奇。
“之后阿娘随同门修士除邪惩恶,游历九州,正逢我爹爹在凡间渡劫,阿娘保护了爹爹一世,爹爹也芳心暗许…”幼清咋舌,摇头道,“有些不对…但就是这个意思!后来爹爹恢复太子身份,遍寻阿娘百年而不遇,他这个人不爱讲话,除了我师父也没几个朋友,找不到阿娘,爹爹一个人苦闷彷徨了许久,本以为再也不得一见,还好阿娘只是在闭关,两个人又在一场仙宴上重逢,这才顺利相认,喜结连理。”
幼清笑着摇晃身体,对爹娘的爱情故事如数家珍,“福福说他俩成亲时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东海热闹得像开了锅,福福还我说,他可从来没见过爹爹笑得那样开心…”
“不过我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他们总说爹爹不爱笑,我从小到大对着的都是他的笑脸。”幼清撅撅嘴,“我的性子应该是随我娘,他俩从未吵过架,也是因为爹爹脾气好,以前爹爹做太子时,外面的妖和仙听闻龙宫太子美貌无双,她们为见我爹一面用尽浑身解数,每次阿娘都会生气,阿爹只好加强东海的戒备,还竖了不少无事碑,意思就是:没什么事儿就少来!”
景元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阿爹的塑像都俊美极了,虽比不上他容貌的万分之一吧,但阿娘也会吃醋…还好,这样的事情在爹爹成为龙王后基本杜绝了。不过我记得爹爹回天宫述职时,阿娘不知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说天上的小花仙围着阿爹瞧了一路,娘气呼呼地赶我爹出门,还说什么就顶着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出去住吧…”
幼清捏着下巴回想:“那时候我还很小,缠在爹爹的龙角上和他一起去的天宫,那些小花仙送了许多花,我阿爹都没要,看爹爹可怜地拍门,我还溜进去给他说了许多好话…”
结果就是…爹娘迅速抱在一起,你侬我依地亲了起来,娘总说要避着孩子,但父王并没有太多避讳。祖祖…也就是父王的父王,是一位严肃苛刻的龙主,对待儿子也是极为严厉,父王和祖父的关系并不好,但幼清对其中之事也所知甚少,毕竟她出世之时,阿爹已经是龙王了。
总之…像是弥补童年未能得到的父爱与温馨的家庭氛围,父王总是很直白地爱护着她们母女,他甚至觉得叫幼清瞧见他们贴贴有利于树立女儿正确的爱情观,不过更为激烈的亲亲她也没见过,他俩总是在演变成激情之前把幼清丢出门外,开始过真正的二人世界。
对于做夫妻俩的润滑剂一事,幼清早就习以为常,每次帮爹爹说好话都是极限一换一,不是爹爹在外面就是她在外面,还好,被阿娘丢出去后,福福会驮着她出去玩,她可是很忙的,即便不去玩闹也有一堆功课要做,而且她还要去找师父学法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