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完成这一系列操作,最后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我晃了晃脑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我在床上等你。”
回应我的是突然关上的浴室门。
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我在床上滚了半天,觉得电视节目也没什么好看的,只能将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地方,拿起扑克牌练了一下花式洗牌——刚才被他们两个人秀到了,唰唰唰地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够让扑克牌整齐地散开合拢,以前看到过怪盗基德的现场show,差不多也是那个感觉吧……不管怎么说就是很酷。
只可惜我天赋不够,试了半天也没成功,最后只能挫败地选择放弃。倒是降谷零随随意丢在床上手机亮了亮,跳出了短信,还是连续的几条。
……擅自看别人的手机不太好吧?
我犹豫了一下,扭头喊道:“零,有你的短信,好几条,可能是急事。”
话音才落下几秒,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我扭头看过去,就见他腰间围着一条浴巾,没穿上衣,裸露在外的胸膛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滴,顺着蜜色的肌肤缓缓地下滑。
我猛地将脑袋扭回去,一秒后又反思自己为什么要回避,于是又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指了指手机,“看消息。”
“什么啊。”
他低下身,一只手撑在床榻上,另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我前面的手机。
有力的手臂展现出了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肌肉与流畅的线条,凑近的时候我嗅到了沐浴乳浅淡的香味,将我脑中的瞌睡虫一下就驱散了个干净,一阵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轰隆响声在我大脑里奏响。
……又是胸围比我大的男人。
“是松田?”
降谷零像是完全没看到我的愣神,而是摁了摁手机按键,屏幕清冷的光投在他脸上,有些湿漉漉的头发下是他困惑的神情,“这是什么意思?”
我凑过去,也看向他手中的屏幕,上面是松田发给他的三条短信。
因为很短,像是过于匆忙所以飞快地分成好几段发过来的,或者……大脑空白,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下意识地念了一遍短信的内容,琢磨了半秒:“什么,他这是在造川柳吗?”
我说完这句话,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小小地‘啊’了一声。
降谷零也在这时忽然福至心灵,和我对视了一眼,“是hagi去找他了?”
【松田:在家里】
【松田:看见了幽灵】
【松田:像萩原】
我盯着手机页面看了一会儿,表情奇怪,最后点了点头:“……只有这个原因了吧,但是这样一来,松田警官也看得见那些生物了。”
其实松田加入了特殊对策科之后,便配有了咒术届特制的眼镜,让他能够在特殊情况下看到咒灵的存在,方便与‘窗’的成员对接情报。
但是,从根本上来看,松田阵平其实并不是这个工作的最好人选。
……不过现在好了,大家好像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被一个接着一个拽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白天的时候我也问过空,关于降谷零现在奇怪的灵视,神使只是摇头,告诉我以它的能力无法帮助到降谷,我也只能暂时放弃。
“谅月,在想什么?”
“在想……”我皱了皱眉,抬起头,一眼就撞进了蜜色的肌肤之中,大脑又开始打起结来,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没穿上衣。”
他笑了一下,伸手扒了扒我裹着的被子,暖烘烘的躯体靠近我,手心握住了我的手臂,一脸无辜地对我说:“明明是谅月先这样的啊。”
肌肤接触到了带着凉意的空气,我紧张地缩了一下。
降谷零低下头,额头贴过来,湿漉漉的短发下那双下垂眼漂亮又危险。
“在‘喜欢’这方面,我不会输给谅月哦?”
瞳孔、缩小了……像野兽一样。
据说野兽在看到猎物之后,会因为兴奋而全神贯注,瞳孔缩小,蓄势待发。
我现在,好像是被盯上了的那个……
.
第二天一早,我在酒店大厅看到了诸伏景光,黑发青年还是穿着那身浅色的狩衣,不过先前总是背在后背上的长弓被他找了块布包裹了起来,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危险了。
“早上好啊,柳川小姐。咦,怎么没看到Zero?”
“咳、他去买早饭了。”我说道。
诸伏奇怪地瞥了我一眼,问道:“柳川小姐,你的嗓音怎么了?”
“啊……”
我不自在地拉了一下衣服,“可能是感冒了。”
第96章
离开京都之前,我还是拉着两个人去拜访了一趟伏见稻荷大社。
说来也奇怪,以前夜斗不是没有因为高天原的会议离开过,但我从来不记得需要花那么长的时间……虽然不能说祂们是一群很有效率的神明,可无论怎么说,连神明都要开这么久的会,听上去多少还是会叫人感到不安。
出于安全问题的考虑,我们在前往神社的路上拐进了一家大商场,给诸伏景光换了一身新衣服——穿着狩衣出行实在太过显眼,对方的外表偏差值绝对属于超出平均的那一类……总而言之,最后还是让他带上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了。
“今天的游人好多啊。”我们被人群挤在中间,艰难地迈上石阶。
“昨天你们来的时候是在工作日吧,而且还是上午,那个时间人比较少。”在这边的神社里待了一年多的诸伏景光解释道。
拜殿前排着长队,摇晃的风铃发出不间断的脆响声,青石板地面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还有未干的水渍残余在地上。
我看到部分的神职人员正忙碌地走来走去。
“宇迦好像还是不在。”
我在参拜完之后,就到了在人流量较少的那棵大松树下。
“谅月和稻荷神很熟悉啊。”
降谷零听到了我的喃喃自语,将手伸过来,先是触碰,然后是握住了我的指尖,温热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摁揉,带着足够的耐心,将我微凉的指尖一点点变热。
有时候、不,应该说最近……我发现这家伙好像有点肌肤饥渴症的前兆,似乎只有在肌肤相贴的情况下才能让他感到安心,逮着空就要贴上来——果然是粘人的犬科生物吗?
“宇迦的脾气很好嘛,以前我还和她一起打过游戏呢。”
作为一位从来都不缺信徒,性格又好,深受男诸神爱慕的宇迦之御魂神,神生的唯二爱好便是人类和电玩。
我小的时候经常被对方带着坐在树枝上,观察来往的如织游人……或许这多少也影响了些我之后习惯观察人类的这一行为模式。
“说起来,诸伏先生呢?从刚刚起就没看到他了。”
我前后看了看,他的幼驯染在参拜之后就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可能是我们给他的武装过分全面,以至于混迹进人群之中确实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
“hiro和认识的神官去谈话了。”
降谷零指了个方向,我看到拜殿另一侧的拐角处有两个身影。
一部分神社的神官、巫女本身便是除妖师,能隐约感知到神明的存在。
诸伏景光能够活下来是神迹……这是属于这所神社之中部分神官秘而不宣的一个消息,而他本人如今学到的阴阳道便是来自神官与巫女们的传授。
“柳川小姐——柳川小姐——”
一个细小的叫声从上方传来,我和降谷疑惑地抬起头。
毛茸茸的白色生物从巨大松树的枝干上一节节跳下来,停在我们的上方。
“空,怎么了?是宇迦神回来了吗?”
我的视线忍不住跟着对方摇晃着的尾巴移动……感觉手感很好的样子。
“神明大人还没有回来。”神使掐着细细温吞的声音回答我。
“只是近日山中出现一些奇怪的生物,多数人际繁华之处也有所混杂,听八原的妖怪们说,已经有很多无名神离开了都市,逃到九州、北海道、冲绳那些地方避难了。”
无名神、妖怪、妖魔、诅咒……这个庞大的世界里充满了各种各样未知的生物。诅咒妖魔生于人的污秽,因而混迹在人群之中;神明需要信仰存活,神社建立在城镇之间;只有妖怪不同……他们出现在乡野异志之中,传闻与流言下隐没着它们的身影。
多数时间,妖怪绝不会出现在豪华的大都市里。
『八原』。
听说是在九州的乡下,那里的一片森林之中寄宿着许多大妖怪,那些诞生于神明时代的大妖怪,多数拥有着能够与神明匹敌的实力,于是,久而久之『八原』便成了大家口中的禁忌之处。
我没去过,但是经常从一些神明的口中听到这个场所,比方说听说曾经有位厉害的人类女性将那一片的妖怪都打了个遍,并夺走了它们的名字,有或者是什么大妖怪的封印松动了,什么样的大家伙要跑出来祸乱世间了……等等等等。
几年前我会出现在那个偏僻而落后的村庄,并见到夏油杰、美美子和菜菜子也是神明们听到『八原』来的传闻后告诉我的。
“奇怪的生物是指……”
我愣了一下,眉心皱起,想起了前一段时间里我碰见过的生物,于是斟酌着询问道:“那些既像是妖魔也像是咒灵的家伙吗?”
神使点头道:“没错,就是它们,诸伏大人在稻荷山中就祓除了不少,我相信外面的世界一定会有更多。”
“可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在不久之前遇到了一只咒灵,它的身上甚至有……破碎的神格。”
“柳川小姐,它们如今正在针对着神明的力量。”神使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深红色的眼睛幽幽的,动物生出灵智之后,那些目光便是如此,“您和诸伏大人身上也沾染着神力,还请千万小心。”
空结束了和我的对话,前肢在树枝干上动了动,一眨眼之间,又从树枝上离开了。
“怎么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我喃喃道,一手轻轻地在自己的后颈上按了按。
降谷零的手在这时贴近,裹在我的手背上,温暖的手心带着一点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道,轻柔地按压起来。
我顿了顿,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还真是……颇具‘服务精神’啊。”
这话说得甚至有点咬牙切齿,他脸上的表情一怔,显得这行动就像是他的下意识行为一样。片刻后,他又笑起来,唇角向上翘起,声音慢悠悠的,带着十成十的狡黠,“多谢夸奖。”
我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
那些暧昧的光线、馥郁的气味,沉在脸上的情|欲和反复挣扎的清醒。唇、舌亲昵的触碰与混乱不平静的气息。
一帧帧的画面如同老旧的电影播放机在我脑中拉着光,慢慢地闪过,我的脸上忽然红了起来,视线向一边避开,躲开了那张英俊的脸向我投来的探索的目光。
“谅月不说话,看来是很喜欢我昨天的服务?”他的声音含笑。
我瞪了他一眼,疑惑于这人又展现出了一种我曾经从未见过的姿态——突然之间像是年轻了很多,偶尔会较真,但是又充满了少年意气。
虽说长了一张高中生似的娃娃脸,但是连心态都能保持这样,会不会也太作弊了点?
“找到了,你们在这里,我这边已经解决了。”
诸伏从人潮之中挤过来,一遍将自己的口罩拉了上去,走到我们边上的时候才又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连连摆头,降谷零的手从我的后颈上收回去,我很不自在地理了一下衣服,“没什么,既然你也没事了,我们晚点就准备回东京吧……还是说先去找家饭店吃点什么?不过时间有点早啊……”
我努力掩饰着什么似的飞快地说着,诸伏困惑的视线在我们两人之间缓缓地挪动,几秒钟之后,他仿佛是理解了现在的情况,笑了笑,“啊——我不介意,柳川小姐想要先去做什么就去好了。”
笑容被口罩遮在了后面,但我毫不怀疑那张猫派的脸上会露出暧昧笑容。
挫败地叹了一口气,我宣布道:“还是回去吧。”
.
我靠在车位上昏昏欲睡,双手抱着一杯咖啡,慢吞吞地一口一口咽下,感受着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滚进胃里。
一旦放松身体躺下来,就能感知到……腰很酸,腿也在发软,我恨不能在阳光底下化成一滩水。
“是昨天没有休息好吗?柳川小姐。”坐在我面前的男人询问,表情很关心——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我抬起眼睛看了看他,耳朵尖发红,可也不能实话实说,只好点头含糊地说道:“酒店的床太软了,我睡不太习惯。”
“到东京还有一个多小时,谅月再睡一会儿吧。”我身旁的人发出叫人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偏过头看看他,降谷零精神饱满,对我眨了眨眼睛。
……这才是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妖怪吧?会吸人精气神的那种妖怪,总觉得有点吓人。
不能小看年近30,但是每天都在做训练的公安……!
说到底,还是我最近这段时间疏于锻炼了……
我不忿地往后一靠,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上,闭上双眼。
手中的纸杯被旁边的人抽走,他靠过来,将一侧的窗帘拉上,那些暖烘烘的明亮的光便被挡在了列车的外面。我的眼前一暗,睡眠不足的疲倦感很快就将我吞噬了。
另外两个人小声的对话声音逐渐变得遥远,越来越小声,然后消失。
只有熟悉的气味挨得我很近,我下意识地追寻过去,贴着对方的手臂陷入沉睡。
在列车上的梦由于不太安稳,所以缺少记忆点,以至于我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些杂乱的颜色泡泡,像是水中的鱼儿游过一般,被咕嘟咕嘟地吐了出来,那些猎奇的颜色顷刻间就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
“——!”
周身的一切都在混混沌沌地上下浮沉之际,我听见车厢忽然出来一阵巨响,带着剧烈的摇晃,我在那片轰隆声中睁开眼睛。
降谷零一手揽着我的肩膀,表情凝重地看向后方。
“怎么了……是爆炸?”我也下意识地摸到自己身旁的包,手指贴在了钱包上。
已经是快到东京的位置了,出现炸弹的概率其实也不能说小……吧?
欸,但是能合理接受东京容易发生爆炸案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恐怖了……
列车上的广播开始响起来,列车员温和的嗓音混杂在一片慌乱的尖叫中,毫无用处地安抚着人群。
列车行驶的速度缓缓地停了下来,与金属轨道的摩擦声刺耳而尖锐。
我拉开车窗的窗帘,往外瞥了眼,能够看到后侧已经开始冒出了浓烟。
车舱有人群走动的声音,前面车厢的人打开这边连接着的舱门,踉踉跄跄地往后方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