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布勒若有所思:“所以这家伙不是任意选中的目标,或者他在选中目标后进行了调查和跟踪。”
“宾果!”迪克比了个大拇指。
在布鲁德海文生活的女士们个顶个的有安全意识,但毕竟都是普通人,也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安静待在角落的流浪汉自己是不是前一天在她最常去的咖啡店附近见过。
“我们到了。”
车停下,果不其然是在布鲁德海文最为繁华的中产公寓区。
关于布鲁德海文的房价其实有些诡异,明明已经是一座堕落中的城市了,但这里的房价和哥谭一样,市中心居高不下、市郊便宜没人要。
一部分人哪怕知道其他城市可能更安全、拥有更多发展的机会,也没有那个勇气冒着可能会失业沦为流浪汉的风险换一个城市生活。
这就是现实,相比较可能存在的美好未来,很多人更信任的还是已经被抓紧手中的当下。
或许并不那么美好,但却实实在在拥有的当下。
而这样的现实也就导致,一部分能力只有中产,但又希望能够得到安全的人们在某些特定的区域构建了生活圈子,或许不像市中心那么安全,但也没有市郊那么危险。
四位警官敲响了地址上所填写的房门号,开门的是一位男性,门挂着锁扣,只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看人。
“你们是谁?”他皱着眉头,神情警惕极了。
“BHPD(布鲁德海文警局)(注一)。”迪克和本同时亮了一下身上的警徽,而理论上正在休息中所以不能到处挥舞自己纽约警局警徽的本森和斯特布勒默默后撤,假装自己只是背景墙。
好在这位男士也没有非要每个人的警徽都看一遍,他确定这是官方之后,态度柔和了许多:“有什么事吗?”
“我们想找一场袭击的目击者,有证据显示珍妮·汉森女士可能目睹了一些事情,或许我们可以找她聊一聊?”本露出了一个相当有亲和力的微笑。
这位男士闻言轻轻关上门,打开锁扣后重新打开房门,这一次他的态度彻底软化下来。
他侧身让人进来:“杰弗里·汉森,珍妮是我的妻子,请进吧警官们。”
汉森先生一边带人进家门,一边小声地叹气:“珍妮这几天的情绪一直很古怪,我很担心是不是发生了意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那场袭击肯定非常可怕吧,珍妮害怕极了。”
虽然这位汉森先生从身高到颜值都只能说是普普通通,甚至因为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而显得有些奇怪的古板,但从他担忧的神情上能看出来他对妻子真挚的爱。
迪克也叹息:“是的,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尽快给予受害者公道。”
“我明白,请稍等,我去叫珍妮出来。”汉森先生走进里屋,不多时,一位看上去有些憔悴的女士跟着走了出来。
“您好,汉森夫人,我们想和您谈一谈周一发生的袭击,您看……”迪克说着,视线在汉森先生身上停留了片刻。
本立刻走过去,身边的斯特布勒也随之跟上:“汉森先生,我这边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问您。”
面对丈夫担忧的神情,汉森夫人拍了拍丈夫的手:“去吧。”
等到本和斯特布勒带着本森先生离开了客厅,迪克才缓缓开口:“您还好吗?”
本森也发挥出自己女性的优势,在距离汉森夫人所坐的沙发另一边坐下,担忧地看过去。
在温柔帅气的男警官和体贴耐心的女警官双重安抚下,内心骤然一松的汉森夫人立刻泪如雨下:“我的天啊……”
本森和迪克都没急,默默地递上了纸巾,等待对方发泄完自己的情绪。
“真的很抱歉,这么失礼。”汉森夫人哭了一会儿就收敛了情绪,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不,我们很理解您的痛苦,请不要在意。”本森更贴近地坐了坐,给予对方更多肢体方面的支持。
迪克适时插入话题,将对方的情绪抽离一些:“或许您能讲一下当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吗?周一晚上九点半左右。”
汉森夫人下意识抖了一下,抓紧一边本森的手,似乎给自己鼓了鼓气。
“我目前的工作是负责酒席宴会的策划,周一的时候我因为和客户进行最后的交接而加了会班,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九点了。”
小孩子都知道八点之后的街道是不安全的,珍妮·汉森当然也知道,她匆匆收拾了自己还没完成的工作,就算再想挣钱也得有命花,她收拾好自己,带着自己的包走在下班的路上。
她工作的地方就在遇袭地点旁边,因为下雪,汉森家的车被冻坏了,因为财政比较拮据,夫妻俩一向是共用一辆车,一般是汉森先生上班前先把妻子送到工作地然后自己去上班。
这一天夫妻俩因为没有车,所以上下班都难得奢侈地打了车。
珍妮·汉森在公司就打电话叫了的士,等看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下楼再往更适合停车的地方走了两步。
实际上她已经足够注意安全了,但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步路就如此点背。
汉森夫人被人抓住的时候脑子都是空白的,只剩下本能的她想起自己曾经参加的防身术课程,一边挣扎着,一边抓紧时机从包里掏出了电】击器,感谢当时到来的的士司机从车上探头大喊了一声,这一声让歹徒分了心,抓紧时机的汉森夫人把人电倒,然后飞速跑到了的士上。
下车前她把自己包包里的钱都塞给了帮大忙司机先生,然后在对方关切的安慰下一路小跑回到了家里。
“我知道这些真的很痛苦,但是,你还记得任何关于这个袭击者的事情吗?任何都好。”本森轻声询问着,好像怕惊扰了什么一样,“他有没有说什么话?长相?甚至味道都行。”
汉森夫人皱着眉回忆着:“他确实说了话。”
“他说‘我看到你了,bitch’。”
迪克和本森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看到?在哪里看到?看到什么?
感觉有了新线索,迪克和本森谢过汉森夫人,本和斯特布勒不多时也带着汉森先生回来。
“我们会竭尽所能地抓住歹徒的。”临走前,迪克郑重其事地许诺道。
“谢谢。”汉森夫人脸上小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关上了房门。
第44章 突破
非常幸运, 伊玛拉在头发上检测出了真正属于马丁·戈德温的DNA,也进一步证明了罪犯的身份。
“马丁·戈德温,少年犯啊, 十七岁因为强jian未遂被判了几个月, 出来后又在不同的州犯下袭击他人、偷窃、跟踪等罪行, 时不时就去监狱坐一坐,但基本都不是长刑期。”
本动用了一些不太光明正大的手段, 查到了这家伙本该被封存起来的少年犯罪记录, 他啧啧称奇着抖了抖手里的资料。
“脚放下去。”伊玛拉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边, 头也不抬地威胁道。
得意忘形地坐在沙发上把脚翘在小茶几上的本立刻把脚放下来, 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本森和斯特布勒也得到了招待,二人捧着一杯味道一绝的咖啡坐在另一边,依旧是不太习惯这边办案的风格。
别的不说,老跑到人家法医的办公室凑堆干什么啊?
“味道怎么样?”旁边也来凑热闹的亨利笑着询问斯特布勒,虽然是爱好茶叶的英国人,但常年住在美国所以冲咖啡技术也一绝。
“非常棒。”斯特布勒挑眉,又喝了一口,“真不错, 什么牌子的豆子?你们这里的特产吗?我都想买点带回去了。”
“你喜欢就好, 我到时候给你打包一点带走。”很高兴有人喜欢自己的手艺,亨利满意地举起手里的茶杯, 穿着板正的他好像随时可以参加一场晚宴。
“谢了。”没注意到对方跳过了关于咖啡牌子的话题,斯特布勒高兴地点点头。
伊玛拉抽空看了一眼,亨利正沉浸在自己杯中的红茶里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她喝了一口自己杯子里的咖啡, 挑眉。
虽然她不是那种对咖啡很有研究的人,但一个东西好不好喝并不需要太多的专业技能, 喝过好东西的伊玛拉坚定地确信,亨利拿来的咖啡豆在市面上不会低于三十美元每磅。
——一般普通人买的咖啡豆差不多三五美元就能买一磅,而一磅可以做二十多杯咖啡。
想到这里,伊玛拉趁着咖啡还热,赶紧又喝了一口。
不能浪费好东西,她理直气壮。
本抱怨:“好慢啊,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楼道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迪克带着一身风雪凛冽的味道走进屋子,他拍拍身上已经化成水珠的雪花。
“已经安排上人去跟着珍妮·汉森了,也提醒他们尤其注意周围的流浪汉。”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有点想要下雪的感觉,然后就真的飘起了小冰粒子。
也不是雪花,但也不算是冰雹,准确来说应该是“霰雪”,小小一个跟小沙粒一样,打在身上噼里啪啦的,倒也不疼,但绝对不舒服。
迪克安排了人跟着汉森夫人,虽然按照马丁·戈德温的行为分析,这家伙是没有勇气回头直面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的,但对汉森夫人毕竟曾经躲过了他的攻击,有一定概率再次受害。
“好嘞,那我们来顺一下现在得到的情报。”本从座位上蹦起来,顺手拿起水性笔在玻璃上就开始写写画画。
打定主意让他一会收拾干净的伊玛拉没有多说什么,把手头的工作简单收了个尾巴,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首先可以知道,马丁·戈德温不知道是在哪里选中的受害者,但他并不会立刻下手,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了解确定对方的行踪后才会实施犯罪。但这个跟踪了解的时间并不久,至少不足以让他知道珍妮·汉森是一个随身携带电击器的人。”迪克将身上厚重的外套脱下来,端起旁边的咖啡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龇牙咧嘴地吸溜了一口后被烫到了舌头,说话都有些不清晰。
“他从二十六岁之后就没有再进过监狱,但很明显这家伙不可能突然看开不去犯罪,有很大可能,他所谓的‘老师’在这个时候找到了他。”本森手里翻了翻马丁·戈德温的生平记录,一切犯罪记录都在对方二十六岁戛然而止,甚至从那之后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音讯,宛如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结合对方之前过于“直白”的犯罪事实,要么就是真的死了,要么就是学到了更厉害的犯罪技巧。
斯特布勒一手举着杯子一手叉腰:“两个多月前,首次出现在纽约开始犯案,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出现了越来越暴力的犯罪倾向,但一个多月前因为不知名原因突然离开,我们当时怀疑可能是警方马上就要追查到他了。”
亨利放下手里的茶杯,补充自己知道的细节:“第一次真正杀人的过程很可能是意外,后续调查得知,目前还没有找到真实身份的1号受害者受到袭击的时候可能正在遛狗,实验室在狗绳上发现了某种小型犬的毛发,并且脖子上的勒痕充满了犹豫迹象,但这一意外打开了他的阀门。”
伊玛拉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支在桌子上杵着头:“他已经在众多袭击强jian的过程中找到了自信并积累了经验,因此在找到了自己所钟爱的杀人手法后并不会退缩,也无法控制自己停下,哪怕知道自己被警方所追捕也不会停止。”
说到这里,伊玛拉灵机一动:“第一次抛尸的地点,那个废弃的烂尾楼,我们都以为马丁·戈德温是因为隐蔽才把尸体藏在那里的,但他当时应该是刚刚到布鲁德海文,万一他只是因为那边更方便呢?”
亨利即刻表达了自己的认同:“扼死受害者的过程是马丁·戈德温获得掌控权的过程,他会需要一遍又一遍地重温这些过程,以此来满足自己的自尊,尤其当他在日常生活中被人当作最底层的流浪汉时更是如此。”
迪克速度也不慢,他眼神往亨利的方向飘了一下很快又收回,好像真的只是在看发言人一样随意:“每一次抛尸地点,对方都选择了很靠近闹市的某个偏远之处,因为那里是他的安全区,流浪汉偏爱这样的地方用作休息,也不会有人对一个流浪汉进入小巷子感到奇怪。”
本也不傻,他当即就决定行动起来:“烂尾楼的案发现场已经把所有的人手都撤离了,按照常理来说之后也不会有警察过去,说不定那个家伙还在附近。”
人类到底还是无法脱离动物的本能,尤其是这些热衷于犯罪的家伙们。
犯罪分子拥有自己的犯罪舒适圈,就如同动物拥有圈地盘的本能一样,哪怕自己没有刻意决定,但潜意识会更偏向熟悉的地方。
第一具尸体被抛弃的地方很大概率是马丁·戈德温下意识思考到最隐蔽的角落。
一个人第一次做某件被潜意识里所认定为“错误”的事情时,情绪都是紧张的,本能地就想要逃避,想要隐藏。
哪怕之后的犯案甚至算得上大胆,但第一次永远会给予更多的破绽。
对一个刚刚来到新城市的家伙来说,能够快速熟悉的地方并不算多,很可能这个抛尸点和他的落脚点相距不远。
大家决定立刻动起来,哪怕可能白跑一趟也至少有所作为。
因为这里是伊玛拉的办公室,所以自然地,她只是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等到办公室安静下来后想着去关个门,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她的迪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