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黯然垂眸,“就因为奴婢是背叛了家主,奴婢一生都将愧对家主。故此奴婢再无颜为了自己而去为难家主……”
慈圣太后忍不住轻声笑了,“真不知道该说你寡廉鲜耻,还是重情重义了。”
春芽垂首道,“太后虽对家主不肯迎娶卢姑娘而耿耿于怀,可是家主却并不是太后的肘腋之患。”
“奴婢对太后还有别的用处,太后圣明,必定能用好奴婢这颗棋子。”
慈圣太后便悠然舒了口气,“也罢。哀家便也不难为你。你只需在三郎跟前当好哀家的眼睛也就罢了。”
春芽心下微微一松,“奴婢遵旨。”
慈圣太后别开眼去,“头一宗,哀家要你查清楚,三郎当日助我儿夺取江山之时,除了是动用了我晋王府藏在封地的人马之外,他是不是手里还有别的力量?”
春芽心下也是一个翻涌。
云晏手里还有别的力量?总不能是云晏所管理的那些铺子的掌柜和伙计。
可难道是“云雷震九州”?可是明明雪姨娘当日没有拿到真的暗账,所以云晏不可能调动老侯爷暗藏的人马啊。
她心思暗转,随即想到了疯大叔。
是了,必定是那来自异世的疯大叔,暗中襄助了云晏。
春芽心下豁然开朗,可是表面上却满是疑惑,“是。奴婢回去之后,必定设法查清谜底。”
春芽从凤安宫告退出来,悄然松了口气。
慈圣太后给她的这个任务难度不小,可是她反倒因此而高兴。
因为唯有难度不小的任务,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多耗费些时日,不必急着给慈圣太后回话。
简言之,她并非真的想投靠慈圣太后,她只是希望在自己身子如此特殊的这段时间,先给自己找个庇护罢了。给自己和孩子以喘息之机,等到孩子平安降生之后,那她就可以再重新做出抉择。
春芽出了凤安宫就打算直奔宫门去,出宫回国公府。
因为慈圣太后已经默许了,想必就算萧狐若和冯钰也不敢拦着。
只要她在宫中不遇见萧狐若,那她今天的这场祸事就算熬过去了。
可她却没想到,出了凤安宫大门,却一抬眸,只见一片清光闪耀双目。
——竟然是云毓站在门外。
春芽心下便又是一抖,急忙上前,压低声音,“家主怎么在这儿?”
她的眼撞上云毓关切的眼,她的声音便不由得打了颤,“……家主莫非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那奴婢就不打搅了,先行告退。”
刚想错身而过,却只听云毓说:“我在等你。”
第183章 “答应爷,今晚继续”
春芽心下一震,不由得回眸看向他。
身在皇后寝宫门口,她不便问出口,唯有用眼神无声地问他。
云毓看懂了,笃定点头。
两人都未迟疑,一起并肩走向远处。
待得远远离开了凤安宫门口,云毓才轻声解释:“……你走出大殿时,冯钰正立在楼阁之上。”
“为你引路的小太监,也正是冯钰指派的。”
春芽闭了闭眼。
果然。
之前她虽走得安安静静,从未抬头。但是她原本就敏锐,况且如今怀着孩子,就更是有一种本能的防备直觉——尽管未曾抬头,她也察觉正被人不怀好意地跟着。
春芽鼻子发酸,“家主一路都在保护奴婢?可家主想没想过,若奴婢当真撞见了陛下,家主难道还要与陛下当面顶撞不成?”
云毓长眸里满是天光水澈,“为了你,我不介意与这天下任何人顶撞。只是,为了你的安危,我却不至于非要那般鲁莽。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可以不用顶撞便叫他放弃。”
春芽虽然不知道云毓所说的法子是什么,可是他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只要他说,她便愿意相信,而且放弃任何的追问和担心。
云毓凝视着春芽,心中不由得涌起悄然的自豪,“我却也没想到,你自己察觉到了危险,自己抢先改变了路线,避开了与陛下相遇。”
“你其实都用不着我保护。你自己便已经做得足够好。”
春芽摇头,忍不住心下的感念,悄然扬眸看他,“可是家主还是跟着奴婢来了太后宫,在门前等着奴婢。”
春芽努力一笑,“是不是若奴婢在太后宫里受了委屈,家主也会不顾一切冲进去救奴婢出来?”
云毓见她微笑,心便一软,索性直率承认:“是。”
看见她眼底涌起的忧色,他便又温言宽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毕竟太后是我嫡亲姑母。”
春芽虽说松了口气,却还是轻声说,“以后若奴婢真的在太后面前吃了瘪,家主也千万别莽撞。太后虽是家主的嫡亲姑母,但是太后毕竟是太后,她也总会想发设法利用奴婢来要挟家主。”
春芽垂下头去,“奴婢,不愿家主为难。”
云毓心思电转,“她要你做甚?”
春芽便也不瞒着,“太后想要奴婢劝说家主,答应迎娶卢姑娘。”
“若是家主自己本来就有此意,那奴婢自然乐见其成;可若家主并无此意,奴婢不愿成为太后要挟家主的筹码。”
云毓清眸低垂,直白凝视着春芽,“嗯,我不愿意。”
“这天下,除了一人,我谁都不愿意。若不是她,我便重归青灯古佛。”
春芽不敢回望云毓的眼睛,只能低低垂下眼帘。
可就在此时,她却看见一道森然的阴影,贴着地面正向他们两个人移动过来。
春芽一个激灵,忙抬头看过去。
今日阳光正好,可是再明媚的阳光都照不透来人身上的黑袍黑甲。
春芽一颤,“三爷!”
云毓却并不意外,缓缓转眸迎上云晏的眼睛,“阿晏你才来?”
云毓语气里的批评,也正硌在了春芽心上。
她从大殿出来,云毓会丢下所有人,不在乎失仪,跟着她一起出来保护她;可是云晏却来得这么晚,可见他的不在乎。甚至,他此时到来,并不是为了保护她,反倒有可能是来兴师问罪。
她心底发寒,便索性放下了紧张,抬眸眯眼定定看着云晏,嘴角浮起浅浅的嘲弄。
云晏瞧见了,眯了眯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我若来早了,怎么会瞧见二哥对着我的通房,这般深情款款的一幕呢?”
云毓并不在意,反而云淡风轻一笑,“阿晏,你没有资格这样质问我。别忘了,她本是我此生挚爱。若不是为了她腹中胎儿,我便也不会将她让给你。”
“如今她怀着你的孩子,你便该负责她的安全。你明明应该知道,她独自一人在宫里可能会遇到危险,可你竟还由着她自己一个人出来,你都不陪着她一起!”
云晏不满地转了转颈子,“我是没陪着她一起。可是二哥又怎么知道,我没护着她?”
云毓长眉微蹙,“阿晏,你的话自相矛盾。”
云晏冷笑,伸手握住春芽的手腕,“回去。看戏。”
春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抗拒,“……三爷!奴婢身子不适,想先回府去歇着。”
云晏却毫不留情,“别装。”
“乖乖跟爷回去,看完好戏,再走不迟。”
春芽是装的,可是却不想被他当着云毓的面,这样毫不留情地戳穿!
春芽便更坚决地抗拒,“奴婢听不懂三爷说什么!奴婢也不想看戏!三爷若是顾着奴婢府中的孩子,便放了奴婢离去!”
云毓见春芽窘迫,也是心疼,一双眼冰寒地盯住云晏,“阿晏放手。你这样会伤到她母子!”
云晏一向就是个不容人反驳的性子,尤其是不容春芽和云毓。
偏今日他们两个还一起联袂反驳他,他的邪性儿便彻底发作开。
他手指紧紧钳住春芽,竟然忽地垂首,当着云毓的面,便猛地吻住春芽。
他完全当云毓如无物,大掌张开,托紧春芽的后腰,将这个亲吻蛮横地加深。
他仗着对她身子的熟悉,调动百般技巧,挑着她承受不住的花样儿逗弄着她,逼迫她回应她,全力撩动着她每一寸的神经!
云毓先是惊呆,愣怔片刻,只能缓缓背转过身去。
他转身之际,宽大的滑过春芽手背。
只是一片布帛,可是却让春芽心神俱颤。
高雅如他,凭什么要在这儿承受这样的屈辱!他明明可以离开,可是他却终究放心不下她,所以他宁肯忍受着这样的屈辱,也要留在原地,不肯离开。
她何德何能,怎么配拥有他这样的深情!
春芽便拼命抵抗云晏的唇齿,不肯再就范。她在云晏怀中不顾一切地挣扎。
云晏明明知道她不愿意,可是这一刻却发了疯,就是不肯放开她。反倒,因为她怀了身子这些日子,他已是克制了许久,今日这样发作开,便勾出了他心底压抑已久的渴望。
霸道嚣张如云晏,这一刻简直不管天不管地,只顾着唇齿掠夺!
春芽无奈,只得发狠,咬了云晏的舌!
云晏虽说吃痛,却还是不肯松开。春芽便再咬。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春芽终是不忍心,只得松开牙关,哽咽着推着云晏,竭尽全力发声哀求,“三爷,求你……”
云晏咬牙残忍地笑,贴着她的耳廓,“那,今晚继续。答应爷,爷才放了你。”
第184章 痛恨又痛快
春芽屈辱得恨不得当场死去。
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真的想扑向路旁的花坛,直接磕死算了。
不是她不怕死了,是她怎么都可以因为自己而让云毓受辱啊!
可是云晏的性子她却也再了解不过,她若再敢抗拒,只怕云晏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她只好哽咽着,小心地腾挪开话题,“奴婢乖乖跟三爷回殿上去,看戏……三爷方才说什么来着,有好戏看?”
云晏眯起眼。
这小蹄子,在这样的时候还敢给他岔开话题!
春芽努力地放软了身段,柔声恳求,“三爷说的什么戏码?奴婢想看了。求三爷带奴婢去看吧,别迟了,再误了最好看的章回。”
云晏虽然不想叫春芽得逞,可是春芽至少有一件事说对了:他安排的好戏,最好看的章回是有固定时辰的,错过了,可就不好看了。
云晏呲了呲犬齿,不得不松开春芽。
垂眸看她,她明明是生气和羞窘的,可是这一刻却着实面若桃花,惹得他又忍不住捉着她的脖子,在她颊上亲了一口,才冷哼一声,“走吧。”
云晏嚣张地搂着春芽在前面走,云毓沉默地隔了几步的距离,跟在后面。
虽说这是宫廷禁地,可因为是云晏,便不管是谁经过看见,都只恭敬地给他行礼,不敢露出半点指责之意。
就这样还是一路回到大殿。
春芽不肯再被他搂着腰,趁着他走上台阶,快速迈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可饶是如此,阮杏媚一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来,脸色却还是一变。
此时宝座上,萧狐若已经高高在座。
春芽不敢看向萧狐若,只急忙低低垂头站在了阮杏媚座后。
云晏这次却亲自走过去搬了张小杌子,众目睽睽之下扯了春芽坐下。
春芽想起身,云晏偏首在她耳边,“这杌子和爷的腿,你选一样。”
春芽膝弯一软,便只得又坐回了小杌子去。
阮杏媚不开心,弯腰过来跟云晏抗议,“……这是宫里!她这样的话,人家会笑话咱们家没规矩!”
云晏挑眉,却是冲阮杏媚温柔款款一笑,“夫人说得有有理,是该向陛下替她请个封了。”
阮杏媚一惊,“阿晏?”
云晏偏了偏头,知道萧狐若正盯着他们这边看,便迎上了萧狐若的眼睛,起身端起酒杯,“微臣的夫人最是贤惠,方才提醒微臣,今日微臣通房既然得岚贵妃娘娘盛情,一同进宫来为大皇子道贺,那不如索性向陛下求一个恩典,看在她身怀有孕,替她向陛下求一个恩典,抬举她为侍妾。”
朝堂哗然。
云晏怎么可以在朝堂之上,为一个通房抬举成侍妾的事,公然想皇上请封?
别说通房,就连侍妾又能算个什么!
只要是妾,不管是贱妾、良妾还是贵妾,都没资格摆到皇上面前来请封啊!
萧狐若仿佛也觉得有趣,嘴角斜挑,眯眼打量春芽半晌。
“……朕还以为阿晏你求什么呢,原来只是这么点小事。简单,不过现在却不是最好的时机。”
“不如这样,等她的孩子平安降生,若是男胎,朕便立时赐封!”
正说着话,岚贵妃终于走进殿来。
为春芽赐封的事暂时被打断,岚贵妃走到萧狐若身边,却左右打量,“祭妃呢?怎么还没来?”
如今萧狐若的后宫里,身份最高的就是岚贵妃和祭妃,两人明争暗斗,谁能不知道呢。
今日是岚贵妃所出的皇长子生辰,祭妃若不出席,这便是将矛盾摆在明面儿上了,丢的是皇家的颜面。
萧狐若便也不得不皱了皱眉,“去请祭妃。”
派去太监回来,说是不见祭妃。
岚贵妃叹了口气,偏首看萧狐若,“罢了,祭妃怕是生了我的气。今日是大皇子的生辰,不如皇上和臣妾一起亲自去请。”
萧狐若带着岚贵妃和众人,呼呼啦啦朝祭妃宫里去。
云晏捉着春芽的手腕,一同前往。
众人到祭妃宫中,如捉迷藏似的,前院后院地找。
还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凌霄耳朵灵,引着众人往后院去。
可是谁也没想到,凌霄推开后殿大门,却见祭妃正与一个男子赤身露体地搂在一处颠鸾倒凤!
有人惊呼,“这不是冯太师的侄儿?”
冯太师的侄儿,那便是冯钰的表兄弟。看来两人这是早有私情啊。
萧狐若登时血灌瞳仁,“贱人!”
激怒之下,萧狐若从抽出佩剑,上前就先斩了那男子。
灼热的血喷溅在冯钰面上,冯钰才如梦初醒,望着鬼魅一样的萧狐若,惊声尖叫!
就在萧狐若斩杀那男子的刹那,云晏适时伸手,遮住了春芽的眼睛。
春芽虽然没看见那血腥的一幕,可是血的气味还是涌进了她鼻腔。
她下意识扯住云晏袍袖,轻轻颤抖,“所以,三爷说的好戏,便是这个?”
大皇子的生辰宴,因为祭妃的丑事,不欢而散。
大臣和家眷们赶紧告退出宫,谁都不想在宫里掺和皇家的私事。哪怕多知道一个字,都会为将来铺垫下一笔危险。
春芽原本来的时候是与阮杏媚一辆马车,可是走的时候却被云晏捉上了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