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辘辘,春芽转眸望着他阴鸷的脸,“所以祭妃这一幕,是三爷的安排?”
云晏清冷一笑,“没错。每人一瓶‘合欢散’灌下去,她只顾着自己欢喜,早忘了还要害你。”
春芽别开脸去,一时之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怪不得她出了大殿之后,他姗姗来迟,原来他去祭妃宫里,安排了此事。
云晏不满地捏住她下颌,“怎么,爷替你出了气,你却不高兴?”
春芽低垂眼帘,“高兴。奴婢怎么会不高兴呢?”
云晏冷哼,伸手捉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近他,“那便叫爷感受到你的高兴……”
他扯她跌进他怀里,却终究还是小心地托住了她的肚子。
他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唇按在了他的唇上,逼迫着由她来主动加深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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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萧狐若杀完了人,拂袖而去。
岚贵妃咬牙切齿地收拾着烂摊子。既痛恨,又痛快。
痛恨是因为云晏,痛快也是为了云晏。
第185章 复仇
今日慈圣太后跟前的苗嬷嬷到岚贵妃宫里的时候,云晏也在她宫里。
云晏比苗嬷嬷早来了一步,向她面授机宜,叫她待会儿上大殿去寻祭妃。
好歹岚贵妃自己同样也当了云晏这多年的棋子,一听他的语锋,便猜到了一二。
她忍不住眯眼盯住云晏的眼睛,“所以三爷今日是给冯钰挖好了坑,等着她往里跳?”
云晏长眸微眯,像个公狐狸,“错了。她已经在坑里,爷只是等着你叫人来欣赏罢了。”
岚贵妃心下蹿起欢喜。她知道,云晏出手,冯钰便必死无疑!
那这后宫,她便是一家独大,再无对手。
可岚贵妃毕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扬州瘦马如烟,她已是贵妃,所以她不再凡事都那么轻易地对云晏俯首帖耳。
她现在要的是交换,她能继续为他办事,但是她也要求从中得到属于自己的那杯羹。
于是她瞟着媚眼望他,“那这件事,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陛下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难保他事后回想起来,不会怀疑到我。”
云晏勾起唇角,“冯钰有孕了。”
岚贵妃惊得几乎跳起来,“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云晏晃了晃头,“她自己也不知道。”
岚贵妃瞪着一双惊恐的眼望着云晏,听懂为了他的意思。
这宫廷里,他已经一手遮天,太医诊断出祭妃有孕,却都不会先告诉祭妃本人,或者是皇帝,而是先设法告诉给了云晏!
岚贵妃的惊愕,云晏全在意料之中。他嘲弄地瞟着岚贵妃,“半个时辰后,她有孕的消息就会传遍宫廷。”
“你现在做不做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
云晏说罢起身走到窗边。他听见了外面有动静。
经过她时,在她耳边轻哂,“别以为你现在是贵妃,位分在她之上,且有了大皇子,你就已经胜券在握。毕竟,她原本是萧凛的皇后,又是冯太师之女,更有凤玉的传说。”
“她若有了皇子,她母子的身份便会立即跃居你和大皇子之上。”
他说着还向她孩子气似的眨眼一笑,“这就是爷给你的好处。你若觉得无所谓,那就算了。”
“爷只是需要个领路的人罢了,你不愿意做,这宫里自然有的是人愿意做。”
她望住他,一时还说不出话来时,云晏却已经眯了眯眼,“太后宫里来人了。瞧,那老太婆是不会容许你在这宫里太得意的。”
他说完自己就转身隐入了帐幕后头,岚贵妃紧张回眸,果然见苗嬷嬷带着人正走进她的宫门。
那一刻她又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如烟,贵妃的尊荣迅速凋零枯萎下去。原来在云晏和太后这些手握实权的人面前,她的所有尊荣不过都是人家给的,人家用指甲一戳,登时便都化为泡影,什么都不给她剩下。
苗嬷嬷一番敲打过后,她就更知道今日自己做好的那点子算计,也只是自己唬弄自己罢了。
她什么都做不成的!
苗嬷嬷走后,云晏眯着眼从帷幕之后走出来。
却再问都没问她想好没有,而是径自迈步就走向门外。
岚贵妃跪倒在地,爬过去扯住了云晏的袍角,“三爷,我答应你!”
有太后在,她和她的儿子不能失去云晏的庇护!否则,倘若将来后宫再入新美,她失去萧狐若的心的话,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云晏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嗯,听话就好。”
云晏说完就走了,瞧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她也猜到了他是朝着慈圣太后的凤安宫去。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想到了,慈圣太后不会毫无理由拦下泻药那件事,唯一的解释就是春芽设法去求了慈圣太后,所以此时春芽就在凤安宫中。
所以云晏要去找春芽了。
她伏在地上,只得将自己今日的计划一个一个捏碎。
——原本今日她已经联络好了一众朝臣,借着儿子中毒,向陛下进言,要为孩子冲喜,赐封儿子为太子。
她都豁出去用了这样的苦肉计,一环一环来逼迫着萧狐若不得不应允。可终究,还是被云晏搅和了。
而云晏,不过是为了春芽而已!
不过幸好,幸好,痛苦的同时也有痛快:虽然儿子册封为太子的事情不成了,可是至少云晏帮她除掉了祭妃!
等到她带着萧狐若冲进祭妃的后殿,看清那与祭妃搂抱在一起的竟然是冯太师的侄儿时,她就更痛快了!
因为云晏做的比他说的更彻底,他不仅仅帮她除掉了祭妃的威胁,同时还毁掉了祭妃肚子里的孩子存活的可能,更一举解决掉了冯钰背后最大的靠山——冯太师一家!
因为冯太师虽然有一大堆孩子,但是他的儿子却在萧狐若与萧凛争夺江山的那一战之后,因为站错了队,全都被萧狐若诛杀。
冯太师老来凄凉,只有将这个侄儿过继过来当儿子。
而冯太师这个侄儿竟然与冯钰偷情,这不仅可能是血亲乱伦,更必定是死罪!
只要萧狐若还是个男人,他就不可能饶得了冯太师这个侄子,那冯太师一家的末日就也到了!
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人的是,她的父亲原本曾经是江南一个小小县丞,就是死在冯太师手里的。
云晏他兴许是无意之间,竟然是为她报了这血海深仇!
痛快啊,这简直是让她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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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芽在马车上,一路上被云晏扣着,强行亲昵。
他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还是让她累得浑身汗涔涔。
她不明白,他明明身边有那么多女人,他纵然是沙场回来,需要宣泄,可是他找谁不行,非要拿她这般折腾!
回到国公府时,她已经两腿颤颤,无法走稳。
云晏邪佞地轻笑一声,先跳下马车来,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她惊得低呼。
从她来到云晏身边,云晏从来没对她这样亲昵过。他甚至一直与她疏远来着!
她不知道他今日这是中了什么邪。
直到转眸之间,远远看见云毓也在府门前下马,她才明白,云晏这么做,不是对她的恩宠,而分明是做给云毓看的。
云晏尽管身份地位早已经超过了云毓,可是他还是要利用她来羞辱云毓!
原来,她在云晏这儿,永远都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阮杏媚脸色铁青,跟着下车。
春芽却已经没心情再去在乎什么阮杏媚,自己召唤了弯儿过来扶着,急忙奔回自己房里去。
今日经历了这么多,够了。
不过她回到房中没多久,就听得冯小怜那边传出一阵狂哭。
春芽一惊,“怎么了?”
第186章 哭求
弯儿出去探听一圈儿回来禀报,压低声音说,“皇上派了禁卫军,包围了冯太师府。现在已经有人冲了进去,听说里面现在哭声震天……”
春芽垂下眼帘,却只是淡淡地“哦”了声。
所以冯小怜方才那声嚎哭,是在求云晏拦住萧狐若,救下冯太师一家么?
也是,今日宫中冯钰与冯太师的侄儿做了那样的丑事,萧狐若身为男人,又是皇帝,这便是绝对不能饶恕的奇耻大辱,所以萧狐若自然会杀冯太师的满门来泄愤。
此时此刻,萧狐若在气头上,没人敢劝。
除了云晏。
春芽抬眸望了望窗外。只是冯小怜这一刻的态度倒有些奇怪了。
冯小怜是冯太师的女儿没错,女儿为一家老小求情看似是人之常情——但是冯小怜却不是普通的女儿。
她是被冯太师自幼抛弃忽视的外室女啊,冯小怜和她娘当年吃了那么多苦,对冯太师根本没有父女之情,对冯太师一家人更没有半点情分。
那她何必还要为冯太师一家求情?
甚至话又说回来,今日若冯太师被满门抄斩,便也等于是帮冯小怜和她娘亲出了多年的恶气去,那冯小怜理应高兴还来不及呢,又为何要这样?
不过这问题当然也不难回答。因为人心终归都是善变的,有时候被眼前情势所影响,慢慢的就会忘了从前的初衷。
冯小怜为了她和娘亲从小受的苦,她自然是怨恨冯太师和一家人的;可是当她走进宫廷,走入高位,她便慢慢认识到了身世背景的好处。
她渐渐开始需要冯太师这个靠山,甚至不知不觉越来越依赖。
于是今日当冯太师大厦将倾的时候,她已经顾不得自己和娘亲小时候受过的苦楚,她只想维持住自己的身世靠山。
春芽叹口气,不能批评冯小怜的忘本,却只是替冯小怜那可怜的娘亲不值。
房门响。
春芽收回神思,转头望去,却见竟然是云晏。
他身上的黑袍黑甲还没换掉,显然是方才回了他自己的屋子,冯小怜便去求情,让他没来得及洗浴更衣。
春芽忙站起来,“三爷这会子怎么过来了?”
冯小怜的嚎哭声还能透过窗纱,清晰传来。
可是云晏面上却没有半点变化,就仿佛压根儿没听见冯小怜悲惨的嚎哭。
他看了看她,邪佞勾起唇角,“装傻?”
他自己一边解开铠甲,一边向春芽走过来,歪头抵在她耳边,声息滚烫,“爷早说了,今晚继续。”
他自己不慌不忙将全副铠甲都解下来,弯儿硬着头皮来接,果然接在手里先被压得直不起腰。
春芽不忍,忙上前帮着,那铁甲入手,坠得她也膝头微弯。
至少有几十斤重,难以想象他就披着它纵横沙场,昨晚又是星夜驰马。
云晏伸手将铁甲捞回去,这才解脱了春芽和弯儿两个人。
云晏自己走到衣架边,将铠甲暂时“穿”在衣架身上。
春芽叹口气,“奴婢无能,没能伺候三爷卸甲。”
云晏搭好铠甲,回眸看她,“那就在别的事上,好好伺候。”
春芽脸便一红,硬着头皮提醒,“三爷,冯娘子她……”
云晏面色冷漠,“关窗就是。”
弯儿也被眼前的情形难为住,不知道该如何进退。
云晏瞟了弯儿一眼,“去看着她们烧热水,待会儿爷要洗沐。”
弯儿如蒙大赦,赶紧屈膝,“奴婢现在就去!”
云晏却又叫住了她,“不急于一时……半个时辰之后再送进来。”
弯儿年纪小,兴许还没听懂,可是春芽已经浑身发起烧来。
弯儿出去,云晏已经急不可耐将春芽圈进怀里。
他身上黑袍还没来得及全数褪掉,他便已经将她拥入床帐。
可是春芽怕他碰着肚子,极力躲闪,浑身紧张。
床帐中热气氤氲,打湿了两人的鬓发,迷蒙了他们的双眼。
云晏就这样眼神湿漉漉地凝视她,“爷不碰你,你来掌控。”
春芽紧紧闭眼,“三爷去找别人吧,行么?奴婢,怕……”
云晏咬牙切齿,“不行。爷就只想要你!”
春芽又羞又窘,“可是奴婢现在……”
云晏放柔了指尖,绕着她打转,“爷问过太医了,出了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中间的月份,可以。”
他的嗓音因为渴望而沙哑起来,“乖,给爷吧。你难道不知道,头三个月时爷忍得牙都快咬烂了。”
春芽听得迷惑。
他忍了三个月?
不,他不是还有阮杏媚、冯小怜和珠儿三个人么?甚至,除了她们三个之外,逍遥台里的丫鬟个顶个儿都是美貌的,从前侯府里不是传言,那些丫鬟全都被他收用过的么?
可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没办法问出口。
他的撩动,让她神思飞离。
春芽的神智渐渐败给了身子,渐渐迷离之时,却猛然听得门外一片乱。
她听见弯儿惊惶地叫,“冯娘子,你现在不能进去!”
接着,就听见冯小怜凄切的哀求,“三爷,求你救救我全家……该死的是冯钰,是冯清,不该是我父亲,也不该是冯家满门老小啊。”
冯小怜这么一来,春芽僵在云晏身上,难堪又尴尬,忍不住轻声求他,“三爷去看看她吧……停下,求爷。”
云晏却不允。
门外冯小怜得不到云晏的回应,反倒夜深人静之中听见里面传来那亲昵之声,她便哭嚎一声,“三爷!妾身就跪在门外!三爷几时肯见妾身,那妾身就跪到几时!”
春芽抗拒,一动不动。
云晏有点不满意,自己微微仰起身子,扳过春芽的耳朵。
“……想想她曾经对你做了什么。”
“索性叫她好好听听,爷是怎么疼你的,乖。”
春芽不想配合云晏这莫名其妙的兴致。
可是说也奇怪,当回想起冯小怜曾经想借含冬之死惊动她的胎气时的情形,她心里莫名生起一股痛恨。
那痛恨融入眼前的情境,莫名化作一股奇异的渴念。
终究星火蔓延,荒野成焰,将这整个天地万事万物全都焚烧成了灰烬。
许久许久。
春芽躺下来,才重又听见冯小怜在门外的哭泣哀求声。
冯小怜的嗓音已经沙哑了,中气已然不足。可见冯小怜在门外着实已经哭叫了许久。
而之前,春芽沉浸在那荒原烈焰里,竟然已经竟冯小怜的哭喊隔绝了开去,全然不知道冯小怜究竟哭叫了多久。
一宵酣梦,这也是春芽自己没想到的。
睁眼醒来,云晏已经不在身边。
只有弯儿一张小脸儿红扑扑地守在床边。
一边穿衣,春芽一边听弯儿絮絮地讲说昨晚今晨后来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