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单纯点好。
应晴有自知之明。
她与何人可之间发生什么都不为过，但同样，她与何人可之间发生什么也都别当真，别挂在心上。
“你不是失业了嘛！”吴佳宝迈着长腿，大踏步笑道，“AA吧。G？黎爽呢？”
一提起“黎爽”，突然间，佳宝和应晴同时感觉到哪里不对。
活泼爽利的黎爽，今晚却一直很低迷。
不是她往日里的风格。
这一路，她都没有搭话，只是默默跟在后面埋着头走路。
“黎爽姐，你怎么啦？”应晴停住脚步，回头问。
黎爽垂着头，仿佛没听见。
还是吴佳宝很大声地引起她的注意道：“黎爽！我和应晴想去吃烧烤！你选哪家？”
“嗯？啊。”黎爽抬起头，“不了，我好累，想回家。”
应晴连忙迎上去，接过黎爽手里的香奈儿，挎在自己肩上，陪着她往前走。
佳宝望了望不远处钟楼上刚过0点的时间，有些不相信这个点儿黎爽已经累了，她以前可都是high通宵的。
回到家，应晴识趣地钻进自己房间。
吴佳宝陪着黎爽进房间。
黎爽没有洗漱，而是直接和衣就躺床上，整个人蜷缩成最小体积。
“怎么了？不舒服？”
吴佳宝走上前，关切地问。
他伸手去撩黎爽额边的碎发，她立刻轻轻躲开。
“没事，我今天就是有点累。你先回去吧。”黎爽背对着他道。
吴佳宝不解其意，但看她这样子，也猜到今晚什么也问不出来。
爽姐骨子里是很倔的。他很懂。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
吴佳宝依依不舍退出了黎爽的卧室，又敲小房间门，特意交代应晴照顾好她。
应晴“哦”了一声，目送吴佳宝出门，自己也心生疑惑地看了黎爽的房门一眼。
等到耳边彻底安静，蜷在床上的黎爽，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伸手去摸手机，翻开通话记录，上一次和“黎女士”的通话日期，还停留在两个月前。
“有些东西呢，就是基因里带的。”
方才在SEVEN，那句不怀好意的嘲讽，卷土重来。
黎爽努力回忆说这句话的人，当时脸上的神情，三份鄙夷五分不屑和满分的看不起。
“你少跟黎爽玩！他妈不正经。”
“黎爽妈跟外面的男人跑了，不要她了。”
“没妈管教的孩子，更容易学坏。”
回忆里的闲言碎语，此刻仿佛在黎爽的耳边聚气，然后一股脑地向她轰鸣而来！
“你个臭不要脸的！跟黎爽妈走那么近？她可是连自己老公都不要的女人！”
“别看黎爽妈风光，也不知道她那些钱哪儿来的？十有八九不干净！”
“黎爽，我妈说了，你坐的小汽车是野男人送的！”
“黎爽……”
“黎爽妈……”
黎爽经受不住，突然在黑夜中，一股脑儿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些被掐死的回忆突然集体诈尸，攻击她！
她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黎爽微微喘着气，恐惧中，趿鞋去厨房倒温水，安抚自己。
小镇上，七大姑八大姨嚼舌头的风言风语冷言冷语，像是镌刻在黎爽青春墓碑上的墓志铭，永远涂抹不去。
“咦？~！”
她忘了开灯，一转头被黑暗中正探头探脑的应晴吓得差点没离了魂。
“啪！”
应晴按开灯，正瞧见满头大汗的黎爽，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瞪着自己。
“黎爽，你没事儿吧？出这么多汗，身体不舒服？”
“没、没事儿。你早点睡。”
应晴感受到，黎爽在刻意躲避自己。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追上黎爽，道：“姐，有个事儿，你能不能帮我？”
“说。”
黎爽心悸未定。
“你能把我拉到那个什么‘名门小姐茶话会’的群聊里去吗？”应晴诚恳地小心询问道。
黎爽握紧茶杯，喝水，问：“你想进去加何人可？”
应晴愣了愣，仿佛有什么念头正一闪而过，但很快她又笃定地点了点头。
黎爽被秦姝一晚上闹得心烦意乱，虽然有点怀疑应晴的动机，但还是迅速掏出手机，完成了她的心愿。
这时候，应晴开始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黎爽姐，你千万别误会！我和何总是不可能的。我让你拉我，不是要加何总……”
“你犯不着和我解释。”
疲累的黎爽不等应晴说完，便强行将她关在了门外。
她现在真想不了那么多。
何人可，也许真的只是她曾经夸下的海口。
应晴这样的女孩，虽然长相平平无奇，能力眼界也一般般，但其实比她更有资格嫁一个好人家。
黎爽像一只历经暴风雨的破船，风和月丽的蓝夜里，不知道哪里才是她的彼岸。
“我其实就是怕秦姝继续作妖……”
应晴对着硬邦邦的房门，手机握在胸前，心里还是默默做了解释。
……
半夜。
秦姝果然作妖了。
应晴迷迷糊糊间，听见自己手机“叮呤咣啷”消息声乱响！
她都离职了，白天都没人找她，难道夜里百鬼夜行发消息拉她回去完成KPI？
应晴好奇睁开眼，瞄了下，是“名门小姐茶话会”里的消息在刷屏。
她忘记设[消息免打扰]了。
深更半夜的，这个群居然突然热闹得像过年，各种照片消息乱飞！
应晴从床头柜上摸索到眼镜戴上，坐起来仔细一看，就惊得下巴壳差点没掉在床单上。
“黎爽亲妈的瓜，保真！”
[图片]
[图片]
[图片]
“之前篱笆有个帖子是8黎爽亲妈的[网址]。”
“刺激啊！这么劲爆。”
“链接我看了，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高端玩家啊！”
应晴立马不困了，颤抖着手，也随大流点开了那个网址链接。
这不点不知道，一点！一个硕大狗血的标题，直接怼进了她脆弱的视网膜里！
【20岁相亲结婚，婚后带球QQ群勾引大17岁的魔都老男人！从此目标明确！对症下药！8位数捞女的上位人生！】
乖乖！！！
应晴全身收紧绷直！
就凭这个标题，要是不和黎爽沾边，应晴还真不怪吵醒她的人。
是个值得开闹钟起来看更新的帖子。
但现在不是看八卦的时候，应晴揉了揉睡眼，想起这故事的主角是黎爽亲妈，立刻转换了心态。
一刻钟扫完，应晴大致数了数：文章中光是提到的和黎爽亲妈有关的男人就不下十个，有上市公司老总，体制内大佬，也有出租车司机，心胸外科大夫，反正就是男人的种类涵盖了各行各业……
应晴想起小学的时候，她上班的小姨经常看一本杂志，叫《知音》。
后来上初中，语文老师还调侃过有种狗血的故事描述方式叫“知音体”。
这篇帖子，是知音体没错了。
被妖魔化的黎爽亲妈，像极了希腊神话中妩媚多姿的海妖，总是以它空灵优美的歌声魅惑航海者们的心甘情愿地赴死。
文中提到的所有男人，都是黎爽亲妈上位踩过的尸体。
她长袖善舞只为跃居高处，最终让故事的结局落在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8位数上。
“这不会是真的吧？？”
应晴攥着手机，忍不住嘀咕。
但不管真的假的，此刻重要的，难道不是黎爽看到这些消息了吗？？？
应晴小心翼翼地赤脚下床，蹑手蹑脚拉开门缝，悄悄往客厅对面瞧……
第22章 二十四行
呼――
好在漆黑一片。
应晴抚了抚胸口，略略放下心。
合上门，转身，应晴重新翻开手机扫了扫。
她更担心，明早黎爽看到这一切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和反应。
其实。
黎爽已经刚看见了。
她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像应晴那样，专注地一条一条往上滑。
每一个字，她只会比应晴看得更仔细。
那篇帖子，对应晴、对吃瓜群众来说，不过是一篇劲爆的八卦。
但对于黎爽，却有着不一样震颤心扉的观感！
人这一生，母亲是来处，是黎爽“脱胎换骨”的“胎”。
那些添油加醋的故事，每一笔都像是在白描黎爽出生之处的不光彩。
黎爽也曾想过挣脱。
高中开始，她就先住校，后来高三搬出来自己租房子住，为的就是摆脱那些闲言闲语的阴影。
比起闲言闲语，更让黎爽胆怯、想挣脱的，是这些故事到底有多少真实性。
虽然，黎爽亲妈黎俪，一直刻意在黎爽面前竖立一个独立大女主、事业女强人的形象。
但，黎爽今天自己活成这副样子，她很难不怀疑这一切并非是捕风捉影。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
黎爽也时常怀疑，自己在对付男人这方面，似乎有着异于常人的先天禀赋。
她薄情又风情，男人对她痴迷却不痴心。
在谈恋爱这件事上，黎爽真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平时不看书，考前随便翻翻复习资料就能考满分的天赋型学生。
没有她得不到的男人。
都说了，是天赋了，那就是先天的，娘胎里带的。
黎爽在被窝里用力吸了吸鼻子，然后掀开捂热了脑袋的杯子，大口喘了气，轻轻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
将一切束之床头，盒子里假装装着别人的故事。
……
从黎爽家出来，吴佳宝吹着夜风，突然觉得脖颈处有些微凉，越发有形单影只之感。
宿舍阿姨早锁门了，佳宝无处可去，丝毫不带任何侥幸地给何人可发消息。
“哪儿？”
“办公室。”
又是秒回。
这家伙真是“人工智能”！都不用睡觉的。
98high完，直接回去加班了。
像是他亲二叔干出来的事儿！
吴佳宝二话不说，就叫车奔向河豚！
看来没A成的烧烤，今晚又得是何人可请了。
“你把之前他们做的98机器人，数据侧重调整一下。之前他们做的98调酒机器人，需要针对这一阶段的各种酒的销售和利润情况，重新调整下配方参数，酒的配比参数不用太较真，98凑热闹的人偏多，真爱喝的，都去威士忌吧了。重点是调整出目前年轻人喜欢的口味，最大化利润……”
吴佳宝躺在何人可办公室的电动按摩椅上，听着他坐在办公桌前，给某个项目组长发语音。
“我今天去了趟SEVEN，发现在高噪声环境下，对话难度很高。这种高噪声环境下的语音识别系统应该很有应用价值，做成之后，不光是98，各种高噪声低信噪比环境下都可以应用。你们组，先拿去工地测试一下……”
吴佳宝看表，1:15。
MMP！
他替对面项目组长骂了句。
“另外，我们河豚AI助手的情感陪伴模式需要新增98场景，这是一个特别细分的赛道……”
何人可坐着说，还觉得不过瘾，于是戴起蓝牙耳机，开始踱步。
完全不顾对面人此刻身边是否躺着自家老婆或是别家老婆。
等他一通安排完，吴佳宝只觉得，这一晚上，SEVEN98是真没赚着何人可什么酒水钱，反而被他白嫖了个彻底。
“最重要的是，你得告诉AI助手，遇到傻X，立即开启一键报警模式。”他调侃二叔。
“好主意。”
何人可不以为“耻”，淡定在吴佳宝对面翘腿坐下。
“叔儿，你这样……不人道。”
吴佳宝被迫替千千万万的打工人发声，并且心底奉劝他们，只要不是家里揭不开锅，千万别替何人可这种事业狂魔打工。
他们是疯的。
“不人道吗？”
何人可冷冷，没反驳。
吴佳宝可能不知道，现在对接何人可的这个项目经理，年薪800万，并且这个项目忙完之后，可以带薪休假整整一个月。
打工人讨厌的是有“爹味”的老板，而不是“活爹”。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小时，吴佳宝迷迷瞪瞪，半梦半醒，又听何人可畅谈他的“AI梦”。
他真是鬼迷了心窍，被下了蛊才来的！
这何人可，生命里，除了说这些东西，想这些东西，就没有别的了么？
声色犬马，酒色财气，哪一条不比他现在叨叨叨的这些有意思？
吴佳宝从小就听说，自己的父母是高知，本来是打算丁克的。
但因为何人可自3岁开始，就表现得天赋异禀，言行举止与周围小孩格格不入。
愣是在脉脉温情充满人间友爱的幼儿园里特立独行，对着99乘法表思索，独享寂寞。
家里人想了很多办法，甚至给何人可换了三家幼儿园，但都没能实现将环境与何人可的基因匹配。
最后，吴佳宝的爷爷奶奶才无奈死马当活马医，纡尊降贵苦求佳宝的妈妈延续吴家的超凡基因，只为给何人可生个伴儿。
吴佳宝的妈妈原本是不情愿的，佳宝爸爸也很不配合。
但知子莫若父，佳宝爷爷最后用激将法来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怕生出个蠢的？”
佳宝妈妈当即就跳脚表示不服：你可以质疑我的生育能力，但不能怀疑我的智商遗传！
第二年，机灵可爱的吴佳宝就来人间报到了。
佳宝爷爷也很上道，佳宝出生后，分了自己资产的半壁江山给佳宝妈妈，表达感谢。
可人佳宝妈妈是真正的白富美，对钱财的兴趣并不大，她纯纯咽不下这口气。
周岁宴上，她只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儿逼问亲公公：佳宝和何人可谁更聪明？
佳宝爷爷当即被问得满头黑线，手心发汗，还好这时台上开始“抓周”。
小佳宝对放在面前的算盘、钢笔、乐器，甚至是一捆一捆的人民币都萌萌无动于衷，在主持人的再三催促下，他光屁股爬过去一把薅过正在一旁独自玩耍的何人可的头发！
抓周成功！
从此，开启了这对亲叔侄几十年的孽缘！
“佳宝，今天我在98里，更坚定了之前要做‘全行业’大模型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