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可继续口若悬河，完全无视吴佳宝已经昏昏入睡，摇摇欲坠。
“我想好了，如果这个基础大模型做出来，那么国内外的整个AI界，我大河豚都能稳坐NO.1。”何人可的眼神里满是激情，“连大模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二十四行’！”
“二十四行？”吴佳宝梦中敷衍了一声。
何人可当他听进去了，点头道：“对！就叫二十四行。覆盖全行业。”
“哎呀，叔儿，别闹。”吴佳宝的眼皮已经死死粘合上了，只有意识尚在嘴边流动，“还24行？各行各业的数据，是很难做的。现在就连卢雅姐的春风鼠标你都干不过！你先……你先兼并了她那一行，再说别的。”
“吴佳宝！”
何人可一捶桌子。
他特生气，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吴佳宝竟然敢泼他冷水！找死。
“怎么了？怎么了？”
吴佳宝被惊到，从电动按摩椅上挣扎而起！
但何人可没有继续执着这个话题，而是恢复了平静，淡淡起身，提醒：“你烧烤到了。”
吴佳宝抚了抚胸口：“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公司失火了呢。”
何人可没有和吴佳宝辩卢雅的事儿，他心里门清儿，要想别人服气，业绩是做出来的，不是吹牛吹出来的。
春风鼠标大模型，这个仇，何人可几个月前就记在心里了，一直在发酵。
……
第二天一早，应晴早早起床，做了一桌子的早饭，假意去喊黎爽吃饭。
“姐，姐！吃饭啦~”
应晴小心翼翼敲了黎爽几下房门，听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她又敲了一下，发现门是虚掩的。
应晴好奇推开房门，房间里空空荡荡，黎爽的床铺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她人却不见了。
“难道……？”
应晴一下子担心起来。
按理说，现代人的生物习惯，晨起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
都这个点儿了，黎爽不可能没看到群里那些消息，她不会想不开吧？！
应晴喉咙口一紧，立即给黎爽拨语音，问她在哪儿。
“我在公园跑步呢。怎么了？应晴？”
听黎爽的声音，仿佛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什么事都没发生。
为了确认她真的没事，应晴对着电话说：“姐，你在公园等我吧！我也想过来跑会儿。”
“行啊！我等你。”
说完，黎爽便平平淡淡地收了线。
应晴带着疑惑，赶紧拿帆布袋装了两盒牛奶，两个苹果，一袋切片面包，就往门外赶。
一个人的脑神经只要不是钢筋，遇到这种事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应晴是85线小城考出来的，她更明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别人的道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都是注定的事。
应晴在赶往公园的路上，又听见手机“叮呤咣啷”响！
她现在对这声音过敏，翻开手机，又是那个群！
那些新的消息，看得应晴倒吸一口凉气。
群里已经从半夜扒黎爽亲妈不堪入目的婚外情史，画风转到了扒皮黎爽交往过的历任男友。
措辞之难听，语气之怪异，应晴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而且，三五条下面，就有一个@，@何人可。
“靠！”
连应晴都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波绝对是有人在带节奏，能点燃这团嫉妒之火的，首当其冲就有昨晚遇到的秦姝。
她的嫉妒和对黎爽的不爽只是火星，而这个风气不正的所谓“名媛群”，才是干柴厚薪，让野火有了燎原之势。
不远处，应晴望见了正心无旁骛专心跑步的黎爽。
她，真的，只是在公园跑步。
第23章 世界就是一场巨大的cosplay
“姐！姐！”
应晴冲黎爽挥手，黎爽戴着遮阳帽轻捷地跑过来。
她――掏手机。
应晴紧张地赶忙捂住她的屏幕。
“你干什么。”黎爽不解抬头。
应晴磕巴：“姐、姐……要不你接着再跑两圈儿？”
黎爽继续掏手机。
“啊！姐！”应晴立马原地高抬腿，她卖力甩起的小腿肚，都快拍到屁股了，“姐！你快看我这跑步姿势！怎么样？标不标准？”
“哎呦喂。”黎爽厌烦地叉腰，压手叫停应晴，“你快别跳了！蹦Q得我眼晕。”
她又又又低头看手机。
“姐！――”
“行了！”黎爽甩开应晴再次伸过来遮挡屏幕的爪子，横她，“我看下心率和血氧。”
“哦、哦……”
应晴识趣地后退一步，略略放了放心。
不是要看群消息啊。
那就好，那就好。
“姐，我给你带了牛奶、面包、鸡蛋、水果，你看看，想先吃哪个？”
应晴拉黎爽到公园边的长椅上坐。
黎爽坐下，而后嫌弃地挑动了一下她的帆布包带，问：“晴，咱野餐来了？”
应晴害羞地红脸低下头。
黎爽一动，应晴立即又是一动！
黎爽终于忍无可忍了，直接举起自己的手机递给应晴：“来！来！要不你帮我把手机密码改了？！”
“姐，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应晴连连摆手解释。
她也是关心则乱。
“不就是群里那些消息嘛？”
黎爽无所谓地收回手，拧开矿泉水，仰头自顾自喝了一口，摊牌。
应晴怯怯，但还是试探性地递过去一盒奶，小心翼翼质询：“姐，你真不介意啊？”
“我介意有用么。”
额头微汗的黎爽，重新有力拧上矿泉水瓶盖。
“从小到大，这些有的没的，我听的看的太多了！不能说习惯，却也不会再因为这些，而大惊小怪。”
应晴瞄了瞄黎爽的神情，她的漠然看起来不像是装的。
情绪稳定的人，一定是反复遭受过此类的委屈。
挣了挣，应晴才小心翼翼地又问了黎爽一句：“姐，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要退群？”
“掩耳盗铃吗。”
黎爽“呵呵”站起身，用力生了个懒腰，拉伸了一下紧张的肌肉。
应晴点点头，确实，退群不是个好主意。
“但何人可也在群里，他看到那些消息……”她对黎爽说出担忧。
自从认识了何人可，应晴的心情就变得很复杂。
她现在真的搞不清，到底是在替黎爽担忧，还是在替自己担忧。
就像，她逐渐开始混沌不清，到底是黎爽想接近霸道总裁何人可上位，还是她自己。
此刻，仿佛何人可对黎爽印象不好，就是对她印象不好一样，她感到心虚。
黎爽回眸，看着自己阴影里的应晴，冷冷回道：“你想这些有用吗？何人可又没退群。”
说完，黎爽洒脱地往高处望了望蓝天和湛绿色的树叶。
是啊，何人可又没退群。
但应晴是真心祈祷，他最好太忙，没空水群，别看那些不堪入目的消息。
“人无论选择走哪条路，都是必经之路。走一步看一步吧。”黎爽左右做了做扩胸运动。
“姐，你真飒。”应晴发自内心地对黎爽挑大拇指。
要是是她自己遇上这事儿，估计现在肯定是六神无主，焦虑得如热过上的蚂蚁。
只有黎爽自己心里明白，她并不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真的不在意。
而是，她只有假装不在意，很多人生中的关关卡卡，她才能故作坚强地独自闯过去。
“走吧，一会儿陪我去个地方。”黎爽道。
“去哪？”
“把你那些野餐食物带着，这样待会儿上门，就不用专门去水果店花钱买伴手礼了。”
应晴低头看了看自己灰扑扑帆布袋里装的食物，心想：就这几盒破奶，裂了壳的鸡蛋和吃剩下的半袋面包，能送给谁啊？
……
三小时后，吴佳宝在何人可的按摩椅上惊醒！
他傲起脑袋，看见何人可也正盖着一张薄薄的羊绒毯，躺在对面的沙发上。
他看起来平静且安详。
吴佳宝也不想用这些形容词，但平时工作状态中的何人可实在是太躁了！
如此祥和的景象，包裹在淡橙的晨曦中，一望无际的锦绣安宁。
吴佳宝很享受这片刻的安心，但很不幸地，他瞥见了手机上的日期时间。
“糟了！”
吴佳宝一个弹跳起身！
他跑过去便立即掀开何人可身上的毯子，猛推猛搡催他二叔起身！
“有病吧。”
何人可顶着宿醉的脑袋，心里骂着昨晚98的劣质酒，不情不愿地环起长腿，坐起。
“十五！十五啊！今天是农历十五！！亲叔！”
何人可太阳穴一紧，赶紧也翻出自己的手机，一个满月标志赫然历然在目！
“爷爷的晨会！！！！”
吴佳宝焦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叫司机赶紧的吧！”
叔侄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下楼，先后跳窜上了大开门的阿尔法。
车门合上的瞬间，蓄力已久的车便如离弦的箭一样，发射出去！
每个月的农历十五，是何人可的亲爹、吴佳宝的亲爷，钦点的开家庭早会的日子。
老爷子不怒自威的样子，时刻历历在目，哪个不肖子孙敢迟到？
上了车，再急也没用，时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吴佳宝重重喘了口粗气，踏踏实实地和何人可并排坐着。
“G，叔儿，你和黎爽是在哪个群里认识的？把我也拉进去呗。”
佳宝拨弄着手机随口道。
当着司机和秘书的面，他还是恭恭谨谨称呼何人可一声“叔儿”。
外人面前，面子还是要给。
何人可随着车子的时速，无所谓地左摇右晃：“嗨，一个捞女群。你想进啊？我拉你？”
听见“捞女”两个字，吴佳宝的神情明显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
他很肯定，前面那两个“外人”绝对听见了，只是装作充耳不闻。
佳宝讶异于，何人可是怎么大大方方把这两个字给公开说出来的。
难道加入这种群，他自己光荣吗？
明显的动机不纯。
“呵、呵呵……”吴佳宝尴尬地笑笑，“那你拉我吧。”
何人可随意划开手机，找到那个“免打扰”的捞女群，扫了一眼，然后整个人突然不动了。
吴佳宝一开始还犹豫，后来见他神情实在专注，便把脑袋凑了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见全是和黎爽相关的消息，佳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一把夺过何人可的手机，独自钻研起来。
何人可倒是无所谓，他和黎爽只有一面之缘。
一个陌生的群，在扒皮一个陌生人，和他有个半毛钱的关系？
他唯一好奇的是，黎爽的这些事应晴知不知道？
应晴如果知道，又为什么会和她做朋友？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佳宝越看那些链接和图片，喉咙就越发紧。
他和黎爽在一起半年，有过了肌肤之亲，彼此间的距离曾经为负，竟然对她的身世一点都不了解！
她……她……
佳宝还没能平复心绪，车就到别墅了。
“下车啊！！找骂啊！”
何人可已经在车下焦急地挥手，吴佳宝才在他的厉声呵斥下，神思恍惚地下了车。
“二少好！小少爷好！”
从进入别墅开始，就不停地有佣人对他们打招呼。
何人可手揣在裤兜里，和吴佳宝迅速穿过回廊，嘴里痛骂着这些“封建余孽”。
但奈何佳宝爷爷喜欢！
这个老顽童，每年会给别墅定一个play主题，逢十五便隆装。
今年的主题是“大宅门”。
去年是清宫戏，何人可每次回来，都有一堆“苏培盛”们跟他“喳”来“喳”去。
前年是迪士尼，别墅从上到下，满院子的米奇和白雪公主，老壮观了。
大前年是复仇者联盟，这个主题，何人可一点都不想回忆，老爷子亲自扮的灭霸，动不动举个电子手套站在院子里。
他万分羡慕当时去国外交流学习的吴佳宝，顺利躲过了一劫。
退了休的老年人嘛，闲着也是闲着。
何人可每过一个转角，就习惯性地复习这些痛苦的回忆。
佳宝爷爷说了，他端午前就想好了，明年的主题是三体，让何人可这个人工智能专家务必在别墅里给他安排个“宇宙闪烁”。
好容易走到二楼饭厅，水晶等下，佳宝爷爷已经系上了围兜，手握刀叉，准备开饭了。
他用这个姿势提醒，何人可和佳宝今天还是回来晚了。
何人可无可奈何地坐下，对面的大哥大嫂一身精装，早到了。
高傲如大嫂，今天也换上了张曼玉同款旗袍，盘了个元宝髻，斜插一根流苏簪子，规规矩矩地坐着。
吴佳宝爸爸，则是一身孔乙己长衫，与其配套。
这一切，越发显得何人可和吴佳宝的运动服突兀，完全不入戏。
“爸，求您了！以后咱们这每月十五的cosplay能不能改了？”何人可蹙眉，无语凝噎，“我是真……”
“真什么？”佳宝爷爷坐在上首，手起刀落，切下一块牛肉，淡淡地问。
“爷爷！我二叔是真……觉得有趣！”
吴佳宝及时补位，又冲何人可猛眨了两下眼睛！
快闭嘴。
何人可本来就烦，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家的这个奇葩早会，永远就只剩下三个主题。
第一个主题，吹捧儿媳。
果然，佳宝爷爷让佣人给佳宝妈妈端上一块她爱吃的燕窝提拉米苏，说道：“女儿啊，最近工作辛苦了，多补补。爱吃什么，等下去库房直接搬。家里的事，你就让佳宝和佳宝爸爸多操点心，你自己呢，就全心全意在学校里搞科研。要是科研经费不够，我再给你们实验室捐点儿。”
“谢谢爸。”佳宝妈点点头，一脸得意地侧瞥身边的老公儿子。
第二个议题，掼蛋技巧交流。
这个议题，何人可插不上话，主要是老爷子和其他人交流。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变着花样吹捧老爷子的牌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