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咒力，于是便是强者，于是便自然而然的拥有了保护弱者的义务，也要求弱者要接受他们的保护——这固然很好，如果双方都是真善美的话，这就是最好的安排。被保护者讴歌保护者，保护者尽力庇护弱者，世界充满爱——可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又怎么会出现咒灵呢？
有了力量难免会想要用这份力量为所欲为，保护变成了简单的事情，然而破坏比起保护更加易如反掌。恐惧永远会比恩惠带来更多的臣服和赞同，当庇护换来的不再是光荣与赞美，那些牺牲者的爱好当中夹杂着的诘问你又将如何回答呢？
因为无法回答，宁愿将自己的理想从“保护普通人”扭转为“杀光普通人”，逼迫自己走上这样明显不可能的道路，又要有多少痛苦的沉淀呢？或者说，就算是咒术师，无法脱离“人”的范畴，又怎么能用超出“人”的标准去要求这个世界呢？无论是世界还是人类，本来就是混乱统一的整体，只想取一面，未免也太贪心了。
这种事情，单靠语言是没有办法说明的。
绘梨深呼吸一次，提出了工具箱。
既然你觉得不是咒术师的普通人需要你的保护——那就先来尝尝被普通人痛殴的滋味吧。
夏油杰没反应过来。他苦笑着举起手：“绘梨，我觉得你还是冷静——”
匡！
巨响！
剧烈的危机感中，下意识跳开的夏油杰看着腾起的漫天烟尘心有余悸，他向烟尘深处看去——刚刚站着的地方宛如刚刚被陨石袭击过一样，巨大的深坑当中跳出一个扛着巨大锤子的少女。她一手将锤子扛在肩上，一手拎着一个工具箱，缓缓地走出烟尘。
“再重申一次，我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她说：“但是我要打你，夏油杰。”
“你听清楚，我没有什么原因，就是要揍你！”
不妙！
夏油杰几次躲避，这威力比自己想的大得多，而且这人明显正在闹情绪，完全停不进去话！
......不管了，先离开再说，让她冷静冷静！
叫出能够飞行的咒灵，夏油杰刚刚准备开溜，不知从何处腾起的锁链将他连同咒灵一起捆缚，再以不可违逆的力量狠狠的拽回地面上。
感觉自己砸出了比刚才那个坑还要巨大的深陷的夏油杰咳嗽了两声。
“别急着走啊。”甚尔声音懒散：“让你挨揍呢，没听见吗？”
他看着面前这个手握锁链的男人，看着他那可怕的笑意，突然觉得一阵恶寒。
夏油杰挣扎着问：“我们见过吗？”
“哦，我一般不刻意记男人的脸。”甚尔说：“只是刚才开始，觉得你特别讨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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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教主杰而是dk杰哦！
第39章 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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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觉得很迷惑。
他刚刚被女同学暴打了一顿。
这其实还挺正常的, 同学之间嘛。
但是如果说之前夏油杰一直误以为这位女同学喜欢他，那这就有点尴尬了。
忍受了心灵和身体上的双重暴击，夏油杰不想说话。
说实话这件事情你要说是霸凌什么的, 其实也算, 因为人家刚刚也说了, 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想要揍他。但是你要说这不算霸凌吧, 啧，夏油杰觉得也够不上。
星野绘梨并不是以欺负人为目标的。而且他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这一架其实也不能算是打架, 更像是切磋？或是不友好的交流？
在霸凌当中能感受到的恐惧和羞辱他都没有在星野绘梨的身上感受到, 甚至在那个叫做甚尔的男人打算加入战局的时候, 她立刻要求对方停手。
原本以为对方是个需要保护的普通人, 但是她真的能打, 真的能打（震声）！
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动不了的时候, 为了防止她把自己放出的咒灵锤死, 他主动偃旗息鼓，投降了。
“我输了。”他说。
“你没输。”绘梨说：“你心中觉得是因为你自己放水了，或者因为不想伤害身为女孩子的我, 所以才认输。”
一边说着，她一边举起大锤。
夏油杰：？
夏油杰：不，绘梨你等一下。
绘梨，冷酷：“我会让你真的认输的。”
新一轮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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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支右绌的夏油杰：“我认输了！”
“不, 你没有。”绘梨不为所动：“你只是觉得和我的战斗会让你的咒灵库存数量毫无疑义的减少, 现在认输才是最划算的罢了。”
夏油杰：？？
夏油杰：不是你等等！
她高举大锤狠砸过来。
新一轮开始。
·
拼命抵抗的夏油杰：“我认输了！真的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
绘梨冷酷无情：“不，你没有, 你只是在骗我。”
夏油杰：？？？你咋这么懂我呢, 你咋啥都知道呢？那你这么能你怎么不上天呢？？？
令人迷惑的操作还不止如此。
本来以为自己就是遇上了高武力值的感情骗子, 没想到在把自己彻底锤进地里动不了之后，同样被打的破破烂烂的绘梨又把他挖了出来。
就算是尚未黑化的好脾气夏油杰，现在也忍不住火气了。他冷眼看着星野绘梨，“干什么？还没打够？”
“差不多了。”
说着，她把一瓶凭空拿出来的气泡水递给他：“喝了伤口就好了，不是哄孩子的话。”
说完她先自己喝了一口表示没毒，然后就递给夏油杰，没想到对方完全不配合，还是这么一副眼带嘲讽的样子好别过头去。
绘梨：嗨呀我还真是给你惯坏了！
她二话不说提起他的领子，把夏油杰的嘴巴捏成章鱼嘴，汽水直接怼过去吨吨吨就灌了下去。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的夏油杰拼命挣扎，但是绘梨桀桀狂笑，并大声说着“你叫吧！破喉咙是不回来救你的！”
夏油杰：？？？你有病吧！你为什么针对我！
对方一脸被玩坏了拼命咳嗽，宛如一幅被欺负了的黄花大闺男。他看看恢复如初的自己，再看看绘梨还是一副大战结束的模样，刚才蛮不讲理的女疯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笑着拍拍夏油杰的肩膀：“这样就好啦。”
“即便我这样蛮不讲理的揍了你一顿，我也依然是个你眼中的普通人，即便是这样，面对危险的时候你也会义无反顾的保护我吗？”
“抛去高高在上的保护者身份，你真的明白你想要保护的人类是什么样的吗？不如放弃那些所谓的滤镜，用自己的眼睛去好好看吧。”
夏油杰并不是笨蛋，将这个问题抛给他之后，绘梨拍拍身上的土：“与你的战斗绝非为了羞辱你，你的理想非常崇高，我不想看着你因为幻想破灭后走上奇怪的道路，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现在就摆到你的面前比较好。而且你现在其实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己也明白，我希望你能认真的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理想。”
说罢她便招手呼唤甚尔一起离开。
男人像是护食的狼，临走之前看了他一眼，说不上是警告还是威胁——他那句“讨厌”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正好。他也很讨厌这个男人。
事情的展开总是超出自己的预料，夏油杰忍不住看向自己手中的气泡水——这一瓶下去之后，他当场就恢复如初，不只伤口，连被打烂的衣服都完好无损了。
刚刚战斗过的地方如同月球表面一样，嘴里还残留着气泡水的橘子味，夏油杰拍拍衣服站起来。
......明天再找她好好算账吧。
·
甚尔身高腿长，大步流星向前时连风都会被甩到身后，绘梨一路小跑追赶才能勉强追上。
“怎么了甚尔？”她追上去：“你情绪真糟糕，哪里不舒服吗？”
“管那个小鬼干什么？”黑着脸的男人不看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和他那么熟悉吗，感情真不错呢。”
绘梨：？？？
不是这个人好奇怪啊，突然一下怎么就成这样了？不就是跟别人打了个小架吗，又没让他打他生什么气啊？
绘梨马上查看了一下自己——哦，可能是因为没把顶级富婆的角色牌挂在身上。
她忙不迭挂上富婆的牌子，拉扯住甚尔强迫他停下。被拽住手臂的男人看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断腕离开（把绘梨的手腕打断离开）的样子，他的脸都没有朝向绘梨，还是面对着行进的方向。被拉住的手用力的握成拳头，连带手腕都硬邦邦的，两只手都快要握不住了。
“额......”她说：“如果我给你钱的话，能买到你为什么生气的答案吗？”
甚尔头刷的扭就过来了。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被吓了一跳的绘梨，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好啊。”他冷笑：“让我看看你能给多少买我的答案？”
牙白，不妙，看起来毫无帮助他好像还更加生气了。
不知道自己究竟踩中了哪个地雷的绘梨陷入了沉思。
在她沉思的这段时间，其实甚尔也十分懊恼。
愤怒和憋屈来得猝不及防，甚至还有点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委屈。情感发生了叫人意想不到的变化，就算刻意的去忽视它也在一点点的发酵，只是甚尔没有想到它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
以为自己在去往下家的过程中稍微冷静一下就能烟消云散的情感似乎没他想的那么脆弱，至少现在，他心中疾风骤雨的酝酿了一堆问题，可是无论拎出哪个都说不出口——小白脸的自我修养他还是有的，更何况用这种身份来提问本来就叫人发笑。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不想那么快就去找下家了。
毕竟这家伙人傻钱多事也少，是不可多得好金主。
作为身经百战的专业选手自然知道对金主有了别的感情是找死，更是意味着这段只有金钱的纯洁关系很快就变得不纯洁不牢固，但是——
他冷眼看着有点为难的少女，在她说出一个叫人难以拒绝的数字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冷笑。
“为什么想知道。”他问。
绘梨，理所当然：“因为你不高兴啊。我不想让你不高兴嘛。”
有效的沟通要从坦率开始，可是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个别扭的家伙，想让他坦率实在是太艰难了。
绘梨的价钱最终也没有买来甚尔的回答。
他手腕一震，轻而易举便挣脱了拉扯，但绘梨被震开的手并没有落下去——甚尔先一步握住了她。
“回家吧。”他说：“回去再说。”
强硬与柔软、宽大与娇小，不费力气就把她的手掌全部包裹起来。体温的交换似乎让这个人快速的冷静下来了，本来都已经做好被撒手没的大狗子拽着像风筝一样飞起来的绘梨发现，甚尔的脚步突然慢下来了。
他的手握得很紧，但脚步却越来越慢。
“甚尔？”绘梨看他：“你怎么了？”
甚尔凶凶的瞪她，没说话。
这件事情似乎风平浪静的过去了。除了甚尔变得更加粘人了之外好像没什么别的变化。小白脸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男德班班长监督又开始不好好穿衣服。
他像是大狗狗开始渴望主人的抚摸，开始喜欢近距离的接触。
在有一天收起游戏机的时候，他突然叫住了她。
“绘梨。”他说：“我想抱你。”
绘梨：？
“好呀。”说着她走过去张开双手抱住甚尔，拍他后背，自言自语格外得意：“我就说了拥抱有助于释放压力，之前你还不要——好，晚安。”
少女坦坦荡荡，房间门关上的时候只留下突然回神的甚尔用力拽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白痴吗我......”
·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真正让绘梨有点困扰的另有原因。
她最近好像捅了咒灵窝。
出门必遇咒灵，最次二级起步，甚至还有一次偶遇特级。
本来还有点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的夏油杰：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放过这种咒灵吸引器。
战斗中友谊一下就升华了。并肩作战得久了，面对那种gank到学校里来的咒灵，等级不高夏油杰都有点不太愿意收了。
“要不你去把它打死算了。”喝着甜味果汁的夏油杰恹恹地：“我今天吸收了好几个了，实在受不了了，这个等级不高我不要了。”
绘梨：得嘞。
离得太远她也没拿自己的锤子，从工具箱里找出一把倒刺回旋镖直接扔过去把咒灵头打爆了。
夏油杰看着绘梨将回旋镖放入工具箱中，又喝了口果汁：“绘梨，被咒灵这样高强度的追赶着，你不想知道原因吗——你不觉得害怕吗？”
“困扰是真的，但害怕不至于。”绘梨说：“世界只是我的梦境，我正在寻找脱困的方法，现在尚未找到有效的途径，既然如此，我想不如让朋友们都能得偿所愿。”
“我知道这里是梦境，但是这并不是我能够随心所欲的世界。”
绘梨：“夏油，你知道进化论吗？”
夏油杰：“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就好。”绘梨严肃认真的点头：“既然知道进化论，恐怕应该也知道逆向进化论吧？就是人类因为对于自己的判断和智商太过于自大，所以变成了猴子这件事。”
夏油杰：？？？那位伟人发现的？我咋没听说过？
绘梨遗憾叹气：“是我刚刚发现的，这种现象在你的身上尤为明显，我很担心不看住你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走上变猴之路一去不复返了。”
夏油杰白眼一下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找打？
再叹口气，绘梨转过身来：“所以，既然是梦境世界，我打算用这里来试错。既然能够试错，我希望杰也能在这里找到真正能够实现梦想的方法——杀死所有的普通人，只保留咒术师，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可行的，或者是有意义的吗？不用现在就告诉我答案，但我希望这个问题你能好好的想一想。”
“无法脱离人类范畴，那无论怎么提纯，提来提去依然是‘人’。是人就没办法避免卑劣和高尚，两者兼具才是正常的人。”她看着夏油杰：“用你的眼睛，去看看各种各样的‘人’之后，再说保护的话吧。”
绘梨：“哦当然，如果你执意说这是有意义的，那么作为普通人的我一定会奋起反抗，在你彻底猴化之前要不然让你变回人类，要不然我就加餐吃猴脑，反正你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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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
夏油杰：“中二也是一种疾病，绘梨，你要尽早就医。”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无论是身体的疼痛还是思想的冲击，夏油杰却还是忍不住开始思考了——恶劣的普通人是否值得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