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回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之后,五条悟和暄又在高专食堂打包了饭。
这次她要求比中午更辣的激辣咖喱饭,而五条悟定定地盯了她一会儿,出乎她意料的也叫了一份激辣咖喱饭。
“悟是猫舌头,不能吃辣。”暄强调,随即跟工作人员要求把他的激辣咖喱饭换掉,换成温和的蛋包饭。
五条悟却按住了她的手,小圆片墨镜下滑了一点点:“——如果你一直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缓解压力的话,那我也会这样做。”
暄条件反射地撇开视线,想要咬住手指,想要撕扯倒刺,结果在咬下去的前一秒,一只手强硬地握住了她的手,还把自己的指尖递过去:“喏——想咬的话,咬我就好了。”
她僵在原地。
……
夜间,挤在高专的单人床上,两人几乎是完全地贴着对方。
高专.制服孤零零地挂在衣柜里。他们今夜没有做.爱,没有人有兴致,也都蓦然察觉到彼此之间心与心的距离已经隔得很远了。
尽管他还是非常用力地把她拥在怀里,肌肉紧实的胸膛贴着她越发瘦削的脊背。
没有人说话。
直到深夜,他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
她才极轻地启唇:“……悟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没有人回答。
果然睡着了啊,她想。
她喃喃着,说出最初见面时,那些看似不经意之语:
“人并非是由纯善或纯恶组成的二元对立的个体……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以为我是善良的,如果坚定这个观点,那就会被我伤害……”
等了半晌,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连呼吸声都没有丝毫轻微的停顿。
暄闭上眼睛,把最后的话咽回去。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答应过,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的,所以在衣冠冢和骸骨之间,我选择留下骸骨。
第52章 槿花一朝·37
五条悟的突破让他成功成为咒术界的最强, 与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堪称压榨的祓除工作。
时间一晃而过,从漫长难捱的冬季终于到了樱花烂漫的春日。
他时常在忙碌, 也会坚持和暄打电话, 然而每一次的电话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天的事情。
他不去主动探究,她自然也不会无聊到主动把自己所有的异样都坦诚相告。
每一次的祓除任务, 暄其实也很想要跟着去,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去了只会是缠累, 五条悟只有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才能心无旁骛地高效祓除一切咒灵。
一切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他会见缝插针地回来跟她吃顿饭, 吃饭的时候总是抱怨无关紧要的琐事,或者黏着她撒娇;她虽然取得了自由出入月雫山的能力,却因为没什么出门的理由而还是选择经常待在月雫山。有时大概不想要这么寂寞,就会选择住在婚房里,但似乎婚房会让她感觉更形单影只。
不过她在听说那部铃木园子很喜欢的电影要在影院重播之后, 抽空又去看了一遍。一个人。
翻来覆去地看, 固执地在电影院的灯亮了以后在等结尾的彩蛋。
没有彩蛋, 也没有人会问她观后感了。
而这边,五条悟不分昼夜地在祓除特级咒灵和一级咒灵。
当然, 还有很多并不难祓除的低等级咒灵的工作需要他扫尾。
此时此刻, 米花町有一起恶性伤人事故, 现场观测到咒力痕迹, “窗”推断大概是快要赶上特级的一级咒灵所为。五条悟赶到的时候,意外在现场看到了之前一起泡过温泉的工藤新一和一帮警方的人。
“五条君?”工藤新一意外地望着他,随即了然, “果然是咒灵啊。”
五条悟望着高层之上熊熊燃起的烈火,随口问:“现场大概有多少人?”
工藤新一说:“那一层住着的是我们监察已久的一个组织黑客, 不出意外的话,只有他一个人。”
五条悟仰起头,食指和拇指揸开,托在下颌上,看着庞大的咒灵扒拉着整栋摩天大楼,尖锐而痛苦地嘶吼:“不想杀人了……讨厌组织……不想一直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不想死……”
大抵是真的厌倦极了,咒力庞大无比,一口径直咬掉了摩天大楼顶层的一角!
“我说,这个组织的黑客技术应该够厉害吧?”五条悟没由来地问。
工藤新一忍不住要往现场跑去,却始终记得他跑上去无用,这种时候只有眼前的这个最强咒术师能做到,语速飞快地回答:“非常厉害,论技术目前没能找到第二个比他厉害的。”
五条悟说:“那暗网悬赏令这种东西,应该也能查得到背后的发布者究竟是谁的吧?”
工藤新一看了他一眼:“我想,是的,五条君活捉他之后可以亲自问问。”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几乎是踩着空气就浮到了空中。有围观人群在尖叫,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响指:“啊,忘记放[帐]了。”
暗色帷幕缓缓垂落,他抬手震碎了窗户玻璃,若无其事地走进火海,一把提溜起藏在桌底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的黑客本人。
他弯腰,冰蓝色的眼眸很感兴趣地望着他,然后一把拽起这位黑客先生的后领,将他提到了空中,随即一举跃出窗户玻璃!
悬浮在空气中的黑客本人快要晕厥了。
然而到底是组织的人,心理素质还算强大,一眼都不敢往下眺望,磕巴了几下颤抖着问:“……你、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我、我都会答应的。”
“啊,很简单的。”五条悟笑得很平静,眼底却阴翳遍布,让人看不出情绪,“只是要请你帮我查几个月前的悬赏令罢了。唔,如果方便的话,顺便查一查这几个月以来,发生在咒术界高层的连环暗杀事件背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谁好了。”
“方便、方便!”黑客咽了口唾沫,收集情报这么多年,他自然听说过咒术界,也明白现在拎着自己的这个人究竟是谁,“高层连环暗杀事件我有大概了解过……听说,似乎都是针对您本人的咒术界高层被暗杀。”
五条悟的眼神锐利地扫过他一眼,背后狂躁的咒灵袭来,黑客瞪大了眼睛面色铁青,却只见到他手上冒出一簇苍蓝色的光晕,下一秒,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烟尘散开之后,一级咒灵成功祓除。
黑客抖了一下。
——原先他没能意识到普通人和他的差距。
毕竟他看上去只是不科学地会飞而已。
而当他看到,咒灵在一秒钟之内被彻底杀掉后,心中的恐惧和崇拜交织着达到顶峰。
五条悟下来,把人丢给警方之后,简单交待了几句,转过身就要走。
工藤新一忽然拦住他,问他要不要喝一杯。
……然后,两人就在酒吧里,各自点了杯果汁对饮。
“五条君刚才问我黑客的事情,是有东西要拜托他查对吧?五条本宅的人才难道查不出来吗?”工藤新一啜了口果汁,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似乎不是侦探先生应该关心的事情。”五条悟说。
他连高专.制服都没脱下来,比起工藤新一更像个学生,连轴转的祓除工作倒是让他多了很多社畜才有的疲倦气息。
“那就是五条本宅的人查不出来了。”工藤新一叩了叩桌面,“但我想,这半年以来,很多线索都挺明显的,你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但不愿去怀疑对方。不过这大概不符合你的性格,所以你决定这一次查出结果以后,就彻底挑明。”
五条悟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答:“真不愧是名侦探。不过工藤君叫我来应该不止是这件事情吧。”
“当然,兰想邀请暄小姐还有五条君你去夏日祭,八月左右吧。”
“现在应该还没到夏日祭的时候吧?”五条悟说。
工藤新一说:“她的原话是‘暄酱和五条君的时间很难约的,必须提前好几个月才能顺利地约到’。”
五条悟将果汁一饮而尽,然后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今晚就去告诉她这个消息。”
今天本来就是他回去的日子。
暄从电影院回来,把怀里六瓶波子汽水全都摆在桌头,刚卸完妆的时候,门铃就响了。随即是钥匙开门的声音,他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弓身搂住了她的颈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肆无忌惮地把所有的疲惫都剖开来给她看。其余人能看见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欢迎回来,”她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很累的话悟要不先小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夜宵。”
他枕在她颈窝里不想动:“高层又死了一个,是加茂家那边的,现在那边大概在彻查,很麻烦。一堆老橘子烦起人来真的很要命。”
暄的身体反应很自然,她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被这种头发丝蹭过脖颈的酥痒感弄得有些幸福:“死了不少高层了吧。”
“是哦,”五条悟还是没有抬起头,“死掉的都是给我有意无意派错任务的,幕后者对我似乎很友好。”
“是好事。”她拍拍他,示意他起来,自己要去做夜宵了。
“不,”他的否定在此时听起来有两种意味,“不算完全的好事。我当然讨厌他们,但是现在这么做只会让管理层空缺。”
暄却不以为然,语调淡淡的:“不会空缺的哦,死掉一个就会有另一个补上来,继承遗志之前也得在乎头顶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以后忌惮着丧命的话,多少会让‘窗’的情报想办法准确一点的。”
话题因为两人的分歧而中断了。
不过这似乎在两人之中已经成为常态了,他们各自都习惯性地、若无其事地绕开这沟壑与抵牾。
暄起身要站起来,五条悟没让她看到自己的正脸,依旧维持着一个很黏人的姿势,像是撒娇的猫:“今天遇到工藤君了,他传话说,毛利小姐邀请我们几个月后去夏日祭,八月左右。”
暄眨眨眼睛,语气都欢快起来:“啊,说起来我还没去过夏日祭呢,今年终于可以一起去了啊。”
这下她的心情变好了,然后推着他去洗澡,说干脆早点洗了睡觉好了,多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在厨房里半夜捣鼓黄油土豆,端出来刚放在桌上的时候,背后突然悄无声息地伸过来一只湿漉漉的手臂,结实到他揽在她身前那块肌肤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要被挟持了。
很烫。
他单手抄起她的臀.部,任凭她双手下意识地环住自己的颈项,往浴.室里湿漉漉地走。
怕水滴到地板上,五条悟还很贴心地开了无下限裹住自己身上的水。
“做吧,嗯?”他在她颈.窝处深吸了一口,低嗓音哑下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很久没做了。”
这几个月以来都太忙了,他们每次做都在深夜,不开灯,次数也寥寥。
他们只有在黑暗中凭借触感索求、不去看对方的眼眸时,才能忘记那一切,只专心地沉浸在这件事情上。
但除了忙碌的原因之外,其实彼此也都知道次数急剧下降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避而不谈不是他的性格,相反,五条悟是非要刨根问底的人。
可是他在这个过程中似乎意识到了,彻底谈开的那一天,可能就回不去了。
从来不会回避任何问题的、坦诚的他,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要在浴室,行吗。”暄长长的眼睫掀动,“我不想开灯。”
“可是我想。”五条悟说,“很想。”
“……那悟戴着眼罩好了。”她忽然抖了一下,因为他的舌.尖在她的颈.窝处舔了一下,“戴着眼罩的话我可以接受——反正悟又不是看不见。”
“行啊。”他的牙齿衔住了她颈侧的、白皙的肌肤,浅浅地用平和的齿面蹭了一下,松口的时候发现她的脖颈全都泛出了桃花色。
浴室门轻轻合拢。
雾气氤氲,镜面上有缥缈的人影,伴随着破.碎的声音,恶劣的逼问,眼角泪珠肆意流淌,她被迫重复着某些往日里绝对说不出来的、极其直白的话来,完全地被咒力气味裹挟了。
白雪吻峰峦,明月坠溪湾。
“等、等等。”暄捧住他的脸,有些惊惶,“那里不可以这样……”
“但是你会喜欢的。我也喜欢——最喜欢暄了啊。”五条悟说。随即他自然无比地俯下身去,柔软的舌.尖在某个地方轻轻一蹭。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爱意在这一下几乎要无可掩藏。其实不用掩藏的,她每一处都在叫嚣着喜欢,越是喜欢,越觉得不舍,在余韵里静默地悲哀着。
他看不见她如今的模样,而她把他面颊每一寸的轮廓都要一遍遍镂刻心底。
眼泪就这样流出来了,克制不住。
一切能不能不要结束。
只需要这一下,她就完全地束手就擒了,周身颤得久久不能止息,脑海中完全地空白了。
他……为她……
怎么能做这种事……
心脏俯冲蹦极,情意弱水泼开三万里。
太多凝聚的爱意无处掩藏。
明月只是吻了一下山涧。
山涧便流水淙淙,雪后青空的味道和果香绵密缠结。
“不是吧,这么喜欢我啊——”他雪色的眼睫垂下来,抹了一把唇瓣至鼻尖的黏.腻水.液,这个时候才显示出一点属于少年人的诧异和轻微的赧然来,笑得完全是得逞的模样,“只是一下而已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