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与河——天天加斑斑【完结+番外】
时间:2024-08-23 17:13:58

  汤昳时并没有回避徐姮疑惑的表情,他好像在看她的眼睛。
  她的眼泪也许并没有擦干净,但她现在分不清楚,眼眶确实还有涩涩的感觉。
  听他轻声问:
  “不喜欢吃了吗?”
  徐姮忽然一句话都没法说出来了。
  即使之前她是完全是因为没在听他说什么而无法回应。
  但现在是因为心在莫名其妙地狂跳。
  这种被人熟知并了解的感觉让她十分熟悉,甚至可以说她非常喜欢这种不言而喻的默契。
  哥哥是这样待她的。
  而对于这种巧克力,她确实是喜欢吃的。
  某些时刻,长得一点都不像哥哥的汤昳时的确会给她一种哥哥的感觉。
  汤昳时抓起徐姮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巧克力塞到她的手中。
  暖暖的感觉只存在了一刹那,一秒钟。
  她抓不住。
  最近时常如此。
  然后看他又伸回自己的口袋里,再掏出几个,递到她的手边。
  小时候汤昳时给她看过那个巧克力的包装盒,像个小冰柜一样陈列了四行二十四瓶。
  每种里面填充的酒都不一样,一共有八种酒,他好像每个口味都带了一个。
  “我还有。”
  汤昳时继续说。
  某种因为心跳加速而带来的不可抵抗的跃动让徐姮先移开了视线。
  本来她是想说“不用了”。
  但在抬起头来的瞬间,某个让她看到就头脑一片空白的人让她嘴边的话变成了:
  “新区的动物园,还去吗?”
  只是声音非常非常小,小到她都几乎分不清自己的故意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无法顾及汤昳时到底听没听清。
  然后没等汤昳时回答,徐姮拉了拉自己的围巾,遮住了口鼻,说话时的热息全返给了自己,她看着来人的方向,先问心无愧地唤了一声:
  “哥哥。”
  是他先来找她的,她只是算作回应了一下而已。
  徐姮的余光看见汤昳时将他那些没能送出去的巧克力全收了回去。
  “妈妈还在寝室等你。”
  “收拾完早点一起回家了。”
  徐渚貌似什么都没看见,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普普通通地对徐姮叮嘱道。
  “嗯,就来。”
  她也普普通通地朝哥哥走去,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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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克力的牌子参考了Anthon Berg
第50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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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的最后一天是农历腊月的二十五号,除夕还有五天。
  丽云城里一般不下雪,但爷爷奶奶家的雪肯定已经堆得很厚实了。
  徐姮和哥哥还有妈妈一起从学校回到了家,时间才中午,还很早。
  朱佩琳上班的小学在元旦之前就开始放假,无所事事的她每天都会出去打麻将,中午和兄妹俩一起吃完午饭,她把碗堆在池子里就迫不及待地出门了。
  徐姮还坐在餐桌边,划手机。
  南方的小区当然不像北方有通暖气,徐姮脚上踩着软乎乎的绒毛棉拖鞋,回家了也仅仅只脱了最外面的一层外套,不然在家也会很冷。
  她偷偷瞥了一眼主动走到厨房去洗碗的徐渚。
  哥哥也差不多,脱了外套和围巾的他穿着一件深棕色的毛衣,不算贴身的版型并不臃肿,看起来也很暖和,显得随和但不文弱,也许是因为他不戴眼镜?
  徐姮想象了一下哥哥戴眼镜的样子,但想着又觉得在乡下爷爷奶奶那边呆了三年的他如果戴眼镜好奇怪。
  哥哥的体型其实是精壮的,她见过,毕竟在乡下帮忙干活只需要力气,有肌肉的体型在她看来和眼镜完全不搭。
  可是他现在如果站在阳台边抽一支烟……
  那微微低头垂眼的模样在昏暗的地方真的很好看。
  即使徐姮现在只是在看着徐渚的后脑勺。
  他身上的这件毛衣是朱佩琳织的,她说她在办公室太闲,给徐姮和他一人织了一件。
  她也穿着,只是妈妈可能觉得女孩子穿花的会好看,她身上的这件是白底,还带红色条纹。
  但徐姮看他也仅仅只是看他,还是怕被哥哥发现的那种。
  甚至在徐渚一个侧身的瞬间,她先起身装作想回房间的样子,后来才发现他只不过是把洗好的碗摞去旁边而已。
  她不帮忙待在这里看什么?
  不对,为什么洗个碗还要她帮忙?
  她又不想向妈妈邀功,洗几个用了好多年的碗难道还要几个人?
  不是,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懊恼的徐姮选择立刻走去客厅。
  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CCTV9的纪录片,这个时间不知道怎么又随到了她之前已经看过的澳大利亚的大堡礁。
  她喜欢看有关于海洋的一切,但却不喜欢去水族馆,像这种海洋的自然纪录片她可以看无数遍。
  但这时徐姮的耳朵只听得见厨房流水时断时停的动静,即使电视里的海在翻潮,浪打浪的水声一阵接一阵。
  在某个时刻过后,厨房的水声似乎再也不会响起了。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的心其实一直提得高高的,自从早上哥哥看到她和汤昳时待在一起之后。
  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哥哥没问,妈妈什么都没看出来,她自己更是不会主动提。
  可是上次汤昳时撑伞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哥哥不是这样的。
  他迫切过,他焦躁过,他恼怒过。
  他嫉妒过。
  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
  她快乐过。
  徐姮低着头翻出汤昳时硬塞给她的那一颗酒心巧克力,开始拆包装纸。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故意的,但她知道徐渚肯定能看见。
  而且徐姮还知道哥哥已经离她很近了。
  他或许正站在沙发后面,他的脚步声停了。
  不,她就是故意的。
  哥哥也肯定知道她是故意的。
  妈妈不在家。
  她故意在餐桌边逗留了一会儿。
  她故意没有像以前那样吃完饭就立刻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坐在这里等他洗完碗。
  如果哥哥想质问她什么。
  如果哥哥想做什么……
  徐姮把巧克力放入口中。
  被她揣了一路的巧克力已经有了她自己的体温,含入嘴里的时候暖暖的,好在没化没软,不然她会觉得很恶心。
  徐渚也在徐姮咬破巧克力尝到酒味的那一刻,在她身后,对她说:
  “这个播了好多遍了,还喜欢看吗?”
  依旧是普普通通的、平常的语气。
  然而酒精的味道还是那么冲鼻,哥哥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显然,这并不是徐姮想听到的话。
  哥哥是故意的吗?
  甚至连一点会让她愉悦的苗头都没有。
  真的好喜欢哥哥嫉妒到不能自已的模样。
  和计较着一切的她一样丑陋,而且谁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如果巧克力是伏特加的包装,里面会真的灌有伏特加,汤昳时硬塞给她的这个好像是朗姆酒,徐姮梗了一下呼吸没来得及说话,反而吸了一大口酒味,差点没咳出来。
  当她再准备说话的时候,徐渚已经走了。
  只留给她关房门时一点温柔的动静。
  但他却不给她伪装到底的体面,也不给她颐指气使地说一句“别管我”的机会。
  哥哥也是故意的。
  没有什么理由,她就是知道,就是这么了解他。
  徐姮立刻把遥控器薅了过来,关了电视。
  纪录片本来也不吵,鱼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声音也没了,顿时满室寂静。
  徐姮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她到底想证明什么?!
  就算哥哥真的不在乎,或者他假装不在乎,那又怎么样?
  她到底想让哥哥做什么?
  明明知道那些事已经不能再提了,明明知道现在就是最好也是最普通的兄妹关系。
  也许……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
  毕竟……
  哥哥以前对她更好。
  乃至好到让她收受无能,让她下意识只知道占据妹妹这个身份的制高点去驳斥与逃避。
  她应该去做点别的事,她大概需要排遣,她以后的男朋友一定会比哥哥更好。
  ……会吗?
  哥哥三年不在,她不是当独生女当得好好的么?
  她不需要他,就是不需要。
  徐姮把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
  里面有新短信。
  一条来自汤昳时,他在追问动物园的事。
  另一条来自陌生的号码,是席思航,短信不长,但他竟然是在给她道歉。
  即使是席思航先发的,但徐姮最后点开的却是汤昳时号码的短信框。
  只是因为顺手,后发的在最上面而已。
  她回:
  “我过几天就要回浚河过年了,动物园明天去?”
  回完就把手机给按灭了。
  徐姮起身回自己的房间,换睡衣,窝进被子里,现在是冰冷的,要睡一会儿才能暖。
  今天考完试了,也吃完午饭了,就该趁着血糖升高的时候蒙头睡到天昏地暗。
  徐姮在睡着之前没再打开她那震动了好几次的手机。
第51章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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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睡的徐姮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到的是她的小时候。
  她童年唯一要好到现在的朋友只有汤昳时,斐霏是上初中时才认识的。
  而哥哥就是哥哥。
  徐渚不是朋友,不是同学,当然也不会是别的。
  徐姮家客厅的电视旁边有一个机柜,用来储物,但里面没有一样贵重的东西。
  全是兄妹俩小时候一起玩过的玩具。
  她梦到的是汤昳时来她家和他们一起玩的场景。
  梦里的自己站在鞋柜前,正试穿朱佩琳大了好几码的高跟鞋,因为她要扮演家庭主妇,就像蜡笔小新里面的美伢。
  而汤昳时是她的丈夫,他们会有一个芭比娃娃当作需要照顾的小孩,哥哥刚把她的好几个芭比从那个机柜里翻出来,问她觉得哪个好。
  徐姮拖着根本不合脚的高跟鞋,一步一掉地往前磨着走,还把夏天里搭盖在身上的薄毯子披在身上,那条毯子是绿叶的底,上面繁花似锦,小时候的她觉得还挺好看的,现在想起来全是黑历史。
  徐姮给汤昳时分配了换尿布和做饭的任务。
  坐在沙发边的哥哥还没有长到脚能够到地面的时候,耷拉着他的腿,一直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盯着她和汤昳时,在她一番长篇大论地叮嘱汤昳时要怎么做之后,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着急地连声发问:
  “小月亮……那我呢?”
  “我是什么?我要做什么?”
  那时的徐姮确实没有想明白哥哥能演什么。
  动画片里的家庭可以有爸爸妈妈,妻子丈夫;可以有孩子,孩子可以有好几个,兄妹,抑或姐弟。
  但几乎不会出现妻子的哥哥,小家庭的和睦不需要这样多余的角色。
  徐姮在冥思苦想之后,说的是她认知到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事实:
  “哥哥就是哥哥啊,你还能当什么?”
  原来她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哥哥无法变成其它角色,哥哥永远是哥哥。
  徐姮有些记不清楚她后面梦到的事,这个梦的色调粘稠又乌黑,像噩梦却又不是。
  醒来的时候头很沉,雾早散了,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午后的房间拉上了窗帘,昏黑到让徐姮以为自己还没从那个梦里醒过来。
  冬天的雨没有夏天的磅礴阵仗,但敲在窗户上的时候依旧是在噼里啪啦地响。
  徐姮听着雨声,望着天花板上并没有打开的灯,发呆了半天。
  但她终于在听见什么声音的时候彻底清醒了。
  自从徐渚回家之后,不经意地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已经是她形成的一个非常刻意的习惯。
  因为她得把握好时机,只在想碰到他的时候碰到他。
  睡醒以后有些口渴,徐姮在听到第二次关门的声音后起了床。
  哥哥要么去了阳台,要么去了浴室,反正不在客厅。
  而她要穿过客厅去厨房倒水喝,应该不会碰上他。
  悄悄打开自己的房门,再虚掩着,不关紧。
  徐姮没穿拖鞋,穿着袜子光脚踩在瓷砖上走路肯定什么声音都不会有。
  站在门边的她简单地眺了一眼,哥哥在阳台收取衣服,因为下雨了。
  徐姮没停留,走去厨房的碗柜拿水杯倒水。
  因为口渴而猛喝海喝,灌下一大杯之后的徐姮却又没有离开厨房。
  她听见哥哥从阳台出来,但又好像没有回他自己的房间,转而去了浴室。
  鬼使神差一般,或许她又有了什么双胞胎兄妹之间诡异的心灵感应,已经喝饱了的她又倒了满满的一杯水,走出厨房后坐在了餐桌边。
  她的斜前方再多走几步就是她和徐渚公用的浴室。
  朱佩琳是很要强的那类女士,不仅在小学里要干班主任的活,家里也被她擦得一尘不染。
  白色的地砖因为经常被拖而干净锃亮,在反着灯光,那是浴室的暖灯,就算在白天开也会非常亮,南方冬天洗澡的必备品。
  浴室的门被关上了,还带了上锁的动静,徐姮曾勒令哥哥要锁门。
  然后浴室响起了淋浴的水声,和外面的雨声好像。
  徐渚经常在晚上洗澡,徐姮也有同样的习惯。
  然而妈妈晚上常常在家,冬天的晚上她反倒不喜欢出门,小区的石子路有冰后特别滑,麻将只在下午打,比如现在,还不到妈妈回家做晚饭的时间。
  徐姮现在好像能听见一些别的……
  起初仿佛是她的幻听。
  她坐在餐桌边也没干什么,时不时抿一口根本不想再喝的水,盯着自己的手机看。
  手机是静音,她点开的界面是短信,是哥哥号码下面的消息。
  里面还有一条视频彩信。
  徐姮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根本就没在留意手机里的时间。
  只是这时的她将自己的左腿叠到了右腿上,她现在的体温好像高热到不太适合穿她身上这种带了一层里衬的厚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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