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徐姮说了没感觉,发短信很少回,送东西拆都没拆就被她哥转头退了回来。
她不理解。
动物园这么大,徐姮她哥想找她就该他一个人找啊,关自己这个弟弟什么事呢?
好不容易碰上了,现在又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去了,还要继续找吗?
不过她是无所谓的。
反正这个动物园她没来过,一边玩,一边在凑热闹看八卦而已。
可吕君妍现在忽然认为席思航很可怜。
看着他那在太阳光底下反着光的耳钉,越看越觉得他的耍酷就只是在掩盖他自己的傻。
她难得忍住没有骂他,而是劝说道:
“喂,要不回去吧?”
“她都和汤昳时走了,你找到她了能说什么?”
席思航是固执的,而且一身反骨,他回:
“你是我妈吗?管那么多?就不能说点好的?”
“你要是想回去就回去,早就让你别跟过来,烦死了!”
吕君妍知道他上头了。
虽然她不接他的话,也不搭理他,但她并不肯退太多,于是朝他翻了几个白眼。
可惜席思航没看见。
因为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
挂断电话的他终于放过了他脚边的路沿,大步朝坐着的吕君妍走去,对她说:
“走不走?徐渚不过来了,他去另一边了。”
“去哪?”
“找徐姮啊。”
吕君妍又忍不住白他一眼,这次她确定他看见了。
然而很明显,他现在只想找到徐姮,然后把她从汤昳时那里抢回来,简直幼稚至极。
他甚至已经懒得花精力从她这里扳回一局,他不在乎她的挑衅。
真有这么喜欢?
不过吕君妍看弟弟想走回头路,还是拉了他一把,说:
“傻逼,他们是沿着这条路往那边走的,那说明前面还没去过啊,你往回走找得到个屁。”
“可是,她哥让我们往这边走。”
“你是听他的话,还是信你姐姐我的话?!”
……
徐姮拉着汤昳时在兜兜转转。
期间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接近正午。
有一条来自徐渚的未读短信。
应该不是什么急事,着急的话他肯定会打电话。
他们现在离早上买票入园的地方已经很远了,大中午的时候见不到什么逛来逛去的游客,这边来的人少,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在施工,修水池。
太阳光直射在徐姮披散的头发上,她偶尔会别一下挡住视线的发,手不小心碰到发顶,摸这么一下才发觉竟然已经被晒热了。
当徐姮和汤昳时第二次经过动物园与山上步道连接的出入口时,他们终于停下了脚步。
只不过是汤昳时那边用了力,拽住她,两人一起停下来。
他似乎是猜到了徐姮在想什么,提议说:
“蛾子是不是不想逛了?”
“我们从这里出去吧,刚好可以从山上走下去,中午了,树多也凉快。”
一直皱眉闷头往前冲的徐姮在停住之后,茫然地看向他,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蓦然松开了自己一直抓住他的那只手。
确实是强硬的抓而不是暧昧的握,她别扭地抓着他右手的三根手指走了一路。
不过汤昳时似乎已经习惯了像这样和她牵着一起走,她一松手又马上被他抓握了回去。
尽管彼此的手都在渗汗,他还是坚持把这种碰触变成了有一些意义的十指交握。
今天的汤昳时很强势。
好像她不能收回任何她曾给过他的东西,他不许她反悔。
徐姮这时才意识到这个事实,或许从他主动到她家来的时候就该认知到的。
起初徐姮的茫然只是对汤昳时的迁就感到很惊讶。
这种惊讶不亚于她在某天忽然发现哥哥长大了。
她和汤昳时之间约定了很久的事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揭过,徐姮本来以为他们会在动物园里游荡一整天,就算没话找话也肯定要捱到下午去。
别的不说,现在就出去的话,怎么能赚回来这个票价啊?
可此时此刻的汤昳时已经必然不是小时候那个会和她打起来的小孩了。
那么他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呢?
徐姮并没有太多的脑容量去供给这种问题,高考结束之后她就一直处于放空状态,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仅此而已。
此时的她还在分神担心碰到席思航和他姐,担心她和汤昳时之间的事会变成明天同学聚会里的谈资。
她光是想象斐霏浮夸的一声“不会吧”就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徐姮在东张西望,除了汤昳时挡住的那个视角她看不见以外,周围貌似没有别的认识的人了。
她还是不太安心,专门侧走一步,去看他的身后。
这里的人确实很少,徐姮能看见的还是刚刚他们路过的卖水的篷车,没有顾客也没有游客,席思航和吕君妍并没有跟上来。
不,为什么她要假定他们两个人一定会追过来找她呢?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不过怎么会这么巧啊?
松了一口气的徐姮开始自我讨伐,她就是这种稍稍放空就会发发呆再胡思乱想的性格。
她盯看着不远处篷车下的冰柜,脑袋在出神,嘴上却答应着:
“嗯,那我们……”
可是她的话并没有说完,汤昳时打断她,说:
“蛾子,走了。”
徐姮感觉到自己的手忽然被汤昳时用力拉扯,自己整个人被迫迈了几大步,然后她只能用跑来跟上他的速度。
他们很快穿过了动物园的出口,外面是绿荫一片的山中步道。
跑出来的徐姮匆匆回了一下头。
是因为她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
这大概是双胞胎之间独有的默契,徐姮对此很熟悉。
她觉得自己会看见哥哥。
即使这很不可思议,徐姮认为徐渚现在应该在家才对。
可她才刚看到那守在出口处的保安,眼睛还没能眺得更远,汤昳时又唤她:
“蛾子,你看那边……”
被引走注意力的徐姮只能顺着汤昳时指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只是半道上一个的凉亭,离他们还有点距离。
老远就能看出修得很别致,仿了古风,没有人,肯定很适合拍照。
徐姮并不认为那有什么特别的。
他们现在依然在跑,而且还是沿着山道的下坡路。
当她再回头的时候,连那个出口处的保安都看不见了。
……
这也太TMD晒了。
吕君妍拿出自己的手机看时间,她定好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如果再碰不到徐姮和汤昳时,她一定要把弟弟拉回家。
席思航一直走在她前面。
他走得很急,她跟着也没法好好看各个园区,其实这动物园要是这样逛的话,还挺无聊的,就像是在竞走。
吕君妍本来在留意这边有没有卫生间,她看见席思航忽然回头,手指着斜前方,说:
“姐,我们过去。”
吕君妍看向席思航指着的位置。
她还以为他看到了徐姮。
原来只是碰到了站在树下的徐渚,他旁边就是动物园去后山的出口。
他在看手机,似乎有点焦虑,手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划来划去。
见他俩走过来,徐渚看向席思航的表情却又似乎足够平静,对弟弟说:
“好巧。”
“我以为你不会来这边。”
被忽视的吕君妍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她从来都不是班里最受欢迎的女生。
她只默默看着问东问西的弟弟,话题当然只有徐姮。
而徐渚的回答很简短也很冷静。
他在老师眼里也一直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学生。
但吕君妍知道他的安静并不意味着和她一样的服从与软弱。
属于女生的第六感甚至在告诉她——
徐渚很讨厌她的弟弟。
可是她没有任何证据。
两个男生之间的对话在徐渚收到一条短信后很快结束。
徐渚对席思航说:
“你要是还想追小月的话,最好和她直说,给她打电话,或者来我家找她。”
“汤昳时就是主动来我家把她叫出去的。”
“我有事,先走了。”
徐渚说完就从旁边的出口走进了山道。
吕君妍是看着他离开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问弟弟:
“还找吗?”
席思航的回答几乎是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
“我今天要不搞黄了他们,我就真的失恋了姐。
第85章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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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姮是跑到实在是喘不上气了才停下来的。
喉咙干涸腥甜,上次跑到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测女子八百米。
但那时有掐着时间的紧张与焦虑,完全不像现在这样跑得像是一匹野马,她散开的发凌乱着,有风的形状。
徐姮很念旧,她记得很久之前也和汤昳时这样捏着手奔跑过。
可能是在上幼儿园,也可能是在读学前班,徐姮记不太清了,顶多六七岁。
那时的汤昳时还没有她高,甚至还不到小区门禁大门的一半高,既瘦又矮。
儿时的徐姮总觉得零花钱不够用,即使朱佩琳会勒令她和哥哥好好吃饭,要么吃她做的,要么吃学校的食堂,反正不许乱吃外面的东西,徐姮并不需要用零花钱去负担自己的一日三餐。
可她看到别人喝可乐就想买,看到别人吃路边摊也想要,徐姮常常黑掉徐渚的一部分零花钱,还不准他和爸妈说。
也不能算黑吧,总之哥哥是自愿给她的,她要是买什么吃的喝的会分给他,他也吃得挺开心,要是不和他一起吃他还不乐意。
这是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
……又想起哥哥了。
话说回来,小时候的那段时间小区在修新的健身器材,有一些钢筋堆在沙地上,长的有,短的也有。
朱佩琳从那时就开始对徐姮灌输什么要是不好好学习就去捡垃圾之类的话,她现在依然记得。
徐姮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她看这些东西堆在这里这么久都没人动,下雨之后已经生锈了,她想搬去废品站当垃圾卖掉,然后买冰棍吃。
然而她是小女孩,根本搬不动。
后来她找来了同伙。
徐渚负责望风,看有没有大人经过;最矮的汤昳时是出苦力的那一个;徐姮自己在指挥,并规划了如何均分赃款。
他们的罪行很快就败露了,徐姮记得他们才刚刚赚到六块钱,刚好每个人两块。
望风的徐渚是最先被大人逮住的,而她和汤昳时背信弃义,丢下他跑了。
那天的自己大概也是像今天这样跑的,拉着汤昳时。
她穿着裙子,是夏天,是暑假,很晒很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汤昳时跑得很慢,因为他还拖着一根铁棍,那是罪证和赃物,他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偷东西一样,一路跑那东西就在石砖上一路划,叫他扔也不扔,吵得要死。
结果自然是大快人心。
他们三个都被混合双打了。
朱佩琳和汤昳时的妈妈一起去赔过钱,远远比他们得到的六块钱要多得多。
至于主谋……
哥哥对妈妈说是他的想法,汤昳时和他妈交代说是他提议的,徐姮也摸着自己的良心去和朱佩琳讲是她想吃冰棍才撺掇的。
虽然是你掩护我,我掩护你,但提起一次就被揍一次,他们当然再也不敢了。
她和徐渚趴着睡了好多天,洗澡只敢擦,不敢冲水,屁股是肿的,上面有血痂。
徐姮今天穿的是裙子,但还好她今天穿的是帆布鞋而不是凉鞋,跑一会儿也没什么,山里远比动物园要凉快。
这时的她与汤昳时不跑了,走得很慢,说好走到那个凉亭了再坐下来歇一歇,现在他们在讨论耳边听到的鸟叫声到底是什么鸟,还是小时候那样谁都不能说服谁,但他们并不会再吵架了。
走到凉亭的徐姮已经算是硬撑着在走路,她并没有悠闲到想要看来看去的心,很快她就甩掉了汤昳时的手,碰着能坐的地方就掸好裙子坐了下去,然后闭着眼睛灌水喝,深深呼吸几次才调整好了呼吸频率,鼻腔里充盈着像是某种像是植物与泥土在阳光下暴晒之后的气味,大概就是树林中该有的清新味道。
到现在徐姮才有空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看一眼。
她记得在刚才的路上,手机震动过一次,是消息而不是电话。
前后两则短信都来自于徐渚。
一条是在她出门后不久,他问:
“今天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一条是刚刚她在林荫道上的时候,他又问:
“你现在在哪?”
方方正正的字是冷漠的,看不出来他的语气。
可哥哥为什么要问她在哪?
说了去动物园还问什么问?
不过徐姮想起自己今早对徐渚承诺过会尽早回家,她一只手拿着矿泉水瓶,另一只手慢吞吞地打字回复说:
“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她已经离开动物园了,这样不算是骗他吧?
这个瞬间的徐姮想的只有哥哥的事,以至于汤昳时开口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几乎都忘记了这里还有另一个人。
他只问:
“和我在一起很无聊吗?”
语气很平和,不是反讽也不是质问,他仿佛只是单纯地很疑惑。
“没有啊。”
徐姮连忙按灭了手机放回自己的包里。
抬起头来看向他时,徐姮才发现他并没有像她这样迫不及待地坐下来,他只是站着,离她有着半步的距离。
虽然好像并没有什么,可她还是觉得此时的气氛于她而言有点熟悉,又有点诡异。
她的目光对上了他的。
他的眼底有她。
徐姮不会坚持这样暧昧的对峙,她选择再次低头。
她现在只能看着汤昳时的球鞋,看着他走过半步,到了她的身前。
“小月。”
他忽然变了称呼,但徐姮不能问他为什么。
“你是怎么想的?”
徐姮回得很快,没有经过脑子,也确实毫无意义:
“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