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目光很快越过了她这个看起来总是很冷漠的哥哥。
摇摇欲坠的心又开始不禁跳动摇曳，就像楼下那些有一点点风就开始摇摇摆摆的斑驳树影。
他看见了在徐渚后面不远处的徐姮。
尽管只有短暂的几秒钟，她仿佛就走远到他再也看不到的位置了。
可是就算看不见了，她又问了一句：
“哥，是谁呀？”
还是让他听见了她那像小鸟一样的声音。
徐渚无所谓地回头说了一句：
“汤昳时来找你了。”
这次汤昳时看见了穿着长长睡裙的徐姮，她正从后面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长长的发有一簇零零散散地搭在胸前，她赤脚踩在干净到反光的地砖上。
汤昳时从不知道他在看一个人的时候能把自己看出像现在这样忘记呼吸直至窒息的时刻，他的脑袋正沉浸在他记忆中她那发间香气的幻觉里。
不过他的视线还未和她的交错，他的目光似乎就被侧了一步的徐渚给完完全全挡住了。
他像是那一浮一沉完全身不由己的鱼漂，所以他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啊，哥你让他等一会儿！”
她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徐渚这才把门拉开了一些，像是在邀他走进客厅，淡淡解释着：
“小月刚起床，才洗漱完。”
然而汤昳时现在再看向疏离的徐渚时，他那愉悦到快要炸裂的心脏让他觉得徐渚或许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性格。
他忽略掉了刚刚的一个完全没有道理的想法，也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一种的感觉：
汤昳时认为徐渚很讨厌他。
可是他们之间貌似并没有什么矛盾，没吵过也没打过。
不过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汤昳时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他在期待到只差上蹦下跳的情况下强力佯装冷静，应付着徐渚的问题。
他问：
“你们去多久？”
汤昳时不会和徐渚说他把动物园的所有活动都看过了，每个时间段直至晚上关园，他期望着徐姮今天能一整天都和他待在一起，能晚一点就晚一点。
如果能晚到晚上的话……
他还想送她回家。
不过汤昳时很诚实，他也记得徐姮上学时喜欢趁早去的习惯，保留地回：
“也许在那边吃完午饭就回？蛾子她好像很怕热，下午逛的话太晒了。”
他在这种只想着那只飞虫虫的情况下完全没有任何话题可以和徐渚说。
不过他也意识到他必须讨好她的哥哥，至少不要让徐渚看起来就对他很不耐烦。
于是汤昳时硬着头皮问：
“明天班里的活动你去吗？”
“小月去的话，我就去。”
“蛾子暑假里打算去哪里玩啊？”
“小月跟我一起回姥姥家。”
汤昳时忽然很羡慕徐渚，羡慕他从早到晚的每一天都可以和她在一起。
但他很快就改变了这种稀里糊涂的想法——
靠，当她亲哥有什么好的啊？
能追吗？能表白吗？
好个屁啊，脑子进水了。
这时穿着她那条白色连衣裙的徐姮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
手里拿着她还没来得及背上的一个小小的斜挎包，客厅沙发上的两个人她谁都没看，快步走到门边的鞋柜旁，随便选了一双就和赶时间一样蹬上了，伸手握住门把打开门，这才回头对汤昳时说：
“没看到我鞋都穿好了，还坐着干嘛，走啊。”
……
买完菜的朱佩琳回到家，看见徐渚盘腿坐在沙发上。
也没有特别反常，就是他没有打开电视，而是一直在摆弄自己的手机。
两个孩子不看电视的话一般都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他俩都很反感她说手机的事，喜欢避着她玩。
不过现在考完了，想怎么玩她其实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朱佩琳就是见不得孩子们低着头一直按手机，她只是想让徐渚把头抬起来一下，所以对他说：
“哥哥大早上坐在这里把电视打开啊，有声音热闹点。”
徐渚很听话，马上拿电视遥控器按了开关。
但他并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应答。
朱佩琳把菜放在鞋柜边，一边换鞋一边问：
“哥哥什么时候起来的？”
徐渚不答。
“你妹妹起床没？”
这次徐渚终于抬起头，回：
“她已经和汤昳时出去了。”
朱佩琳已经看出来徐渚要么不耐烦，要么非常心不在焉，只能顺着他愿意说话的话题，继续问：
“这么早啊，我在楼底下都没碰到他们。”
“你真的不和妹妹他们去玩？不是同学几个一起去吗？”
但她却听到徐渚莫名其妙地回道：
“妈，小月她之前就和汤昳时出去过了。”
朱佩琳当然记得想上次汤昳时的妈妈说动物园的事，改口问：
“他们是两个人去的？还有没有同学？”
徐渚这时低下了头，刚刚似乎是他在极其冲动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话，现在的他又开始不言不语，但貌似仅仅是因为他在回消息。
朱佩琳菜都忘记往厨房提了，走到徐渚旁边追问他：
“到底几个人啊，哥哥你别帮着妹妹蒙我，年轻人有几个晓得轻重的，妹妹这么小。”
徐渚皱着眉，再起抬起头。
只不过这次他不急不缓说出来的话让朱佩琳放心了：
“我也去啊，还有几个同学一起。”
“我们说了在动物园门口见，我和小月到时候一起回来。”
第83章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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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区的动物园建成才几年，老城区来的人少。
这边原来有座山，叫凤凰山，这个动物园是靠山建的，新区开发后就在山上修了一个度假村，铺了许多步道，动物园还有另一个去山上度假村的出入口。
时间还早，徐姮和汤昳时是打出租车过来的。
动物园卖票的地方不用排队，来的多数是带小孩的一家人，旁边有去山上的步道，现在这个点上山的只有穿健步鞋的老年人。
进入园区后的徐姮走在前面，想去看路边的地图。
这时的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她一边用手挡着光，一边稍微仰头，看着这幅尤其复杂的地图。
手举了一小会儿，胳膊有点酸，她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汤昳时手上拿着一小袋像糖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份顺过来的纸质地图，在朝她走过来。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简单的T恤，胸口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耐克的logo，颜色和她的裙子一样，是白色；下面穿着的是一条深色的中分裤，到了袜子又是白的。
徐姮觉得他穿的是新衣服，至少她没在学校里见过他穿这一套。
汤昳时走近后便把手里的小零食递给徐姮，肯定是他刚刚在拿地图的那个亭子里买的。
徐姮接过，发现是棉花糖。
只不过里面是各种动物的形状，熊猫和猴子比较多，像是小朋友的简笔画，都很可爱。
“蛾子，你有想看的吗？”
汤昳时问道，听起来兴致很高。
徐姮觉得迎着太阳面对她的汤昳时眼里有光，连他硬硬的发尖都有着闪亮的微光。
他大概就是这样开朗的男生。
而她从一开始上出租车的时候就在沉默。
她在想一些话，也想找时机说出口。
白天的气温在逐步攀升，夏季的丽云既潮又热，最热那几天的正中午不能在外面闲逛，那种热热的水汽和汗液敷在皮肤上的感觉简直像是在蒸桑拿， 如果不巧还下过一场阵雨，那就更是湿到连呼吸都有一种压抑得堵塞感。
不知道为什么，徐姮现在就有一种胸闷的错觉。
确实开始热了，但六月份也不到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很奇怪。
她看着汤昳时带着笑意而上扬的眼尾，顿了顿，没有挑起其它的话题，回：
“我没来过，先走走吧。”
汤昳时立刻回：
“好。”
像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她。
只不过这次是汤昳时选择走在徐姮的前面。
他迈出一大步，又停步回头，看向没有挪步的她。
视线交汇。
依然拿手挡着太阳的徐姮还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她仅仅只是忽然想起了自己那把遗忘在鞋柜边的遮阳伞，出门太匆忙了。
而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拉住了，她的那只手正拿着那包棉花糖。
“哎……”
徐姮慌张地惊呼一声。
但此时的汤昳时已经回过头去，扯住了徐姮不松手，一把将她拉近后就这样牵着她走。
徐姮脸皮薄，她的心跳已经在加速，耳朵像是被晒到了一样在生热。
哥哥也曾给予过她这样的感觉。
但她肯定自己不会同时喜欢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前两次被汤昳时牵住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怕有认识的人看见，而今天大概没有人认识他们。
徐姮强压住自己想要拧动手腕挣脱的想法，顺从地跟着汤昳时并排走着。
不过她依然认为这很尴尬。
离门口最近的展区是稀罕的大型动物，有狮子老虎，还有比一层楼还高的长颈鹿。
他们之间总是汤昳时在说话，徐姮不知道汤昳时对动物如此感兴趣，她还以为他的爱好仅限于打篮球，而现在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他总能说出许多事，比如狮子园里边本来有五头狮子，今天只能看见四头是因为有一只母狮子刚刚下完仔，在休产假。
徐姮能听进去，而且还听得很认真。
汤昳时说话本来就有趣，不然小时候的他怎么能给她取一溜的外号。
徐姮难得忘记掏自己的手机看时间，她本来觉得今天是来走马观花的。
里面游览的人没有一开始多，这边大多是爬行动物，有毒而鲜艳的蛇，来自雨林的陆龟，还有一些蜥蜴。
这会儿徐姮觉着有些走累了，她和汤昳时一起坐在一张木质长椅上喝水。
那包棉花糖她捏到了现在，直到喝水才有空把它放到一边。
汤昳时探身从她面前抢走了那包棉花糖，这种忽远了之后又忽近的距离总是让她的心跳得怦怦不停。
他撕开，再次递了过来，随意问道：
“为什么不吃啊？”
他觉得可爱的飞虫虫就很适合吃同样可爱的东西。
徐姮低头，躲避着汤昳时的目光。
退而求其次地用两根手指随机拿出了里面的一个，是小熊的图案。
当她正要喂到自己嘴边的时候，她手里的棉花糖被截了胡。
徐姮几乎只是出于下意识而去抢，最后那只小熊在他俩手里残忍地变成了两半。
她瞪看着汤昳时。
而汤昳时只是笑着把那半边的棉花糖抛到了自己嘴里。
徐姮又把自己这半边扔给他，本意是想砸他的头来着，觉得他很欠揍，就是朝他脸上扔过去的。
哪想他用嘴接住了。
不是，篮球打得再好，接球也很会接，技能点也不能往这方面点啊。
徐姮“哼”了一声，再白他一眼：
“你这么喜欢吃，自己留着吃吧。”
说完她就把头扭了过去。
本来坐在她左边的汤昳时见风使舵，挪了一下，换到了她的右边。
徐姮又准备把头扭向另一边。
可她的手这时被按住了。
整个手能被他包裹的感觉让徐姮头脑一片空白，到最后她也只是低下头，看自己帆布鞋的鞋面。
“蛾子。”
“我……”
汤昳时说话的声音变小了。
“虽然我上次说过了，”他音量不高，话语也犹犹豫豫，可是吐字很清晰，“蛾子，我……我想说。”
“我喜欢你。”
“很喜欢……”
脸红到连额际都被汗湿的徐姮忘记了呼吸，在有了明显的窒息感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地抬头往远处看去，轻轻地换气。
那是……？
徐姮忽然打断他，说：
“我们得走了。”
不是徐姮想破坏现在的氛围，她只是觉得远处的人看起来很眼熟。
看了一两秒，她认出来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是吕君妍，穿着运动短袖和网球裙。
而她旁边那个戴着耳钉还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男生还能是谁。
就是姓席的那个啊。
汤昳时顺着徐姮的视线，他也看到了那两个人，皱了一下眉，反问：
“为什么要走？”
徐姮站起来，捏住汤昳时的手就拉着他大步大步往反方向走，什么都不解释。
……
“我靠，姐，那个是不是徐姮和汤昳时？”
“嗯，就是的。”
席思航拿出手机打电话，在等待拨通的时间里，他见吕君妍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补充道：
“他们今天穿了情侣装，都是白的，你没戏了。”
“你能不能闭嘴？！你今天跟过来要是帮倒忙就赶紧滚回去。”
席思航踹了一下路边的花坛，暴躁的语气在电话接通后依旧没有变化。
“喂，徐渚，你现在在哪？”
“我他妈的在响尾蛇这里看到了徐姮，她被汤昳时拉走了。”
第84章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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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君妍的爱好很少。
父母亲戚夸她能读书，那么她就努力做题学习；老师说她安静坐得住，那么她就是班里最守规矩的学生。
她唯一克制不住而要去做的事只有一件。
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很喜欢看席思航出丑。
不管事情是她挑起的，栽赃的，还是他脑子有毛病自个儿往上撞的。
弟弟和徐姮之间的事她从高一八卦到现在。
吕君妍这时坐在路旁的长凳上，觉得晒了又把自己放在斜挎包里的棒球帽拿出戴上，眼睛就看着一直在踢路沿的席思航。
在刚才的电话里，徐渚说他在鸟类园区那边，离这边很近，很快就能过来。
于是席思航在这里干等，不耐烦也在等。
早上一收到徐渚短信的他就像这样了，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的他今天竟然能起这么早。
有那么喜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