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桐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看任东转身就要走向别处,心一慌,去抓住男生的手腕,脚下不知道被那个熊孩子落下的玩具绊倒。
徐西桐一个趔趄,笔直地向前摔去,慌乱中她拽住任东,最后两人双双狼狈地摔在地上。
徐西桐整个人扑在他身上,任东疼得闷哼了一声,后知后觉闻到一阵玫瑰的香味沁入鼻尖,小姑娘像柔软无骨的藤条一样伏在他身上,明显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下腹一紧,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眼看就要起反应,正要出声训斥让她赶紧起来。
却发现小姑娘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被看得有些紧张,任东咳嗽一声,刚想问看什么,一开口,徐西桐低下头,两片轻柔的嘴唇吻了下来。
这一刹,黄鹤楼的夜灯似感应一层接一层地亮了起来,星光满天。
此时下着雪,他们在接吻。
准确地来说,是一个温柔的带着甜味儿的口罩吻。
“我喜欢你。”徐西桐睁眼看着他,笑着说。
两人挨得这样紧,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更快,任东咳嗽一声,以一种混不吝的状态掩饰自己的害羞,吊儿郎当地说:
“感染了你还亲,不怕传染啊?”
这个世界或许不那么完美,生病会感冒,玫瑰会腐烂,蝉会死在冬天,想要下雨天却迟迟不来。
但我喜欢有你的冬天,即使雨天不来,玫瑰腐烂;四季轮转,而我仍然,一直喜欢你。
就算感冒,也喜欢你。
任东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神强势而具有攻击性,他的嗓音沙哑:
“感冒了也喜欢我?”
“嗯。”
就算感冒,
体温上升到37*C半,
也喜欢你。
第50章 自由的不是风,是我们
高考倒计时最后任东送了一套关于北京的城市拼图给她, 徐西桐将那套拼图放在书桌上,每天晚上做完一张又一张的试卷累到脖子发酸结束后,会满怀期待地拼上一块拼图, 一下又有动力了。
徐西桐很喜欢这套拼图, 像是有了一个期许,每天拼一块,离想要去的北京也进了一步。
北觉的空气质量较差, 孙建忠这段时间又忙, 便把周桂芬送到了乡下老家养胎, 托他亲戚照顾。孙建忠的老家在迎镇,徐西桐从来没有去过他老家,也不知道在哪儿。
周桂芬不在家,孙建忠更是装都懒得装,跟个甩手掌柜似的从不管她也不做饭, 徐西桐并不放在心上, 一日三餐吃食堂,平日老孙跟也没什么交集, 反而更自在。
这天傍晚放学回到家, 一打开, 厨房里就飘来一阵浓郁的乌鸡炖红枣的香味, 孙建忠听到声响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主动问到:
“你回来了啊,要不要喝完鸡汤,补身体。”
徐西桐觉得诧异,周桂芬不在家, 孙建忠平日也抠门惯了,家里很少弄这么大阵仗。
孙建忠顺势走出来拿起餐桌上的不锈钢保温桶开始盛鸡汤, 徐西桐不由得问道:
“是谁生病了吗?还是妈身体哪里不舒服。”
孙建忠咧嘴一笑:“不是你妈,你妈在乡下养胎好着呢。是你葛叔生病住院了,哎呦,怪可怜的,慢性肝炎发作,他一个鳏夫,唯一的儿子还在上海因为工作太忙回不来。”
“兄弟一场,只能我老孙去照顾他了。”孙建忠说道。
孙建忠一边给保温桶里盛汤一边自在地哼起了小曲,眉眼是控制不住的喜悦。
徐西桐只觉得怪异,却又说不上哪里怪,看了他一眼便回自己的房间。
孙建忠冲她的背影喊了句:“你不喝碗鸡汤再复习啊,对脑子好,说不定明儿就能考清华了。”后者摆了摆手。
从那以后,孙建忠经常在家里煲各种各样的补汤,一日三餐都按照病人的饮食标准做好,然后送去医院照顾着葛亮军。
徐西桐从来没见到孙建忠这样对一个人好,就连周桂芬也没在他这里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这样的状况持续一段时间后,某天,孙建忠坐在沙发上抽烟,他把在房间里的徐西桐喊了出来。
徐西桐走出来,看见孙建忠一言不发坐在那抽烟,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满是横肉的脸上,眉心上的褶能夹死苍蝇,气氛凝重。
徐西桐心里掀起一阵淡淡的不耐烦,在等孙建忠开口。老孙深沉了一阵后,从裤兜里掏出五百块钱甩到茶几上,朝垃圾桶吐了一口痰:“我这段时间有事出趟远门,平常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锁好门。”
“嗯。”徐西桐应道。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导致徐西桐总有一股疑惑在心头,只是她那段时间太忙了,太想赢了,一门心思扑在即将到来的高考上,每天只想着怎么多提高一分,以致于她忽略了一些细枝末节,事情最后冲出轨道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很寻常的一个晚上,徐西桐刚在家里洗完头,头发湿哒哒地往背后滴水,她把吹风机插头刚插上准备吹头发,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她摁掉开关,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两位陌生男人,其中一个朝徐西桐出示了警察证件,友好地冲她笑笑:“你好,徐西桐是吧,请问你父母在家吗?”
徐西桐用毛巾擦了一下还在淌水的头发,摇摇头,她解释说周桂芬在乡下养胎,继父孙建忠出了远门。
警察点了点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是这样,经我们调查发现,孙建忠涉嫌骗保,他利用并骗取同乡友人葛某的医保账户,利用葛亮军患上慢性肝炎这一点提前开取了15年的用量治疗药,并在病友群低价倒卖给患有慢性病的病友,以及药贩子,形成了利益网。警方正在进一步追踪案件,如果有什么情况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警方。”
徐西桐被这个消息砸蒙了,水珠顺着湿淋淋的头利落在手臂上,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半晌她回神,点了点头:“好。”
难怪前段时间家里各个角落堆满了各种药,孙建忠的手机Q/Q群总响个不停,他越来越忙,对葛亮军殷勤地日日照顾。
警察走后,徐西桐还是久久不能缓声,但她还是把衣服洗了,吹干头发坐在书桌上,准备把要背的历史背完。
摆在时钟的闹钟指向十一点半,徐西桐喝了一口水润嗓子,这时门口再次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是再次返回的警察,想也没想就穿上拖鞋去开门。门一开,外面漆黑一片,声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一阵阴风刮来,掀起楼道里不知道谁乱扔的垃圾袋,发出哗哗的声音。
什么人也没有。
徐西桐正准备关上门,一条干老却有力的胳膊伸了出来抵在门框上,她对上一双布满血丝充满恨意的眼珠。
心猛地一颤,徐西桐下意识想要关门,不料男人一股蛮力撞了进来,她的手肘一时没撑住门,整个人摔在地上,膝盖传来钻心地痛感。
恐惧袭上心头,徐西桐挣扎着起来,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逃。
葛亮军猛地把门摔上,并按了反锁。他穿着一件条纹衬衫,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还是一副规矩文质彬彬的模样。葛亮军拿着一根铁棍指着她,愤怒地大吼:“孙建忠呢?!”
说完葛亮军拿着一根铁棍把她家翻得乱七八糟,最后他冲进孙建忠的房间把每一个角落里翻找得清清楚楚,抽屉被拉开,衣橱的衣服扔在地上,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葛亮军的怒火更重了。
徐西桐拖着受伤的腿跑回房间,紧张地四处翻找着自己的手机,越紧张越找不到,桌面和床被她翻得凌乱,终于找到,好不容意翻到任东的电话,手却抖得不像话,准备按下去的时候。
门砰地一声被踹开,葛亮军阴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一脸阴鸷地盯着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当然他也看到了徐西桐手里紧握的手机。
徐西桐吓得手一滑,手机摔进了床底下。
她下意识地想跑,手脚并用费力爬上了窗户。天空忽低亮起了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大作。
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窗台上反射出一只阴冷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拽。
窗台上的阴影消失。
徐西桐整个人被拖拽到地上,葛亮军拽着她的衣领直接煽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她的嘴角渗出血丝。
她爬在地上想要逃,但葛亮军又把她拖回来,掼了徐西桐一拳。葛亮军一边用力打徐西桐一边骂她:
“你全家不是挺会跑的吗?怎么就只有你没跑,那只能你抵罪了。”
葛亮军一把揪住徐西桐的头发,她跪在脚边,疼得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恐惧又害怕。
“我老婆在我很早的时候就死了,那时就我一个人把我儿子拉扯大,你不知道养大一个小孩多辛苦,好在他够争气,考了出去毕业还找到了工作,”葛亮军情绪愤怒,牙眦目裂,“你知道他工作第一个月到手的工资是多少吗?2800,他住在上海一处鸽子笼里,省吃俭用,吃个馒头也要分成两半,省出一笔钱给我买社保。”
“他说爸你辛苦了,我以后每个月就算不吃不喝也要省钱给你买社保,让你可以好好养老,结果你老子孙建忠呢,盗取我的血汗钱!他盗取了我四十多万的医保钱,警察说很难再追回来了!”葛亮军愤怒地朝徐西桐大喊。
“葛叔,求求你放过我,你要找就去找孙建忠。”徐西桐哭着喊。
吼完后,葛亮军一拳朝徐西桐挥了过去,她鼻头泛酸又生疼,温热的血涌了出来,她被打得没有力气再跑,趴在地上,像奄奄一息的小猫。
葛亮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里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一双阴暗的眼睛盯着徐西桐。
她的皮肤生得极白,跟牛奶似的,这会儿挨了打,脸上红紫,嘴角还渗着一丝暗红色的血。
诡异又美丽。
心底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么漂亮的脸不毁了可惜了。
葛亮军一把捞起徐西桐往床上丢,他从她的工具包里找来粗绳,把她两条纤瘦的胳膊捆在身后,她不停地挣扎,眼睛哭得通红:
“葛叔,我……求求你,你让我跪下求你都行,我马上就要高考了……”
葛亮军跟没听到一样,撕开胶布粗暴地贴在她嘴里,从工具包拿出一把水果刀,徐西桐则被捆在床上。
葛亮军拿起相机对着脸上带伤,头发凌乱的徐西桐咔咔拍了几张照片,又低头欣赏自己拍的徐西桐受伤的照片,看到镜头里的女生在流血,心里涌起一阵快感。
葛亮军抽起其中一把锃光瓦亮的刀,刀刃在半空中闪冷光。他的脑袋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不用了结她,只是在她脸上划一刀,毁了他们家其中任何一个人一辈子就够了。”
“轰”地一声,惊天闷雷从天空炸开,一道白色的闪电在边际亮了起来,葛亮军吓得整个人一抖,猛地一回头,照亮一张阴森鬼魅般的脸。
狂风四作,树影投在墙上摇晃着,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檐上,紧接着下起了滂沱大雨,雨势大得似要把整座城倾倒。
慌乱中,徐西桐不停地挣扎着,她似乎感觉屁股边缘挨到了什么东西,再用力往旁边一挪,是寻呼机。
是那天他们在火车站发现的寻呼机,任东把它带了回来又修好,还把其中一台寻呼机送给了徐西桐,跟她说:
“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呼我,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
徐西桐接过寻呼机,眼睛睁圆,故意逗他:“无论何时?”
“无论何时。”任东承诺。
“就算下刀子就能出现在我面前?”徐西桐继续为难他。
“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为你冲锋陷阵,在所不辞。”任东看着她慢慢地说道。
眼泪大片大片地涌了出来,徐西桐悄悄挪动位置,捆着的双手抵在后面摁了一下寻呼机的键,“哒”地一声,那边传来寻呼机接通的声音,伴随着电流声,一贯地漫不经心却让人安心的声音:
“喂,娜娜。”
徐西桐用力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无奈嘴巴被胶布封住,传递出来的只有“呜呜呜”“嗯嗯呜呜”的声音。
葛亮军听见声响转头,他把相机放到一边,摘下眼镜用衬衫擦了一下模糊的镜片重新戴上,在他逼近的同时,徐西桐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无限放大,在她不成形的音节里想要说的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