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东,求求你,救救我。
葛亮军径直走过去,用力煽了徐西桐一巴掌,右半张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然后是麻木的痛感,她的耳朵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
恍惚中,门口传来一阵剧烈撞门的声音,力道之大似乎要把门给砸开。葛亮军警觉地操起水果刀侯在房门边。
声音只响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徐西桐绝望地闭上眼,就在她以为自己今晚可能会死在这里的时候,“砰”地一声,她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窗外暴雨如注,任东穿着黑色的帽衫,兜头带着帽子,就这么撞了进来,他的侧脸看起来硬朗又冷酷,身上带着湿气,衣服已经被大雨染成深色。
任东看了一眼缩在床上瑟瑟发抖浑身是伤的徐西桐,走过去给她松了绳子和撕开胶布。
他坐在床头,肩膀宽阔,就这么回头看了一眼葛亮军,后者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任东一把揪他的衣领,用力朝他挥了一拳,随机不等葛亮发抗,将他整个人抡在墙上,他手上的水果刀也被甩在地上。
葛亮军摔在地上,任东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全身的血液都在喷张,双眼赤红,发了疯般地打他,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葛亮军身上,眼镜被摔倒一边。
地上一片湿迹,任东漆黑的睫毛,立体的眉骨全是衔着透明的水珠,他身上散发着瘆人的气场,一双黑色的眼珠翻涌着黑色的海浪,像深渊。
他用力攥紧葛亮军的喉咙,后者感觉自己血管要□□爆了,瞳孔不自觉放大,喉咙发出挣扎的声音,脸涨得通红,葛亮军的腿不停地在地上蹬着,无济于事,葛亮军想起操起地上的水果刀想要从背后反击。
徐西桐睁大眼,恐惧流露出来,大声喊道:“小心背后。”
慌乱中,任东捡起一旁的相机,在葛亮军挥刀下来的时候侧身一躲,同时操起相机不停地砸向他的手,水果刀应声落地,任东顺势踢到床底下。
任东操起相机不停地砸他的脑袋的和身体,相机的玻璃碎片也跟着掉落,他哐地一声把相机扔地上,相机经受不住这样的猛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台宝贝相机跟了葛亮军十多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阴鸷而扭曲。
葛亮军瘫在地上,也不再挣扎,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碎掉的相机,眼底一片灰烬。
以前文爷一个道上的朋友曾评价过任东,说他的性格过刚易折。
任东捡起地上碎了的一块相机镜头,慢悠悠来到葛亮军面前,拍了拍他的嘴,示意他张嘴。
葛亮军愤怒地看着他不肯张嘴,任东强塞了进去,一双漆黑的眼睛将他钉穿,声音像生锈了的铁冰冷,警告道:
“别吓到她。”
他眼神透露得很明白,要是葛亮军叫出声,吓到了她,任东会把他整个人废了。
说完,葛亮军刚才打过徐西桐的右手被任东按到一边,男生搭着他的手腕,英俊的眉头都没皱一下用力往反响一掰。
“哒”地一声,葛亮军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巨大的痛苦传来,他他喊不出声,牙齿痛得用力咬合在一起,发出痛苦的闷哼声,相机镜头在嘴里被他咬得扭曲而破碎,后背冷汗涔涔。
此刻,天空忽地亮了一道闪电,同时任东手臂一松,葛亮军像条苟延残喘的畜生一下子瘫坐在脏乱不堪的地上。
最后,葛亮军拖着一条废了的手逃离,临走时,他像一只阴暗的毒蛇看了一眼靠在一起的少年少女,心里爆发了无穷的恨意。
人走后,徐西桐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可怜,脸上,嘴角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泪痕混着长发粘在脸上。
任东坐在床上,伸出宽大的手去握住她的手,企图给她传递一点温度,可她还是忍不住地连手都在抖,细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一只受伤的蝴蝶。
他的心脏像被人揪住一样,一阵一阵地生疼,任东拥住她的肩膀,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他抱得力度之紧,似乎要把娜娜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声音哑得不行:
“没事了,有我在。”
徐西桐像只提线木偶一样被抱紧在怀里,双眼无神,半晌她反应过来,开始挣脱,用力地打他,锤他的肩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抽噎道:
“都怪你,都怪你,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任东心疼地轻轻吻掉她脸上的泪珠,任她打骂,顺着徐西桐的话耐心地回应:
“对不起,都是我错。”
是我来晚了。
墙壁上投射出少年少女紧紧抱在一起的影子,密不可分,也分不开,像是融合到了一起。
他们流淌在同一条命运的河床,对抗着外来的风暴,终将成为一体。
第51章 自由的不是风,是我们
任东带徐西桐去了县人民医院挂急诊, 她脸上,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一共十几处,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到筋骨。
深夜的急诊室人比较少, 空荡荡的,十分安静,值班护士坐在导诊台前抱着手臂打瞌睡。
医院的白炽灯将人的脸照得惨白, 小伍赶到的时候, 护士刚给徐西桐处理完伤口, 徐西桐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身上披着任东的黑色外套,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小伍赶过来她也没像以前一样元气满满地同他打招呼。
“东哥, 需要哥几个叫人吗?”小伍问他。
任东摇头, 想起刚才的场景脸色沉下来,脸颊抽动了一下, 缓缓说道:“要不报警吧。”
小伍立刻反应过来:“你确定?你可是也把他打得半死还卸了人胳膊, 你们马上就高考了, 东哥你都坚持到这个份上了就是为了这一刻……”
任东拧紧眉头, 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我不在乎。”
两人争执不休,坐在长椅上的徐西桐忽然抬起脸,嘴角还带着伤,漆黑的眼睛看着任东:
“我在乎,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了。”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 高考结束后再作打算。那时的他们,天真又无畏, 天真到以为靠自己的双手就能抗下这一切。
如果当时他们再勇敢一点,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
三个人深夜离开医院,一行人来到天台基地那个小房间,小伍从裤兜里搜出一把钥匙递给任东,说道:“你离开俱乐部后,文爷就把这间休息室给我了,我平时很少来这,你让娜娜先住这吧。”
“谢了。”任东接过钥匙,拍了拍小伍的肩膀。
夜深露重,整座北觉城都在沉睡着,只有天上亮起的几颗星星。娜娜在天台的房间里休息,任东跑下楼,来到楼下小卖部买了她爱喝的牛奶和零食,结账的时候,老板随意看了客人一眼,在看到是任东时眼神又定住:
“哟,回来了?”
任东愣了一秒点头:“嗯。”
回到天台房间,任东轻轻推开房间门,小姑娘抱着一个枕头坐在沙发上发呆,浓密的睫毛上还衔着晶莹的泪珠,一脸的失魂落魄,他看了心里一阵抽痛。
徐西桐没由来得说:“我刚才给她打电话,没人接。”
“谁?”任东拆了吸管插进纸盒里,把牛奶递到她嘴边。
徐西桐睫毛颤了下:“我妈。”
空气一阵沉寂,任东语气顿了顿:“很晚了,应该是睡觉了。”
“你今晚会走吗?”徐西桐睁大眼睛看他,晚上哭了太多回,嗓子已经哑了。
任东喉咙哽了哽,只觉得难受,语气缓慢地说:“我不走。”
深夜,任东守着徐西桐,把人哄睡了才松一口气,他垂眼看过去,小姑娘躺在床上,眉心紧皱,脸颊还带着半干未干的泪痕,轻轻轻伸出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拭去。
搁在床边的手机的屏幕亮起,任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楼下马路牙子,小伍买了半打啤酒放在脚上,他蹲在路边吞云吐雾。
任东顺势蹲了下来,小伍分了一根烟给他,他瞭起眼皮看了一眼,笑了笑摇头:
“早戒了。”
小伍闻言被烟雾呛到,不停地咳嗽,半晌才缓过来看他:“不是,哥,你玩真的啊。”
任东抬手抽了小伍后脑勺一巴掌,声音嘶哑得不行:
“谁玩了。”
小伍拿起脚下的一罐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冲任东做了个抱拳的姿势,然后问道:
“那你是怎么想啊?”
任东忽然沉默下来,拎起脚下的一罐啤酒,手指扣在拉环上一扯,无数泡沫喷涌出来,他用力灌了一口,喉咙咽下去的液体又苦又涩:
“我不知道,至少能陪她走完这一段路。”
跟小伍聊了一阵,任东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走了,我得守着她。”
天台房间。
里面原来的家具文爷都让人撤走了,只剩下一张床和一张椅子,任东又去打电话给小伍,临时借了点生活用品,直接打起了地铺。
半夜,任东睡在地上,脑袋枕着双手,他不敢睡太死,半梦半醒间 ,他听到床上传来一阵梦呓立刻睁眼就醒了。
徐西桐躺在床上,眼泪哗哗地淌出来,她的双手攥紧床单,脚也缩在一起,似做了什么噩梦一般,不停地哭,喊道:“求求你。”
“求求你,我马上要高考了。”
任东冲了过去,垂眼看到她的手转而抓向自己的手臂,一条又一条地血痕触目惊心。他的眉心跳了跳,一把握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喊她:
“没事了,娜娜。”
“娜娜,别怕,有我在。”
似有熟悉让人安心的声音在唤醒她,徐西桐睁开眼,月光照进窗户,任东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当下第一反应是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声音忍不住发抖:
“我梦见他又回来了,一遍又一遍地打我。”
“没事啊,那都是梦,是假的。”任东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任东闭了闭眼,喉结上下缓缓滑动,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葛亮军碎尸万段。
下半夜,任东看徐西桐睡得不安心,就一直坐在床边陪她。早上徐西桐睁眼醒来,看见任东伏在床前,他半张脸枕在手臂上,压出了几道红痕,漆黑的睫毛垂下来,连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一直紧紧牵住徐西桐的手,就连睡梦中也没放开过。
就这么守了她一夜。
徐西桐蹑手蹑脚地起床,又将外套披在任东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天空仅透出一丝鱼肚白,刚刚亮,清晨有些冷,徐西桐站在栏杆前给周桂芬打电话。
她想要依靠。
她想要告诉周桂芬昨晚发生的事情。
徐西桐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那头接通,然而提示音响了一阵,最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过了两分钟后,手机里的铃声响起,是周桂芬来电,徐西桐点了接听,委屈涌上心头:“妈,葛亮军找到家里来了,我差点死在他手里。”
徐西桐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她,周桂芬沉默了一瞬,下一秒破口大骂:“天杀的葛亮军,他还是人吗?操他祖宗,你叔这个缩头乌龟,你现在怎么样了……”
徐西桐正欲说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桂芬啊,你情绪这么激动干吗?羊水破了……”
紧接着电话传来一阵忙音,徐西桐的话堵在喉头,她低头编辑了短信发给周桂芬,说自己现在在朋友家,目前伤势没什么大碍。
发完短信后,徐西桐垂下眼,在心里对那个没出生的孩子说了句不起。
之后,任东不放心她,便陪着徐西桐把回了一趟需要的衣服,书全都搬到了天台那个小房间。
最让徐西桐哭笑不得的是,任东还在她的床与地铺间安了道可移动的拉门。
徐西桐看到任东坐在那里,耳边别了根笔,正在安装门上的螺丝,开口:
“任东,其实我不怕。”
全世界最不会伤害她的人就是任东。
任东正拿着螺丝刀拧螺丝,闻言看了她一眼,吊儿郎当地说:
“我怕,以前在休息室你碰见我脱衣服那回,那眼神都快把我吃了。”
徐西桐撕了张草稿纸揉成团朝他丢过去,脸微微泛红:“我哪有,你别血口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