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
徐西桐找了份在书店工作的暑假工,每天负责整理书籍和清点书,并负责收银,她每晚九点下班,然后去找任东。
任东在朋友开的一家酒吧给人看场子,常常工作到很晚。有天酒吧深夜已经打烊,徐西桐伏在吧台前喝了好几杯果酒,头有些晕。
整间酒吧只剩他们两个人,任东正在收拾和清点酒水,见小姑娘醉了,便单手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找了间干净的包厢让她先休息,打算忙完再送她回家。
刚把人抱到沙发上,哪知徐西桐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纠缠之际一把将人拽到了沙发上。
任东没想到小姑娘喝醉了,力气这么,他差点没稳住,脑袋一把栽到地上,挑眉“啧”了一声。
他稍微坐好一点,人靠在沙发上,徐西桐一把直接跨坐他大腿上,一双水盈盈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任东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仍坐怀不乱,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回看她。
两人的视线缠在一起。
徐西桐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每次在接吻这事看似是她主动,其实都是他在主导。男的在这方面无师自通,一边含着她的唇瓣一边在耳边低喘让她记得张口呼吸。
徐西桐被吻得眼睛水红,周围太过安静,喘息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她亲得有些喘,脸也直发烫,两人正难舍难分之际,任东裤带里忽然滚出一个东西。
徐西桐偏了一下脸,男人滚烫的嘴唇游离在她白皙颀长的脖颈处,她抬手捡起来一看,推开任东的脑袋,语气不怎么开心:
“你哪来的口红?”
任东的喘息声也很明显,闻言被问懵了,半晌反应过来:“哦,这酒吧客人送的,我看是新的,就想着给你。”
一双乌黑水亮的眼睛看着她,他的嘴唇刚被徐西桐咬破了一个口子,红色的血珠冒出来,看起来相当勾人。
徐西桐低头检查了一下口红,确实是新的,拆开旋出膏体把自己嘴唇涂了一圈,然后解开后脑勺绑着的长发,小姑娘喝醉了胆子也也大了起来,挑衅他:
“想不想尝尝什么味的?“”
任东掀起眼皮看她,柔顺的长发散落,一张唇红齿白,清纯动人的脸正笑着看他,她的嘴唇近在咫尺,唇珠似桃子饱满又勾人。
他咽了咽喉咙,刚才还平稳的呼吸又乱了起来。
一触即发。
任东重新用力吻了上去,激烈又不自持,徐西桐坐在他腿上,低头捧着男生的脸低头吻着,喘气声越来越重,情难自持,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任东停了下来,将她拉上去的白色体恤拉了下来,两人抱在一起,他的嘴唇碰了一下她的脸。
任东便头吻了一下她的发丝,犹豫了半天,声音嘶哑:“娜娜,从北觉出去以后要是遇到好的男生可以——”
怀里的人半天没吭声,气氛陷入冷却,徐西桐猛地推开他,从任东腿上下来,眼睛恢复了清冷,看着他:
“什么叫好的男生?意思我也可以这样跟人亲?”
徐西桐的眼睛一点一点变红,她说:
“没有好的。”
也不会有。
第54章 自由的不是风,是我们
有次白天任东在酒吧站在吧台前洗杯子的时候, 进来一个人。任东抬起眼皮一看,是一龙俱乐部的教练。
教练穿着黑色POLO衫,吹着口哨上下打量了一下酒吧的环境, 笑着看向任东:“你小子混得可以啊。”
任东转身打开酒柜拿了个杯子, 倒了杯水,又拉过冰桶,夹了几块冰块丢了进去, 酒杯溅出一两滴水花。他把杯子推到吧台面前, 示意他自便。
“找我什么事?”任东也懒得应他刚才的话, 单刀直入。
教练拿出裤兜里的一盒白沙,分了一支烟给他,任东摆手没接。谢教练看他这冷淡劲也就不费力跟人叙旧铺垫了,直接从后面屁股兜里抽出一张宣传单“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低头点烟:
“一看到这个活我就想到你了。”
任东垂眼看过去, 是一场正儿八经的市级拳击比赛, 地点在一龙俱乐部举办。宣传单上印了两位拳击手对抗的剪影,奖金10000用红色字体加粗呈现在眼前。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距离比赛还有20天, 不过对手是郑将, 你知道他吧出了名的狠角色, 就没有人在他手下赢过的,很可能你也就一轮游。”
任东仅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拿起餐布低头擦杯子,懒洋洋地说:“不去。”
早倦了。
谢教练一愣,没想到任东拒绝得那么干脆, 他没拿走那张宣传单,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行, 有志气。”
教练走后,任东看了一下时间,刚好老张打电话跟他说到了,让他出来。
任东洗了一下手便走出去,外面停了一辆面包车,正值八月,日头正晒,人走在路上地板直往上涨热气。任东来到车前,一把拉开车门,侧身坐了进去。
他们准备去市里,一直给酒吧供应酒水的厂家突然抬价,老板让任东专程去一躺跟老板谈价,还让他们去别的几家厂家进行试酒比价。
北觉距离市里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老板给的厂家地址,任东第一时间同老张进去洽谈又奔波在各个区的其他厂之间,进行比价谈价。
一天忙下来,已经是傍晚,两人不仅有些累,嗓子还干得厉害,任东站在贩卖机前投币买了两瓶冒着冷气的冰水,他扔给老张一瓶,仰头狂灌了一大瓶水,最后把瓶子扔进垃圾桶里。
他们正准备打道回府,任东坐在车里抱着手臂阖眼休憩,裤兜里的手机发出呜呜的震动的声,他点了接听,声音略显疲惫:“喂,老板。”
老板正在一个山庄里泡室内温泉,信号不太好,以至于听筒里传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任东,你……是不是还在市里,我儿子在龙城区看什么摄影展呢,他……他今晚也回北觉,你顺路把他捎上。我把地址发你。”
“行。”任东应道。
挂了电话后,任东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他把上面的地址亮给老张看,开口:“老板让我们顺道接他儿子回家,去这吧。”
老张看了一眼狠狠啐了一口,同时发动油门:“妈的,开那么点破工资,真就把我们当24小时贴身保姆了吧。”
任东后颈仰在车座上,闻言扯了扯唇角,也没搭腔。
他们又花了40 分钟来到市里的美术馆,任东跟对方通了话,对方的声音活泼,表示自己马上就出来。
可任东他们等了又等,迟早没见人出来,任东一只胳膊抵在降下来的车窗上,时不时地看向出口,一旁的老张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边抽边骂。
“我进去找他。”任东推开车门,下了车。
美术馆占地面积很大,外形像一个坍塌的纸盒,由几千块玻璃组成坐落在眼前,反射出冰冷的光。
任东走上前,被入口的工作人员拦下登记访客信息,任东填完资料后把签字笔还给对方,走了进去。
美术馆分为很多个不同主题的展区,每个展区里面的房间像打通的连廊方便访客参观。
任东之前见过老板儿子两面,小孩电话打不通,他便挨个进每个展区去找他。
任东在里面转悠,目的直接地找人,心思根本没放在墙壁上挂的艺术品上,离开一个展区刚进入另一个展区,掀起眼皮扫视着驻足在照片前的人。
正准备收回视线时却无意间看到一幅作品愣住,任东走了过去,停在那张摄影照前,照片标识着出售价格,名字叫做《富士山下》。
一个女孩的背影出现在镜头前,没有正脸,以她的视角看富士山,一层又层的雪覆盖在山上,大片的青色和银色层叠交错,然后雪山完整又清晰地映照在湖面上,上面掉落了樱花花瓣。
不知怎么,任东感觉这个女孩的背影跟娜娜很像,他站在照片前久久没有移动。
直到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打破,老板的儿子小伟出现在身后:“哥,你喜欢这张摄影照啊,你可真有眼光,这个摄影师很厉害的。”
任东回神,眼底的情绪敛得干净,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小伟被任东带走,他回头看了那摄影照一眼,确实拍得很美很写实,无论是光线还是构图都一绝,忍不住串掇任东:
“哥,你喜欢那张照啊,买下来呗,心动不如行动。”
任东听着都觉得好笑,他给了小伟后脑勺一掌:“我买个锤子啊,饭都吃不上了,还买那玩意儿。”
聊天声逐渐远去,只剩墙上的那副《富士山下》静静待在那里,等着被有心人买走。
*
三天后,任东拨通了谢教练的电话,他还没张口,谢教练就猜到了他想干什么,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打给我,谁会跟钱过不去,那不傻逼吗?”
“是。”任东淡淡应道。
“行,那你抓紧训练吧。”谢教练说完就挂了电话。
从那天起,任东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赛前训练,他给自己制定了严密的训练表。为了训练下肢力量,他五点就起床双腿绑着沙袋跑步一小时,然后雷打不动地每天500个深蹲。
除此之外,他还回了一龙搏击地下俱乐部训练,小伍也在场,几乎每天推开休息室的门,就能看见任东在见缝插针地训练,增强体能。
任东不是在举杠铃就是在拉弹力绳增肌,大家不是在台球厅里玩乐就是在休息,八月暑热,只有他一个人在不知疲倦地训练着,不,或许他比谁都倦,只是在咬牙忍着。
小伍看见任东身上的汗不断地往下淌,仍咬牙举着杠铃,手臂绷起坚硬的肌肉,咬紧后槽牙,眼神沉默而坚硬。
“东哥,你歇会呗。”小伍喊他。
小伍真是服了这个人,训练完还要去酒吧上班帮人看场子,他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完全没有喘息的空间。
俱乐部早有看不惯任东的人,甚至还他的面嘲笑道:“妈了个逼,当初说要考什么大学,大学呢?哈,还不是回来了。”
为此任东也不反驳,他只是沉默,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训练。
徐西桐也知道任东打算参加拳击比赛的事,他为了参加比赛每天那么辛苦地训练,徐西桐很心疼,她问道:“你不是不喜欢打拳吗?”
对此任东一笑回之,抬手捏她的脸颊:“小屁孩懂什么。”
“你不就比我出生早两个小时,当哥当上瘾了是吧。”徐西桐佯装生气拍开他的手。
徐西桐已经拿到C大的通知书,马上就要启程去学校,两人在一起时都默契地避开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好像他们不提,离别就不会找上他们。
两人很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他们相处起来十分甜蜜,几乎没什么争吵,可徐西桐总觉得一股悲伤流淌在两人之间,每次感知到这种情绪,她都会下意识地抱紧任东。
暑假马上结束,马上要上大学,徐西桐申请了国家助学金,周桂芬知道这件事后相当不满,她扬声说道:“什么意思,家里还不起这点钱让你上学是吧?”
“那是你们的钱。”徐西桐淡淡地划清关系。
“你——”周桂芬脸色剧变,气得嘴唇都在抖,正想厉声说些什么,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她狠狠地瞪了徐西桐一眼又急忙去给孩子喂奶了。
徐西桐9月1号启程去大学报道,而任东的拳击比赛在8月31号。虽然开学在即,要很多要忙的事情,但她还是想去看任东的比赛。
任东前一晚发消息给她:【明天来看我比赛。】
【好。】徐西桐回复。
次日,徐西桐在家收拾好东西,中午吃完饭时间已经1点半了,她正急着出门,推开窗,外面乌云密布,云层往下压,突然天边响起一道雷吓了徐西桐一跳。
有几滴雨点砸到徐西桐脸上,她转身找出雨衣塞进帆布袋里出了门,周桂芬在身后喊道:
“下暴雨你还出门啊。”
狂风大作,家属院的那棵老白杨随风摇摆个不停,地上的风沙卷起来,一瞬间迷了眼睛。
徐西桐站在公交站台前焦急地等着公交,风将她的衣服鼓了起来,她时不时地看向手机。
公交车终于到来,徐西桐上了车,她坐在靠车窗的位置,睁大眼睛时不时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她竟然没有一点终于要离开这的实感。
很快,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向车窗,紧而雷声大作,下起了大暴雨,马路上的行人匆匆跑向可以躲雨的地上,路上的垃圾桶,广告牌被狂风掀翻在地,整座城市陷入滂沱大雨中。
紧接而来的是道路瘫痪,交通堵塞,北觉本身就道路交通规划差,一到这种暴雨暴雪天气,不堵半个多小时以上这路根本通不了。
公交车也堵在半路上,各路司机狂按喇叭,急促的喇叭声与雨声混在一起,徐西桐感觉自己的心像蚂蚁一样被架上火上烤,她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没有片刻犹豫,一咬牙提前下了车。
暴雨如注,徐西桐穿着雨衣狂奔在马路上,雨点打在她脸颊上,传来一阵冰凉的痛感。
很快,徐西桐变得狼狈不堪,她不慎踩中了一个水坑,鞋袜瞬间变得沉重起来,雨水打在睫毛上,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可她依然不管不顾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