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含珠安置,还提了无需知道名字…
这就越发不对劲儿了。
“是!”何嬷嬷应下,就先去找含珠了。
出了门,有小太监问她,可要给娘娘取晚膳?
她才反应过来,最大的不对劲儿,皇上没留娘娘用晚膳?!
屋子里,温晚换了轻便的衣裳,慵懒的坐着。
春然看着她对皇上的态度混不在意的样子,欲言又止。
“去问问,皇上可叫人去养心殿了?”
“若没有,你就别苦着脸了。”
“我要失宠,且还得等些日子呢!”温晚笑道。
“娘娘…”春然哭笑不得。
不过却是放了心,也不去打听,只陪着温晚,看温晚摆弄棋子。
温晚一边布一个新的棋局,一边琢磨,要不要干脆带那个宫女去慈宁宫给太后煮茶,再带去皇后那里一趟,不是给她用来伺候茶水的么!她带出去显摆,没毛病吧?!
让那个神经病一次气个够!
朝堂是无事可做了么?!
那就研究点飞机大炮宇宙飞船不行么?!
折腾这些小家子气的事儿!
一个宫女都想让她吃醋生气?!
那六宫一群莺莺燕燕算什么?
皇后又算什么?!
这吃醋还得让她分人?!
什么玩意儿么!
温晚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不过是大权在握,就膨胀了,又样样顺心,便嫌弃她表现的不够爱他,想调教她,变成他期待的样子。
自己若是如他所愿,以后糟心的破烂事儿就会接踵而至。
去他姥姥的!
她将一梅黑子摁在棋盘上,棋局就变了走势。
“我那罐子茶,可还有?”
能用那罐子这么通俗的话来形容的只有那罐价值千金没有名字的古茶。
春然立刻道:“还有一半呢。”
“去问问,那个新来的,可会煮这种茶?后日,我带她去慈宁宫孝敬太后。”
“你记着,明儿午后,再去皇后娘娘那里问问,后日可得空去慈宁宫品茶?”
春然有些懵。
“是,奴婢记下了。”她老实的道。
娘娘做什么都有道理。
温晚说完,便痛快了,竟觉得腹中饥饿,食欲大开。
“传膳罢。”
用过晚膳,温晚在院中溜达了一圈,还见了见许多,亲手赏了他一个鼻烟壶。
“吴公公可同你说了?以后你也是有品级的了。”
贵妃的首领太监,也不尽然都有品级,还是得看主子得不得宠。
许多很激动的跪下,谢过温晚。
“你心性难得,当守心才是。”温晚只说了这一句。
“是!奴才定铭记在心。”
温晚又问了几句琐事,便回去歇着了。
第二日命妇拜见,倒是一切顺利,无特别之事可叙。
温晚的额娘随众人请安,但富察家的福晋们请过安后都回去了,温晚也不能独独留她的额娘,好在太后要留伊尔根觉罗氏说话,温晚才得以同她也私下说了几句,自然说的是最要紧的,让他二哥按照方子先配了那低配版的九珍玉容粉,放在铺子里试试。
伊尔根觉罗氏只当是内务府孝敬的方子,郑重记着了,说定嘱咐她二哥,不会耽误了。
在慈宁宫用过午膳,伺候太后歇下,温晚就回去了。
她也捏不准弘历会不会让人来萱她去养心殿,兴许以这个做把柄,等她先去低头也是可能的。
她已经将方子转放在了伊尔根觉罗氏的礼盒中了,便是见不到那个便宜二哥,事儿也是不耽误的。
她阿玛额娘低调谨慎,她的二哥大抵也不会张狂。
伊尔根觉罗氏每个月可以进宫请安,到时她再仔细嘱咐一番就是。
这么想着,温晚便不急了,径自歇着去了。
她是被何嬷嬷唤醒的。
“娘娘,高公公奉旨来接您去养心殿。”
温晚睡眼惺忪的看了看,才睡了半个时辰。
高玉得了李玉的嘱咐,等在门口,温晚一出来,就凑上去请安,然后随侍在侧,低声道:“娘娘,皇上今儿午膳用的不香…”
温晚面露了一点担忧之色:“可是御膳房今儿的菜不合口味?”
“奴才觉得,是没有娘娘在侧,皇上才…”高玉讪笑。
“高公公说笑了,我也并非日日陪伴皇上。”
以前没她陪着,也不见他少吃了。
“若是口味一时不爱,高公公不妨去慈宁宫借个厨子,换个口味给皇上。”
高玉被噎住了。
这哪里是换个厨子的事儿。
“毕竟再好的东西,吃的多了,也是会腻的…而新鲜的,哪怕并没有色香味俱全,也是会让人想尝尝的。”
“高公公,不妨就这般劝劝皇上罢,皇上说不得就肯多用些了。”
高玉听了这话,也是欲哭无泪。
这话他敢说么?!
贵妃说出来,那叫吃味,撒娇…
他去劝,皇上能赏他一百杖。
“娘娘,还请娘娘劝劝皇上…”
“我劝得一回,却不能日日都劝,还是高公公日夜伺候,方能时时劝着。”@
这就是不肯的意思了。
高玉正想再商求,却见养心殿已经到了。
温晚进去,既不进那东五间坐着,也不去前头请安,就在后廊下站着,说是等皇上宣召。
李玉揣测的,弘历是想温晚能自己去同他说话的,故而并未言明让温晚进去,只是也不批折子了,就那么等着。
高玉心里七上八下的进去回话,把温晚一路上的话,尽数回了,然后自己添补道:“皇上,娘娘瞧着未睡好的样子,今儿命妇请安,娘娘又折腾了一回…可就是这样,奴才说皇上午膳用的少,娘娘也很是担忧…”
李玉瞥了他一眼,他才不信贵妃那个性子会如此。
不过这小子是懂事的,知道皇上如今就等着这个台阶,皇上跟贵妃拧着,他们就得胆战心惊,早点和好,日子才好过。
于是也帮衬了一句:“皇上,娘娘在后头站着等宣召,您不得闲,不如奴才先给娘娘搬个凳子?”
弘历笑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那点子心思!”
他起身,略冷起脸往后头而去。
李玉故意磨磨蹭蹭跟在身后。
弘历一见温晚,脸上故意堆叠的冷意就自己散了。
“站着做什么?”
“今儿不是累着了?”
这口气仿佛昨晚的事儿不曾发生过。
温晚心里冷笑。
今儿她若下了这个台阶,在他眼里,自己也就不过如此了。
“回皇上,臣妾不累。”她没有故作冷淡,只是语气平常。
弘历见她这样,反而还笑了起来:“这是恼了?”
“臣妾不敢。”
弘历靠近,想要牵她的手,温晚下意识的要躲开,却又止住了。
这般模样,让弘历想起了她初入王府。
他牵住她的手,往屋子里一并坐了,才低声道:“昨日宫女之事,你毫不介意,今儿才恼,恼的可是昨日我不该同你生气?”
温晚看着他,没再说臣妾不敢,而是目光平静:“皇上。”
“您的意思,昨儿我想了又想。”
“那宫女是蜀地奉给您的,您可是恼在,我不曾表露出不悦?”
兴许是温晚瞧着要同他坦诚相谈的意思,弘历没有隐瞒,点了头,声音也软和了:“你总不甚在意…”
“皇上。”
“您何苦非要把这些撕破呢?”
还塞进她的嘴里恶心她!
“您要我如何在意?”
温晚笑了笑,像是在笑过去的自己一般苍凉。
“我在意过的。”
“兴许是我太过蠢笨,猜不透您要的在意,尺寸几何,斤两又是几何?”
“所以,总是不得您所喜。”
“说句逾矩的话,我非您的结发妻子,只是您所有妾室中的一个而已。”
“在意的人该是皇后娘娘。”
“不该是我。”
“一个妾室,纵是贵妃,也没资格同您吃味一个将要侍寝的宫女。”
“您要为这天下,绵延子嗣,这是国事。”
“纳喜欢的人入后宫,是您的私事。”
“无论哪一样,都轮不到我吃味。”
“还是您觉得,我该吃味一番,逗您开心?”
“若是如此,您下旨便是,臣妾,莫敢不从。”温晚缓缓行礼。
弘历脸色已经冰寒一片。
“你就是这般想的?!”
“这就是你想了一夜的话?!”
“是。”温晚看着他。
“砰!”
刚退出去的李玉听着有点熟悉的瓷器落地的声音,跟着跪了下去。
他一跪,本来站在后面伺候的,都跪了下去。
“送贵妃回宫。”弘历大步而出。
“劳公公问一声,本宫…可要禁足?”温晚自己起身,淡淡的问道。
李玉哭丧着脸,“娘娘…饶命啊…奴才真不敢去问…”
温晚笑笑,带着春然离开了。
第95章
弘历没说让温晚禁足。
第二日温晚就带着那个宫女去了慈宁宫。
皇后也如约而至。
孝期也不能听曲解闷,但三个人坐在院中阴凉里,彼此不带任何机锋的说着话,也是惬意的很。
“这茶可有名字?”皇后问道。
“古茶。”
“这名字取得,哀家想替你描补一句大俗即大雅都说不出口。”太后笑了起来。
温晚没在这时候说茶名儿是先帝取的。
太后大抵不爱先帝,但人已经去了,太后却多了几分怀念和悲伤。
温晚便总避开先帝相关的话题。
“先不说这茶名,就说臣妾这个人,臣妾自认倒是还算不上太俗,只一个懒字罢了。”温晚笑道。
“你这话倒是十分中肯。”太后乐不可支。
“妹妹应是每日自省,知自身优缺,又觉优缺自在人心,改之何益?”皇后笑道。
温晚举杯:“士为知己者死!臣妾命不由己,只能清茶一杯,敬您。”
皇后亦举杯,同她共饮。
太后看在眼里,闪过一丝惋惜。
“妹妹这句命不由己,倒让我也要敬你一杯。”皇后亲自给温晚添了茶。
两人又共饮一杯,而后相视一笑。
却都不再深言。
三人便只说些过去宫外的事儿,消磨了半日,太后又留她们用了一顿午膳,方各自散了。
从头至尾,太后和皇后都没有多看那个宫女一眼,仿佛她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宫女罢了。
温晚刚回翊坤宫,李玉就得了信儿。
弘历不肯歇着,正在半躺着看书,李玉明白他是等着呢,立刻小心的进来回禀:“皇上…娘娘回去了。”
“娘娘没坐步撵,是走着回去的。”
弘历没应,仿佛专心看书。
李玉等了一会儿,才低头悄声退了出去。
一整个午后,弘历都看似正常的同朝臣议事。
到了晚间,便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李玉看着时辰,看样子,皇上想蹭太后一顿晚膳。
去太后宫里,自然不必人先去告知让太后准备。
弘历到时,就看到了慈宁宫大门紧闭。
外头留着两个小太监,跪地回话:“皇上,太后说今日乏了,谁来…也不见了…”
还没用晚膳,就算乏了,也不至于这个时辰就睡了!
分明就是不想见。
弘历只能转头离开。
“去长春宫。”弘历思来想去,那些都不爱见。
李玉立刻打发人,去长春宫说一声,让皇后准备着。
慈宁宫里面。
“太后,皇上回去了。”宋嬷嬷笑道。
“还真来了?”太后笑叹。
“太后料事如神。”
“不过太后,您见了贵妃娘娘,不见皇上,皇上又该觉得您偏心了。”宋嬷嬷虽这般说,却没有丝毫担心。
“哀家就是偏心。”太后理直气壮。
“您是觉得…这回是皇上错了?”
这话有些不敬,不过宋嬷嬷这个年纪了,同太后也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虽说知道定是因那个宫女,可奴婢其实还是云里雾里的,宫女皇上也没留用…还给了贵妃使唤,贵妃不该生气才是。”
“他恼就恼在,温晚的不生气。”
宋嬷嬷都糊涂了:“贵妃不生气,是贵妃大度懂事,皇上反而不高兴?这…那奴婢也觉得是皇上错了…”
太后笑着看她。
宋嬷嬷看着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片刻,哎呦一声。
“奴婢真是老了!”
“可是这…哎…”
“所以啊,哪有什么对错。”太后摇了摇头。
“一个呢,看着软的不得了,实则性子倔的很,一旦逼的紧了,就恼了,性子还懒,自己不贪心,也不愿别人贪心,总想着只要不挑破,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一个呢,看着纵横谋略,厉害的不得了,可偏偏到一些事儿上,就什么都看不透了,也不看看他们的处境,那是家事么?那是国事!满朝文武盯着呢!一步都错不得,既身不由己,又偏要人家酸着,人家酸的过来么?民间有句话叫猪油蒙了心,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太后说着,把自己都逗笑了。
宋嬷嬷也笑了:“太后这般说,奴婢一下子就明白了。”
“皇上和贵妃,看似是为一件事恼的,但实际恼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皇上是恼贵妃不撒痴闹腾,不把皇上当成眼珠子似的看着,守着。贵妃恼的是皇上不看彼此的处境,只一味的想贵妃按着他的心意。”
“这怎么能和好呢?”
“当局者迷,那您不妨点一点皇上和贵妃…”
“你也说了,当局者迷,他们听不进去的。”
“让他们自己慢慢磨罢,就是磨不过去,他们也总不会闹的太僵。”
宋嬷嬷想着也是,后宫里头,哪有劝这个的?
劝的都是权衡利弊,而非这儿女之情。
“这点,他不及先帝。”太后突然怅然。
“先帝看的透…又不索求,却给了他能给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