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的眼神变了,此刻他对织田作之助的评价远远超过了山崎雪落。他的攻击永远落后山崎雪落一步,这只能说明山崎雪落够快,她的速度足以躲过异能力攻击的每一下,但山崎雪落只要是血肉铸成的便总有累的一天,织田却不同,在攻击落下之前,他的眼睛已经提前看到了攻击落地的位置,并提前躲开。如果这不是巧合,只能证明织田作之助此人身经百战,拥有丰富的战斗经历。也就是,他会比山崎雪落更强。
与强者战斗的渴望从芥川心头溢出,只有战胜强者才能够变成更强者,才能够……
芥川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甚至收回了对山崎雪落的追赶,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织田作之助身上。第一次攻击被看穿后,随之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攻击失利,少年的战斗热情更加激昂,“我会打败你!”少年如此宣誓。只有成为了更强者。“只有打败你,才能够救出妹妹。”
织田面上难得露出苦恼得神情,“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妹妹?”
“但是你很强。”少年的目光依旧凶狠地落在织田身上,先前追逐山崎雪落的视线此时已经完全不见山崎雪落的踪影。攻击再次袭来,织田作之助再次有预见性地躲避攻击,并从芥川密集如雨下的攻击中开木仓截断芥川的攻击路径,如果子弹的路径改变为攻击人的身体,哪怕芥川想必已经死在木仓下了。
为了打断芥川小强般不放弃的攻击精神,织田近身扒掉了芥川身上的外衣,通过观察,织田发现芥川的异能力是利用衣服化为的恶兽进行攻击,所以想要阻止芥川,只要扒掉他的衣服就很简单了。
灰色的外衣被织田不小心撕毁,少年脸上露出屈辱的表情,织田面带歉意,将少年的上衣也撕掉了——芥川实在不肯乖乖自己把衣服脱下来。而后,织田的目光落在芥川的裤子上,芥川被织田的目光看的一呆,非常有危机感地喊了一句:“如此屈辱在下必会谨记,若今日不死在下必会复仇!”
织田伸出手,压着少年将手放在芥川裤子上,芥川顿时放弃挣扎,他不想光着身子站在大街上,“在下只有外套才可以化身异能!”如此,裤子算是保住。
什么性格老实本分又善良的便宜爹,山崎雪落终于明白,看起来老实好欺负什么的都是假象,织田作之助下起手来真黑啊……
“现在可以说了,妹妹是怎么回事?”织田问道。
“这是逼问吗?在下是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不要扒我裤子,我说!”表情凶恶的少年向恶势力织田作之助迅速屈服。山崎雪落看着织田作之助的表情如同看着一条恶龙。
织田作之助,恐怖如斯。
第49章
“在下与妹妹还有几个伙伴生活在一起,互相帮助,因为贫民窟的生存环境太过险恶,所以与伙伴们做下了如果其中一人被杀死,其余人竭尽全力去复仇的决定。既然有这样的约定,就说明一定有人死去。
在一次被敌人袭击后,除了在下和妹妹,伙伴们都死光了。在下拖着病重的身体去复仇,终于将敌人全部杀死,可是自己也因为伤重而昏迷。醒来后好运的没有被野狗啃去脸,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妹妹不见了!”
少年人因陷入了回忆而绝望,字眼从喉咙里挤出来,失去了原本的声色,“经过多番打听我找到了那个带走妹妹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是港口黑手党的打扮,浑身带着沉浸在黑暗多年的血腥气息,我的敌人,是统领着整个城市黑暗的黑手党啊!我的妹妹,我要找到妹妹,就得打败那个男人,即使与港口黑手党为敌也在所不惜!”
即使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在战斗中失败处于弱势,少年的眼神凶狠也不减半分。
“明白了。”织田按照自己的理解说道:“你找寻更强大的人进行攻击是为了变强,然后救出妹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你攻击的人并不像我跟山崎小姐一样拥有反抗的能力呢?那被你袭击的人就此死去也只不过是受到无妄之灾。”他并不赞同芥川的做法。
“优胜劣汰,弱者被强者杀死是必然的命运,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太过弱小。”少年的念头是经过多年来的影响生成的,若是没有这样想要一直变强的想法,恐怕早已在贫民窟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但也不能说这样的想法就是正确的,至少织田是反对的。“你现在就是手下败将,如果我现在要杀你呢?”
“那么,也只是因为在下过于弱小。只是遗憾,此生再没有机会找到妹妹。”少年放弃抵抗,一副求死的语气。在山崎雪落看来,他口口声声说着妹妹有多重要,实际行动上一点也没有为妹妹考虑,最起码的“他死后妹妹就真的无人可救,说不定会遭遇惨烈的折磨”这一事实,他从未想到。但真的想不到吗?
织田立时明白,若想纠正少年这个念头,给予他正确的价值观,或许需要非常漫长的一段时光。“跟我走吧,我可以随时接受你的攻击,帮助你战胜我,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在此期间,不要主动攻击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为何……要帮我?”芥川龙之介无法理解,他所生活的环境从未遇到过像织田作之助这样的“利他主义者”,甚至以损害自己的利益为前提。“除了杀人,我无法带给你任何利益。”
“我不需要你杀人,跟我走吧。”织田伸出手,目光沉稳,像个拖家带口的老好人。好人确实是好人,只是这一次,山崎雪落不再认为织田作之助好欺负了。不以杀死对方为目的,山崎雪落反击的实力比不过织田作之助,毕竟她最擅长的,是在猎物身处不备之时,杀人于无形。只是现在身为侦探社社员,她最擅长的东西恐怕要舍弃了。
芥川将手搭在织田作之助手上,至此为止,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数量到达十三个。
回到侦探社,山崎雪落首先将购买回来的物品摆放好,补充到原本缺少的位置,将旧物进行更换,待忙完一切,天色便至迟暮。往常这个时候,侦探社的众位都已经下班了,只是今天情况特殊,织田带了新人回来,这个新人指芥川龙之介。而山崎雪落的事情也还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出来,以至于会议室的灯光还亮着。
顶楼聚众时,江户川乱步被社长亲自领走,“让山崎雪落减少干劲”的主题什么也未议论出来,战线拖到织田带新人进门。看着新人凶恶的表情,国木田心里升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接下来就是讨论步骤与细节,春野小姐还为大家准备了茶水点心。
会议接近尾声时,后加入的织田提出意见:“我倒是能够理解大家担忧山崎的心情,只是据我观察,山崎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摆布的人。”
国木田看了织田一眼,陷入沉思,“嗯……先这样……然后这样……最后再……”,整个过程从脑海走过一遍,国木田放下心来,底气也足了很多。他声音洪亮拍了拍织田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只要做好了计划就一定会成功的!”
织田并未打击国木田的信心满满,他看了看钟表的时刻针,“现在已经有些晚了,我今天约好了帮孩子们准备晚餐。”
繁星点点,弯月高悬。又是一天结束。
相处的时间久一点后,山崎雪落与织田二人发现,芥川龙之介这个人之所以看上去凶狠,多亏了他那双时刻瞪大充满杀意的眼睛。而芥川眼睛大是天生的,看上去凶也是天生的,只是侦探社的社员还处于正在了解他的阶段。
乱步先生与社长出门后已经有七天没回来了,据说是乱步先生请社长帮忙去做什么事情。因此芥川目前为止只是实习社员,是否真正允许他入社还要社长与乱步先生同意。
而这七天内,针对山崎雪落,社员们暗中谋算了另一件事。
经过投票,选出来谈话的人是国木田。“雪落,经过商讨后,我们大家一致决定新人入社前由你监控,观察新人是否与侦探社属性融洽。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前,你不需要做任何工作,以免打草惊蛇。否则新人有所准备后,谁也无法判断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国木田已经想好了,芥川的入社测验由山崎雪落监控,而判断芥川入社是否公正这件事同样是山崎雪落的入社测试。一举两得,并且都不会使被测试者本人知道。
“由我?”山崎雪落有些疑惑,但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我明白了。”
山崎雪落与芥川相性不合,这点在初次见面时两人就明白了。在芥川眼里,山崎雪落是空有力量不会使用,只顾逃命的懦弱者。在山崎雪落眼里,芥川的怜悯之心有所缺失,但是芥川本身在山崎雪落眼里又不是多么重要的人,所以要说在意也并不在意几分。
山崎雪落比芥川多了一些怜悯之心,但论起同理心,她也只比芥川强一点。综上所述,二人无法好好相处,除非有第三人同时在场。
第50章
这个第三人大多数时是织田。
芥川会在任意场合突然对织田发动袭击,令织田感到放松的是在吃饭时芥川不会动手,织田问过芥川原因,这个理由是:“因为粮食十分珍贵,除了以抢夺为目的的战斗,任何浪费粮食的行为都是不被允许的。”
在芥川回答问题时,山崎雪落默默往嘴里扒饭,将最后几口吃干净后摸了摸肚子,将眼神余光落在芥川面前还未吃完的咖喱饭上。注意到山崎雪落目光中的渴望,芥川语气一顿,迅速开始扒饭,短短一分钟内将剩余的咖喱饭吃的一干二净。孩子们发出惊呼声,“大哥和大姐吃的好快,我也要加紧战斗才行啊!”
“我也是!”
“那我也要!”
就连年纪最小的孩子都附和了一句,动作慢吞吞开始扒饭,眼神里全是坚毅和认真。山崎雪落有些迷茫得歪了歪头,“大姐”是在说自己吗?
芥川倒是没有对孩子们口中的“大哥”称呼提出抗议,在孩子们吃完饭后主动承包了洗碗这一任务。异能力发动,织田为了赔罪买给他的浅灰色外套化成的恶兽从芥川身后探出头,在孩子们的惊呼声中将脏盘子敛起来摞成一堆。
因为表现出了“异能力”,芥川这个“大哥”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迅速超过了山崎雪落这个“大姐”,芥川并在洗碗的间隙冲山崎雪落凶狠的瞪了一眼,看起来就像挑衅。
山崎雪落扯了扯织田的衣服摆角,小声道:“芥川他是这个人设吗?看起来很凶其实是男保姆。”
“感觉更像是妈妈。”织田一脸天然的回复道。
短暂的温馨一般在三餐后就会结束。芥川对织田发动攻击时往往没有规律,织田对此适应良好。山崎雪落与织田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任务量大时,织田提议自己与芥川分开行动,而山崎雪落可以自由选择跟谁一起。理所当然,芥川认为山崎雪落会选织田作之助,毕竟从熟稔程度上来看,大多数做选择的人都会选择自己更熟悉的一个。只是山崎雪落选了芥川,这出乎芥川意料之内,但还不至于使他惊讶。
于是三人就此分开行动。
芥川分到的任务是解救被绑匪带走的孩子们,一共有三个孩子,孩子们的父母分别是政治家、富商、明星,这个任务之所以不是由警察处理,而是交到侦探社手上,是因为这次事件背后的发动人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钱财,绑匪背后交织着多个势力,并不适合作为官方明面势力的警察局出手。
在将委托交到芥川手上前,织田似乎没有芥川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的觉悟,其他与芥川同龄的孩子大多还在读书。也正是因为织田这种将芥川按照同龄人尊重的做法,让芥川与织田相处时觉得很是舒心。至少,比起与山崎雪落单独相处,实在是愉快太多了。
“我去解决这个事件,你自己随便去哪里休息也好,玩也好,结束了我会回来找你。”与织田分开后,芥川用陈述的语气对山崎雪落道:“跟着我,你只会拖后腿。”芥川不是故意针对山崎雪落,但这更容易挑起人心里的怒火。
愤怒是少有的情绪,更多时候山崎雪落感受到的是焦虑,是烦躁,不知何时这些负面状态便会如浪潮翻涌席卷心头。往往这种时候,山崎雪落会想撕碎什么。但比起愤怒,山崎雪落更擅长挑起别人的愤怒。眼睛的神态,轻慢的语气,恰到好处的讽刺。
山崎雪落眉头轻蹙,将芥川龙之介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声音微扬,“呵”了一声,嘲讽之意尽显于表,“就你?”
恶兽罗生门击碎山崎雪落脚下的地面,山崎雪落轻轻一跳,动作简单轻松,身形却灵敏到极致,在她跳起来的一瞬间,攻击才至,碎石与尘土在她脚下飞溅,山崎雪落足尖点在飞起的碎石上,借力在半空中连续跳跃,罗生门的每一次攻击对山崎雪落而言都是助力。转瞬之间,山崎雪落的身影出现在芥川龙之介跟前,芥川的攻击停止了。
彩色羽毛的根部被山崎雪落抵住芥川的喉咙,在他的皮肤上按压出一个小小的坑痕。山崎雪落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没什么情绪,“杀你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所以,不要挑衅我啊。呵,手下败将。”
这一刻,芥川突然明白了山崎雪落身上的矛盾之处,也意识到为什么战斗时她大多数都是躲闪的动作。因为山崎雪落只会杀人,这也正是她的弱点所在。明白了这点,芥川与山崎雪落战斗的欲望降低了,他陈述道:“你是个弱者。因为现在的你只战斗,不杀人,所以与强者对战,你只会输。”
山崎雪落很少愤怒,但并不代表愤怒这种情绪不存在。芥川梗着脖子也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模样在她眼中甚是可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杀人呀?”不如说山崎雪落本就没有杀心,被芥川激怒后,反而不能确定她的行为了。
人是被理智控制所行动的,没有理智的不是人,而是野兽。为了不沦为野兽,山崎雪落冷笑一声,将抵在芥川喉咙的羽毛收回,语气如芥川蔑视自己那般陈述着,“我是个弱者不假,你难道就不是废物了吗?妹妹救不出来,人质你也救不出来。你所浪费的与我争斗的时间,足够人质死上一百遍了吧。”山崎雪落有些气恼,话语怎么戳人痛处便怎么说。
此时此刻,二人相看两厌,对彼此更加反感了。
山崎雪落与芥川龙之介就此分开。
为了营救人质,芥川利用自己对里世界的了解,询问长时间呆在贫民窟的孤儿们,寻找在镭钵街出现的陌生面孔,芥川对此展开地毯式搜索,将所有找过的地点统统打了一遍,终于问到了人质的消息。
三个孩子被关押在及其隐秘的闹市区,为了问出口供,芥川将知情人打断了两条腿,身体多处内伤差点死去。当然,知情人自己爆出知情人的身份也是因为芥川行事方法太过暴力,他还不想交付生命,就这样死掉。
只可惜他并不了解芥川,在交付了人质的位置之后,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时。
芥川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情报所指的位置,这次绑架的策划者正是人质其中之一的父亲,为了弥补挪用公款造成的亏空所以联合了另一位人质的父亲,二人铤而走险,只为了度过眼前困境。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孩子根本就没有从家里被带走!
第51章
夜晚是最好的掩护色,将无数肮脏阴晦的东西掩埋在人见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