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如我就不去了。”周书礼立刻道,“正巧我的骑术不佳,我……”
“那,那不如我陪周姑娘……”沈悦也结结巴巴地说。
“那怎么行?”晏时鸢拧眉,“要去就一起去!”
几个人正说着,转角处突然传来一阵低语和脚步声。
赵迟语牵着马的手僵住,几人慌乱地四处张望,手忙脚乱地想要找地方隐蔽。
这时,赵迟语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缰绳塞进晏时鸢手里,然后跟着其他三人躲到了马厩里,蹲下身缩成一团。
晏时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牵着马,动弹不了,只能呆呆站在原地。
转角处的来人现身,是两名禁军侍卫。他们看到牵着马的晏时鸢,两人一惊,连忙跪下行礼:“公主殿下!”
待回过神后,他们二人又疑惑地对视一眼,抬头看向晏时鸢,问:“公主殿下……来马厩做什么?”
晏时鸢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个,不瞒二位,就是……想借两匹马出去玩玩。”
反正都被发现了,破罐子破摔,她就实话实说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二人眼底齐齐闪过一丝狠厉,又对视了一眼。
“那个,不行就算……”晏时鸢没察觉到二人的不对劲,准备老老实实地将马还回去。
“公主殿下请便。”那两个侍卫突然应道,没有阻拦的意思。
晏时鸢话说到一半卡在嘴里,惊讶道:“什……什么……?”
其中一个侍卫笑道:“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猎场,不打些什么确实可惜。”
“对呀!我也这样觉得!”赵迟语忍不住从马厩里冲了出来,还挥了挥空气,“这马厩好臭。”
两个侍卫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晏时鸢眼珠一眼,得寸进尺道:“二位既然如此通融,那……我多借两匹可以吗?”
“可以,公主殿下想要的东西,哪有不给的道理。”侍卫谄媚地笑道。
“太好了!都出来吧!”晏时鸢朝后喊道,“再牵两匹马出来,宋姑娘跟我一匹。”
公主的命令,周书礼和沈悦也不敢违背,只能默默起身去牵马。
宋温惜起身走出马厩,眉心微皱,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如此顺利?禁军侍卫竟然没有拦着,那两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有要跟着的意思。
于是她忍不住问:“公主带伴读去围场,二位不派人跟随吗?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那两个侍卫被宋温惜问得一愣,连忙赔笑道:“围场已经被禁军封闭,十分安全。公主出了暮春宫的大门,往右边的小路一路向前,便能到猎场了。”
宋温惜还是有些迟疑,但晏时鸢却已经骑上了马,朝宋温惜伸出手,喊了声:“上来。”
宋温惜见晏时鸢心意已决,两个侍卫又如此说,便无可奈何地上了晏时鸢的马,坐在她身后。
“驾!”晏时鸢大喝一声,身下的马疾驰而去,留下一阵烟尘。
而其他几位姑娘也一人一匹马,扬起鞭子追了上去。
到了暮春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到策马而来的晏时鸢和几位伴读,微微一愣,连忙跪下行礼。
“让开,我要去猎场!”晏时鸢停下马,骑在马背上,高昂着下巴。
守门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宋温惜分明看到其中一对向另一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个人便立刻打开了暮春宫的大门。
宋温惜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两人,同方才那两人到底有哪里不对劲,晏时鸢的马就已经冲了出去。
“哎!公主!公主殿下!不可去啊——”身后传来管教嬷嬷破音的喊叫。
晏时鸢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策马奔驰。宋温惜有些不安,回头看了看。
身后赵迟语欢快地笑着,沈悦一如既往地温柔和煦,周书礼有些无奈,但又带了一丝偷跑的喜悦。
烟尘之后,唯有管教嬷嬷仓皇地跑下台阶。她想要追上来,却被看守大门的两个侍卫拦住,不让出去。
宋温惜回过头,看着前方的路。
她背后忽然一阵凉风袭来,让她浑身一颤。
第75章 皇兄怎么在这?
几人策马在羊肠小道上跑了一阵,却越走越偏僻,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可到达猎场。
宋温惜越想越觉得奇怪,今日的每一件事都让她十分疑惑。
首先是公主的马车直接驶进了暮春宫,就算圣上不允许公主参加狩猎,但最开始的狩猎仪式都没有让公主参与,未免有些奇怪。
除此之外,刚刚的几个禁军侍卫,看上去也是鬼鬼祟祟。管教嬷嬷明明说了,不让公主去狩猎,可为何侍卫却如此轻易地放她们出了大门?
宋温惜蹙眉,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公主,快停下!”她猛然喊道。
“吁——”晏时鸢吓了一跳,停下马,回过头。
见她还在自己的马背上,手也紧紧攥着自己的腰带,晏时鸢松了口气,问道:“怎么了?鬼叫什么?本公主还以为你要掉下去了。”
“有些不对劲。”宋温惜警惕地环顾四周。
赵迟语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扬声问道:“为何突然停下?”
“这条路似乎不对,我们离猎场越来越远了。”宋温惜道,“公主,我们得原路返回,走暮雪宫大门左边的那条道!”
“我方才也觉着有些不对,这猎场分明在北边,侍卫为何让我们往南走?”周书礼此时也应和道。
晏时鸢“啧”了一声:“那你们为何不早说?现在已经跑出去这么远……”
正说着,忽然从一旁的树林中缓缓走出来一群穿着禁军侍卫服的人。
他们乍看之下同禁军侍卫没什么两样,可有些奇怪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黑甲。其中几人手中还拿着弩,此时正泛着瘆人的银光。
黑甲卫人数众多,黑压压一片,将晏时鸢和宋温惜等人圈在中间,挡住了几人的去路。
晏时鸢此时也察觉到了气氛有些诡异,她攥紧了缰绳,挺直脊背,出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敢挡本公主的路?!”
无人回话,宋温惜的心突然慌起来。
这些人,恐怕不是真的禁军侍卫。
几匹马似乎感受到了姑娘们的慌乱,此时不耐烦地跺着马蹄,来回转圈。赵迟语她们勒紧缰绳,才将将把身下的坐骑控制住。
晏时鸢此时也有些慌了神,但她强稳心神,厉声道:“你们没听到本公主的话吗?!”
黑甲卫忽然分开,走出一个身着白色银线龙纹锦衣的男子。
“皇妹这是要去哪儿?”他沉声问道,声音冷若冰霜,带着一丝阴狠,丝毫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喜悦。
站在她们面前的,正是应该被发配边疆的大皇子。他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让宋温惜的心猛地一沉。
大皇子此时丝毫没有落魄样子,反而仍旧像往常一样,头发一丝不苟地全部高高束起,用金色发冠束住。白色的锦衣也丝毫没有脏污,依旧高贵整洁。他似乎比之前更瘦削些,气色也不太好。
宋温惜扫了眼将她们团团围住的黑甲卫。如此看来,这些人……恐怕大皇子的私兵。狩猎之日,大皇子突然出现,又带着这么多兵……
晏时鸢见到来人,惊喜地叫道:“皇兄!你怎么在这儿?”
下一瞬,她的语气变得迟疑:“……皇兄……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被父皇发配边疆……”
大皇子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狠戾,勾了勾唇角,轻蔑地笑道:“怎么,皇妹见到我不开心?”
晏时鸢下了马,有些拘谨,又有些忐忑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大皇子,咬了咬唇,道:“我日日夜夜都担心皇兄,担心皇兄在边疆吃苦,可是……皇兄不该回来,若是被父皇知道了……”
她哽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带了一丝颤抖:“皇兄回来,是要做什么?”
宋温惜也下了马,警惕地环顾四周。周书礼和沈悦僵在原地,不敢下马,也无处可逃。
赵迟语紧紧抓着缰绳,没有要下马的意思,她反而绷紧身体蓄势待发,仿佛看准了机会便要逃走。
此时几人都逐渐明白,大皇子此次回城,带了这么多黑甲卫,又选在狩猎的日子,只怕目的并不简单。
大皇子走近晏时鸢,轻笑着温柔地理了理她垂下来的发丝,声音寒如霜:“是啊,父皇若是知道了,会很生气吧。”
他顿了顿,又道:“所以,我需要皇妹你,来让我的父皇冷静冷静。”
“皇兄到底要做什么?”晏时鸢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哥哥似乎很不对劲。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大皇子的笑容骤然敛起,冷声道:“都给我绑起来,带走!”
“皇兄!?”晏时鸢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一旁的黑甲卫已经拿来麻绳将她的手捆住,宋温惜也被绑了起来。黑甲卫去牵周书礼和沈悦的马,二人不会武功,又柔柔弱弱,反抗不了半分,便只能顺从地下了马。
此时大皇子再也不是往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而是眼神阴狠,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拳。这模样让晏时鸢觉得陌生。
“公主殿下,你还不明白吗!”久久不语的赵迟语声音尖锐地说,“大皇子现在是要起兵谋反!”
说罢,她不等黑甲卫近身,便猛地拉紧缰绳。身下的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狠狠将她身前拦着路的黑甲卫踢开。
紧接着,赵迟语丝毫没有犹豫,扬起马鞭狠狠一甩:“驾!”
她的马立刻如同离了弦的箭一般冲出重围。她回身喊道:“公主殿下,我去搬救兵来!”
黑甲卫刚要追上去,大皇子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们:“不必追了。总要有人去告诉那老头子,公主在我手上。”
宋温惜等人的眼睛全都被蒙住,手也被绑住。她们几人在强壮的黑甲卫手下,毫无反抗之力。唯一有些功夫和蛮力的赵迟语,此时也跑走了,几人瞬间有些绝望。
晏时鸢的眼睛还没有被蒙住,她依旧无法接受现实,眼底涌起湿气:“皇兄……我同你一起长大,皇后娘娘待我如亲女儿一般,你竟然如此对我?”
第76章 沦为阶下囚
晏时鸢不能接受的是,往日里她最温文尔雅,满嘴礼义仁孝的皇兄,此刻却要谋反。
大皇子走近她,掐住她的下巴,从怀里掏出黑色的帕子,冷笑着说:“我母妃待你如亲女儿,可她被打入冷宫,被父皇赐毒酒的时候,你在哪儿?”
“皇后娘娘何时被赐了毒酒?”晏时鸢眼中含着泪疑惑地问道。
宋温惜闻言也是一愣,她只知道皇后被打入冷宫,却未曾听说皇后被赐了毒酒。
“省省吧,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大皇子神色带了一丝狠毒,丝毫没有怜惜之意,用力用黑帕子蒙住了晏时鸢的眼睛,又将她推上了马车,“待我入宫,坐上帝位,你的母妃也要死了。”
宋温惜等人被大皇子关进了一辆马车之中。马车缓缓驶动,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行。
一场狩猎,她们反倒成为了猎物。
四人紧紧贴在一起,周书礼已经开始啜泣起来,声音微微发颤:“我……我们会不会被大皇子杀掉灭口啊?”
宋温惜思索片刻,道:“大皇子若是想要我们的命,一开始便动手了,无需费尽周章将我们转移。”
“那他抓我们做什么?”周书礼又颤声问。
宋温惜盘算了一番她们这几人背后的家境,沈悦的父亲是翰林学士,掌制诰。周书礼的父亲是吏部尚书,乃六部之首。公主更是当朝陛下最宠爱的独女。
将她们抓获,作为筹码,她们的父亲恐怕什么都会答应,无人敢对大皇子说不。
说起来,倒是只有自己,当真是命不好,相比之下家境普通又无大用,妥妥是个凑数的陪葬品。
可是,为何偏偏放走赵迟语?若只是为了通风报信,也可派管教嬷嬷前去。多一个人质,不是多一分胜算?
难道是因为她是武将之女,大皇子觉得她并无用处?
“别慌,大皇子留着我们,大概是想用我们做人质,以此要挟圣上传位于他。”宋温惜沉声道。
晏时鸢一愣,声音有些苦涩:“我自作主张逃出暮春宫,竟给父皇惹来这样的祸端。”
“公主无需自责,就算公主还在暮春宫,只怕也难逃此难。暮春宫的禁军侍卫恐怕早就被大皇子换成了自己的私兵。”宋温惜回想起暮春宫的不对劲,此时才将点点思绪连接成线。
“私兵?皇兄哪来的私兵?又是什么时候让私兵潜入了禁军?”晏时鸢惊讶道。
宋温惜一时也想不通,大皇子一向看不起武将,身边只是有几个近身侍卫,何时养了这么多私兵。若真是被贬之前便养了,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恐怕大皇子的私兵,从一开始便装作禁军的样子跟着我们了。”宋温惜分析道。
“宋姑娘,我们难道只能在此坐以待毙?”沈悦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但她仍是壮着胆子问,“若是我们几个害得圣上不得不传位于大皇子,那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没等她说完,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车门被人打开,几人被粗暴地拽下车,摘下了蒙眼的布条。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宋温惜忍不住闭了闭眼,待适应后,她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似乎是一座废弃的寺庙,到处破败不堪,挂着蛛丝。佛像也早已掉漆碎裂,十分渗人。脚下的木制地板稍微一踩便是“嘎吱”一声。
“走!到后面去!”黑甲卫凶悍地推了一把晏时鸢。
“大胆,我堂堂公主,大皇子的皇妹,你们怎么敢如此对我?!”晏时鸢恼怒道,凤眼死死瞪着推他的黑甲卫。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沦为阶下囚!”黑甲卫不耐烦地说,“快走!别逼我扇你!”
“大皇子呢?!我要见我皇兄!”晏时鸢不甘心受辱,厉声道。
黑甲卫抽出身上的马鞭,道:“大皇子说了,公主若是不听话,就打到公主听话!反正,只要不死就可以。”
“皇兄他……”晏时鸢闻言,又红了眼眶。
她似乎还无法接受大皇子突然的变化,心里还带着一丝希望,期盼着大皇子只是吓吓她,并非真的要她受伤。
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温惜制止。
“公主,小不忍则乱大谋。”宋温惜凑近她低声道。
“别嘟嘟囔囔的,还不快走!”黑甲卫甩了一下鞭子,发出破空之声。
周书礼和沈悦吓得一哆嗦,腿微微颤抖地往前迈去。宋温惜用眼神安抚了下晏时鸢,便和她一同朝佛像后面走去。
绕过佛像后,有个小小的后门。穿过后门,有三个小房间,左边的是柴房,中间的是斋堂,右边是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