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没有王子——谢璃【完结】
时间:2024-09-13 17:12:04

  「……」她又傻住。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他动手晾完最后几件外衣,面对她,「真可惜那之后就没再见到你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
  「可惜让你遇见了别人,不然你现在心里就只有我了。」他不带轻浮,认真凝视着她。「对吧?你这么死心眼。」
  她一听,红晕又一路从面颊烧到粉颈,她一把抓起置衣篮,转身离开。
  他令她芳心大乱了。
  原来令她芳心大乱需要的技巧属于普级的纯情派,难怪他之前的撩拨攻略屡遭她白眼。
  自此,殷标在她面前完全收敛了纵性轻桃,他们在一起时的相处内容比中学生还清淡。满溢化茶香或咖啡香的空间里,他们就只有闲谈,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两人个性的迥异往往让聊天方向发展成无厘头的反唇相讥,有时抬杠到不知所以,再相视进笑。他喜欢看她无所顾忌地大笑,也喜欢静静看着她赤足四处走动,有时兴起便拿起手机,不动声色拍下她在家中的各种杀那姿态和表情。
  周末他不再出门寻乐,主动陪着她逛拥挤的大卖场,观看她为了一点差价拿着手机在计算,在他面前挑选廉价鞋袜,雀跃地一路试吃促销食品,还指示他把一箱箱大减价家用品搬上车。殷桥在一旁耐性作陪,一面讶异她和夏家人南辕北辙的生活习性一面感到困惑,他每个月固定汇一笔不小的款项到她户头作为家用,她何需像个寻常家庭主妇如此精打细算?
  逛花市时她表现得欢快许多,只要买到罕见的植裁便足以令她眉开眼笑。算准了时机,在她定睛赏花时,他牵起了她的手,意外地她没有甩脱,也没望向他,她若有似无地回握,指尖不时在他掌中轻颤,显然压抑不住悸动。
  就像殷桥偶尔也压抑不住被她挑起的欲望。
  那一天,当她歪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萤幕休憩,一手托着脑袋,身上各处还有揉面团时沾上的面粉屑,两条光裸的腿并蜷在沙发上,休闲衫宽大的领口因随性的姿态流泄了无心的春光。
  殷桥在喝完一瓶冰啤酒后,终于合上笔电,起身坐在她身畔,挡住了她观看的视线。
  「怎么啦?」她蒙然不解。
  他该说什么?我想吻你,我想拥抱你、抚摸你,事实上他完全拥有这样的权利,他是她的合法丈夫不是吗? 但夏萝青信的是另外一种合法,有相爱的事实,才能有相对的亲密关系。为了让她安心走进婚姻,他默允了她的想法,从未试图打破过这条隐形戒律。
  他在乎她的看法。
  他努力了这段时日,她对他的看法有没有稍微改观?
  「怎么啦?」她又问了一遍,这次她眼里含着关心,或许是他奇异的脸色使然,她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她甚至以掌心覆上他的额,试探他的体温。「好像有点烫,不舒服吗?」
  发烫,是他刻意遏止了体内的原始冲动让体温升高了,方才的一点酒精又让他双颊略红,他只好顺口搭腔:「好像有一点。」他不再说话,整个人全然向她倾靠过去,下巴搁在她肩上,她撑不住他的沉实体魄,往后一靠,背整个抵在沙发扶手上。
  她既不许他吻她,那么他只好这样密贴着她。她身上混合着烘培的奶油香和体香,源源不绝向他输送一股诱引,他几乎就要伸手抚摩底下柔软且富弹性的身躯,但她试图撑扶起他,「殷桥,你不舒服吗?我扶你起来。」
  「别动,让我靠一下就好。」
  她略微僵硬,但近来两人融洽的关系让她一时无法拒绝他。他的唇贴触着她的颈窝,他腾出双臂环住她的肩,两人不管谁呼吸了,上身就愈加密合,他以胸肌感触她酥胸的柔软,血液在小腹企图冲撞着,难以抚平。
  宁谧又渴望,是他首度在女人身上获得的崭新感受。
  被揽贴着的夏萝青应是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呼吸霎时变短促了,肌肤跟着发烫起来,彼此体温相偕升高。
  「你别不说一声就把我踢下沙发。」他轻声说。
  等待了一会,她在他身下维持不动,他终于决定再度试探她的底线,伸出了手指,轻轻摸索着她的耳根、颈项、锁骨,反覆摩聋。她绷紧了肢体,依旧不动,于是他探进了她的领口,贴住那片隆起的肌肤,看盖住那盈掌的圆润。她毛孔竖立的瞬时反应一秒间传达到他的掌心,她的呼吸从短促变成不连贯的、缺氧式的间歇性呼吸。
  她的不作声被当作默许,他伸出另一只手,做出同样的试探,在她胸前施予娴熟的撩逗技巧。掌心里的弹性和滑腻满足他长久的想像,怕惊动她的防卫心,他忍耐着不问她此刻的心情,让她安静又激越地承受着、感受着、累积着他给予的刺激终于在他的手指转移目标,朝下越线抵达腿间禁地,温柔地轻抚时,她倒抽口大气,断然板直上身,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脸颊潮红,眼眸因动情泛着湿润。
  不敢多看他,她丢下一句:「面包烤好了。」一脸羞惭地逃离沙发。
  夏萝青终究推拒了他,不单是羞怯使然,他在她眼底再次看见了惶惑不安。
  ☆☆☆
  「不瞒您说,我对夏小姐在这个婚姻里的表现没什么意见,她又不是身经百战的玩咖,和夏家没什么深厚感情,和殷家单靠您在联系,基本上没人把她当一回事。她虽然年轻,可算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又具备抗压性,我要是她,也不会贸然接受丈夫示好。谁知道能好多久?倒是您这个大舅子,我总觉得不简单,您想过没?」曾胖靠在沙发上抚着圆肚,打了个饱嗝。
  「他是不简单,他帮夏至善把这么大一间公司打理得一帮老臣没话说,年底大概又要升官了。」殷桥捞着汤底火锅料,闷闷不乐地吃着。
  「不,我指的是夏小姐的失踪,您怎么不问问看您大舅子呢?这一个多月来,没人提起夏小姐,那他呢?他是不是提都不提他妹妹?夏家其他人和夏小姐不亲近,不闻不问情有可原,身为亲哥哥也这么疏离,您不觉得奇怪?」
  殷桥顿了一顿,搁下筷子,寻思了一会。
  夏翰青并无不闻不问,前几天他难得造访殷桥的办公室,说在附近结束饭局顺路过来和殷桥聊聊,还颇有兴致地到处观望他部门的规划陈设,最后问了殷桥:「很久没见到你和小萝,周末到家里吃个饭吧,爸爸想和你们聊聊。」
  殷桥敷衍了几句,没有正面首肯,夏翰青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就离开了,他当时感觉脊梁渗出了冷汗。
  「不会的,他不会明知故问,没这个必要。」他摇摇头。
  「那么夏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离开的?」
  他又想了一会,斟酌着哪部分可以如实陈述,哪部分只能模糊带过。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殷桥看着夏萝青用尽方法悄悄和自己拉开距离。她巧妙地避免和他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不再出席殷家聚会,这点他暂时可以接受,可她三天两头外出,再全身脏兮兮,粉尘落了一头一脸地归家,他绝不允许。
  为此他第一次致电她的舅舅,不是问安,竟是兴师问罪。
  「请您别让小萝再去工地,那里危险,我不想上班时还要担心她的安全。她娘家人要是知道还不知怎么想我这个做丈夫的。您现在应该不缺人手吧?」
  「咦!」对方显然一头雾水,「我没让她来啊,小萝说你都同意她到工地打发时间,她做得很起劲,我以为她在家闷得慌——」
  「她再闷我也不会同意她到工地,这件事就麻烦您了。」
  他不知道她舅舅是如何阻断了她到工地的念头的,但她转而殷勤地往卓越的店里跑;要获知这个事实很简单,厨房冰箱塞了一堆从店里打包回来的卤味或肉汤。
  见她每天返家后和颜悦色,他先是不当回事过了一周,直到他开车经过住家警卫室前,无意间瞥见她从卓越的重型机车跳下,拿下安全帽,露出愉快的脸容,他忽然觉得卓家面店这个去处也不太妙。
  他刻意指示秘书向店里订了小吃,前两天都是其他店员外送,第三天才轮到卓越,他在电梯附近等候,一见卓越现身,亲自从对方手里接过东西,付帐。
  卓越一脸惊讶,有礼地向他问候,他颔首回礼,不准备迂回试探,开门见山道:「我太太在你店里?」他刻意强调前三个字。
  卓越大方承认:「是。小萝最近都来学煮东西。」
  他想了想笑道:「我看她在你店里待了几年也没学会什么拿手菜,想来是你们家传手艺不轻易外传,那就请别让她浪费时间待在那里了,我若是想吃你们的招牌菜自然会到场光顾,不必要天天在家吃到。」
  语毕卓越面色微变,朝殷桥点个头后转向电梯门准备离去,电梯门一敞开,卓越按住开关键,回头对他道:「殷先生,你以为她来店里都是为了我吧?」
  「……」殷桥望着他没出声。
  「殷先生对我们的事了解多少?」
  「我见过何伶。」他简短答覆。
  卓越理解地微笑,想了一会道:「我承认有几年小萝喜欢过我,她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这或许和她复杂的家庭背景有关,她不喜欢提,我就不多问。她那样勤快到我家店里打工帮忙,刚开始我还真是消受不起,可时间久了我慢慢发现,她真正乐此不疲来店里的理由与其说是为了我,不如说是我爸妈,或者说是一整家店,那是她理想中的家的概念。她不止说过一次羡慕我,即使我不在,她也甘愿待上一整天为我爸妈跑腿,就是不想回她的家,不管是她外公家还是夏家。我爸妈也喜欢她,在那种情况下,赶她走就太不近人情了。当然如果殷先生介意,我可以找借口请她别再来,毕竟她结婚了,但殷先生是不是也该了解一下,她为什么不想待在家里?」
  殷桥愣怔不已,他们默然互望了片刻,才各自掉头离去。
  他想起他在卓越店里贸然吻了夏萝青,她之后不可理喻的激烈反应,他当时不明白她真正介意的不是那个轻率的吻,而是她和卓家人的关系,她介意自己在那家人面前保有的形象可能就此毁了。
  卓越并未食言,那天之后,夏萝青果然不再去店里,但她像失了欢满脸落寞,连厨房也无心涉足了。几天后,她竟答应大学朋友的邀约到南部参加同学会顺道度假数日。
  殷桥并不担心,他们俩有的是时间,他不介意给她时间思考,他只是困惑,爱上他是如此令她万分挣扎的抉择?她不放心什么?爱上他的风险?或许她认定他情史上的斑斑劣迹不可靠,但即使男人给予再多承诺,爱又如何没有风险?
  隔了几天,她回来了。殷桥回到家看见她在流理台前准备着晚饭,一回头,乍见他时面有喜色,显然很高兴看见他,但匆匆两秒,又想起了什么,喜色消失。
  他注意到她面色苍白,眼下有黯影,像生了病,凑近问她:「你怎么了?没睡好?」
  她没否认,「嗯,在朋友家睡不惯,这几天都失眠了。」
  他抬起她下巴观察两秒,食指划过她的腮,轻哼一声:「那就待在家里,别再走了。」
  她怔望他,他回头帮着她端盘递碗,没再多说什么。
  躺在熟悉的睡床上,夏萝青的失眠仍没见好,数天后眼下的黯影顽强地附着未消。
  周末上午,十点半了,她的房门仍紧紧合上,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形,她再倦乏也会起床为殷桥做早餐,至少她会到露台浇花清扫落叶。
  他敲了几下房门,始终没听见她的回应,不放心,回头找出备用钥匙开了门,看见她好端端睡在床上。她睡得相当沉,沉得像块文风不动的石头,连他开门、走动、坐在她床畔端详她的脸都不知不觉。
  她的卧房简单如昔,整齐又洁净,没什么碍眼的杂物,因此他轻易发现了她床头的一排白色小药丸。他讶异地执起审视,认出那是安眠药,她竟然需靠药物助眠?
  他抚摸她的脸,有着黑眼圈的脸;她的耳垂,没有耳洞的耳垂;还有她的唇,她烦恼时习惯咬着思忖的下唇。
  她为他神伤了。
  殷桥笑了。他决定等着,不疾不徐等着,依照平日的节奏生活,旁观她因为他的一个凝视、一抹笑意、一句语意暧昧的话而失神,她会向他走来的。
  一周后,夏萝青的确走向他了,以出人意表的方式向他走来。
  午夜过后,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在睡眼朦胧中,看见房门被伊呀开启了。
  她面容平静,眸光如梦,缓步向他的床走来,止步在他床缘,转个身,以落水之姿倒卧在他的床上。
  他全然惊醒,怔愕良久,以为自己作了梦,但横陈在面前的玉体真实不虚,绝非幻影。她闭着眼,蜷伏在他身边,准备在此就寝的姿态。
  这是什么情况?她不会是半夜上完洗手间昏头昏脑中上错了床吧?但她房内就有洗浴设备,没有走到外面的必要啊。
  他思量了一会,小心抱起她,回到她的卧房,将她安放回床上。
  他以为是个意外,没放在心上,也没特别想告诉她,但第二天晚上,同样的时刻,她又出现在他卧房,躺上他的床。
  这次他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睡态犹豫良久,这是整人节目才会有的桥段吧?谨慎起见,他还是抱起她,送回她的房间。坦白说,将她完好归位时的心情,就像是把垂涎许久的蛋糕又放回玻璃柜的感想是一样的。
  第三次,她再出现的时候,他决定唤醒她。
  他摇晃她,与她说话,她坚不睁眼,在不耐干扰下,她微启眼睫,睡眼迷蒙,双唇嚅动说着他听不明白的话,又合上眼。
  「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数度追问,她匀稳地呼吸,听而不闻。
  有那么一刻,她费力眨了眨眼,撑开了眼皮,视线似是聚焦了,看着上方的男人,张口幽幽吐露了几句,他听清了几个字:「……是你啊殷桥……别说话……让我在这里——」
  「这里危险。」
  「就是这里……」
  他停止了催逼,与她面对面躺下。
  晕黄的灯照下,她媚眼如丝,小脸浮着作梦似的温柔表情,无力微张的唇像在做无言的召唤。这不是她平常会有的模样,想来是药物的副作用,令她落入深眠,却驱动了另一个她,另一个不被平日的思考抑制的她。
  真有趣,她如果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勾人媚态,会是什么心情?
  内心争战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应允了她的召唤,倾前含住她的唇,她不迎不拒,只若有似无叹了口气。他再吻她,她闭上了眼,顺服着他的索求,两手攀扶着他的颈项。
  这才是他要的她,不再对他有所保留。他的吻辗转在她身上游移时,她浑身柔软得像块绸缎,没有一丝抗拒之意;他如愿以偿抚遍她躯体的每寸肌肤时,她只有无尽的激动和颤抖,没有退缩;当他激起她强烈的渴求时,他在她耳畔低语:「小萝,你真心想要吗?」他不确定她是否听进去了,但她热切回吻他,揽紧他的腰身,就像是答覆。
  那一晚,她在半梦半醒间释放了所有被禁锢的热情,他在她身上尝到了一波波迭起的激情,汗水淋漓中她伏卧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他目视她,直到欢愉的浪潮在体内止息,归于平静,一个疑问袭来——怀里的夏萝青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发生的这一切在她灵台清明时能重来一遍无怨无悔吗?他忽然不确定起来,但有件事是确定的,他不想破坏两人间长久建立起来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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