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没有王子——谢璃【完结】
时间:2024-09-13 17:12:04

  「走开!」她不领情。
  「小萝别这样,你想想看,有哪对夫妻是像我们这样的?」他吻她耳垂。
  「我睡觉习惯不好。」
  「别赖,我观察过好几次你不会打呼的。」
  她叹口气,「我会滚床,懂吗?把你那半边的床都给占了,你会翻到地上去的。」
  「是吗?我怎么记得都是你把我踢下床的?」
  「——我们谈点别的好不好?」
  「不好,你别想躲,什么都做了还把我当室友。」
  「你放开,你这样我没办法做饭——喂!你手放哪里——」
  ……
  ☆☆☆
  夏萝青那一天没有到旅馆和殷桥会合,是因为她待在公寓整整思考了三天。如果,她下定决心全心全意爱殷桥,她该怎么做,才能长久扞卫她的爱情,而非任凭她的爱情随风来乘风去。
  她清楚感知这个男人爱她,但没有人教过她如何努力扞卫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殷桥的心从来就不是可以轻易绑缚的,她不能成为下一个刘佳恩。
  除了孑然一身的自己,她凭什么永远留住这个男人?
  她想起了夏翰青告诫过她的,人生本来就是大大小小的各种交易,差别在互惠的种类和方式,结果成不成交罢了。
  左思右想,她没有多余的本钱,但她有暂时性的筹码——夏家以她的名义掩人耳目收购的那关键性股权。
  人生头一次,她为了自己的未来做了最勇敢的决定。她与夏家决裂,向殷家靠拢。她在殷父面前不卑不亢地说:「爸爸放心,我是殷家人,我永远站在公司这一边,殷桥如果留不住位置,我就代替他帮四房守在公司,我是他妻子,意义是一样的。」
  殷父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吟了一会,嘉许地点头。「难怪那孩子喜欢你。」
  她没接腔的一句话是:光喜欢是不够的。
  光喜欢是不够的。
  不必要男人为自己下足保证,她可以主动为自己做到。
  此时,走在医院长廊,她的脚步是踏实的,心里是笃定的,坐在等候椅上等待时,她的表情再也没有之前的惊疑不安。走进诊间,在柳医师面前坐定,她展开笑容。
  「你真令我讶异,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医师露出职业的微笑。
  「会的,我们还没有结论不是吗?」
  「还没回家吧?想清楚了吗?」
  「我回家了,他费尽心思找到了我。」
  「——哦?」医师明显愣住,近似自言自语:「他果然没放过你……」
  「唔?」
  「你决定怎么做?」医师调整笑容。
  「我决定好好作他的妻子。」
  「……」
  「既然他爱我,我也爱他,这是最直接的结果不是吗?」
  「你确定吗?」
  「确定我是否爱他?还是他是否爱我?」
  「这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医师,确定他爱不爱我不难,确定能爱多久才难。我爱他,我愿意赌一次。」
  「——你不一样了。」
  「爱上一个人时,总是会让人变得不一样。」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医师垂下眼,握着笔的手僵凝不动,似乎难以下笔。
  「不,医师,您得帮我一个忙,您一定做得到的。」她直视医师,笑容敛去,眼神有力,「以后请别再和殷桥见面了,无论是以何种名义。」
  「……」那不属于专业医师的惊异表情赫然呈现在夏萝青眼前。
  「您很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真是巧合,我竟然选择了您作我的主治医师。」
  「……」
  「我相信以您的专业操守,不会把我所有的就诊纪录,那些只有您知道的隐私透露出去的,包括今天所有的对话内容,对吧?」
  「……」
  「我知道在我们结婚之前,殷桥就认识您了,我不介意你们过往的交情,但既然他选择了我,在社交上就得有所取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这样说也许冒犯了您,但作为一个妻子,这样的要求并不为过吧?」
  两个女人对望一阵,医师面色平静了,克制住了内心波动,声线一样细嫩动人,「你也这样要求他吗?」
  「现在无论我要求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日后他有可能再认识别的女人,你能一一防范吗?」
  「我会尽我所能。」她站了起来,笑道:「这就是爱他的代价。」
  「你若对他有信心,又何必来这里一趟?」
  「医师,您想尽办法透过我了解他,对他努力了这么久,想过放弃了吗?」
  「……」
  她不想再多看一秒那张黯然的面容便走出诊间。
  走到下一楼层,夏萝青背靠廊柱,两肩颓下,张口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毕竟不是熟手,交锋过程中,她无法控制剧烈的心跳。忍不住蹙眉自问,这样算什么呢?她也用起心机了?犹记结婚前,她还为了被何伶在朋友圈中塑造为心机女的形象大为懊丧,如今,她也逐渐走在她哥夏翰青的路上了。
  可后悔吗?想了几秒,并不。
  现在,她慢慢明白,在爱情面前,谁都有机会成为心机女。
  ☆☆☆
  她干坐在圆凳子上二十分钟了。
  递纸巾,端茶水,捏肩搥腿,都用不上她,有帮佣和看护争相服其劳,她只向老太太奉上一块亲制的减糖糕点,就成了哑巴没人再理会她。偶尔偏头在人群中搜寻殷桥的身影,殷桥一旦和她视线相逢,会指指手表,示意她是否想离开了,她摇摇头,先给个飞吻,再以唇语道:「没关系,再等一下。」
  再等一下,等老太太吃完糕点,兴头上对她说两句挖苦话,她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坦白说,比起出席那十足烧脑的董事会着实容易多了。
  果然摆足皇太后的派头后,老太太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了,皱缩眼眶内的小眼珠睨向她,陡然冒了句:「你高兴个什么劲?」
  她莫名所以,「我哪有?」
  「说话真没礼貌,我说你有就有,别以我看不出来,有你丈夫撑腰你现在可是什么都不怕了。」
  萝青忽然同情起殷母来了,年轻时是怎么忍受这位从头到脚怪里怪气、尖酸张狂的老太婆的?她咬咬牙,上半身挨过去低声道:「奶奶,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这点我也是感到很抱歉,您要是见了我难受,下次我让殷桥一个人送糕点过来就行了,您说好不好?」
  「瞧你这孩子使的什么坏心眼!你想让你丈夫怪罪我老太婆容不下你?」
  「我哪敢。」她嘟囔着,没好气地手扶前额悄悄翻白眼。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背着娘家把你公婆的心都收买了,你丈夫现在整个心眼都是你,你还怕什么?」
  「奶奶,您搞错了,殷桥最喜欢的是您,绝对不是我,您瞧他明明知道我讨不了您欢喜还是非要来探您,可见没人比您更重要了。」她其实觉得这番话如果伏趴跪地道来,更有向老人家俯首称臣的诚意,但她今天的耐受力已接近满水位,再下去怕要出言不逊了。
  老太太一听,发出一节磔磔怪笑,「你比你婆婆机伶多了,你婆婆当年就是一张脸漂亮,什么本事也没有。」又缩起眼打量她,「你现在安分了吧?」
  她不解安分二字有何特殊意涵,看着老太太没敢吭声,老太太忽然伸出枯瘦的掌,唐突地按在她小腹上,她吓了一跳,动也不动。老人垂眸沉思,语气突然缓和:「就说你安分了,孩子在这能不安分吗?」
  她噗哧笑出。「奶奶,那是我最近吃多了,有点小腹,殷桥说我以前太瘦,不让我减重。」
  「减什么重!别给我搞那些玩意儿,饿坏了孩子我惟你是问,好好养身子,别给我吃外面那些垃圾东西。」老太太缩回手,恶狠狠瞪着她,她怵然心惊,噤声不言,为了让对方消火气,只好勉为其难点头称是。
  「以后有空常过来让我看看,别要我催人。不用怀疑,我指的就是你,别赖给你丈夫让他一个人过来。」动气完,老太太举手表示累乏了,让看护和帮佣一左一右撑扶着回房休息。
  人一消失在视线里,夏萝青朝墙角暗暗吐出憋了一腔的闷气,把手里的整杯水一口气喝完。
  殷桥和其他堂兄弟周旋完,回到她身边,扫了眼她的脸色。「还好吗?」
  「不好。老太太今天又疯言疯语了,我被搞得头好胀。」她揉揉额角。
  「那就回去吧,今天也待够了。」他牵起她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家对她疯言疯语不是第一次了,这次特别让她感到浑身不舒坦,即使离开了殷家老宅,回到了家中,那些话像烈酒后劲十足,不停在脑海里回荡,沐浴完也没有恢复神清气爽,走到哪依然心神不宁。
  耐不住忐忑不安的心绪,她终于走到卧房写字桌前,拿起上面的小桌历,翻到上个月份的页面,从做了星号那格开始数算日期。数了一遍、两遍,越数越惊骇,重头再数一次,还是不符合想像中的加总数字,到后来她数算的手指在抖,视线所及花糊一片。
  殷桥走进她卧房,习惯性从后搂住她的腰,嗅闻她的颈窝。「想睡了吗?今晚到我房里吧。」
  「殷桥,你看一下。」她嗓子有些发颤。
  「有什么好看的?就一张风景图。」他不以为意,「我比较想看你——」
  「不是看图,拜托你数一下,从上个月有星号这一天数到今天。」
  「这有什么好数的?」他莞尔笑了,夏萝青常有奇思怪想,不足为奇,便不当回事照数了一次,直接公布答案:「三十六。然后呢?」
  「三十六!真的三十六!超过一个星期了?」她禁不住泪眼婆娑,喃喃低语:「我到底在干什么?我竟然记错安全期,我完了,完了……」她大惊失色,蹲在地上捧住脑门。
  殷桥莫名其妙跟着蹲下,捧起她的脸,「记错什么?那星号是什么?」
  「你笨蛋呐,还会是什么!」她掩着脸哭泣起来。
  他愣了愣,试探性问她:「你是说生理期的第一天?」
  「……」她头也不抬埋进双膝里。
  「噢——」他大感意外,一时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喜是愁,再观看妻子的剧烈反应,顿感不解,「咦!你好像不是很高兴?你不是一直想生一堆孩子吗?」
  「我说的是以后,没想要这么快嘛!」她抱着膝盖泣诉:「都是老太太乌鸦嘴,她到底是哪来的巫婆?我再也不能吃炸鸡薯条冰淇淋……」
  「你别这么激动,也许根本没有事,只是慢了几天而已,你确定了再烦恼啊——」夏萝青竟激动若此,连老太太都扯下水,他忽然怀疑她先前挂在嘴边的梦想只是小女孩式的幻梦,一旦进入现实一时三刻接受不了,反倒歇斯底里起来。
  但他的话起了安慰作用,夏萝青乍然抬起头,彷佛一线希望萌生,立时止住了哭泣,抹去了眼泪,起身粲然一笑,「说得也是,也许根本没事。那殷桥,这么晚你去超商替我买验孕棒好不好?」
  殷桥见妻子破涕为笑,当然首肯,转身迈出两步,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两秒,回头看着眨巴着水汪汪猫眼的妻子,退而走向她,把她圈进怀里,对着她耳根柔声说:「小萝,我们可不可以假装没这件事,先上床睡觉,明天再来处理——」
  「殷桥——」
第十章 后来我们的日子
  夏萝青倏然掀开眼皮,像设定好的闹钟一分不差,阳光透过窗帘洒进一室柔和的明亮,足以让她看清房内的景象。
  天亮了,她竟一觉到天亮?
  感觉一一跟着苏醒,后颈撩动着一股间歇的热气,腰腹紧扣在一只男性的臂弯里,背后贴着一堵暖实的肉墙,她被牢实地环抱着,不用往后看,她又滚进男人的怀里了。男人的亲密举动不是意图温存,是睡着后遭堆挤至床缘,下意识怕掉下床,自然做出了反射性的自救行为。
  两人贴合的身躯占不到二分之一的床面,但前方的床面却空荡荡——不该是这样的,她记得睡着前床上的排列组合不是这样的,她一向警醒,昨晚竟酣眠到不省人事?
  骤然大吃一惊,她用力挣脱男人,弹跳起来,摇晃男人的肩膀。「殷桥,殷桥,快起来!起来!孩子不见了——」
  殷桥犹自贪睡,胳臂横遮住透进眼皮的光线,不为所动。但仅闭眼数秒,最后一句钻进耳朵的话让他不得不张开眼。他一骨碌滚下床,趴地在床畔,火眼金睛四下搜寻,立刻在床尾地板上纠成一团的小被单中发现了失踪的小人儿。他一把抱起睡得四仰八叉的三岁儿子塞进老婆的怀里,「呐,不是在这里吗?」转身又躺回床上。
  等等!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不是说好让孩子开始练习单独睡在自己的小房间?夏萝青不但爽快答应了,哄完孩子入睡后还主动到他房里让他享尽温存,,他记得她最后蜷睡在他怀里,莫非她半夜不放心,又把孩子弄到床上来?
  「殷桥起来,不能睡了,八点了。」她用脚背踢了一下他的臀,抱着孩子快步走出卧房。
  「八点?」这下他清醒了,他跳下床,冲进浴室开始漱洗。
  殷桥一边漱洗,一边在脑中过滤一下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九点半有个重要的签约进行,下午一点半有个棘手的客户要对付,三点部门检讨会,六点半饭局——糟!今天是他母亲生日,他得重新安排……
  迅速着装完毕,他到书房拿了公事包,再转至餐厅。一如平常,无论时间再紧凑,餐桌上必然布上新鲜的热腾腾早餐,孩子已坐上专属的儿童椅抓着小汤匙吃着水果麦片牛奶,身上效率极高地穿好了可爱的外出服。
  他亲吻了孩子额角一下,坐定后加快用餐速度,夏萝青旋风似从她的卧房窜回餐厅,在另一侧坐定,脸上已上了薄妆,换上了洋装。她匆匆喝着果汁,一边擦拭孩子发梢沾上的麦片,一边对殷桥说:「等一下还是我送孩子到妈那里,你直接去公司吧。」
  「你开会来得及吗?」
  「迟一些没关系,你的事比较重要,你先走吧。」
  「晚上妈生日我没办法去了,有饭局。」
  「没关系,我和孩子在就行了。」
  他感激地笑了笑,用完餐,提起公事包,想起了什么,走到妻子身边,弯下腰,手掌轻轻贴覆着她的小腹问:「没事吧?」
  「没事。」她亲了亲他的鼻尖。
  他俯对着她的脸说道:「那——小萝,以后你可以都像昨晚一样热情吗?」
  「喂——」她面露薄瞋,「孩子在这里耶。」
  他托起孩子鼓了满嘴麦片的小脸蛋,一本正经道:「小子你说,爸爸说错了吗?妈咪是不是该多主动些?老让爸爸这么累应该吗?」
  她推了他一把,「别跟孩子胡说,快走!」
  他得意地大笑,吻了她的前额一下便出了门。
  她忍不住也笑开,看了看时间,主动拿起汤匙加速喂完孩子早餐。接着背起背包,一手夹抱起孩子,快步走到门口,抓起车钥匙也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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