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应该是大脑。”
整座城市最重要的中枢系统，城市守护者雏鸟应该就在那里。
如果不是姜醒这次来到了这个高度，只是站在地面，恐怕她一辈子都找不到雏鸟的所在之地。
人类之神垂下手，有了目标之地：“我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祂这个新出生的系统要去代替那位老系统。
姜醒勾唇：“巧了，我要去的地方也是那里。”
浓黑的心脏将她吞噬得很快，这分钟就已经没过了她的肩膀，她看着下方的炮火激烈不断，然后闭上眼，静等最后一刻的吞噬。
很快，姜醒完全没于这颗巨大的心脏。
人类之神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有点可惜，跟祂聊天的人消失了，不管没关系，祂马上就会走到目的地。
祂抬起脚，下一秒就要落在生活区的第一关卡。
此刻黎愠遣去了其他所有调查官，让他们退到第二关卡，独自站在这里。
人类之神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里站了个人，因为目标实在是太小，像只小蚂蚁一样。
然而就是这只小蚂蚁咬痛了祂。
要比刚才的炮火更加猛烈。
一团浓郁的黑雾寸寸爆裂着祂的脚部，黎愠将体内的诅咒之力驱使到最大程度，防护头盔下那双眼眸殷红得犹如厉鬼罗刹。
被小虫子咬痛了就要反击，这几乎是所有人类下意识会做的事，这位人类之神也不例外，朝着黎愠猛地跺下。
轰隆一声！
第一关卡倒塌，升腾起一片尘土。
黎愠化作雾气快速消失，这样的攻击并没有伤他分毫，旋即他又在另一个位置现身。
无比招摇的举起手臂，示意他在这里。
人类不会放过将自己咬痛的虫子，更何况还是一只故意挑衅的虫子。
祂抬脚继续碾压黎愠。
但这一次，落地并不成功，巨大的压迫感悬于黎愠的头顶就堪堪暂停。
趁着这个间隙，黎愠转身隐去身影，注意到人类之神的手臂稍稍抚了一下心脏。
那是姜醒所在的位置。
黎愠马上打开内部通讯：“姜指挥官开始反击了，大家坚持住！”
姜醒曾经说过，稳定军心是一次战役的重中之重，刚才经过一系列的无效攻击，应该有不少人开始对这次反抗产生怀疑。
而他这位指挥官要做的就是告诉他们——人类是可以胜利的。
通讯内部陆陆续续传来回应，都携带着疲惫不堪：“收到！”
“放心，还能坚持！”
“加油！”
人类之神突然停下来，似乎在思考。
依照祂的预测，姜醒在完全被心脏吞噬之后就会死去，会切断和祂连接的意识囚牢，祂的体内只会融入一块新鲜的血肉，仅此而已。
这块血肉没有意识，不会动，也不会对祂产生任何危害。
但是就在刚刚，祂感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很疼，比脚部爆破的那种还要疼。
祂不确定是不是刚刚吞噬进去的姜醒，正在试图感受和寻找。
有个东西死死地咬住了祂的心脏，并且还在一点一滴扩大，开始只是心脏的一小块部位在疼，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疼。
祂和姜醒联系，意识囚牢的那端沉寂了片刻，就传来了一声很轻很浅的笑意。
姜醒不仅没有死，还在反过来吞噬着祂的心脏。
就像人类展开异洞那样，井会变得扭曲污浊，然后无限扩大露出胸口，直至扩大到将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姜醒就是这位人类之神的井。
在她这位异洞指挥官的眼中，人类之神仅仅是一个体型庞大的污染者而已，祂的异洞开在了身体内部，以至于祂的外表、声音、呼吸等等都具有强污染性。
这对任何一个人类来说都是致命的污染程度，但是对于她，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姜醒异化的这八条触手就是专门吃污染物的，污染程度越高，它们反而越兴奋。
由于这次处理的污染者体型太过巨大，爆破已经不可能，她现在解决这位污染者的逻辑为吞噬。
用她异化的身体一点点吞噬掉这个庞然大物。
那么这就需要先定一个起点，最好就是污染者的心脏，因为污染源头往往都在这里。
姜醒要做这位污染者的一枚井，完全没入污染者的心脏，将自己这颗最关键的棋子落到关键的部位，然后启动计划。
现在她已经到达制定位置，吞噬便就此开始。
人类之神的心脏本来是正常运转的，在几道蠕动触手的吞噬下，像是被卡住了，不能再继续活跃的跳动。
祂不得不将手指探进去将姜醒挖出来。
两根巨大的手指戳破心口往里走，可以清晰感觉到的是，祂的指尖也被小小的咬了一口。
污染者不仅没能抠出姜醒，身体上又多了一个痛的地方，祂开始脾气暴躁起来，像被激怒的孩童，势要将这只咬人的小虫子碾碎。
污染物内部的异洞展开，姜醒立即就被拉进一个波云诡谲的场景之中。
人类之神想不断展开异洞拖住她。
小触手们和祂的体型差距极大，吞噬速度缓慢，又嵌在祂的体内，一旦异洞展开姜醒就会沦为人质，需要按照每个场景的污染逻辑费一番功夫才能逃离。
重要的是，进入到异洞场景后她的吞噬进程便会暂时停止。
在此期间，污染物对姜醒的翻找和吞噬还可以继续。
姜醒就会在深陷异洞场景时被人类之神找到，然后被除掉。
污染者可以窥探到她的内心，并为她专门设计了一个异洞，轻易走不出来。
祂就能借此机会碾死这只小虫子。
于是姜醒再有意识时，是穿着防护服坐在一间漆黑的禁闭室里。
污染者窥到了她死亡当日的记忆，并进行了场景重现。
当天杀死郭央之后，她就被上面追责关在了机构的禁闭室里，一把椅子和一盏灯，就是这里的全部东西。
很少有人能受得了禁闭室的压抑。
姜醒又回到了那天的场景，披散着长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惨白的灯光自上而下照着她，尽显幽幽寒意。
她身上仍留有郭央的血，两只手腕套着超坚固材质的铁链，轻轻一动就当啷当啷的响。
铁链里面安装了控制异能的设备，只要套上，无论何种等级的技能都能消弱到接近于无。就连S+级异能都能削弱，所以当初她才没能反抗得了。
因为经历过，姜醒就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冯玉今会和刘梦、赵新一起拿着五倍的致死药水进来，强行将她注射到她体内，她又会在这个场景里痛苦得死上一遍。
正思考着，滴嘟，禁闭室外传来解锁的声音。
姜醒应声而动，默不作声调整姿势，发丝下是一双锋利的眼睛。
如果不想再疼，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反杀。
第107章
禁闭室缓缓打开，三个黑影先后走进。
“姜指挥官辛苦了。”冯玉今一进来就说了这句话，“我这就拿钥匙帮您打开。”
那天，就是这句话，姜醒天真的以为这几位下属是真的要放她出去，便没有设防。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
姜醒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搭在膝盖上，发丝下的那双眼睛在计算着她与那些人之间的距离。
六步……
五步……
她默不作声数着，手指轻轻摩挲手腕处的铁链。
四步……
三步……
冯玉今：“姜指挥官您受苦了，我们这就来帮您。”
自上而下的灯光照射下，他的这张脸可谓阴鸷。
只见姜醒猛抬起眼，左手快速用铁链绕过冯玉今的脖颈，一如在现实生活中亲手杀害他那样，咔嚓一下就扭断了他的脖子。
然而她的动作还没停。
这条铁链困住了她的异能，却无法限制她刻在骨子里的竞争格斗术，在左手铁链扭断冯玉今脖子的刹那，右手的铁链也绕到了靠近的赵新脖颈上。
咔嚓一声！
发出清脆的颈椎断裂。
霎时间，银白色的晶状粒子从赵新身上析出，周围场景渐渐退却，露出剧烈跳动的浓黑色心脏。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十秒，姜醒就解决了污染者从异洞逃离。
对于庞大的人类之神来说，十秒，不过呼吸之间。
祂探进心脏的手指只不过移动了一寸。
人类之神歪了歪头，似是不满这次的失败，又迅速为姜醒展开一个异洞场景。
可惜这次姜醒更快。
五秒！
她就斩杀了藏在异洞里的污染者幻象。
她对祂的吞噬还在继续。
人类之神偏头，意识里浮现出姜醒嚣张至极的眼神，她就像顶级的捕猎者，无论发生任何意外都是尽在掌握。
大概真正的上位者就是如此，连神都不放在眼中。
因为对她来说，只有自己才可谓神。
“你做了什么？”人类之神想知道为什么每次姜醒都能在场景中精确找到自己的化身，毫不犹豫进行斩杀。
姜醒轻笑：“因为我曾经是异洞机构的指挥官。”
后来又亲手剥离过还未成型的异洞，没有人能比她更加了解这个东西。
无论展开的异洞如何恐怖，里面如何波云诡谲，其污染逻辑都是不变的——杀死污染者，解开异洞。
何况现在她与人类之神还有所谓的“脐带”相连，无论进入到多少个异洞，她都能凭借这个直觉，精确找准当时场景的污染者并杀了祂。
只有姜醒死了这种“脐带”才算消失，不然她就能通过意识一直锁定，而人类之神选择展开异洞，就是为了尽快杀了她。
这是一个对姜醒有利的矛盾点。
人类之神发出一声轻蔑的笑：“你确定凭这样的身体就能吞噬我吗？”蝼蚁妄想吞噬掉大象，简直可笑。
姜醒在她的心脏里，甚至都没有祂六分之一颗心脏大，这样小巧的东西要怎么咽得下祂这庞大之身？
姜醒平静回复：“确定。”
在她这次死亡之前把握还不算太大，可是现在，她可以百分之百相信。
相信凭她这具蚂蚁身体可以吞掉大象。
这次死亡收获其实颇丰，不仅避开了雏鸟的监视换得自由，还让她发现自己对这具异化身体的开发还不是最大。
第一次死而复生，她得到了这具异化身体，也得到了[吞噬]和[隐蔽]的基本技能，并且每次运用都能获得升级。
第二次死而复生，她将这具异化身体开发到了最大，得到了一个新的技能——增殖。
而且还是无限增殖。
人类之神还在笑姜醒不自量力，又看见下方那只小虫子在展开挑衅。
黎愠特意立在破损的第一关卡位置，向祂招手。
多么弱小的蚂蚁啊……
感觉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可居然还咬痛了祂。
人类之神这样想着，又缓缓抬脚，猛地跺下。
黎愠继续化作黑雾闪躲。
庞大的污染物抬脚就追。
没有人能受得了被这么弱小的虫子咬痛的，何况还是高高在上的人类之神，祂越走越快，越跟越紧。
直至一脚迈入都是垃圾的地方。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片偌大的垃圾场，成堆的垃圾像山头一般又高又广。
可是对于庞大的污染物来说，这里很小，才能容纳祂的一只脚，从上面往下看，甚至辨认不出是垃圾场，跟其他建筑物没什么分别，都是会被祂一脚踩毁的东西。
可是祂的脚被吸住了。
准确来说是咬，祂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咬住了整只脚。
瞬间痛感席卷全身，人类之神像是踩进了无底的沼泽里，身体在被这股刺痛吞噬，向下陷落。
在高高的垃圾山完全消失之后，人类之神才看清了咬住祂的东西是什么，是一片蠕动着的血红色触手。
鲜红的颜色，好像祂踏入了血池之中，与祂身上的黑形成鲜明对比。
污染者这才明白踏入了陷阱。
这里早就准备好一张巨大的网，而祂是早就被盯上的食物，在落网的那一刻，血红色的触手们就疯狂蠕动吞噬，如饥似渴。
与此同时，祂的心脏也被狠狠咬住。
那个嵌在祂心脏里的小虫子，似乎破茧成蝶，展开了羽翼，以极其快的速度包裹住了祂的整颗心脏。
并且还在不断向外延伸。
黑色的触手并不是姜醒的完全异化形态，这一刻她将吞噬开到最大，触手尖端仿佛被一滴血晕染，褪去黑色，取而代之的是如火的红。
触手如狂风骤雨版蠕动，沿着污染者胸口破开的洞横冲直撞。
哗啦一下——
无数蠕动的触手终于破开了黑暗，嚣张的从祂心口位置冲出。
这一刻，人类之神才明白姜醒口中的【增殖】是什么意思，因为祂眼睁睁看见胸口的这些血红色触手开出了花，且越来越大。
也是这一刻，祂才明白姜醒的那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巧了，我现在也很饿。”
姜醒是真的想要将祂吃掉。
并且她真的有能力将祂吃掉，血红色在祂身上急速蔓延，祂快要被包裹起来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发现局势发现了逆转。
因为污染者造成的空气扭曲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血红色的线条不断抽动，像在下一场猩红色的雨。
这场血红悄无声息覆盖了整座城市。人类不能确定这种局势是好是坏，因为恐惧感加深了，好像唤醒了另一个不得了的怪物。
又或者可以称之为……神。
这一幕被实时传递到空中之城，围坐的人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质问这是什么东西。
屏幕中的血红色线条也在抽动，画面看得不是很真切，这样看起来还颇有美感，像在那个大怪物的心口上开出一朵鲜红诡异的花。
花瓣慢慢展开，会成为埋葬人类之神的墓地。
“这到底是什么？”魏双全恨不得将眼睛贴上屏幕。
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更加无法相信下面那群蝼蚁真的有办法战胜人类之神。
这场无聊的电影终于掀起戏剧性的高潮，会议室里逐渐热闹，有人担忧有人暴躁，嘈杂之中一个笑声突兀的响起。
众人纷纷看向笑声的源头，封娆居然还在，他们都还以为她去了病房。
女生还是刚才瘦弱的样子，但眼睛里分明有了光，旋即她说出了一个答案，是这些人想到都不愿意去承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