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本身就是矛盾的。矛盾是格洛莉亚的人格魅力之一,或许这么看又如此合理。
“Reborn,”
“嗯?”
“你真是个……算了,没什么。”格洛莉亚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踮起脚替他摘掉了帽子上的一片玫瑰。
“谢谢?”
“不客气,我们走吧。”格洛莉亚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
明媚的,与往常不一样的真实笑容。
第十九章 威尼斯的童话(1)
——公费恋爱来到了下一站
格洛莉亚将目光长久地放在因为红色贡多拉的滑行留在水面上的波纹。这使人平静,不会让人一直在意身后那只贡多拉上那些青年的目光。
“你似乎不太高兴,我亲爱的小姐。我希望你知道,这条美丽的露背裙是个明智的决定。它足够应景,也很适合你,格洛莉亚。“Reborn抬起她压低的帽檐,并不掩饰自己少许的幸灾乐祸。
"Wow,我很高兴听见这些话,就算我也清楚你本意并非如此。”她回应杀手一个完全不会调动面部肌肉的微笑。
“嗯,感谢你的理解。”
“……”格洛莉亚再切别过脸,冷哼了一声。
Reborn重新抬起她的帽檐,同时并不费力地使人转过身体:“我承认,因为你自身的骄傲使得那些绝非赞美欣赏的目光显得十分冒犯这件事让我幸文乐祸。”“亲爱的,诚实可是珍贵的品质——停止侮辱它,Reborn,“格洛莉亚一脸真挚地捧住他的脸,如同一名医生无可奈何地看一份病历,“你知道吗,你在做骗子和坏种上真的天赋异禀,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简直想象不出超越你的人,你在恶劣上是个彻彻底底的天才。我发誓我从没有这样认真地评价谁,你多么特别啊。”
感觉心情瞬间美妙的她立刻松开手,哼起不知名的小调。
Reborn 尝试从中途打断,然而她的语速远超平常,同时依旧吐词清晰。她甚至只用了一口气,然而杀手并不觉得她已经到达极限——似乎还能有半个小时。
“或许你实际上应该攻击的人在我们身后,小玫瑰。”
“我不想看见他们的脸——长时间地,尤其我已经因为几秒的对视感到了恶心。一个笑起来可以在嘴里塞进衣架,另一个顶着一张这辈子都硬不起来的脸。”
“我猜你曾经的贵族教育里口才训练占据相当大的部分。好吧,放轻松,你依旧迷人,无可否认世界各地在任何时间都会出现渣滓。”Reborn回过头淡淡地扫向小声议论混沌内容的青年们。他们立刻接收到和夏天格格不入的冷意和枪口贴近太阳穴的恐惧,随后尴尬且不安地转移视线停止说话。
“老天,第一杀手的威压,好可怕。”格洛莉亚动作幅度不大地抱住自己,向着Reborn的方向偏了偏身体,看起来心情异常好地眨巴两下眼。
“我希望不会吓走你,亲爱的。”
“当然不会,我永远做不出那样的事。”她捂住心口莫名配合地倒向杀手的肩膀,Reborn相当清晰地听见了轻笑声。
“你的变脸速度总会让我吃惊,格洛莉亚。”
对方用手肘捅向他的胸口。
“至少赞美部分不是谎言,亲爱的小玫瑰。”Reborn轻拍她的后脑勺。
半天之前,原定计划应该直达佛罗伦萨的二人从那个倒霉的地区负责人安格口中得知原本同在南部且在杰斯坦家族攻击对象中的希斯莱特产生动摇,双方的代表人将会在三天后抵达威尼斯达成某种协议。
格洛莉亚和Reborn 前来阻止会谈,成功是最佳结局,如果不能那么彭格列就不得不消耗人力物力提前清除新增的敌人。
实际上后者一般而言不会存在——显然作为执行者的二人不允许失败出现在自己的人生之中。他们在酒店下榻的当天就制定了一个十分详尽的计划并雷厉风行地执行其中的准备部分,好比记住周边地图,打探消息,同酒店人员开始拉近距离,安排暗处的彭格列人员各司其职充当各处的眼线,特殊设备的安装,一切按部就班且迅速完成。
效率奇高的两人现在躺在同张沙发上,双腿各自放在沙发的一端并且头部相靠,格洛莉亚那无处安放散开的长发盖住身边Reborn的胸口。他们的手上都拿着最后版本的计划书。
“很好,就是这样。”
“我很高兴我们再一次达成一致。”
两人击了个掌。
“除了清早的小插曲,剩下的事似乎都很顺利——幸好今天总的来说过得不错。”
“格洛莉亚,”杀手敏锐地觉察到她语气里异于平常的地方,“今天很特别?”
“嗯?今天只是又一个每天而么——你在做什么?”
“盯着你的脸认真观察,显而易见——嗯,从客观上讲这具有很强的美感,以及,每一次看向你,我几乎能立刻想象出你生在一个美丽的冬日清晨。”
“别胡扯——你猜错了好先生,我出生在夏天。噢,自以为是的读心者马失前蹄。”虽然我也死在了夏天,真是巧,很有趣呢。
“所以今天是你的生日,”
“……当然不是。”该死的,那是在套话。他是个恶魔,恐怕撒旦都会同他问好。
“看来的确是。”
格洛莉亚选择举手投降:“Okay,你赢了,优秀的杀手当然具备可怕的直觉。这其实没什么,我认为生日对于活了太久的人并不必要。”
“家光,九代目,或者说初代家族以外的人知情吗?”
“我没告诉过任何人,他们也没问。这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反正会瞒着我准备生日惊喜的人早就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她想到了每一条艾莲娜手工制作的裙子,想到了斯佩多幻术制造的奇妙场景,阿诺德夹在工作文件里的贺卡,纳克尔一遍又一遍真挚地为她向主作祷告,努力忍耐不偷吃蛋糕的蓝宝,而雨月总会创作新曲子,还有总会在她从窗口跳下溜出艾芙里特庄园时永远等在树下的G和Giotto。有时柯扎特也会突然出现,推着被蒙住眼睛的格洛莉亚跨过阶梯。然后她亲爱的妹妹罗薪,那个人世的天使撒了一路的花。
回想这些没有那么伤感。
这是格洛莉亚心中仅剩的温情。
“你还有什么事要做?”
“嗯?我?……计划中也没有还要完善的某——”
“那么,过个生日吧,如何?”
格洛莉亚发懵地翻了个身正面朝向作出奇妙发言的人:“……你刚才说什么,亲爱的?”
杀手同样侧过身,正好贴在她的耳边于是顺手拨开盖在上面的头发:“既然我们都无事可做,不如用过生日打发时间——这够清楚了吗?“
噢,这个男人疯了。……自由杀手应该不是会在意生日的类型......所以这是在干什么?太糟糕了,我应该糊弄过去的。
显然仍处于纠结和迷茫阶段的格洛莉亚双眼失焦地“盯”着Reborn,致使对方忍不住弹了弹她的额头:“醒一醒,小玫瑰,现在是挑选出门衣着的时间。”
“.....哦,好吧,你是认真的。”格洛莉亚维持着那张代表难以置信的脸撑着沙发从Reborn身上跨过,走进自己的房间。
并不是相当具备耐心的第一杀手以平常阅读速度的0.25倍看完今日早报,擦拭完手枪后稍微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好在女主角在这时重新盛场了。
“打扮对于任何一位女性都是重要且值得被尊重的事,即便中途我一度担心你在房间里——“
Reborn 的话戛然而止。
“看起来如何,先生?”格洛莉亚单手扶住飘带装饰的宽檐礼帽,提高那条祖母绿的吊带长裙裙边,一条腿微屈的同时另一只脚向后划出相当标准的半圆弧。
Reborn 从沙发上起身,握住她伸来的右手带着人原地转了一圈:“事实是,很有可能大部分颜色都是为你而生的,寿星小姐。”
格洛莉亚有一双在任何时刻都浓烈明丽的红色眼睛。
然而绿色在她身上并不突兀。威尼斯纯澈的日光在丝质的布料上逸转,于是那条美丽的裙子变得与倒映阳光和森林的清河别无二致,河流轻缓地流淌过瓷白的肌肤,洗出某种奇妙的柔软。绿色很快地明媚绚烂,最终与红色的程度不相上下,二者和谐共生。
“金色的配饰是明智的选择,格洛莉亚。”
“我想我不该惊讶于你轻松在嘴欠与嘴甜之间的快速转换,是不是?好吧,谢谢你的赞美。隐约记得有人说过我应该适合绿色,但是在那之前,”格洛莉亚比早上更加愉快地挽住他的手臂,两人一同离开酒店房间,“我会在父亲——暂且称呼他为所谓的血缘父亲——的生日宴会上穿着绿色礼裙。”
杀手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你血缘上的父亲恐怕讨厌绿色。”
“非常聪明,亲爱的。是的,我会穿一身绿给他跳他最讨厌的华尔兹。”
“你们感情真好。”完全是她的风格,看来几百年过去了一点没变。
“嗯,虽然这份情感太沉重了点,可能。”格洛莉亚变得面无表情。
“比如?”
“他把我从三楼阳台推了下去,我捅穿了他的腰,诸如此类的。”
“.....无限逼近的死亡的确对于活人而言太重了。”黑手党父女的传奇生活。
……
他们先去了附近的彩虹岛。那些彩色的小房子如同水果口味的糖纸,从视觉上已经足够使人放松。
两人沿着小岛闲逛,格洛莉亚在杀手的“引导”下持续讲述着曾经的生活——她意识到某人带着找乐子的心态,但选择视而不见。
她讲述父亲的傀儡,那些家庭教师们是如何被自己弄走,并且再也没人敢来胜任;被父亲一脚端飞砸到墙壁全身骨折的自己,趁他靠近嘲讽的时候,用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扎进了他的大腿;比如她自以为是的父亲以为把她关进黑屋里不吃不喝会迫使格洛莉亚低头,但她那时就能轰开墙壁,从大洞里逃到艾莲娜家;生日上的博弈最有趣,她的父亲对她的一切大加挑剔,格洛莉亚只会毫不客气地回敬‘真遗憾您又活了一年,多么可怕啊’。
“虽然他后来发现母亲和妹妹是我的薄弱点,并用这个威胁我。他的身体里住一定着一个败类,而医生大概会说那个败类被切除他就会死。”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听起来你父亲似乎不会选你当继承者,而你应该也不是会主动想成为首领的类型。为什么还是做首领?”
格洛莉亚停下脚步,有些复杂地看他:“.....嗯,亲爱的,你已经问了,而且似乎也没打算征得我同意。
“只是礼节性客套,别当真——所以原因?“
一时语塞的寿星不得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开心的回忆:“实际上,是父亲选择了我,一直都是我。他是自恋的胆小鬼,怕死且自负,他打算把我同化成下一个他。”
“那么恭喜你没有被同化,看来是你主观选择了继承。”
“我妹妹需要我。我也想成为艾莲娜有力可靠的支撑。当然,还有我母亲的遗言。”
主观选择,但是并没有那么自在高兴——被迫放弃自由和想要的人生了。
“还好,没那么糟——我可以保护家人朋友,而且认识了彭格列家族。”格洛莉亚在纸上写宁,随后将那张纸叠成千纸鹤扔进了河里。Reborn确信他看见了内容是“忌日快乐,烂人”。
“你的父——血缘上所谓的父亲死在了你生日当天?”
“嗯,很好的生日礼物,我非常感动。可惜不是我亲自动手,没来得及。”格洛莉亚相当自然地说出了长久以来的心里话。她下意识看了一眼Reborn。
“生日总会有点遗憾。好消息是,至少从那以后不管是生日还是其他日子你都不会再见到他。”
“噢,Reborn,我亲爱的,”她的语法变得更加繁复古典,双手抱住了杀手的右手臂,“你真是太好了,至少刚才那一秒我几乎快爱上你。”
Reborn觉得这句话里有一丝稀有的真实。
……
抱着蛋糕的格洛莉亚坐在有名的叹息桥桥沿上。Reborn把外套
挂在手臂上,慢条斯理地打理领口。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觉得你接过蛋糕的时候相当高兴,甜食党小姐。”杀手平淡简洁地拆了台。
“......说起来叹息桥有个传说,”格洛莉亚难得生硬地扯开话题,“因为某个悲剧的爱情故事而出现的。”
“日落时分乘贡多拉到桥下接吻的恋人会得到天地久的永恒爱情。可惜我们还在桥上。”
“我以为永恒对于杀手而言并无意义。”
“或许吧。不过,至少我们可以改变那个传说内容,把它当做单纯的祝福。”Reborn牵起她的右手亲亲她的手背。
“太狡滑了,我可不想欠你人情,”格洛莉亚捉住他刚要放开的手,反过来亲吻他的掌心,“以及,来块蛋糕?”
“亲爱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致死量的糖分。”
“……真失礼,我特意让蛋糕师把另一半换成了清淡口味。”格洛莉亚瞪了他一眼并递出勺子。
前黑手党首领与现第一杀手,被斜阳从身后拥抱着坐在一座充满浪漫色彩的桥上......吃生日蛋糕。先一步离开的摄影师错过了一张动人的作品。
而落日从出现到与月光吻别最后落下的时间变得悠长缓慢——因为奶油。
……
格洛莉亚同Reborn站在水边平台上等贡多拉缓慢地划来。
" Reborn," 她清了清嗓子 。
“嗯?”
“我要做一件事——不准询问我理由。”
“好吧。所以你是打算——”
杀手的话在今天第二次被打断了。
因为寿星向他靠近给出了拥抱。
而后杀手伸出手臂,和披在格洛莉正肩上的外套一起将她接收淹没,那感觉就像抱住了拥有群星与香风的夏夜。
“说起来,你有许愿吗?”
“嗯,还真有——我许愿知道你的生日,杀手先生。”
Reborn 不易察觉地惊讶了。
“所以,我的愿望会成真吗?”
贡多拉停靠在他们面前。Reborn先上了船,伸手扶着格洛莉亚踩下。
“时间没过零点,看来所有愿望都会实现。——10月13日。”
格洛莉亚笑了笑:“我记住了。”
返程的途中,Reborn听见她哼起又一首不知名的小曲。
意大利民歌都在你脑中。他说道。
亲爱的,我现编的。名字就叫《Reborn之歌》吧。
她侧过脸忍笑。
第二十章 威尼斯的童话(2)
——愿你善待自己
清楚听见两个美国人谈论不加水果的披萨没有灵魂后,Reborn和格洛莉亚同时皱眉。而看到把半罐糖倒进咖啡里的格洛莉亚,杀手微不可察地调整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