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进门,命运又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不是,我不都答应和许一琳订婚了吗,怎么又锁我啊!”
这次郑千瑜不仅将他锁了起来,派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地看着,甚至把家里的仆人、保姆、厨师全部换了一遍。
上次就是家里佣人送饭的时候,被他趁机买通逃跑的。
郑千瑜倒也直白:“现在谢家一身是非,聪明人都知道躲远点,不去沾边,你倒好,偏要往那凑。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妈不是拜高踩低,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以后多和许家来往走动,谢家那边,就别再打交道了。”
孟子坤:“你之前和谭阿姨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以前,谢家风光无限的时候。如今时局不同,你看看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接近谢家?阿言自己不争气,与小雅的婚约未能如愿,又接连闹出这些丑闻,导致谢家日渐衰落。这样一来,我们和他们自然就不能再站在同一阵线上了。这就是现实,有时候真的很残酷。等你将来接手家族事务时,你就会更加明白这一点。”
孟子坤坐在房间地毯上,背倚着床边,手中香烟燃着,狠狠抽了一口,一声不吭的。
郑千瑜看他一眼,临走的时候,再次嘱咐,“好好把握与一琳的关系,许家虽然在政界稍显逊色,但在其他方面,对我们家族依然有很大的助益。这一点,你必须给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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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也好几天没回家了,满身疲惫地推开门。
保姆见到少爷回来,立刻上楼通知了先生和夫人。
“阿言没事吧?”闻见声边下楼边问道。
小楼实在太累了,他从冰箱取出一瓶水,连声音都是哑的。
“没事儿,人都傻了,能有什么事儿。”
他妈喊他,他也没应,径自上了楼,重重带上了房门。
闻夫人心里难受,吩咐保姆快准备些吃的送去楼上。
饭菜备好后,她亲自端到门口,轻轻敲门:“小楼,先吃点东西吧。”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紧闭,房间内暗无天日,小楼整个人埋在黑暗中,隐约传来低沉的呜咽声。
闻夫人被吓到,儿子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见过他掉过一滴眼泪。
她心中一紧,急忙要管家取钥匙开门进去。
可闻见声却制止了她,将她拉到楼下。
“算了吧,别去打扰他,孩子心里难受,让他发泄一下也好。”
闻夫人拭去眼角的泪:“那怎么办呢?要不我们也帮他物色个对象,或许能让他心情好些?”
想想他又说,“不过千瑜说的对,谢家现在这样,确实也不能让小楼再和阿言接触了,就这样吧,我去找几个人来盯着他,这段时间哪儿也不让他去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闻见声叹了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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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小楼和阿坤都失眠到天亮。
然而,在那张狭小的病床上,应宁拥着阿言,两人却沉入了异常香甜的梦乡。
入睡前,应宁细致地为阿言涂上面霜,涂的香香的,谢陆言穿着白色背心,蜷缩在被褥中,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对着应宁笑个不停。
"妞妞。"
应宁用手掌托着药,一口一口喂给他。
"妞妞,妞妞。"
"好了,好了。"应宁轻轻擦拭着他嘴角,"知道啦,快乖乖睡觉。"
"妞妞,妞妞。"
谢陆言好像怎么也说不够。
应宁想了想,提议道:"那这样,你数到五百个妞妞怎么样?开始吧,一只妞妞,两只妞妞,三只妞妞……"
就跟数羊似的,不信他睡不着。
谢陆言眨巴着大眼睛,乖乖地,跟着应声:"一只妞妞,两只妞妞,三只妞妞……"
应宁熄灭了灯,依偎进他的怀抱,两人手指紧紧相扣。
她睁眼望着窗外的月光,耳边回响着细碎的数数声,渐渐地,那声音逐渐低沉而缓慢,直到变成平稳香甜的鼾声,随后应宁也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
一周后,应宁为阿言准备好了一个疗程的西药,并办理了出院手续,准备带他回家休养。
离开前,她特意去探望了奶奶。
自阿言失踪那天起,奶奶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至今未能醒来,医生也无法确切预测她是否还会苏醒。
应宁紧握着奶奶的手,轻声道:“奶奶,我和阿言要走了,以后可能不能常来看您,您要照顾好自己。”
除此之外,她没再多说什么。
准备离开时,谢淑白拦住了她,她眼中带着一丝怀疑,问道:“你有没有在奶奶家见过我们家的传家宝?”
显然,她派人搜寻过奶奶的住所而未果,因此对应宁产生了怀疑。
应宁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奶奶从没和我提过。大姐,我和阿言要走了,奶奶以后就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之后她和周婶儿王伯告了别,便带着阿言离开了医院。
今天说好阿坤和小楼来接他们,结果等到十点,俩人也不见人影儿。
应宁干脆不等了,直接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一路上,谢陆言跟个小尾巴似的紧跟在她后面,主动接过拉行李的活儿。
自打生病后,他整个人像变了个样,原先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儿少了,特别是在应宁跟前,什么事儿都舍不得让她动手。
正巧,出租车还没来,谈叙倒出现了。
“去哪儿?我捎你们一程。”
应宁和阿言便搭上了谈叙的车。
应宁心里盘算着临行前的安排,“能不能先去躺商场?我打算给阿言买几件新衣服。”
“行啊,没问题。”谈叙答应得干脆,反正今天找她也是为了告别,时间有的是。
他们没去什么高档地方,就在西单那几处常见的商场转了转。
谈叙这次来,心里是有打算的。
他知道应宁消息闭塞,小楼和阿坤又被家里管得严实,没法联系她。他打算告诉应宁现在谢家的情况,还有上面查李家的最新动态,毕竟忙活这么久,谈家也算是这场夺权战争的最大受益者,而应宁也出了力,有权了解这些。
另外,他还想悄悄问一句,看她在乡下的房子够不够宽敞,介不介意多个人搭把手,一起回去帮她开那个中药铺子。
可问题就在于,每次他想凑近应宁说点啥,谢陆言就像装了雷达似的,不是水壶突然“啪嗒”掉地上,就是鞋带莫名其妙松了,要不就是一会儿想买这个,一会儿又念叨那个,活生生把应宁的注意力全给拽走了。
谈叙无奈地揉了揉鼻子,心里犯嘀咕:
“丫到底真傻假傻啊!”
晚上,到了和艾伦教授约定好的视频时间。
应宁端坐于电脑前,专注地与远在美国的艾伦教授进行视频通话。
她的英语流利自如,时而沉思,时而快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于阿言病情的讨论要点,每一笔都显得格外认真。
“好,我理解了……”
直到深夜,视频会议结束,应宁这才缓缓关闭了电脑界面,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几条新短信映入眼帘,发送者是她在香港结识并共同经历那次行动的一名警察。
短信中附上了几个银行账户的详细信息,这些都是应宁委托他帮忙搜集的,账户主人都是那些无辜受害渔民的家属。
没有片刻迟疑,应宁决定将自己多年积攒的大部分储蓄,匿名转入这些账户中。
她只留下了一小部分,用以支撑和阿言回到老家开设诊所的开销,以及阿言后续的治疗费用。她相信,凭借自己的双手,以后她和阿言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没过多久,手机响了,是那个警察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了一些感激的话。应宁听了,心里反而更不是滋味:“我是云綦的家人,我做的这些,跟那些家庭受的苦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你别夸我了,我心里很愧疚。”
挂了电话,应宁望向外面,今晚月色真美,月光照亮的夜空,云朵边缘也被月色染得很柔和……她想起了谁,眼眶不由得湿润了。
她擦了擦眼泪,挂掉电话后,收拾了一下自己,从书房回到卧室里。
床上阿言不在,只有小熊猫图案的被子摊开着,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只喝了一半的养胃粥,这时候卫生间里传来水响。
应宁刚走近卫生间,就听见“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了,吓得她心跳加速,立刻冲过去看。
打开卫生间的门,发现谢陆言躺在地上,全身湿透了,旁边的水盆倒了,水洒得到处都是,连盆里的衣服也掉出来了。
“阿言,你没事吧?”应宁赶紧把他抱起来,摸摸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她没有责备,语气满是心疼。
谢陆言小声说:“帮妞妞,洗衣服。”
应宁说:“哎呀,你不用帮我洗衣服的,小傻瓜,摔疼没有啊?”
谢陆言摇摇头,看起来有点沮丧。
应宁给他换了干净衣服,还给他披上毛绒绒的机器猫小毯子,让他在床上坐好,又把那碗养胃粥热了热,和勺子一起递给他。
“你先乖乖吃饭,我去收拾一下卫生间,马上回来陪你。”
应宁自己身上也被弄湿了,因为她穿的是薄薄的睡衣,现在胸前都透了。
她正要出门,却发现阿言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吃,还以为他不喜欢这粥。
“怎么,不喜欢喝粥吗?想吃别的什么,我给你去做?”
结果,谢陆言眼睛直愣愣盯着她的胸口,突然石破天惊地冒出一句:
“我想吃奶奶――“(nainai一声)
“?”
-
离开北京前的最后一件事。
应宁带着阿言坐车回了趟东山墅。
她去拿他的护照和其他证件,万一回到乡下后的治疗情况不好,或者病情加重,她得随时准备带他去找艾伦教授。
她还想带阿言回来看看,看看这些他熟悉的生活过的痕迹,能不能勾起他的回忆。
可是,一到门口,阿言就像很抵触似的,死活不肯进去。
应宁叹了口气,也没勉强,让阿言在门外乖乖等她,自己进屋去找东西。
阿言听话地点点头,眼睛里满是依赖。
书房里,应宁一一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到处堆满了策划书、合同、收购文件,这些见证他无数个日夜的辛勤与孤寂,应宁每翻一页,那些心酸过往就像针扎一样刺痛她的心。
她难受极了,彼时的艰辛难以言喻,直到后来回望,才深刻体会到阿言当初是如何拼尽全力。
手一滑,抽屉最底层露出了一个厚厚的机票夹,藏在笔记本下面。
她在把机票夹拿了出来,打开,意外翻出了许多飞往美国的机票。
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他工作的出差记录。
可当她仔细辨认那些机票上的日期,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这些机票,从她离开北京去美国上学的第一年开始,年年不断,直到她结束学业回国,每一次飞行记录都完好保存着。
除了这些机票,抽屉最深处藏着一叠厚厚的信件,每一封都被盖上了“查无此人”的邮戳,堆满了整个角落。
信封上那地址,是她曾经的住处,却始终未能送达她手中。
她泪眼婆娑,颤抖着手打开了其中一封信的封印,信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而反复书写的,却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我想你”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一遍又一遍,直至布满整张纸面。
-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谢陆言突然出现在门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望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她。
他虽然很畏惧这间书房,却努力迈着脚步一步步靠近,来到应宁身边,伸出小手,虽然动作笨拙,却异常温柔地为她抹去泪水。
他张开双臂环住了她,用稚嫩的声音,轻轻地、带着些微颤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妞妞,不哭,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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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北京的那天,是个好天气。
应宁选择带着阿言悄悄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
行李简便,来时一箱衣物,走时也只是一箱衣物。
除了当初那幅从丽辛那里拿回来的画,剩下的什么都没带走。
那幅画里藏着过往的时光,成了他肩上最珍贵也最沉甸甸的行囊。
这画,被谢陆言用一根粉红丝带细心系在背上,像背负着一段不舍的旧梦。
应宁领着他迈向小区门外,准备招手拦车。
就在此刻,街对面缓缓停泊了一辆劳斯莱斯,车窗慢慢降下,露出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眸。
应宁的目光与那双泪眼的主人在空中交汇,她心里微微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她和谭韵泠有再多隔阂,毕竟是阿言的妈妈,于是她轻轻摇了摇阿言的手,想让他抬起头来,好让那边的谭韵泠能再看她儿子一眼。
可偏偏就在阿言刚刚抬起视线的瞬间,那豪车的车窗悄无声息地升起,就那么开走了。
谢陆言眼睛里带着点迷忙,应宁随后蹲下,对着阿言柔声说:“我们出发吧。”
坐到车上后,应宁紧紧抓着阿言的手,声音细细的,慢慢把他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讲给了他听,
“公司内部现在很乱,因为李家倒台,你大伯被牵扯其中,董事会正考虑罢免事宜。听谈叙说……你妈妈极有可能会接掌大局。至于奶奶那边,四叔已承诺会照顾好她,而且他明确表态不再介入纷争。有四叔陪着,所以你也不用再担心,你妈妈多年的心愿似乎应该也能实现了。”
应宁说着说着,谢陆言就靠在应宁怀里睡着了,阳光从车窗照进来,柔柔照在他脸上,将他的睡颜衬托得无比香甜。
晚上九点的航班,应宁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到达机场,先是利索地办理了登机手续,接着着手进行行李托运。
机场内人流如织,繁忙异常。谢陆言穿着一件印着“海贼王”图案的白t恤,脚踩着一双帆布鞋,戴着一顶遮阳帽,奶乖奶乖地坐在长椅上等应宁。
这样的装扮,放在以前,他是打死都不会穿的,此刻看着却毫无违和。
他手里还抱着一只可爱的猫咪玩偶,那是应宁之前在商场买衣服时顺手为他挑选的礼物。
尤其他又长得好看,瓷白的皮肤,卷翘的睫毛,大眼睛高鼻梁,唇红齿白的,引得路过的旅客忍不住多投来几瞥目光。
谢陆言就那么坐在人群中,守着他的画板和背包,乖乖地抱着怀里的小猫咪等应宁,显得格外安静。
应宁刚办完行李托运,耳边便传来了广播的通知,告知飞往云城的乘客即将开始检票。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回到谢陆言身边,背上背包,轻轻拉起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