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行驶,谢妙瑛回头瞧着消失的马车,神色如常的迈入人流中。
而宁离,这些日子确实在忙着躲人,但还有就是阿寰和丘晏如快回来了,徐老夫人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就连孩子出生的小衣裳也看着准备了两套,毕竟这种东西,大部分的母亲都会自己去做。
“快快,把那个太师椅上垫上软垫,阿寰身子不好,那怎么能坐,再把茶水换掉,全都换成热水或者果茶,那些腻人的糕点也换了,酸甜开胃最好。”
徐秋锦看着她这般认真,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宁絮离开后徐老夫人开心的次数很少,宁离寻回来是一次,她升官又是一次,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众人站在府门前翘首以盼,大约快午时,一辆马车缓缓进入巷口。
“唉唉,快回来了。”
马车行至府门前,车帘掀开,丘晏如率先下了马车,伸手递给了车内的人,阿寰被他小心护着下了车,面对徐府这么大阵仗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快进来,傻站着做甚,这日头这么晒中暑了可怎么办。”徐老夫人掺着阿寰说。
“没那么娇气师母。”阿寰哭笑不得。
她心里却格外感动,她没什么亲人,唯一亲近的便是徐府这些人,徐老夫人看在眼中,对她更好了。
宁离站在人群外侧,她想挤进去问问阿寰,奈何阿寰现在是重点保护之人,徐老夫人不让她莽莽撞撞的靠近,生怕惊了胎气。
早年大夫给她把脉时说她身子虚,又因着失去了一个孩子而元气大伤,日后再难有孕,没成想这竟美梦成真。
丘晏如淡淡睨了眼无所察觉的宁离,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皎皎,马车上你嫂子落了一件药草香囊,你能否去拿一下。”
宁离干脆道:“好,我去拿。”
说完她蹦蹦跳跳的跑走了,丘晏如耸了耸肩,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马车还停在侧门,大约是马夫忘了牵去马厩,宁离刚刚撩开车帘要进去,下一瞬笑意便僵在原地,随后便转身就要跑,被孟岁檀伸手拦住。
“躲我?”他单刀直入问。
“没……我躲你做甚。”她故意理直气壮。
孟岁檀不跟她纠结到底有没有躲为什么躲,只是把人拽着坐在软垫上,宁离蹙眉要起身却又被压在了软垫上,来回两次她也不耐烦了。
“大人,你又要做甚。”
孟岁檀气笑了:“吃了我豆腐,还不想负责,嗯?”他拿手轻轻地拨弄她的下颌,连捏着下颌这个动作也没了。
哈?宁离彻底被他的厚脸皮折服了,吃豆腐?究竟是谁吃谁豆腐。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吃你豆腐了,分明是你……你追着我要,而且你有情毒,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痛的要命,哪儿哪儿都痛,足以可见日后……”她嘟囔的说,脸颊上闪起可疑的红晕。
孟岁檀凝着她半响,最后却笑了,先是极淡的笑意,而后唇角上扬,最后笑得手扶住了额:“所以,你是……因为怕我同你正式房事会疼会难受对吗?”
……虽然如此,但他这么直白讲出来怎么有些奇怪,宁离震惊的看着他。
她欲辩解一番,只是这样的事叫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原来小宁大人竟还想过这般事,倒是孟某疏忽了,竟还没小宁大人想的长远。”他忍不住戏谑。
意识到自己掉坑里的宁离脸颊轰得一下脸宛如夕阳一般,霞色铺面了玉面,她气急败坏吼:“我才没有。”
第60章
宁离想寻个地缝钻进去,那样的话便不必面对这一刻的尴尬,先前还运筹帷幄的自信轰然崩塌,似乎主动权又被迫回到了孟岁檀手中。
她反应过来时对上了孟岁檀含笑的眸子,这次不再等他阻拦,便推开了人下车,心里把这人又记了一笔,发誓再也不理他。
孟大人见人又逗过了头,笑意顿敛,不管不顾的下了车跟在她身后。
宁离见他这般不要脸,只得转过头蹙眉:“你跟着我做甚,今日我师兄和嫂子回来,全家人都在围着他们转,没空招待你。”
孟岁檀没说话,只是示意她回去吧,宁离狐疑看着他,再三确认他只是下车送她后忙不迭的跑回了院子,她回去后才想起七师兄同她说的话,才明白自己大约是被这二人联合起来给骗了。
她下次定要给阿寰告状。
阿寰有孕的消息是孟岁檀“好心”递到了丘府,当面儿同丘尚书说的,丘尚书虽然脸色不大好看,但这毕竟也是丘家的后代,纵然心里不大舒服,但还是忍了下来。
“人还在徐府?既有了身子,孩子为大,到底是丘家的后代,让晏如带她回来看看罢。”他勉为其难道。
“这事还需同伯行好好商议,毕竟寰娘子身子不好,暂时难以走动。”孟岁檀道。
丘尚书神色缓缓松懈,比起见到他们二人,他还是希望就这么住在徐府,眼不见为净。
再上门同丘晏如转达丘尚书的意思时丘晏如也明白了他二叔的意思。
“虽然离心,到底是血亲家人,这个孩子也是丘家的后代,日后还是要回府祭拜,不过我二叔怕是要怄死,不把我们打出去就是好的了。”他云淡风轻笑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面上却一点都不惧怕。
二人坐在庭院中的凉亭内,不远处隐隐传来女郎的欢声笑语,丘晏如眯着眼瞧:“皎皎还是孩子心性,刚到家那会儿还谨言慎行,这会儿到是解放了天性。”
“你这人何时又管到她头上。”孟岁檀压低了眉眼似乎对他突然的提及有些奇怪。
宁离扶着阿寰走近,丘晏如没再同他解释而是起身去扶阿寰。
“这么紧张做甚,才一个多月。”阿寰打掉了他的手,如今有孕,脾气倒是愈发大了。
“我想去普华寺替我们的孩儿祈愿,明日就去。”阿寰揪着丘晏如的袖子,笑眯眯:“夫君一定会答应吧。”
现如今她也学会了这样的把式拿捏他,丘晏如脸色有些僵硬,唇边拒绝的话复而又吞了回去:“……行。”
宁离啊了一声,愧疚道:“上次贼人落脚普华寺我都未去探望师父,我也同你们去好了。”
待第二日上车出城时,她果然在马车上见到了熟悉的身影,这人跟个膏药似的,如今是走哪儿跟哪儿,宁离虽然故意拉着脸,但心里头还有些奇异的满足。
她试探的伸手拽了拽这无形的绳子:“孟大人公务可是不忙?”
孟岁檀手上把着本书卷,宁离还凑过去瞄了一眼,晦涩难懂的医书。
“不忙,庸王都斗倒了,我就是个少傅,有甚可忙。”他闲适的说。
“可圣上为了嘉奖,不已经给了你内阁实权吗?你为何还坐在这儿。”她又问。
“权利于人,永无止境,偶尔也要放过自己,况且,今日休沐。”他淡淡提到。
宁离别过头,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到了普华寺,圆真主持在寺外迎接,宁离高兴的蹦上了台阶:“师父,你怎么出来了。”
圆真主持笑而不语,他看到了徐徐上阶的孟岁檀,又看了眼宁离,了然。
宁离同圆真主持叙了会儿旧,说明了来意:“我家七嫂已有了身子,若是师父能给个福祉,那再好不过了。”
圆真主持笑着掏出了一块平安扣:“恭喜了,老衲便以此物赠予施主,这平安扣已开过光,愿未出世的孩子健康顺遂。”
阿寰双手接过:“多谢大师。”
几人又呆了会儿,阿寰走累了,面上具是疲色,便被丘晏如带了回去,孟岁檀上前握着宁离的手:“跟我走,带你去瞧个地方。”
宁离不明所以:“去哪儿。”
“你去了就知道了。”他卖了个关子,宁离压下好奇,跟着他去了。
路是通往徐府的,但在岔路时拐向另一处巷子,停在一处阔气的府邸,孟岁檀率先下车,随后伸手递给了宁离,宁离看着眼前的大掌,对上了他温和的视线,放下了犹疑,试探的放了上去,一靠近,便被紧紧的握在手中。
“这是……哪儿。”宁离看着眼前的广亮大门。
“送你的。”孟岁檀淡淡道,大门忽的打开,一位管家似的人躬身把二人迎了进去。
送她的?宁离怔怔的踏入门槛,入目是一片极为漂亮、开阔的玉兰花,院落中的花瓣并未扫去,踩在上头像是踩了一层软垫。
“你送我这个做甚。”她迟疑问。
自然是察觉到宁离的逃避,孟岁檀觉得需要刻不容缓的带她来,他有私心,不想让她总是带着有退路的心同他在一起。
“想送就送了,宅子是你的名字,日后还请小宁大人收留。”他侧头认真道。
太突然了,宁离根本没做好准备。
“你……我还没有答应要……”宁离茫然的喃喃,在她看来,她现在不排斥就是最好的节奏,何必这么快,宁离刚刚升起的愉悦倏然破灭。
“我不是为了要困住你,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他忽的腾空把她抱起,就在宁离以为他又要欲行那事时,刚要恼怒便被放在了玉兰树下,被孟岁檀用花瓣泼洒到身上,盖住了她。
宁离:……
对上了他炙热的视线,宁离无所适从的有些烦躁:“你在做什么。”
孟岁檀揽住她的腰身:“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总想爬树,让我抱着你爬,我说不,君子做不出这种事,你就要。”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宁离想了想确实有这回事,因着孟岁檀死活不可能爬树,便勉为其难的带着她在树下靠着树身小憩,当然是她小憩,他看书。
她就靠在他身上,想钻到他怀中躺在他腿上,但是被孟岁檀拒绝了,被接连两次拒绝,小宁离生气了,和孟大人绝交了三天。
“你当时不带我爬树我知道,你又为何不让我躺在你腿上。”宁离好奇的问出了疑问。
“你当时候已经十三岁了。”他提醒,十三的年纪有了女儿家的意识,已经是接近及笄的年岁,自然要注重男女大防。
宁离不屑的笑了一声,故意惹他:“当时我便该去唤次兄来,叫他来带我爬树。”
孟岁檀蹙起了眉头,捏着她的下颌转过头:“你唤他什么?”
宁离唇嘟起,圆眸睁大,含糊:“吃兄~”
随后她便被压在玉兰树下亲吻,吻得很深,雪白的花瓣落在二人头上,像真的已经白了头。
他追逐着她的唇舌,吻着吻着呼吸又愈发深沉,他克制的低头看着她,视线凝着她,锢着她:“不要唤别人兄长,包括你的那些师兄。”
这是在吃什么飞醋,宁离缓过气息来便听到了他无理的要求,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下一瞬却瞪大了眼睛,眼眶涌气阵阵湿润。
她耻于承认身体的感觉,他只是轻抚几下,便软成了一摊:“别……”
打着弯儿的轻吟泄出,孟岁檀却不急不缓,只是蹭着,安抚着,他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双臂抱着,温和的臂弯仍旧带着温热的气息。
像个安乐窝一样,小时候的宁离总是呆呆的看着他,觉得阿兄的怀抱肯定很温暖,要是能每天都能靠进去抱着就好了。
小宁离是个小黏糕,对身边的人情感需求异常的高,要每天都受到抚慰,恨不得日日在阿兄的怀中撒娇打滚,要被抱着,拿衣裳裹起来,日日在他好闻的药香中昏昏欲睡。
但这些都只是想象,孟岁檀并不会允许她离自己太过亲近,除去这方面,其他的有求必应。
如今她幼时的想法得到了实现,后面她就被抱了起来,她的腿缠在他的腰间,大掌扶在腿上,用他的外袍裹在后背处,让她可以很好的闲在他的怀中。
宁离刚开始还拒绝,后来抵不住这种攻势,破罐子破摔的懒懒枕在他的肩头,双手勾在他的脖颈上。
她的唇红的像莓果,时不时还要抿一下,脸忍不住埋在他的脖颈处,悄悄吸了一口。
“做什么。”没想到这么小个举动都被发觉,宁离干脆不再遮掩,照着他脖子咬了一口,肆意的折腾、报复,孟岁檀面不改色任由她这般。
但宁离懂得见好就收,也还是不敢太肆意索取,眼瞧着待在这儿的时辰太长,她主动说:“我要回府了。”
孟岁檀依言把她抱上了马车,骤然离了怀抱,她心里竟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宁离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比自己想象的还需要爱。
她想要炙热到把自己烧死的爱,她就像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膜,膜之外对什么都恰到好处,一定意义上来说她把他的克制学的很到位,但一旦戳破了这层膜或者戳了一个洞,她就会无尽的索取。
没人想被索取和烦扰,都要有自己的事。
宁离蔫巴的抵着下巴,早知如此,还是拒绝了的好,她一边觉得二人的关系进展实在太快,一边又忍不住想索取更多,一边又恼怒他总是如此烦人。
先前她不愿的时候恨不得强横到不行,跟个疯子似的,把人勾到手了又开始一步步慢慢来。
“疼不疼了。”孟岁檀低声问。
“疼。”她轻轻蹙了蹙眉,想着等会儿若是走路怎么不被瞧出异样。
马车路过一处地方,宁离的视线跟着那牌子走,随即落在了二楼上朝她抛媚眼的小倌身上。
她挑了挑眉,笑着挥了挥手。
“在瞧什么?”孟岁檀凑在她耳边问,声音缱绻,一举一动都充斥着暧昧。
瞧什么?瞧什么才不告诉你,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宁离眼珠子一转,歪心眼儿又浮了上来。
孟岁檀把人放在徐府,要把她扶进去,宁离拍掉了他的手:“你走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一副翻脸不认人又神情飘忽的样子,孟岁檀气笑了,却拿她没办法,他根本没做什么,心虚什么。
见她进了府,孟岁檀才离开。
过了半响,一道身影从里面溜了出来,扶着腿嘶了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她回到了方才路过的南风馆,宁离心里清楚,二人都没长嘴,她不愿低头,孟岁檀又本身闷,再多的心里话也是不会同她说。
门口的老鸨瞧见她上下扫视了一眼:“哟,这小娘子,是想要腰杆儿细的还是龙精虎猛的,还是想玩儿点不一样的,告诉姐姐,包你满意。”
第61章
宁离竭力装出很纯熟的模样:“你们这儿的花魁是谁啊。”
“那自然是竹青公子了,只是我们竹青公子性子清冷,可不是随便就能见的,姑娘能给什么好处啊。”老鸨摇了摇扇子。
宁离略一思索,这样的公子大约便是那种心高气傲,还略通诗书附庸风雅之人,瞧不上寻常人的几个臭钱,便对老鸨说:“我略通书画。”
老鸨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叫来了人上去询问一遭,不多时便得来了回应,老鸨带着宁离上了二楼:“娘子啊当真是幸运,这竹青公子只见固定恩客,您还是头一个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