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攫着凝烟的目光却控制不住的变深。
之前明明还需要找寻说服自己的理由,此刻抬指挑落她衣衫的动作,却自然的不需要驱使。
这样的不受控制,让叶南容莫名烦躁,耳畔是妻子如泣如诉唤他夫君的声音。
是的,她是他的妻子。
他告诉自己,这也是她想要的,他只是在给她她想要的而已。
“唔……”凝烟忽的吃痛,紧蹙眉心低呜。
叶南容沉如浓墨的黑眸里滑进清明,他的手不知何时抓握紧了一侧莹润的丰腴,而妻子颤抖着唇。
叶南容连忙松开手,全然想不到他竟会在自己最是不屑的躯壳皮肉的欢\.愉下,这般失控。
叶南容眼里快速恢复清明,稳声问:“可是疼了?”
凝烟垂低着螓首摇头,眼中满是羞耻,并非夫君的缘故,而是因为先前撞在小叔手臂上……所以一直疼着,才会一碰都碰不得。
一想起来这事,她就如同要被羞耻感吞没。
叶南容起伏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你也累了,还是早些睡吧。”
凝烟自然不肯让他走,他们好不容易亲近了关系,夫君主动要她,她怎么能扫兴。
想到楚若秋早前说的,撒娇……她顾不得什么,咬咬唇,提起腰将身子扑进叶南容怀里,轻声细语的说:“别。”
攀绕在脖颈上的手臂犹如藤蔓,带着迷惑的气息,一寸寸缠住叶南容,也缠乱了他的心绪,缠乱了他看似笃定的自以为是。
凉月高悬在夜空中,丝毫不偏心的洒下光辉,即照着一室的旖旎,同样也照着冷冷清清的汲雪居。
叶忱站在屋后的池塘边,用铜签插了什么往池子里丢,东西被投到池中的瞬间,就被从水里一月而跃出的可怖之物咬住。
是叶忱养的双须骨舌鱼,体型粗长是其他鱼的十数倍,周身鳞片似甲胄,在月光下泛着森森的寒光,而被它咬进嘴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寻常鱼食,是一块生肉!
叶忱将盘中的肉一块块丢进池中,全数被这条双须骨舌鱼吃了个干净,它在水里打圈回游,直到见没有食物再抛下来,才沉入水底,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只剩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叶忱将铜签搁到盘中,继而把手举到眼前,目光漠然睇着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这是又开始了。
这阴魂不散的痛楚是越发频繁了,究竟是谁,又究竟与他有着怎样的纠葛?
杨秉屹从前院走进来,在离叶忱几步远的地方禀报:“大人,赵品文被三公子打得不轻,不过这事是赵品文冒犯在先,楚姑娘也受了些伤,赵家恐怕也没脸来讨说法。”
叶忱漫不经心的听着,直到听到杨秉屹说楚若秋受伤,他才动了动目光。
上次请大夫,这次受伤……若说是巧合,倒也两回了。
叶忱全程没什么表情,甚至懒得去知道究竟是什么因果报应。
若真是她,既然已经亏欠了一回,他也不怕亏欠第二回。
回忆着无数次被折磨和纠缠的过往,他神色越来越冰冷,一直到思绪来到船上,沈凝烟跌进他怀里,那刻所升起的痛意,竟好似被她棉花一样的柔软身躯消磨掉不少。
叶忱静静看着手上的佛珠,圆润的珠子在月光下像是渡了层银白,光晕柔化在他的袖摆上,消失的柔软触感在无形中爬上他的手臂,连带着一股不存在的甜香气味,又一次蹿入鼻端。
第14章
清早天还蒙蒙亮,宝杏就端了水和洁具在正屋外候着。
宝荔走过来提醒,“郎君和夫人且还睡着,你早早端了水,岂不冷掉。”
“冷了再换就是了。”宝杏笑盈盈的回话,一点也不嫌麻烦的样子。
宝荔狐疑看她,“何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宝杏立马打开了话匣,朝着宝荔挤眉弄眼,“我能不高兴么,郎君和夫人昨夜。”
她说着自个儿红了脸,又忍不住掩嘴笑得N瑟。
宝荔无奈摇着头嗔了她一眼,自己脸上却也是一片喜色,夫人和郎君的关系一直不亲近,昨夜屋里忽然起了动静,可算是一个好消息。
两人一同在廊下候着,没等凝烟与叶南容起身,玉竹急匆匆从前院进来,蹬蹬蹬跑上步阶,就要敲正屋的门。
“G,慢着!”宝杏忙伸手把人拦下,没好气道:“你这是干嘛,郎君和夫人还没起呢。”
玉竹急的跺了下脚,“老夫人要见郎君,让快些过去!”
原来是四夫人得知自己侄儿被打伤的事,兴师问罪到了二房跟前,就连老夫人都惊动了,这才让人来请。
宝杏宝荔自然不敢耽搁,立刻进去传话。
凝烟听了玉竹的话,抿紧双唇,神情担忧,被打的是康平伯爷的孙儿,这不仅是四房和二房的事,若真闹起来只怕两家难看。
她扭身去看身旁的人,叶南容素来清雅的五官透着冷意,赵家竟然还有脸来问罪。
思及昨夜的事,叶南容牵出一抹冷笑,掀了被褥起身,“去回话,我马上过去。”
凝烟见状也跟着起身。
叶南容知道楚若秋一定也会被叫去问话,想到若表妹看到妻子,又会伤心,于是对凝烟道:“这事与你牵扯不到,你就好好休息。”
凝烟摇头,“我怎么能放心。”
叶南容没说话,神色却坚持。
若是之前凝烟必然乖巧的答应,眼下她能感觉到夫君对自己的态度变温和,于是试探着去拉他的手,轻轻一摇,“你让我在这里,我只会更担心。”
叶南容对上她那双虽柔却执拗的眼眸,想起昨晚她一直等自己到深夜,只得点头让她一同去。
瑞华苑。
赵氏坐在厅堂里,满腹委屈的要老夫人做主,“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招惹了二嫂,还是我那侄儿怎么就惹了三郎,我好心为他和若秋做相看,若是不喜,那直说就是,平白就将人打一顿算怎么回事。”
“这让我怎么和娘家交代。”赵氏扭脸看着叶老夫人,“母亲你说呢,清早我那嫂嫂送话来,我都羞愧的不知怎么回。”
叶老夫人没有直接表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方嬷嬷道:“去看看三郎和表姑娘来了没有。”
方嬷嬷应声走出厅堂。
顾氏听着赵氏喋喋不休的质问,神色不耐,又不得不笑道:“四弟妹别急,这事总要问清个缘由再论。”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绝不可能无缘无故与人动手,倒是赵氏一直将若秋和南容扯在一起,是想暗指什么,让她二房出笑话才是真吧。
赵氏轻哼,“我那侄儿被打是事实,我兄嫂那里还在等我交代,我只能来找二嫂了。”
顾氏笑,“那也得等三郎来了不是。”
话音方落,就见方嬷嬷引着赶来的凝烟和叶南容走进厅堂。
两人一同向厅中众人请安,“祖母,父亲,母亲,四婶。”
“三郎来了。”顾氏望向儿子。
叶南容朝顾氏略微颔首,示意她宽心,转而看向赵氏,不疾不徐道:“四婶可是代赵品文来致歉的。”
“你说什么?”赵氏险些被气笑了,“三郎,你打了人家,反要人家来致歉,这是什么道理?”
“赵家人来传话时,难道没有说,赵品文为什么被打我么?”
赵氏神色一愣,传话的婆子只说自己侄儿被打的卧床,却实没说缘由。
叶南容见此情形,便知赵家打的什么主意,他昨夜虽然动了手,但不至于真将赵品文打的伤重,大约是赵品文自己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装得严重来讨说法,毕竟外人来看,受了伤的总是弱者。
“四婶是好心为表妹相看,但是赵品文吃醉了酒,对表妹出言不逊,诸多冒犯。”叶南容温和的声音逐渐变冷,“我身为兄长,岂能坐视不理。”
顾氏就知道是事出有因,她有了底气,横眼扫向赵氏,“四弟妹听见了?”
赵氏哪里会不清楚自己侄儿是什么性子,可楚若秋也算叶家的人,他不会没分寸,但若喝了酒,就说不准了。
赵氏语窒了一瞬,挺着腰道:“即便有言语误会,你也不该动手啊。”
“若秋那丫头还没来,不如等她来了我亲自提我那侄儿给她致歉,总也够了。”
赵氏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笃信就算赵品文真做了什么事,为了楚若秋的名声,二房也轻易不会往外说。
就连凝烟都听出赵氏是故意将事情往小了说,她看到叶南容压下的唇角,分名忍着怒火。
“四婶。”
凝烟轻柔的声音打破僵局。
她走上前几步,朝着赵氏道:“昨日我与夫君本是要去游湖,是得知消息,夫君才匆匆赶了去,我虽没有同去,但看当时下人来传话时焦急万分,表妹定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也难怪夫君会冲动,四婶想来也知道,关心则乱。”
赵氏看着来出头的凝烟,正要回话,就听她又轻言细语的说:“不仅我和夫君心慌,昨日小叔恰巧也在渡口,撞见了前因后果,四婶若还是不信,也可问问小叔,是不是如我说得这般。”
赵氏到嘴边的话,又在凝烟摆出叶忱的名头后,硬是咽了回去。
她目光迟疑晃动,这事竟然还被六爷撞见了?
凝烟说完就回到了叶南容身边,叶南容目光自她的头顶落下,透过眼睫的疏影,望进她如水的眸子里,他一直以为她柔弱不堪,不曾想竟能从容的应对咄咄逼人的赵氏。
凝烟面上坦然自若,心里却在忐忑着,小叔并没有撞见事情的发生,若是赵氏真去询问,就糟糕了。
但愿赵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这事怎么说也是赵品文有错在先。
这时,去松溪苑请人的丫鬟也赶了回来,她屈膝对众人道:“松溪苑里的丫鬟说,表姑娘昨夜回来就受惊病下了,被梦魇了一夜,这会儿怕是过不来。”
叶南容听完丫鬟的话,皱眉沉下脸色,“四婶可还要论个谁对谁错?”
赵氏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即不好再说什么,又极为不忿。
“好了。”叶老夫人瞥向赵氏,“你就如实把事情对赵家说了,我想康平伯府也不是护短不明事理的。”
赵氏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应过声,就先告退了。
顾氏担心楚若秋的状况,也起身准备离开去看望,走过叶南容身边,她想了想,对儿子道:“你不如也随我同去。”
叶南容确实不放心楚若秋,下意识点头,余光却看到了还在自己身旁的凝烟,一时间犹豫不决。
叶老夫人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出声道:“你就别去了。”
接下来叶老夫人说的话,让三人都愣住了。
“虽然这事算过去了,但你并非一点错没有,你对着赵品文动手,可有想过后果?”叶老夫人冷声质问。
顾氏立刻帮着说话,“母亲,三郎也是关心则乱。”
“那也不是他如此行事的理由,等科举放榜,你是要入朝为官的,怎么待人接物……”叶老夫人意有所指的看向叶南容,“需好好斟酌。”
叶南容自知是自己冲动,也不反驳,“祖母教训的是。”
叶老夫人缓缓点头,“既然你觉得我说的不错,就自己去诫堂反省,抄三日家训。”
凝烟没想到叶老夫人还要责罚叶南容,心中着急不已。
“祖母。”
她想求请,叶老夫人不假辞色对叶南容道:“还不去。”
叶南容什么也没说,拱手退出了厅堂。
待人离开后,叶老夫人才把凝烟叫到身旁问话,得知昨日自己孙儿将人独自留在外头,心里又是一阵怒气。
凝烟生怕叶老夫人又要责怪叶南容,连连说自己没事,“昨日也是事出紧急,祖母别怪夫君。”
“你别替他说话。”叶老夫人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声,怜爱的拍着她的手,“祖母知道你是个乖巧的,只是这罚是免不了,你就不要再求请了。”
凝烟只得把话咽了下去。
“让你受委屈了。”
凝烟只当叶老夫人说得是昨夜的事,摇头说不委屈,又道:“索性昨日遇见了小叔。”
她说着,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向叶忱道谢,未免太过失礼,不懂事。
可若亲自过去……凝烟想起几次三番的意外,总有种不敢面对他的羞耻感。
干脆送个什么礼,可小叔必然不缺好东西,她送的礼也未必入的了他的眼。
思来想去,凝烟决定亲自做些家乡的糕点,让人给叶忱送去,起码也让小叔吃个新鲜。
从叶老夫人这处离开,她便径直回了巽竹堂,钻进了后厨。
等将做好的糕点装盒,已经是晌午,凝烟抬手抹掉脸色沾的面粉,催宝杏快把东西送去。
“G。”宝杏应声点头,“奴婢这就去。”
宝杏七绕八绕来到了汲雪居外,整座汲雪居安静悄寂,她站在月门外垫着脚张望,嘴里嘟囔着,“怎么也不见个人影呐。”
院子西侧的二层小楼上,杨秉屹注意到探头探脑的宝杏,对坐在书案后的叶忱道:“大人,好像是三少夫人身旁的丫鬟。”
叶忱掀起眼帘朝楼外看去,目光瞥过宝杏手里提着的食盒,当即就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唇角可有可无的勾了勾,明明怵他,却敢拿他来说事,送谢礼又不敢亲自过来。
不意与小姑娘计较,他也不差她一声谢。
叶忱随随一摆手,杨秉屹会意准备去把人打发了,又听身后传来淡淡一声,“慢着”。
叶忱再次抬眼睇向那个食盒,若有所思,“只说我不在,不敢擅自收下东西。”
他停顿了片刻,又缓缓启唇,“等什么时候沈凝烟亲自来了,再把人请进来。”
他是不差小姑娘那声谢,但不代表,她可以随意应付他。
第15章
宝杏提着食盒去而复返,凝烟看到糕点完好的摆在食盒里,不确定的问:“六爷没有收?”
是觉得只是小事,无需她的谢礼,还是瞧不上这几块糕点?凝烟心里胡乱猜测着,旋即又觉得,像小叔那样温和斯文的人,待人处事都周到,绝不会因为东西轻而不收。
宝杏摇头解释,“六爷不在府上,院里下人不好擅自收东西,所以我又给提回来了。”
“难怪。”凝烟闻言也放了心,打算等叶忱回府后再送去。
只是这糕点得趁热吃,冷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凝烟想了想,让宝杏去前院留意着,等人回来,就赶忙来说一声,她好再重做一份。
宝杏应声出了巽竹堂,她等在通往汲雪居的必经之路上,想着只要六爷一回来,就能瞧见人。
她漫无目的的踱步张望着,杨秉屹从一旁走出来,“宝杏。”
听见有人叫自己,宝杏一个机灵回头过,“杨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