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慢慢地走出去时,他们看见有一辆不太一样的车开过,它上面确实有城市管理的字样。
“有点刺.激。”周静檀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景,她的心也怦怦直跳。
“你们搬起来蛮方便的,一拎就走了。”那个妇女也走了出来,然后观察着城管们的动向。
“是啊,本来就没什么东西。”
周静檀看了一下手机,已经九点了,她对卫霁远说:“麦芽,现在九点了,我们要不回家?今天已经卖了三只崽子出去了,我顿时就放心很多,我们明天再来?”
“好。”
等回了家,卫松哲一如既往地等着他们。
“辛苦了。”卫松哲把车停好后,又把门给关上了,他见卫霁远手里提着一个榴莲,就问,“买了榴莲?”
“对,九块九一斤,我挑的这个二十七,五房的,现在太晚了,我们明天再吃,先放冰箱里。”
周静檀接过榴莲,然后把它放在了冰箱里。
“便宜的。”
“今天卖出去三只崽,明天再去一趟,估计就全能卖完了。”
“还蛮快的,想吃什么?我明天去买。”卫松哲明天休息,他想先在田里种点东西,再去买点小菜。
“还不知道,再说吧。”
到了明天,余下的两只仓鼠也卖出去了,他们的摆摊生活也暂且告一段落。
第12章 福寿螺①
《空花阳焰》
【12】福寿螺①
卫霁远和卫松哲一起扛着毛豆回家,这是之前卫松哲和周静檀一起去种的,王桂芳腌了咸菜,这又将成为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这是我的父亲教我种的毛豆,还有那些蔬菜,大多都是他教给我的,他说,那曾是他的父母教给他的,不过那时,他们家里有三个孩子,所以应该是教给他们才对。”
卫松哲聊起自己的父亲时,心中带着无限的怀念,他的父亲教了他很多东西,能够让他在之后的时光中生存下去,但是,他的父亲没教过他该怎么面对离别,特别是当他父亲离别时,就是那样的突然。
“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卫霁远想起他父亲教他该如何给果树修枝,也教过他该怎么种青菜和番茄。
“一直都是这样的,就像是那棵梅子树,当我仰望它的时候,我的父亲也曾仰望过,他的父亲也曾仰望过,我们都见过它,一年四季,它也见证着我们的成长。”
在又看向那棵梅子树时,卫松哲仿佛听见了口琴声,那个在他们心中濯缨沧浪的人,也似乎出现在了梅子树下,卫松哲把视线慢慢转过去,那口琴声又消失不见了。
“一直都会这样吗?”
卫霁远扶了一下感觉要掉的毛豆,他的记忆里没有过多与卫晋拓的回忆,只记得他经常咳嗽,后来就躺在床上了,再后来,他的身子越来越单薄,最后住进了一个小盒子里。
卫松哲没有急于回答,他想了一会儿后,说:“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暂且是不知道的,麦芽,我们都会有对未来迷茫的时候,但未来在哪,又会怎么样,我们是不清楚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但我想,麦芽,无论你的未来会怎么样,我和你妈妈,还有你奶奶都会带着最真切的祝福,你是我们卫家的孩子,无论你活出怎样的未来,那都会是你自己的活法。”
“爸爸也会迷茫吗?”卫霁远放慢了脚步,在他的心中,父亲一直都是一个很果断的人,他似乎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劲,除了工作,就一心放在了田地上,每年都会让他们吃上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会啊,爸爸也曾是小孩,要像我现在这样独当一面,需要经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我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想,原来我早就长大了,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卫松哲笑着看向卫霁远,说:“我从一个听爸爸吹口琴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拿木头为孩子做玩具的父亲,生命真的很神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们大家相遇,并且成了一个家。”
“经历了那么多,我才发现口琴发出的声音不仅仅是好听,其中还包含我对父亲的想念,以及,父亲对我们的爱,所以才有那么多事情值得我们留念。”
“那就一直会这样吧。”
卫霁远的这句话让卫松哲转过头,他想听听自己的孩子会说些什么,卫霁远连眉眼都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说:“大家都喜欢。”
“这样日有小暖,岁有小安的生活,确实不错,一直都这样,也挺好。”卫松哲的嘴角边淡淡地滑开一道笑容,他明白梅子酒的滋味,是那样地酸甜浓郁,是家的味道。
“爸爸,那是什么?”卫霁远见河边的岸上有奇怪的东西,他以前没见过那东西,粉红色的一团,像是什么东西产的卵。
他家前面以前是一条大河,但是后来河被填起来,造了路安了路灯,只留下一条小小的沟,是用来引稻田里多余的水的。
“什么?粉红色的……福寿螺、那是福寿螺的卵!”卫松哲也是第一次见那东西,他曾有的印象,是刷到过的科普,以及老一辈们说的肝炎,以至于他们对田螺都有点下意识地防备。
“福寿螺是什么?”
“福寿螺是一种软体动物,个体比较大,它会带来很多疾病和寄生虫,像线虫、吸虫这样的寄生虫,它会破坏水稻、甘薯、芡实、芋头和荸荠的生长,是一种外来入侵物种。”
卫松哲一想到它们身上会有寄生虫,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往前走了几步,见那不怎么干净的小沟里,有一只大螺,那肉还是橘红色的,他又往周围一看,岸上沾了很多粉红色的卵,水里也有不少福寿螺在活动,就像恶魔在开派对一样。
“它们的卵为什么是粉红色的?”
卫霁远听周静檀说起过,在野外,越是鲜艳的东西,越有毒,蘑菇是这样,昆虫也是这样,所以都让他离那些鲜艳的野外生物远点。
“这是一种保护机制,它的卵里有蛋白酶抑制剂PV3,也不清楚是不是这个,有点不记得了,但这让它没那么好消化,就像水果的种子那样,不好消化。”
卫松哲不想再看见那些奇怪的福寿螺了,他真的感到很恶心,他就说:“麦芽,等我们吃好饭,就来处理这些福寿螺吧,它们繁殖起来很快的。”
“嗯。”
等吃好饭,父子俩就一人拿着一根长棍,开始走向那条小沟,卫松哲说:“麦芽,你看好,要注意脚下,别摔下去,那水里全是福寿螺,也不知道都带着什么寄生虫,还是很恐怖的,不要冒那样的险。”
“好。”卫霁远本能地皱起了眉毛,对于危险又恶心的东西,他会很直白地表示厌恶,是一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把它们的卵戳碎就好了。”卫松哲伸出长棍,在碰到那粉红色的卵后,他就用力地一戳,更为鲜艳的颜色落下,就像是一滩鲜红的血迹。
卫霁远也小心地蹲在了岸边,他是会坚决留意不掉下去的,他慢慢地够到了那卵,在试着戳一下后,他觉得它还挺有韧性的,他又把手反着往下一刮,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他把大多数的卵都刮破,并且推到了沟里。
“动作挺帅的。”卫松哲竖起了大拇指,他又说,“麦芽,它们数量太多了,我们分开行动,你来刮左侧的,我来右侧的。”
“好。”卫霁远一棍子砸在了近侧的卵上,它们直接爆开,偏深的粉红色液体也慢慢流到了沟里,他还看见了一个发白的,在给它一棍后,那些白色碎片纷纷掉落。
“它为什么发白?”
“变白是因为它马上就要破壳了,变白让壳更脆,怎么那么多?什么时候的事情?”卫松哲也记不清都戳死几个大卵了,他见面前就是一片稻田,那些稻子现在还只有绿叶,他就戳得更快了,这种坏东西,不能久留。
7月份,水稻进入了长穗期,这时正是决定水稻产量的关键时期,所以必须加强田间管理,才能保证安全抽穗,以夺丰产。
这无疑是恐怖的。
鳄雀鳝、福寿螺……
卫松哲没再多想,他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不以善小而不为。
第13章 福寿螺②
《空花阳焰》
【13】福寿螺②
“你们在这干嘛?”
卫霁远转过头,他看见了一个戴着白色遮阳帽的女子,那女子头上有着不少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很清晰。
她家以前养过乌龟,卫霁远会跟在周静檀身后,去看她家的那些乌龟,在河没被填掉的时候,她还会拿个篮头去河边捞鱼给乌龟吃,他们是邻居,是熟人。
卫霁远没有说话,卫松哲却与她聊了起来,“岸上有福寿螺的卵,我们在把它们戳死。”
“在哪?”那女子往前走了几步。
“就是那个粉红色的卵。”卫松哲拿长棍指向一个福寿螺的卵,它是真的很显眼,几乎一看就能望过去。
“还真是,福寿螺是有毒的。”那女子又赶忙提醒了一句,“你们在蹲下的时候,要小心点,别压到我的紫苏。”
“在走的时候也要小心,别掉到沟里去。”
“好。”卫松哲往身后一看,他背后没有紫苏,因为那块不是他们的地,而卫霁远的身后却种着一排紫苏。
以前在这种的蔬菜还要多呢,却因为要建设美丽乡村,不仅鸡棚不允许搭,而且前面靠沟的那一排,都开始种上了绿化,所以现在就是一排红花檵[jì]木,还有绿色的草皮。
那草皮还定期会有人来修剪,一大早的就能听见电锯的声音,要是路过,还能闻到草快要腐烂的讯息。
“这大热天的,你们为什么不在屋里待着?它们生起来很快的,你们这还是用棍子的,拿把抹水泥的刮板一磕还快点,放着不管也倒好了,还费什么劲。”
“就是看着不舒服。”卫松哲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的,毕竟这玩意儿恶心,听她那么说,他就知道这在她看来,是虚舟飘瓦,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那女子没过一会儿就走了,卫松哲一边戳着福寿螺的卵,一边说:“麦芽,这真是一件很难不让我放在心上的事情,它们会危害水稻,可能还会影响到丹顶鹤们。”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地了不起,只是想让你以后想起我的时候,我不至于是一个很差劲的父亲,我也没那么糟糕吧?”
“爸爸,你很伟大,我很骄傲。”卫霁远的目光中,又一个卵被戳碎,鲜红的液体黏糊糊地淌下,他又说,“不是差劲的,也不糟糕。”
卫霁远明白卫松哲以往的那些举动,可以用朝乾夕惕来概括,但又不能那么简短地描述,可以说,卫松哲确实是个很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或许就跟植物的生长一样,发芽就发芽,开花就开花。
“我是想,如果连这些小事都不去做的话,那以后,又如何能担起一些大的责任呢?如今的局势有点紧张,更别说人这个变数了,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
卫松哲一直都有这样见微知著的信念,很多事情都是有预兆的,他也想风雨时若,但当灾难来临时,他也希望自己能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而不是只能在原地傻傻地站着。
“努力去面对就好了,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卫霁远对来戳这些福寿螺的卵,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它们不好,看见了不除掉也不好,就开始出于本能地自我保护了。
“对,管它之后有啥,先解决面前的事情。”卫松哲把自己那块的福寿螺卵都戳死后,就开始往卫霁远所在的方向走,他抬起头,用手遮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又说,“大夜弥天,但是,总有柳暗花明时,到时候煎水作冰,也不会那么难以实现。”
对于这个世界,其实是有很多说法的,有的人认为地球是圆的,有的人坚持地平论,认为天穹罩一定存在,就像个培养皿一样,而女娲补的天就是它,无论是有什么说法,都有好几股势力在明争暗斗,其中有个黑暗势力还格外猖狂,在娱乐区里总是能见到。
他们那的明星还说,将自己的灵魂献祭给了撒旦,他们之所以能火,就是因为这个,并且需要在公共场合做出相应的标志,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可能是天方夜谭,就像如今人们可能不知道生女孩是在积阴德、三个6代表恶魔,以及,瑜伽是邪性舞蹈。
在把自己那片区域的福寿螺卵消灭后,卫霁远就站起了身,他感到腰部有点酸,就用手敲了敲背。
“危机暂时解除,算是……”卫松哲直起身子一看,那些岸上都是被戳碎的福寿螺卵,他又往沟里看去,那里有不少福寿螺,有的还聚在了一块飘起的东西上,都在那活动,令人感到后背发凉。
卫霁远还看见一旁有两只叠在了一起,他和卫松哲的视线对上时,都有点沉默和无奈,这玩意儿不消灭源头,是不能铲除的。
“这样不行啊……”卫松哲用脚拨了一下地上的草,他把木棍抵在了地上,又说,“我们这边在打,它们那边在生,这是在比什么赛吗?办它们!”
“得找个东西把它们捞起来,我那有捞鱼的,再拿几块板砖,直接砸死它们,还需要保护一下自己,手套和口罩都戴上。”
卫松哲的脑子里已经有福寿螺的体液在乱飞的画面了,他甩了甩头,还是不要那样最好,他又说:“要拿个结实点的袋子。”
在回家拿了装备后,他们武装着来到了沟边。
“你们爷俩在干嘛呢?”
周静檀见卫霁远和卫松哲出去后,就没见着他们回来,她就走了出来找他们,结果就看见他们脸上戴着口罩,手上戴着手套,手里还拿了麻袋和板砖。
“我们在消灭福寿螺,你看这卵,密密麻麻的,太多了。”卫松哲用木棍夹起一只福寿螺,然后把它放在了麻袋里,他的手起板砖落,把那原本在麻袋里有凸起的地方,给砸得越来越瘪。
“福寿螺?怎么又有了?我以前都没见过。”周静檀在看见那些福寿螺后,也没什么开心的情绪,她指着岸上那些淌下的液体,问,“那些都是你们杀掉的?”
“对,数量太多了,我们在这里忙了好一会儿。”卫松哲把麻袋打开,让卫霁远把他捞出的福寿螺给放进去。
过了一会儿,周静檀也戴着手套,戴着口罩就来了,她走到卫松哲的身边,说:“我也一起,那么恶心的东西,还是早点消灭得好,还有哪里需要帮助的吗?”
“右边,那里的福寿螺我们还没捞起来,你能来帮忙真是太好了,我都在想着,有那么多,我们要捞到什么时候呢。”
“好,一起努力!”
周静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就走到右边去捞福寿螺了,她也拿了板砖和麻袋,就直接捞起来把福寿螺给砸死了。
黑毫摇着尾巴来到了卫霁远的身边,它刚醒来就在找他了,卫霁远把它抱回了家里,还关上了门。
第14章 散步
《空花阳焰》
【14】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