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檀站起来也揉了揉仓鼠们,她说:“崽子们,静等有缘人。”
“妈妈,我要一只仓鼠。”一个小男孩拽着他妈妈的手,一个劲地往摊子那边走。
“不要不要,妈妈害怕的。”
这位母亲把自己的孩子牵走了。
过了一会儿,卫霁远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不仅路过他们的摊子,而且还在那站着看了一会儿他们。
卫霁远微微伸出手指,问:“妈妈,我们会被赶走吗?”
“他们都没有被赶走,我们为什么会被赶走?”周静檀也看见那人了,见他衣服背上写着保安两字,就说,“没事的,我们继续摆摊。”
周静檀见他们周围全是些摆摊的人,就觉得问题不大,那些来摆摊的人都没有被赶走,他们也不会被赶走的。
到了九点半的时候,周静檀手机里的闹钟响起,她开始收东西,说:“都九点半了,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家了。”
“好。”卫霁远也帮着一起放东西。
在回家的路上,周静檀还是跟在了卫霁远的身后,用电瓶车上的远光灯,来照亮他的路。
周围都暗沉沉的,卫霁远有点困了,他的眼皮子耷拉着,意识都有点不清醒地继续骑着自行车,但是,在看到红绿灯,和车辆时,他还是会打起精神的。
珠流璧转间,卫霁远见自家一楼的灯还亮着,再离得近些,卫松哲走了出来,他一直在等着母子俩回来。
“回来啦,快去休息一下,桌上放着我凉好的白开水。”卫松哲接过自行车,就把它停在了屋里。
卫霁远拿起了桌上的凉白开,大口大口地喝着,他确实有点渴了,出去了那么久,他都没有喝过一口水。
“慢慢喝,我给你们去买了一箱矿泉水,你们之后要是去摆摊的话,记得带上。”卫松哲拿出钥匙,沿着箱子上的缝隙划开,在拿出两瓶矿泉水后,他把它们放在了周静檀电瓶车的后备箱里。
“这么晚了,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去工作,我拿了钥匙的,你之后就不用等我们了,你工作一天已经很辛苦了。”
周静檀决定出去摆摊的原因之一,是为了分担一点卫松哲身上的压力,在他忙的时候,他累得回家倒头就睡,她虽然心疼,但也只能干着急。
“没事,我之前都还自己晚上出去钓鱼呢,再说了,你们不回家,我也不能安心睡着,就这样在院子里乘乘凉,也是可以的。”
卫松哲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晚上出去钓鱼,但在被王桂芳说了后,他就不出去夜钓了。
王桂芳说,晚上出去本来就容易带点不好的东西回来,又加上是在河边,就更容易被跟上,跟上之后,就会出问题。
就可以看见,原本一个脾气还算不错的人,突然变得很暴躁,这就是精神出现了问题。
被王桂芳这么一说,再加上卫松哲刷到过一些夜钓人总能发现尸体的视频,他就再也不出去夜钓了。
“我会发消息报平安的,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吧。”周静檀不反对卫松哲的关心,但是她更拎得清主次,他们这些都是一些小钱,而主要的开销,还是要由卫松哲来的。
“好,你们也累了,快去休息吧。”卫松哲开了楼梯上的灯后,又把一楼的灯给关了,他问,“今天卖得怎么样?”
周静檀:“没有卖出去,我想多待几天就会好了,他们都知道我们那是卖仓鼠的,想买的就会来了。”
“没事,慢慢来。”
第8章 摆摊④
《空花阳焰》
【8】摆摊④
“麦芽、麦芽,你在家吗?”
听见了王桂芳的声音后,卫霁远就从楼上走了下去,然后他看见王桂芳的手里拎着一只黑狗。
那黑狗的脖颈被王桂芳拎起,尾巴却还在小幅度地晃动着,要是唤它一声,它的尾巴就会摇得更欢,卫霁远见它的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害怕中又透着好奇,就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头。
“这狗是我在路上捡的,全黑,蛮难得的,全黑身上没有一根杂毛的狗属实难见,你要是喜欢它,想让它陪着你,就把它留下。”
王桂芳觉得这还蛮巧的,她刚想给卫霁远找个小伙伴,结果就在路上遇见了这只黑狗,她当时还问了一圈,这狗都不是他们家的,估计是条流浪狗,就把它给带回了家。
她一开始还在养猫和养狗里纠结,因为猫是一个很神奇的动物,有很多抑郁症患者通过养猫好了,猫有个特有的磁场,像在家里挂老虎的画,会有直接的针对性,能驱赶一些不太好的情绪。
而她的那些纠结,全在看见这只小黑狗的时候,烟消云散,因为家有黑狗,如有一宝,能辟邪,而且能护主,能为主人挡走一些不好的东西,像吉娃娃那种小型犬挡都挡不住。
“狗狗!”卫霁远直接把那黑狗抱在了怀里,他很喜欢像这样本土的狗,觉得它们都很神气,那小狗摇着尾巴,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来是很喜欢,它刚刚被我拎着脖子都没叫一声,脾气和忍耐力都是蛮好的,尾巴一直在摇,性格也是挺开朗的。”
王桂芳忍不住夸赞了几句,因为这只小狗值得被赞扬,她知道卫霁远一直都很喜欢小动物,但是,那时他还太小,怕被猫狗伤到,也怕伤到了猫狗就没有养。
“麦芽,你想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卫霁远一边看着小狗,一边摸着它的背,说:“它身上都是黑的,还毛茸茸的,就叫黑毫吧。”
“黑色茸毛吗?这名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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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五点半左右的时候,他们又出去摆摊了,仍然迎着夕阳,仍然待在那个地方。
在他们刚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时,就看着有个老人拖着两桶水走了过来,他拿起长的瓢羹就把水往那些植物上浇。
卫霁远见水在蔓过来,就把桌子移到了一边,他还把载着东西的地毯移到一边。
“这水过来了,你们要想办法不被沾到。”
那个老人说了这么一句,但是周静檀没怎么留意他,就没有把话听清,她疑惑地问:“你在说什么?”
“这水在过来了,你们要想办法的喽。”那老人又浇了一瓢水,说,“这地方是我租的,我要定期在这给植物浇水。”
周静檀见一旁有把扫把,就拿着扫把把水扫走,但是他们待的那个地方地势比较低,就算把水扫走了,它们最后还是会蓄积在那里,她就又多扫了几下,还把它们引到了另一边。
在兔起乌沉时,来他们摊子的人才多了起来,但大多只是攀谈几句就走了,也有人问了价格,但一问就走了。
“这仓鼠五块钱能养吗?”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他那衣服周静檀看着眼熟,感觉来这的不少孩子都穿着这样的衣服,这附近不远处是兴趣班,估计是统一的服装。
“小朋友,这小仓鼠带回去也是要吃饭的,你就五块钱,是养不了它的,它还要有个待的地方。”
周静檀婉拒了他,她知道孩子们大多都是想养一只小仓鼠的,但是,他们家里人不同意,她也怕小仓鼠卖出去后,没人照顾,所以就算是要卖小仓鼠的,她也不会随便卖出去。
“可我只有五块钱。”那个小男孩离开了。
之后又来了一对母子,她的孩子看起来说话都还不利索,那个穿着白色上衣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玩具挖掘机,走到整理箱边,说:“挖……”
“不能挖的,这是小仓鼠。”他的母亲立刻阻止了他,见他又拿起挖掘机,就要往整理箱里放,她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把他带走了。
突然,卫霁远见空中飘满了大片的泡泡,它们被微黄的灯光沾染,梦幻又美好,夜风荡起凉快的微波,熏风解愠。
“这些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周静檀看着快要被泡泡占满的天空,免不了多问了一句。
卫霁远探出头往那边看去,那是一片小孩子们的天地,有几个小孩踩着泡泡机的踏板,就让大量泡泡蔓在了空中。
“那边有几个机器,这些泡泡是那些小朋友踩出来的。”卫霁远的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但是能确保把每个字都说清楚。
周静檀也看了过去,说:“这也蛮好的,带小朋友出来散步的同时,还顺便锻炼了一下,我之前问过,他们坐的那个小火车,开二十分钟就要二十五块钱,今天那小火车没开,估计是只做双休日生意的。”
天色又暗了些,那个之前拿挖掘机的小男孩又走了过来,但是他这次没拿挖掘机,他冲到整理箱前,说:“小仓鼠……”
“对,是小仓鼠。”他的母亲走到他的身边。
“小仓鼠……”小男孩的手往前推,整理箱被他推动了,他母亲又把箱子给推回去了。
“我们这箱子是带滚轮的,小朋友的力气真大。”周静檀把箱子给放正,她抓起一只仓鼠,说,“你可以摸摸它,它们都是我们家里自己养的,不咬人。”
那小男孩一把抓起那只小仓鼠,因为小仓鼠感到不舒服,在往外爬,所以他手上更用力了,像是直接掐住了小仓鼠的脖子。
“松手,小仓鼠不舒服了。”他母亲连忙掰开他的手,然后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小孩子没轻没重的。”
卫霁远早就站了起来,他的心都悬了起来,然后从那母亲的手里接过小仓鼠,他摊开手掌,轻轻地揉了揉小仓鼠的头。
等那对母子走后,卫霁远说:“不敢卖给他们,我的心都跳起来了。”
“对啊,小孩都不知轻重的,这里的孩子都太小了,没有经济权,而且都不能很好地照顾小仓鼠,我们要不换个地方?”
“去哪?”
“不知道。”周静檀摇头,说,“我们连凳子都没带,拿着那个整理箱,我那就没什么地方放东西了。”
“我也懒得再到里面去,东西搬起来烦,而且不一定有地方放,我看他们那些都是一排连起来的,就先待在这里吧,再看看,我网上买的灯快到了,之后他们来看仓鼠,就能看得更清楚点。”
话音刚落,那个穿黄衣服的小男孩又走了过来,他看了几眼仓鼠,然后被一个白头发摇着蒲葵扇的老人喊走了。
“还有半个小时。”周静檀看了一眼手机,又说,“再坐一会儿吧,今天蛮凉快的,就当散步了。”
“嗯。”
第9章 摆摊⑤
《空花阳焰》
【9】摆摊⑤
“签字画押。”
卫霁远看着王桂芳手上的那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是竖着写的,有繁体字,也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字。
“这是什么?”
“对你有利的,是一张契约,以后,你来照顾黑毫,黑毫来保护你。”王桂芳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至于她都看见了什么,她是不会说的,只能透露一点,黑毫是很厉害的。
“可是它才那么小一只。”卫霁远唤了一下黑毫,它立刻雀跃地跑了过来,然后乖乖地坐在地上,等着被摸头。
“它会长大的。”王桂芳把毛笔递给了卫霁远,她又拿出了一盒红泥,说,“麦芽,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名字,再按个手印就好了,黑毫的名字我写好了。”
卫霁远又看了一下那张纸,繁体字他还是看得懂的,在确认确实跟王桂芳说的差不多后,他就在纸上签了字,还按了手印。
“该你了,黑毫。”王桂芳抬起还在奶声奶气叫着的黑毫的爪子,先是按在了红泥上,再按在了它的名字上,泛黄的纸上多了一个像花一样的印子。
“可是……奶奶这不公平,黑毫它不认字。”卫霁远不明白王桂芳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按照她的风格来看,这是属于她的仪式感,还有种正视的感觉。
“没事,它会听得懂人话的。”王桂芳见纸上的墨和印都干了,就笑着说,“好,妥了。”
王桂芳把那纸小心地收好后,又说:“那知了叫的,一听就知道这天很热,夏天的蚊虫就是多,之前奶奶教过你该怎么做驱蚊水,现在就教你做犬猫驱虫的。”
“我之前还在想西方这个药那个药的,药真多,那宠物医院里也全是西药,还有西方的设备,也不知道钱都进了谁的口袋。”
王桂芳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卫霁远跟在了她的身边,看着她把要拿的东西都准备好。
“到了夏天,驱虫就又是一笔生意,宠物医院里都在宣传驱虫的好处,我还在想,我们老祖宗很早之前肯定就在养猫养狗了,那一定就会有驱虫的方法,还真被我给找到了。”
王桂芳把卫霁远带到了石桌边,上面放着水菖蒲、黄荆、剪刀、筛子和布袋,这是她所知的里面,算是比较简单的了。
“这是水菖蒲。”王桂芳拿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绿叶,她还给了卫霁远几根,说,“水菖蒲是很常见的植物,常出现在溪水河流旁边,现在也常为观赏植物,公园里就有,麦芽,之后去公园,我就指给你看看。”
菖蒲是中国传统文化中防疫驱邪的灵草,端午节有把菖蒲叶和艾捆在一起,挂在门前的习俗,端午午时茶里也会放菖蒲。
这个方子是她在《民间兽医本草》中看见的,其中讲,“菖蒲、黄荆常带干颈上,可避”,这里的菖蒲指的就是水菖蒲。
有人说,这样准备起来麻烦,没有一支驱虫药来得方便,但是,王桂芳想,现在的人都过于追求速度了,急于求成,以至于失去了很多,她还是想让时间慢下来,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度过,哪怕在别人看来,这样只是在淹旬旷月。
“黄荆在城市里不常见,之前一克才几毛钱,人人都用得起,但是如今,中药材的价格在上涨,就甘草这一味药,涨到了一斤五、六十,甘草是比较常用和重要的一味药,这又是日本在搞鬼。”
当中药涨价到老百姓负担不起的时候,迎来的危机将会是消亡,并且,日本巨头正在频繁收购中国中药企业,华夏千年历史和深厚的理论基础,才有的弥足珍贵的中医文化,正在被逐渐摧毁。
日本的那点心思,猜都能猜得到的,他们不是怕战争,而是怕战败,而他们做的那些事情,无论是夏日祭,还是收购中药店,目的也只有一个,樱花的谐音。
可以说,当文化消亡的时候,消失的不仅仅是文化,所以需要警惕起来,并且弘扬和传承传统文化。
王桂芳把菖蒲洗干净后,剪成了指甲盖大小,她还教卫霁远该怎么剪,剪好后就把它们拿到一边去晒干。
“这些晒好的菖蒲,要与黄荆混合。”王桂芳把菖蒲和黄荆倒在了筛子里,然后把它们放在了一旁的布袋里,说,“这样就可以了,给黑毫戴在脖子上吧。”
卫霁远接过那个布袋后,招呼了一声黑毫,然后把那布袋挂在了它的脖子上,卫霁远一走,黑毫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脚边,那布袋在它的前肢那晃着,就像个铃铛一样。
下午五点半时,周静檀的手机闹钟响了,又到了摆摊的时间,母子俩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开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