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孕期烦闷想搞事,结果身边最能搞事的都让我别搞事,烦死了】
【进忠:求您消停点儿吧姑奶奶,奴才想起之前差点儿害您滑胎还胆儿颤呢】
第32章 巫蛊之祸
随着红玉髓和玛瑙的差池被翻出,贞淑代替惢心被投进了慎刑司,最后宫女艾儿于大殿之上反口,咬死了是嘉贵妃主谋,随后一头撞死在了大殿上。皇后因此事动了胎气,提前发动,嫡子不足月就被催生下来,听说是娘胎里就带了弱症,必得太医时时诊脉、日日调养才可能养大成年。皇帝大怒,罚了嘉贵妃降位为嫔,禁足启祥宫无旨不得出;大宫女贞淑,待嘉嫔生产之后即刻遣送回玉氏受罚;宫女艾儿虽死不足以谢罪,皇帝直接赐了五马分尸。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一场风月戏闹得如此荒唐,紫禁城又一年的夏天都快过去了,这场由一条七宝手串引出来的大戏才终于纷纷扬扬的落了幕。
卫嬿婉之前瞅准时机,叫人偷偷把玉氏新王爷因逼死发妻获罪、已被押解进京的消息递进了启祥宫。听说金玉妍不顾禁足的旨意,又跑到养心殿前跪着求情,被皇帝呵斥责罚降位为贵人,结果这一通闹将下来,肚子里的皇嗣经不住折腾,尚不满八个月的男胎落下来就没了气。即使这样,金玉妍还撑着刚生产完仍虚弱不堪的身子,奔出去远远的见了那什么王爷一面。卫嬿婉听着进忠从御前偷偷递给她的消息,倒是心里叹了一口气,金玉妍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一个人,竟是为了少年时的一次心动,生生的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不过,卫嬿婉垂着眼帘暗自思忖,半遮的一双眸子里幽幽的闪着光,如今皇帝知道了这些隐情,金玉妍以后在皇上心里怕是再也洗不清了。
卫嬿婉待一切事了之后也不再有任何动作,一是考虑到金玉妍已彻底失了圣心、现在穷寇莫追,二是卫嬿婉的肚子估算着也快到日子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动,她歇了一切乱糟糟的心思,安心窝在永寿宫待产。可是她想安稳待产,有的人却不想如她所愿。
一日里春婵皱着眉头来报,说她例查永寿宫库房的时候,之前皇帝赏下的缂丝缎少了一匹,因着总共就两匹,所以做不成衣裳了。卫嬿婉此时这一胎正怀到关键时刻,春婵本有心瞒过不让她忧心,又怕是有人弄鬼想要借此谋害炩主儿,所以思量再三,还是说给了卫嬿婉听。卫嬿婉一听就皱了眉头,说你细心又知轻重,做的很好,又吩咐了仔细去查,务必查出丢的东西到底去了哪里。春婵说倒是已悄悄拿住了个打扫库房的小宫女,但是那宫女口咬的死紧,只说家里人病了缺银钱使,才偷了一匹出去卖了换救命的银子,至于赃物去处,却是一问三不知了。
卫嬿婉觉得此事蹊跷,不能大意,叫澜翠悄悄递了话给赵九霄去查,结果赵九霄报回来说,那宫女的家早已人去楼空。卫嬿婉拧了眉头,着春婵去找了进忠。结果兜兜转转查下去,那匹缎子竟是几番倒手后流进了启祥宫的后门。进忠私下里几番查问下来,也没找到那匹缂丝缎究竟被用在了什么地方,某天晚上压着一双厉眼就从暗门进了永寿宫内殿。
“炩主儿,您别担心,奴才会接着细查,实在不成......”进忠眉头紧锁着,一边给卫嬿婉按着肿胀的小腿,一边思忖着说:“奴才先提前悄悄报给皇上知道?估摸着启祥宫那边就单等着您生产的时候发作,早报予皇上知道了,管她要使什么幺蛾子,都是白瞎。”
“不妥。”卫嬿婉细细的皱着眉,否了他这个冒险的提案,“为这么一匹缎子搭上在皇帝眼前暴露你的风险,不合算。而且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能叫我宫里人去报给皇上听。”她低垂了眼眉在心里细细的想,进忠见她似是想的入神,一时又是对这些针对她的后宫阴私无的放矢的心焦,又是担忧她忧思过度,她这一胎怀的本就辛苦,大热的天儿不能吃冰,热的身上都起了痱子。可是见她半阖的一双眼里波光潋滟,就知道她正在心里盘算的细密,也不敢打扰她思绪,进忠只能自己在心里又恨得在金玉妍身上狠狠的记了一笔——那个阴毒的女人,什么时候死到他手上才好!
等到他不得不要走了,卫嬿婉才从思绪里抬起头来,一双浅色的眸子精光乍现:“进忠,内务府的记档你可插得上手?”见他点头,卫嬿婉那张艳光绝伦的脸上微微勾出了一抹笑:“本宫帮你把御前首领太监的位子空出来,如何?”
等到卫嬿婉再接到皇帝传召,让她速进圆明园九州清晏见驾的时候,卫嬿婉的肚子已经大到坐着都有些困难了。但她还是压下心里的忐忑,叫春婵澜翠扶着乘了轿撵,匆匆赶了过去。刚转进九州清晏的影壁,就见进忠在殿门外急的直转圈儿,却被人拉着没法子去提前给她报信,见到她一进九州清晏的院门,忙快步疾走了上来扶她,一边假借着扶她下轿撵,一边在她耳边急切的轻声说,老夫人被人告发做巫蛊布偶诅咒皇后,用的就是那匹缂丝缎,佐禄已被押入慎刑司严加拷问。
卫嬿婉一听,心想怪不得他们在宫里怎么查都查不出结果,原来是作用在了她宫外额娘弟弟的身上。但好在她提前做了布置,此时虽心惊,却没有过于慌乱,暗暗在袖口的遮掩下紧握了握进忠的手,眼见着要进殿门才松开了。
等她进了殿门,在皇帝面前紧贴着自己额娘跪下,一脸忧心困惑的听完众人众说纷纭的说辞,才皱着眉头开口道:“臣妾宫里不曾有过缂丝缎,更不曾赏给过家里人。此物又是贡物,寻常人家哪怕是私藏都是砍头流放的大罪。臣妾的额娘如何能得来?又如何能以此制成巫蛊偶人,去诅咒皇后娘娘?”
“朕记着你怀孕之后曾着人给你赏过不少好缎子,里头就有这缂丝缎。”皇帝在上头盯着她说道,他倒是不觉得炩妃有这个胆子去巫蛊皇后,只不过炩妃的那个额娘生性贪婪,弟弟佐禄又是个吃喝嫖赌混不吝的,炩妃软弱,约束不好家里人,净会给他添乱,所以对着炩妃也没了以往的好口气。只不过她直愣愣的说没有这缎子,倒是叫皇帝一时间有些疑惑。
“臣妾记着是皇上隆恩浩荡,曾让李玉公公从内务府领了好些上好的锦缎赏给臣妾,只是里头不曾见着缂丝缎,倒是有两匹上好的金丝贡锦,瞧着也与这偶人的质料相似,是依制臣妾不能得着的赏赐。臣妾还因此忐忑不安,因李玉公公说是皇上圣恩特赐,臣妾才敢领旨谢了恩典。”卫嬿婉更疑惑了,眉头拧的更紧,“御赐之物臣妾库房都有记档,想来内务府应该也是有记档可查的,皇上命人调取出来,一对便知。”
后又是一番唤内务府宫人和去永寿宫库房查对,两方的记档对不上,皇帝亲自拿了两个账本子去瞧,只见内务府虽记的是缂丝缎两匹,墨迹看着却有些新。皇帝心里冷哼了一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背后这人倒是好大的胆子。又看了看大着肚子在底下跪的吃力的炩妃,终于看在她跪的脸色发白的份上叫了起,让人拿了绣凳给她坐下。
听着众人好一番辩驳,又听慎刑司来报,佐禄混三倒四的说不出什么,只有一条牵扯到了愉妃娘娘的侄子扎齐,说是狐朋狗友一起喝酒赌色子的时候认识了,颇为相投,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他。皇帝由愉妃想到了五阿哥,看着半坐在绣凳上哭哭啼啼的炩妃,海兰?这是见着皇后的嫡子弱势,又见炩妃将要生产,做了局要她像嘉贵人一样落了胎?不过,炩妃平日里胆小,乍遇上此等祸事却不见有多慌张,一言一行若不是心里半点无愧,倒是像本就有所预备似的。皇帝在心里转了好几圈儿,才冷着脸开口,骂了内务府的奴才和李玉,把李玉扔进了慎刑司候审,命毓湖严查事情原委,然后又说,炩妃约束家人不严,私藏御用贡品,被有心人惹出事端,还牵连到了皇后,要罚流放去边远之地做苦役。
“臣妾万死。”卫嬿婉一听,直接往前一扑抱住了皇帝的裤脚,放声哭道,“臣妾额娘粗鄙贪财,弟弟不学无术,才让人塞了如此肮脏狠毒的东西进府设计陷害。臣妾不敢为一己反哺跪乳之恩替他们向皇上求情,让皇上为难,只求皇上看在臣妾这些年全心全意、恭谨勤勉的侍奉皇上和皇后娘娘,分毫不敢懈怠推诿、尽心竭力的一点苦劳上,为臣妾肚子里的皇嗣将来的名声考虑,留他们一条性命,远远的逐出京城去,离了是非之地,贫度晚年罢!”哭完狠狠一头磕在地上,身子一歪,竟是哭晕过去了。
“太医!”皇帝见炩妃昏过去了,又见她身下似是有红色血迹,忙喊人叫齐汝。九州清晏霎时乱作一团。
本来卫嬿婉这一胎刚怀上的时候,就因眼见着进忠夜杀两人而有些不稳,后来好不容易养回来,最近为着缂丝缎被偷牵扯出来的这些个阴私算计搅得寝食难安,今日由自己的亲额娘、亲弟弟之处突然事发,从晌午时分就跪在皇帝的九州清晏里与众人周旋,哭得是情真意切、肝肠寸断。最后终于见李玉进了慎刑司、皇帝让毓湖彻查,求完皇帝那个头磕的狠了,头昏脑涨的,一头栽在地上昏了过去。
是以当她昏昏沉沉、被抬进圆明园里的五福斋,又被赶来的齐太医下药催产时,身上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卫嬿婉咬着牙含着参,被灌着汤药硬是生了一夜,才终于在晨光熹微的时候产下了一女。她恍惚感觉身体里一轻,听到接产嬷嬷的声音仿佛从远古的地方传来,是个公主。公主也好,卫嬿婉在最后一丝清明里想。
当她终于再次能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了一片黑夜里守着的进忠。他一直盯着自己,见她睁眼,愣怔了须臾才在熬得通红的眼睛里涌上了欢欣喜悦,“嬿婉!”她听见他压低了声音喊她,他藏在被子里握着她的手抖的不像话,苍白的嘴唇张合,几次之后才仿佛终于组织好了语句:“是个公主,康健平安!皇上封了固伦公主。老夫人和佐禄大爷已被奴才着人安全送出了宫。皇上罚了李玉永远留在圆明园做洒扫太监。”
“固伦公主?”卫嬿婉眼里愣怔着,忽然涌上了泪,她不能养她自己的孩子吗?女儿也不行吗?
“您别哭......”进忠好不容易把早就想好的话一股脑儿的倒给她,就是怕她醒来忧怀伤身,却没想还是被她抓到了他试图暂时掩盖的事实,“您难产伤了身子,得好好养着,眼睛可不能再哭坏了啊。”
“为什么是固伦公主?我的女儿要养在皇后宫里吗?”那她之后要紧着巴结皇后才能偶尔看上一眼,卫嬿婉心里哀戚的想,结果却见进忠抿紧了嘴,面上的不忍一闪而过,又被他强压下去。
“您得先养好了身子,才能为七公主的日后好好打算。”进忠仍旧试图瞒她。
“进忠。”她直直的盯着他,还要让她开口问第三遍吗?
进忠攥着她的手颤了颤,闭了闭眼,终于开口道:“皇上着人送七公主进了寿康宫,由太妃们抚养。”
卫嬿婉愣住了,寿康宫?那她还怎么见到自己的女儿?
进忠见嬿婉听了他的话后就沉默了下去,一双眼睛凝不了神似的落在虚空里,任他再怎么轻声呼唤祈求也没有再开口。进忠心里急的不行,就差给她磕头了,可是就算他在她床前磕死,也不能暖一暖她现在这一刻被那薄情帝王凉透了的心。
直到他轻声的跟她说他不能不走了,卫嬿婉才仿佛意识到他还在,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没被他握着的手来。进忠赶紧握上去,那只手冷的仿佛落了三九寒天里的大雪,嬿婉用冰凉的指尖触了触他的唇,终于对他开口道:“帝王无情,你早就教过我,我不会哭。好在这一关,终是过了。李玉倒了,我需要你爬上去。”
进忠看着嬿婉那双重新凝聚、变得更加坚定,也更加冰冷的眼睛,仿佛她把这世上所有华彩都收了进去,揉碎挤压、煅烧淬炼,凝成了一把利刃,缩入眼底,只留了一点细微的寒芒,藏在瞳孔深处、熠熠生辉。
皇帝以为乍然失了李玉这个大太监之后,自己身边的大小事务会很有一番忙乱无章,却没成想李玉那个叫进忠的徒弟顶上来之后,极快的整顿了御前的太监们,把他的身边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倒是比李玉在时还让他舒心许多。
本来皇帝觉得,之前这个进忠虽然圆滑讨巧,差事却做的一般,平日里总要受他师父几番敲打。没成想李玉落了,他进到前面来之后,御前侍奉和交代的差事倒是都办的漂漂亮亮,很得他的用,说话又机灵讨喜,办事妥帖,想来之前是一直被李玉刻意打压着,如今才能放开手脚办事。而且皇帝看着他也不一味的霸着御前的位子,经常叫进保和他的小徒弟王喜也往前靠靠,皇帝倒是更器重了他几分。
原本皇帝是不相信李玉会搅进后宫嫔妃们的算计里头有心设计炩妃的,炩妃把自己御前的大太监推出来挡刀,他很生气,也很诧异,觉得之前是看错了这个外表柔弱却心机深重的女人。然而当毓湖悄悄来报,永寿宫偷盗的小宫女身死、以及炩妃娘家人私藏巫蛊之物都是启祥宫的手笔之后,皇帝不这么想了。嘉贵人,又是她!而且很有可能李玉如此行事,也是她在背后弄鬼。自己御前的大太监与他出身外族的后妃有勾结,其中种种深意,实在是让他心惊。
这时候他倒是觉得自己之前冤枉了炩妃。也是,她一无靠山、二无人脉手段,一身所有皆出自他这个皇帝的恩宠,哪里就有那个能耐去提前筹谋、设计御前的首领太监。而且李玉一直不喜她,皇帝知道,她也偶尔乜斜李玉几眼,却也不曾说什么。倒是上次他回去取假七宝手串的时候,被她无意间撞上,看见李玉鬼祟,刺了他几句。若那时李玉就与嘉贵妃有勾结,那么很可能是炩妃的闯入无意间坏了李玉的事。
难不成,那时的李玉早早找借口回来,是看出了假手串里红玉髓的不妥,想要找机会更换成真的?皇帝坐在九州清晏的书房里越想越心惊,若是真让他得了手,换成了查无可查的真七宝手串,那如懿恐怕就再也洗不清了。如此有辱皇室清誉的丑闻,嘉贵妃就能借机再起事端,把如懿拉下皇后的中宫之位,然后......她想干什么?!仗着有两个皇子傍身,就胆大包天!一个外族的贡女,屡次挑衅中宫、谋害皇嗣,无异于谋反。好大的胆子!皇帝气的摔了手里的笔,溅起的墨点子沾了他一身。
进忠看见皇帝脸上神色风云变幻,最后气的差点儿掀了桌子,赶紧悄悄的上来扶着皇帝别处坐了,好声好气的哄着他喝了茶水、换了衣裳,又悄声退下去了。
这个奴才倒是机灵,皇帝看着无声退出去的进忠,忠不忠心......还得再看看。
【皇帝:自我攻略并开启弥天大误系统】
【进忠:忠心奴才肯定是有的,虽然不是对着你】
第33章 大阿哥身死
皇帝自觉着先前是冤枉了无辜受牵连的炩妃,但是七公主已经送去了寿康宫,他也不好现在就要回来,于是下令将炩妃的母家拨入了正黄旗的包衣佐领,只是罚她弟弟佐禄带上老母去了湖州办差,无召不得回京。
卫嬿婉听着皇帝这个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恩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恭恭敬敬的谢了恩。她娘家提了一级,佐禄也得了正经差事,带着额娘离了京城,她终于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虽不得倚仗,却也没了被人算计的软肋。她托了进忠,找了之前遣出宫外的老嬷嬷在湖州看着她的额娘和弟弟,由宫里磋磨出去的老人看管教导着,想必不会再出什么巫蛊诅咒、私藏贡品之类的大差错了。卫嬿婉很是舒了一口气,七公主虽然现下接不回来,但是日后细细谋划,也不是完全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