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内心风起云涌,想通了的他看着嬿婉的目光亮到骇人,而嬿婉在这目光下挑眉明艳一笑,笑靥如花的捏着他的下巴拉过去亲了亲,嘲笑他反应的这么迟:“蠢蛋。”
就这么着快走到湖州的地界儿了,嬿婉身上的淤青才慢慢的褪下去了,脖子上的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了,拿领巾遮住边沿就不会被人瞧出不妥。再涂几日药,估摸着在抵达湖州别苑之前就能完全消了。进忠松了一口气,那里还驻扎着一位富察家的傅恒大人呢,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他和炩贵妃娘娘表面不和在紫禁城已是人尽皆知,要是被他眼尖心细的瞅见嬿婉脖子上的淤痕,他和她恐怕都是百口莫辩,两人往后的谋划和动作也会受很大的影响。
卫嬿婉听着进忠回禀给她的日程,想了想,翻出之前在慈宁宫里福珈塞给她的名单和密信交给进忠,叫他先拿去自个儿琢磨,到了湖州地界儿与富察傅恒接洽过之后,两人再根据当地的具体情况细细的商议谋算。
她之前在心里琢磨了好几天,还是决定用太后给她的那个名单上的人,试一试她新煅出来的这把刀。进忠作为受皇帝信任的内侍外派大臣,比她这个领了懿旨省亲的后妃行事要方便顺捷许多,而且她也有意想试一下进忠与外官权臣对弈的能力如何。如果他能接手、帮她掌管这一方势力,那她就可以做躲在暗处的操盘手,就像太后想要隐在她身后布控江南一样,是稳是乱都可以及时抽身,自己的手干净、皇帝少疑心,进忠也能得着机会一展拳脚。而进忠对她的忠心,可比她对太后皇帝的纯粹多了。
拿定主意后卫嬿婉心绪放松了不少,她身上的伤在这半个多月里被进忠仔细着养好了,月事过了之后的几日虽然还是被进忠严格的管着不许吃冰,但南地新鲜的杨梅下来之后,他还是叫人送来了一筐备着,如今终于被他摘洗了十几颗圆润饱满的端进来,就摆在五彩琉璃盘里朝她招手。
有好东西吃她才不会跟他客气,自己伸手就捞了两个,左右手各捏了一个,先每个梅果都咬了一口,看得进忠在她旁边摇头失笑。他又不是不给她吃,端都端来了,还能只管给她一个不成?
他坐到软榻上揽了她的腰,松松地拢着她,从她手里拿走了半颗,手上微微施力让她靠在他怀里,一点一点慢慢的给她喂杨梅。他如今管着她吃、管着她喝,特别是贪凉的东西管得就更严,杨梅为着保证新鲜底下铺了冰沙,他就看着她细细的嚼了才肯给她吃下一口,每一口中间的间隔都在拖长,气的卫嬿婉拿眼皮翻他。
多吃一两口又不会碍事,她哪就娇气成这个样子,卫嬿婉颇不服气,从他手里抢过一颗就整个儿给他塞进嘴里。进忠由着她闹,就是进她嘴的杨梅没快半分。笑得再温柔也是个恶魔!卫嬿婉气的在他怀里扭着闹腾他,扭得进忠抱着她气息不稳的喘。
反正他现在不敢动她,卫嬿婉有恃无恐,伸了被杨梅汁水浸得红艳艳的舌尖去舔他喉结。进忠因为入宫早,喉结生长的并不明显,他之前吞咽被她塞进嘴里的杨梅的时候被她一抬眼瞧见了,现在正推了他的脑袋仰在软榻的绣枕上,按着他仰折的脖颈一边舔一边找。他被她闹得气喘,但还是环抱着她,自己扬起下巴吞咽了几口,方便她找到滑动的喉结。她伸出一只手指按住那处凸起不许它动,又一口含上去,舌尖打着圈儿绕,进忠控制不住的想要吞咽,又强自忍住由着她动作。
她含着他脖颈的那处皮肤,手摸上去解他外袍的立领盘扣,解开了几颗之后手滑进去,摸他的颈窝和锁骨处的旧疤。进忠的喘息愈重,耐不住她撩拨伸手握住她的后颈,托她上来与自己深吻。
进忠如今缠她缠的少了,倒不是说他不再黏着她了,他这一路都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在她身边撕都撕不下来,春婵为着这个看他极不顺眼。但是他自从疯过伤了她之后,就很是小心克制。而且卫嬿婉隐约觉得,被她淬炼过后的进忠成长得很快,他不再执着于死死缠着她求欢,之前的进忠仿佛是那种一时不得她的关注和在意就会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无处着落,但如今他的心神稳定了下来,日常近身上来搂她吻她的动作神情都更加平和自然。仿佛那种自卑自傲又充满了自毁的情绪不再能支配他了,他不再完全把自己放在一个下位者的位置上,而是更似一个正常男子爱恋心上人一样的看待和对待她。卫嬿婉不知道他这种心态的转变对她来说是好是坏,不过她是个结果导向思维的人,只要他一如既往的忠于她、爱护她,那其他过程形式之类的都大差不差。
他们抱着亲吻了好一会儿,她才趴在他身上平顺气息。进忠的胸膛起伏,贴着她腰背的手掌也很烫,揉着她身体的手劲很重,但他还是克制着没去解她的衣扣。卫嬿婉从他胸前抬头,去拨弄他敞开的领口。进忠重重的吞咽了几口,长吁出一口气,握住她作乱的手,引着她去摸到他的喉结,又往喉结左右两指的地方摸,卫嬿婉摸到他皮肤下脉络突突的跳,进忠又侧过头去,引着她去摸他锁骨上方三角处的凹窝,那里跳动地更明显。卫嬿婉有些不明白,他指给她这两处脉搏做什么?她又不是大夫,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啊?然后就听他略哑着声音告诉她,若遇着危急的时候,用利器狠扎进对方这两处再拔出来,簪子匕首、不拘用什么,捅不了几下人就能立死,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
卫嬿婉默了默,手指贴着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又略微使力压了压,进忠敞着脖颈任她按,她沉着眉眼看了半天,才凑上去轻轻用唇瓣贴了贴那两处,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抱着他闷闷地说:“别让我再杀你第二次了,你给我的玉钗就剩一支,药我要留给自个儿续命的,你别想再诓去。”
“嗯。”进忠环抱住她,轻声的贴着她的耳鬓应下了。
【进忠:颈动脉教学,瞅准了扎啊炩主儿】
【嬿婉:哦。】
【os:前面两章被屏的死死的,我重发了好多遍都不行,大家自己想法子找哪里能看哈,实在不行去“前言”看看】
第74章 湖州别苑
在鸾驾仪仗抵达湖州城的前一天,春婵终于被进忠放进了鸾驾里伺候。春婵在进鸾驾前看着车轿门口低眉顺目的进忠,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见他一副仿佛无知无觉的样子,才气呼呼地掀帘进去,一进车门就去赶紧上上下下的检查自家主儿这段时日究竟如何了。哪怕主儿经常隔着车窗帘吩咐自己些琐碎差事,但这一路都几乎没能见着人的春婵实在是不放心。进忠公公如今有圣旨皇命在身,威势愈重,几乎把持着整个车驾仪仗,而且她这半个月仔细探查下来,皇帝的暗桩她都摸了个七七八八,反倒是进忠公公手底下的人,她和绿枝等人实在渗入得艰难,而且她细细的瞧着,仿佛里头有不少身轻燕步会功夫的人,还有些人瞧着神情漠然,她日日凑近去笑着招呼,他们也只是低头应着,其他一概油盐不进。
卫嬿婉听着春婵悄声的描述,略想了想,大概猜到这八成是进忠偷偷养的死士,但是这话不能直接跟春婵说,于是她稍稍编了个谎安抚皱着眉头很是担心忧虑的春婵,说进忠这边跟她透过底了,那些是他在宫外养了好些年的人,都是听命行事的,另外又叮嘱春婵不可急躁,以后有的是跟他们打交道的时机,慢慢来就是了,只小心别叫进忠察觉就好。春婵这才放下些心来,又见主儿这段日子倒是被养得圆润了不少,气色也比刚出京城的时候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才气哼哼的表示还算进忠公公识趣儿,虽一路占了她的位置,但只要炩主儿被养的好,她也不会跟他计较。卫嬿婉笑着看春婵一副自己被抢了差事、还居然被进忠公公比下去了的一脸不服气,拉着她的手摇啊摇,跟她撒了好一会儿娇才逗得春婵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如今在高位待久了,威重日盛,每日所思所想又都是事关各方主子的消息和筹谋,春婵如今是再也不敢拿她当自家妹妹了,哪怕想都不敢再想这个念头。所以今日春婵见自家主儿罕见的又贴着她撒娇,很是受宠若惊,心里又酸又软,直想揉着她愈发红润的脸蛋儿亲上一口,但是她也就只敢想想,如今她是真不敢对着真正成长为紫禁城主子的贵妃娘娘做这种僭越和无礼的行为了。
待一行人在湖州城门口见着了来迎驾的地方官吏,领头的居然是富察傅恒本人。卫嬿婉之前在鸾驾里听到前方快马来报,十分诧异、也很有些受宠若惊,忙叫春婵绿枝伺候她换上了正式的朝服,在城门口就下了鸾驾,和穿着官服的傅恒大人很是一番寒暄过后,才被他迎进了湖州别苑。
这别苑是为着她省亲特意改建的,虽不是重新大修土木,但也加紧人手打通了几个相邻的园林,还圈连了一片湖进来。卫嬿婉之前没见过这么大架势,倒不是说她没见过更大的世面,但从前都是沾皇帝的光,那是怎么豪奢也不为过的,但这次只是她一个贵妃省亲,因此她很是忧虑的向富察傅恒透露了自己的担心——这别苑是否奢靡过费了。
傅恒倒是被她这种忧虑闹得心里有些好笑,她怕不是忘了自己是从一品的贵妃娘娘了吧?而且以她被皇上和太后重视的程度来说,除了皇后,恐怕整个大清后宫再没人能排到她前头去了。这别苑的规格能算得上什么?重新给她建一个也使得。就是因此地方官员们才生怕这位几乎是被皇帝捧在手心儿里、到哪儿都要带着的贵主儿娘娘觉得他们别苑修得敷衍寒酸,在她鸾驾抵达之前千求万告的求着他这个忠勇公来撑场子。
如今看着眼前这位真心实意的蹙着眉担心自己住得过于奢靡的炩贵妃,傅恒压了压嘴角的笑,才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说贵妃娘娘的担心实在是无从说起,按着接驾的规格来说,这还不够呢。然后就见着这位已育有四位皇嗣的贵妃娘娘微微睁大了一双漂亮的杏眼,相比较于她的实际年纪而言,实在是有些过分可爱的懵着一张脸说,哦.....可是,最近不是在闹灾吗?
傅恒拳头抵着嘴角轻咳了一声才没当场笑出来,他是真没想到心思玲珑剔透、又被皇帝盛宠了这么多年的炩贵妃娘娘还能如此......单纯,他实在是找不出别的词来形容现下这位懵头懵脑抓不住重点的贵妃娘娘了。再闹灾那也顶多是底层的庶民难民会缺吃少穿,别说她是皇帝太后指派下来的贵妃了,哪怕只是有些头脸的地主富商也不会受多大的影响,地方官员们又是惯会做这种歌舞升平的表象的。
但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才不会驳了这位贵主儿的面子的时候,就听见刚落座的炩贵妃又张口问他:“傅恒大人,既然地方有银子修别苑,为何本宫这一路行来,却不见有粥棚施粥、或者赈济灾民的粮棚米铺呢?”
傅恒顿了顿,面色不变,心里对这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妃娘娘的嘲笑之意却是散了,他早就收到了皇上的密折和太后的密信,本以为这位贵主儿省亲只不过是为着皇帝和太后经年的争斗才一路奔波至此,什么祈福和安抚灾民不过是个幌子。但看这位的神色,是真的在一路留意着、想着赈济的事。养在深宫的妇人都知道民以食为天,面对天灾人祸,会把自己的规格待遇放在一边,先考虑灾民能不能吃得上饭。可食君俸禄、饱食终日的官员们却只顾着中饱私囊、派系倾轧,实在是叫他这个巡南御史无言以对。
他正了正脸色,朝她抱拳行了一礼,才开口回复说南地流寇众多、邪教兴盛,地方官吏衙门忙于平乱,暂时抽不出手安抚流民。话没说完就见上头坐着的人拧了眉,傅恒观她面色,也没再强行为地方上的不作为开脱。他被各方掣肘,陷在这种动弹不得的境地里好一段时间了,否则皇帝也不会又指派了一个历来以行事狠辣闻名的内监来做二品督察使,助他削筋剔骨地整治这些尸位素餐、盘根错节、又尾大不掉的蛀虫们。
卫嬿婉看着富察傅恒说过一句之后便沉默不语,心思转了转,倒也拿不准他是不想说,还是觉得如果不解决地方势力盘结的问题,说再多都是无济于事。她和进忠虽然在路上对过了皇帝和太后各自给出的差事和吩咐,但他们初来乍到,什么底细都还没摸清,也不能急于这一时就寻摸出办法来解这江南的顽结。
所以她也没再耽误他们的正事,借口说不能为一己省亲之私耽误傅恒大人和督察使接洽工作,干脆麻利地把进忠和傅恒一起请出了别苑的正殿。她要洗漱、也要休息,在湖州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她得养精蓄锐,好好的搏一搏太后留下的这些“遗产”,为她的永璐和永琰的将来铺路。
【嬿婉:我的事业心让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富察傅恒和太后的旧势力,我要搞事了】
【傅恒:这位到底是条狼、还是个哈士奇啊,她怎么懵成这样?】
第75章 先出个连招试试水
距离之前钦天监为贵妃娘娘代太后入灵隐寺上香祈福一事卜算出的吉日还有一个多月,所以贵妃仪驾抵达湖州之后,先于湖州别苑暂居。待皇上亲封内侍督察使大人与现任巡南御史的富察傅恒大人汇合接洽过后,再按日程护卫贵妃一行往杭州去。
贵妃娘娘的亲弟弟佐禄一直在湖州任差事,亲额娘也一直在湖州居住。但炩贵妃娘娘总共只接见了一次,赏了些金银绸缎之后,就让娘家人各自归家仍旧安心办差,发了口谕命令不准因私请见,更不许有任何裙带荫蔽、求官买爵之事,若经发现查实,绝不徇私枉法、姑息养奸,一律从重论处。
湖州的官宦士族们一片哗然,之前那些见着京城贵妃娘娘省亲便蠢蠢欲动的、提前打点的,统统白费了银钱心思,扼腕惋惜的、捶胸顿足的,不一而足。紧接着,不按套路出牌的贵妃娘娘又从别苑的议事堂,经由二品督察使大人处发出谕令,说此次省亲只因得皇上和太后娘娘隆恩浩荡,又身负代行祈福、抚慰灾民之责,不敢以贪享一己之荣华而误了国家正事、辜负皇上和太后娘娘的爱重黎民之心,是以贵妃娘娘以身作则,将南下省亲所携金银及贵重之物折换银两铜钱,于湖州及周边受灾的各城镇,按照各处不同的灾情严重程度分发下去,专用于设置官属的蔬菜肉食、油粮米店,分派物资、严控当地物价;并于官道、省道、乡道及关卡交接处设粥棚面铺,专给流民难民及无家可归者提供每日三餐。以此号召各地民间士族乡绅广开救济之门,大家抱薪拾柴,共渡难关。
此道谕令一发,民情一片欢腾,有哭着喊着拜青天大老爷的、念叨菩萨降世的,甚至还有会逢迎的要给贵妃娘娘塑金身像、设庙宇的,卫嬿婉听着进忠报上来的这些花里胡哨的动静儿撇了撇嘴,有这些精力银钱,还不如多买几斗米呢。
傅恒在她发了谕令之后的几日,倒是日日都来别苑打个招呼、请个安,借口是和督察使商讨几个迫在眉睫的棘手案情。偶尔碰见几回进忠公公正在回禀抚灾进展,傅恒暗暗留心瞧着,坐在上首的炩贵妃娘娘对底下阿谀奉承的行为和吹捧似是有些不屑,听到夸张的地方还偷偷翻白眼儿。他如今倒是真对这位后宫里时下最炙手可热的炩贵妃大大的改观了,他必须收回对她只是心思玲珑却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误评价,她对官、对民的两项举措都正正巧巧的扎在关窍靶心儿上,一点儿多余的拖泥带水都没有。
这位娘娘趁着自己初来乍到还没人来得及递牌子请见,完全不管什么地方派系盘结、官员豪绅如何勾搭,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她偏偏先不去了解细分,只在抵达的第二天上午匆匆把自己娘家人召进别苑见了一面,就干脆了当的赏了银子全都打发了,摆出了绝不徇私的态度以后,竟然直接拿皇帝和太后派遣她南下的借口当了鸡毛令箭,两个连招下去,掐得当地的官员和豪绅士族们根本无从逃脱耍滑,之前花钱托人打点的关系路子打了水漂还不算,还得苦哈哈地拿出自家的存粮银钱来赈灾——他们不是想求觐见、表衷心吗?贵妃娘娘自己以身作则,就是为号召大家一起出钱赈灾,也就是不藏不掖、直白了当的告诉他们:想从本宫这里买好儿?掏钱!拿实际的赈灾业绩来递牌子问安,本宫就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