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匕首拍到他怀里之后就撒了手,也不管匕首落到哪里去,两只手臂都紧紧的缠上他的脖子,更紧的抱着他,用力的、深入的索吻。他赶忙捞起落在两人中间的匕首,怕硌着她的身子,借着嬿婉拉他的力道,轻轻的把人放躺在了床上,顺手把匕首掖在了她的枕下藏好。
原来她这是因为太过兴奋了、控制不住内心的澎湃欢喜,进忠一边安抚着与她接吻,一边在脑子里转念头,她在傅恒身上费了大力气,从刚抵达湖州开始、到一路同行来杭州、再到灵隐寺和今日的游园,无数的心思和手段,她终于从富察傅恒这个谨慎克己的国之重器手里,拿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偿所愿的兴奋让她醉了酒,醉过了头,她心绪亢奋的顾不上仍要在人前演戏,抱着他不撒手,又深又重的亲吻他,缠着他一起,分享她的喜悦。
“嗯......”嬿婉一边更紧的缠着他一边吻得更加情动,她因醉酒而散漫的心绪拢不住她的声音,媚骨的鼻音娇娇软软的哼出来,听得进忠浑身都酥了一遍。他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沉下去,嬿婉第一次这么主动的缠着他、向他索求,他心跳的咚咚响,自己都听得震耳。但是他还是第二次用舌头把她顶了出来,紧紧的抱着她,压着深重的喘息轻声贴着她的耳朵说道:“炩主儿,您做的很好,但我们更不能功亏一篑,您现在得放开奴才。”见她仍是不撒手,嘴含着他的耳垂舔吮了一息,又顺着他的脸颊贴过来,还要来寻他的唇,进忠重重的闭了闭眼,不得不借用正事来消解她的兴奋劲儿:“您从湖州别苑开始就没再跟奴才在富察傅恒面前演针锋相对,在他府里醉酒却仍由着奴才去接;他打心眼儿里瞧不上奴才,您费尽心力的也要让他对奴才高看一眼;奴才对他寸步不让,您也拦着他不让他发作,宁肯他对您起疑......这桩桩件件,可是您有意为之?您不想让他觉得奴才和您是死敌?您是有意打破他对奴才的原有印象?”
卫嬿婉迷迷糊糊的亲吻着他的下巴,听着他一长串话,好几次想去亲他的嘴都没找到空闲贴上去,很是不满的皱了皱眉,紧了紧抱着他脑袋的手臂,把他压着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一双醉眼努力睁大了些,极近的看着他,醉意迷蒙中还要软乎乎的瞪他:“你好吵,蠢东西。你这次在南边差事办得好,皇上肯定要更加重用你,这次回去我会借机发作,和你在后宫对立得更厉害,皇上对我的疑心散了之后会留我在后宫对付太后,只能把你更多的往前朝放。我不能把富察傅恒那么座大山竖在你对立面,就算他因着你办的是皇帝的差事不能横加阻碍,但富察一族在前朝盘根错节,随便找你点儿事儿你就吃不了兜着走,磋磨你一个单打独斗的内监还不跟玩儿似的。”卫嬿婉撇了撇嘴,似乎很不满他不会自保和眼光不够长远的愚笨,她似是又想到些什么,皱了眉又补充了一句:“富察家下一任家主很可能是福康安,你在前朝走动多留心,能建个私交是最好,不行也别惹他。”说完也不管进忠呆愣的神色,趁他一时不注意躲她,一口咬上他的唇瓣,轻轻用小尖牙叼着磨了磨,抱紧了手里的脑袋又更深的亲了下去。
进忠完全没想到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他铺路,她宁可冒着他们被发现的风险也要让富察傅恒对他高看些、为他以后做事少些磋磨,他还能说什么?他一个奴才,那些主子们从来不把他当人的,她实在是没这个必要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当他第三次把她的唇从自己嘴上撕下来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该出去死一百遍再回来,他平生第一次真正恨起了自己的这个身份,他不能名正言顺的亲吻她,但凡表现得亲近些都会把她放在致死的危机里。她不用这样为他打算,他不怕磋磨,只怕她陷入寸步难行的境地,退一万步说,她还有多少寿数够她如此费尽心力去消耗?
“嬿婉,”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神里爱意汹涌到发凶,“我不用你冒这么大的险,他们怎么磋磨我都不要紧,不耽误我给你做事,我就不会跟他们敌对。”
卫嬿婉又被他的舌头推了出来,她很不高兴,揪着他的脸皮扯着往前拽,发着恼的声音因为酒醉还是软蒙蒙的:“你怎么回事?躲什么?谁说都是为了你?蠢东西,傅恒不会察觉的,他顶多认为我们之间有些私下交易,也不是生死仇敌,只是互相看不惯而已。我要亲,不许跑!”
她的手臂更紧的缠住了他的脖子,勒得他有些喘不上气,进忠看着眼前软糯糯发着怒一定要亲他的嬿婉,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实在再也狠不下心推开她,他沉下一直撑着的身子压住她,抱着她一起沉入又深又重的亲吻里,心里想着,死就死罢,哪怕被发现,他现在也要吃了她。
正当他的手马上要伸进她衣裤里去的时候,进忠在一片情潮欲海里听见了门外响起的模糊的请安声和说话声,他眼里翻滚的情欲瞬间褪了下去,停下了和嬿婉纠缠的唇舌,竖起耳朵仔细的去听外面的声音,春婵似乎是在解释太医开了解酒药,炩主儿睡下了,进忠公公去送人了云云。
卫嬿婉正吻到舒心情动处,醉得迷蒙的脑子又被情欲一激,完全听不见外面模糊的声响,她见进忠突然停下,轻轻嘤咛了一声,意思是想要更多,被进忠眼疾手快的一把捂住了嘴巴,才掀了掀几乎睁不开的眼睛,抬眼看向他。进忠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噤声,醉酒的嬿婉十分软糯听话,点了点头自己抬手捂住了嘴,两只手都严严实实的捂着,抬着一双醉到迷离的大眼睛眼巴巴的、乖巧的看着他。
进忠被她这样看着,脑子里直接空白了一瞬,愣是没听到外面傅恒说了什么,等他回神的时候春婵的声音似乎隐隐的有些急,进忠眉毛皱了起来,富察傅恒怎么这么锲而不舍?嬿婉这个样子他不愿意、也不能叫傅恒进来看见,哪怕他躲起来也不行。
他眼睛转了转,俯身抱起嬿婉,悄无声息的抱着她来到屏风后预备着更衣的便椅上,褪了她的亵裤让她坐好,轻轻的贴着她的耳朵,悄声的引导劝哄:“炩主儿喝了那么多酒和汤水,该更衣了,奴才伺候您,您可捂住了嘴,千万别出声儿。”说话间一只手摸到了她早已湿润滑腻的下身,两根手指顺利的挤进去缓缓抽插着,一只手圈住她的腰身,绕到她小腹去按压那处之前让她失禁的点,他的肩膀抵着她的锁骨,让她趴靠着自己的同时,把双手紧紧捂着的嘴埋到自己的颈窝里。不多时,她就浑身颤抖着尿了出来,声音被她听话的捂在嘴里,一点儿声儿都没漏。
淋漓的水声响起,外面模糊的说话声终于停了,然后就是嘈杂的请安送别声。等进忠抱着擦拭干净身子的炩主儿把她放回床上,他先去紧闭的窗户那里悄悄开了一道细缝儿,往外仔细瞧了瞧,发现傅恒早就不见了踪影,外面守着的奴才们也被春婵遣远了不少,只剩她一个人在门前廊下规矩的立着,就是脸上神色略有些木。
进忠这才去自己净了手,又返回炩主儿的床边。嬿婉这时候似是困倦极了,眼睛倏忽略睁一睁,又很快闭上,见着他来,又伸手要抱,进忠看她脸上仍旧一片醉色,只是乖乖的不再索吻,眼睛睁睁闭闭的看了他一会儿,渐渐的再也抵不住困倦,睡过去了。
他一直看着她,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在嬿婉这里,变成了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他轻轻的放开了抱着她的手,让她能睡得更舒适安稳些,用手帕沾着温水给她重新擦洗了身子,又用口渡着喂了她半盏温水,她几乎是从他嘴里自己吮了水过去咽了,从头到尾都没醒。
进忠静静的看着熟睡的嬿婉——她什么都为他想在前面,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紧紧的护着他,但他仍旧不打算放过她,不仅如此,他还要以她对他的看重和隐约的心意为契机,更进一步的逼迫她、向她施压,叫她逃脱不得、不能不爱他。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嬿婉:你也知道你不是个东西啊?】
【进忠:您如此看重奴才,奴才怎么可能再放手,您别做他想了,投降吧。】
第89章 夜游西湖
春婵在进忠公公悄悄出来换水的时候一步阻住了他回炩主儿房间的步子,压低了平日里驯顺的眉眼,冷着声音轻声问道:“进忠公公,刚才主儿更衣的声音?”进忠瞥了眼她挡在门前的身子,低声冷哼道:“咱家淋的水,怎么了?你要是能伶俐得用些,还用得着搭上咱们炩主儿的脸面去把富察大人臊走?”春婵被他一句话怼的红了脸,躬身福了福,侧身挪开了挡着他的脚步。进忠看都没看她,端着暖壶进了屋。
等卫嬿婉终于睡饱了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暮色四合了。她眨了眨睡懵了的眼睛,春婵在旁边守着,见她醒了就赶紧上来伺候她起床洗漱,一边忙活她,一边低声回禀:“富察大人刚刚派人传了话来,说等您醒了要是还愿意走动,就带您去夜游西湖,船都备好了。”
卫嬿婉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能醉成这样,那梨花白后劲儿怎么这么大?她只记得自己拿到了傅恒的一个信物,压着满心的兴奋被进忠背下了山,好不容易人都走干净了,她醉得脑子都空了,还想着跟进忠炫耀一下她取得的阶段性胜利,她好像硬缠着进忠亲了好久......卫嬿婉非常想捂住脸,钻回锦被里再睡死过去。
但是她已经错过了下午的游园,那傅恒今晚的邀约就绝对不能错过,她搓了搓快僵成浆糊的脸,赶紧调整心态准备继续战斗。她在傅恒面前还有最后一句话没给进忠铺完,必须让傅恒认为,她和进忠虽然死不对付,但仍旧可以做因利而聚的短期盟友。而且她得让傅恒明白,进忠的能力在皇帝眼里足够制衡一方,傅恒之后在前朝才不会随意打压、得罪他这个御前总管,他在前朝好做事,她的布局才能更顺畅。
等到进忠来接她去码头的时候,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搭上了他扶上来的手,往船坞走的路上,轻声吩咐他待会儿在傅恒面前,揪住她屡番醉酒的事做些文章。然后就见到了已经等在船上的傅恒,他这次没对进忠公公又跟了来的事表示什么不满,倒是卫嬿婉留心意识到,傅恒装作赏览美景的目光偶尔会不经意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
卫嬿婉正被他暗暗打量的心里发毛,就听一旁躬身扶着她的进忠阴阳怪气的开始了他的表演。他从夜西湖边的丝竹声入手,先颂扬了皇帝的治国有方、百姓安乐,才有了这西湖盛景,一转话头就说起了皇上南巡,赏歌宴饮期间都不忘批折子,这狗奴才怪声怪气的在那里感叹:“万岁爷日理万机,真是比不得贵妃娘娘这日子过得好啊,日日饮酒作乐、乐不思蜀,都快忘了远在京城的万岁爷了罢?皇上爱重娘娘,恩赏了娘娘来这江南省亲,不放心别人伺候、怕他们怠慢了娘娘,出京前对着奴才是千叮咛万嘱咐啊,如今瞧着您都不挂念着万岁爷,奴才都替皇上伤心。”傅恒在离两人一丈远的地方听得直皱眉头,这狗东西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惹人厌?到哪儿都紧紧贴着跟着也就罢了,怎么好好儿的就要找由头阴阳编排两句?人是他富察傅恒带出来的,酒也是他让人上的,怎么了?打算去跟皇帝告状啊?
傅恒一挑眉还没说话,就听一脸厌烦着听完进忠啰嗦的炩贵妃甩了甩帕子开了口:“行了,这西湖美景虽不如公公伴着皇上见到过的那般美不胜收,于本宫来说却是难得的好景致。本宫现在不想与你斗嘴扯皮,能不能安静些?这南下的差事和功劳大半给了你,等回了京,皇上有的赏呢。公公要是实在不喜欢吃那西湖醋鱼,本宫的赏赐三成折成银子给你,自个儿想吃什么自个儿买去,就当本宫给自己买回清净,如何?”见进忠张嘴刚要回话,卫嬿婉又赶着堵了一句:“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这蛇吞过了一回,噎着了,还想着再吞第二回 吗?”进忠这才终于闭了嘴,默默的躬了躬身,低头只管抬着胳膊扶着她。
傅恒在一旁听得蹙了蹙眉,这奴才的胃口还真不小,怪不得他肯帮炩贵妃周全一些事,不只湖州的功劳被他抢去大半,连平常闭个嘴都是炩贵妃拿真金白银砸出来的啊?不过他倒是听说过御前的进忠公公是出了名的爱敛财,啧,贪财鬼的恶奴才,可他又的确受皇帝信任和重用,有脑子有手段又狠心,富察家以后恐怕还真得对这个狗东西客气些,毕竟皇帝的“耳边风”可不止有后妃能吹,御前大太监,用好了是助力,得罪了恐怕也硌脚,炩贵妃说的对,看不看得起有什么要紧,别挡路才是正理儿,之前倒是他眼拙心轻了。
卫嬿婉余光留意着傅恒的脸色,见他蹙眉沉思,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不再盯着他俩瞧了就行,她被他颇为疑惑的眼神瞧的后背都出冷汗了,而且她的话应该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卫嬿婉终于能稍稍放松些,专心欣赏这湖上美景了。
盛夏的夜风带来了湖水的一丝丝清凉,将卫嬿婉宽大轻盈的汉装广袖裙角吹得飘摇若仙。她看着天上的一弯月色,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缕清风。傅恒被她的动作引得抬了眼,一起仰望着这物换星移却又千年未改的夜空,正望得出神儿,就听见了身边人轻柔的嗓音婉转低声的唱:“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他转过头去,炩贵妃温柔的眉眼轻轻的仰着,星光月色都落在她的眼睛里,湖边的灯火葳蕤,把她精致的脸庞映照上了一层虚幻的霞光,艳丽绝伦。连一旁扶着她的阴险太监都微微抬了头,去看那灿烂的星空,眼中是感伤还是叹息,傅恒一时有些分辨不出,就被他复又低下去的脸遮了个干净。
忠勇公在第二天下午离开了杭州,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嬿婉:生在清朝有好处,古人的词多、歌也多。】
【进忠:您醉得还真是彻底,估摸着后来的事儿您是一点儿不记得了是吧?】
【嬿婉:我做啥了?(疑惑)】
第90章 七月晦日祭
进忠在富察傅恒走后的第二天,拉着春婵出去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才回来悄声跟她说,他安排好了人手,想带她悄悄溜出行宫,微服出游三日,从七月晦日这一天鸡鸣报晓,到八月初二晚上入夜再悄悄回来。行宫里他的人手都交给春婵调配、帮她遮掩,行宫外他也安排了带来的自家死士保证安全。卫嬿婉微微睁大了眼,瞧着进忠,他如今势力这么大了吗?能把她一个贵妃娘娘不声不响的偷出去三天?进忠微微笑着看着她,等她决定要不要跟他出去自由自在的玩儿三天。
不去她才是真对不起自个儿,卫嬿婉当即就要招呼春婵来给她收拾出行的小包袱,却被进忠摁住了手,他脸上的笑实在没忍住,咧着嘴角说您人跟奴才出去就成,奴才保证饿不着您、渴不着您。卫嬿婉眨了眨眼,哦对,这个狗奴才对她的衣食住行管得比她自个儿都上心,她实在是多虑了。
卫嬿婉出生在江苏,所以知道江浙一地有“七月晦插地藏香,万盏红灯放水乡”的旧俗,进忠特意选了这几天,估计就是想借着地藏菩萨生辰日这天,大家都带着祈福消灾的傩面具,方便两人混在人堆儿里,当一回平民百姓一样去自在的吃喝玩乐。
每个月的最后一日,是为“晦”,而七月的晦日,是民间鬼月的最后一天。这天的傍晚家家户户会插地藏香、烧纸元宝“结缘”,暮色降临之后,香烛组成星星点点的火光,会沿着街道一路蜿蜒,街坊邻居会在各自的家门口虔诚的叩拜,如果是在水边,火光印着河道,映入眼帘的景象就更是如梦似幻。晚上还能放灯,卫嬿婉记得小时候,不拘什么精巧金贵的莲花灯,一个小破木板上插上地藏香,摇摇晃晃的被推入湖中,也能如同负载人间烟火和思念的莲舟,向着百姓们心中敬畏的地府冥河流去,带给已逝的亲人一封写满了惦念和怀恋的信。《鄞城竹枝词》里,“七月秋风海角凉,儿童竞插地藏香。连宵焰口江心寺,万盏红灯放水乡”说的就是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