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喘着粗气的张勇刚嗤笑一声，咧着一口黄牙。
“这个臭婊子五岁就上了老子的床，早就被干烂了，哪儿来的干净？”
他吐出一口血沫，猥琐地笑着，“怪不得从老子身边逃走，原来是傍上了大款！”
“不过也没事，老子用烂了的破鞋，这城里人竟然也不嫌弃！”
第22章 有我在别怕
这刺耳的话犹如毒蛇钻进许尽欢的耳朵，啃噬着耳膜，疼得她呼吸不畅。
不要再说了！
闻先生知道了会怎么看她……
这一刻，许尽欢恨不得自己另一只耳朵也聋了。
她双手慌乱地捂住耳朵，失控地尖叫，“我没有！你闭嘴！”
张勇刚阴笑着，声音粗粝难听，“老子就不闭嘴！方念娣，你被卖给老子，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不知道被——”
他还没说完，旁边默默看戏的钱度一脚踩在张勇刚的伤口上，脚下暗暗使力。
张勇刚痛得惨叫一声，抽搐着翻白眼，很快便昏了过去。
这下子，店内彻底安静了。
许尽欢根本不敢抬头去看闻聿的表情，声音颤抖绝望，破碎得不成样子。
“没有……我不是，真的没有……”
闻聿声音轻拍着女孩的单薄脊背，温柔地安慰着，“我知道没有，欢欢别怕，不要听这些。”
“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他脱下外套将女孩整个笼罩在里面，然后抄着她的腿弯，打横抱了起来。
“处理一下。”
闻聿抱着许尽欢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淡淡补充道，“别让我再看到他。”
话语虽轻，但却让人不寒而栗。
钱度道，“明白。”
作为闻氏集团首席特助，总裁办的一把手，钱度人如其名。
只要钱给得足，什么事都能办到。
不过他可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自然不会违法犯罪，但有些事情上，还是可以动用一下特殊的手段。
这个畜生毫无疑问触了闻总的逆鳞，肯定要被法律制裁，去牢里走一趟。
这要是在里面发生点什么，意外横死，尸骨无存，谁又能说得准。
只能算他倒霉罢了。
钱度瞥了一眼地上那坨令人不悦的物体，轻描淡写地用脚踢向一旁，随后拿起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对，请尽快派人过来。”
挂断电话后，钱度又点开微信，“老张，我给你发个位置，带几个人过来收拾下卫生。”
这时，手机叮咚一响。
【闻总：店里有只猫。】
【好的，您放心。】
唉，这特助的活还真不是人干的。
……
B市第一人民医院。
病房外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闻聿汇报着病情。
“闻总，许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她脑部遭受猛烈撞击，可能存在脑震荡的风险，醒来后还需要持续观察。”
“还有……”医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许小姐的胸部、腹部、私密部位等处都有大块淤斑，应当是被猛踹导致……”
随着医生的叙述，闻聿的脸色越发沉郁。
他做事向来要求十拿九稳，可这一刻，闻聿恨死了自己的犹豫不决。
要是他早点表白，将女孩好好保护着，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去他的徐徐图之。
李医生看着闻聿的神色，略有些迟疑。
“闻总，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有必要告诉您。”
闻聿道，“你说。”
李医生轻叹一口气，“检查发现，许小姐的手臂四肢都有许多新旧不一的伤痕，最深的一道在手腕，被她佩戴的表带巧妙地遮挡住了。”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伤痕往往是自残导致的，因此，我建议您注意一下许小姐的心理状态，不排除有……抑郁症的可能。”
抑郁症……
闻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三个字犹如重锤击中他的心房，让他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他想起初见时，女孩眼神亮晶晶的，脸颊梨涡浅浅。
“谢谢您！我只是想捡钥匙起来，没有打算轻生的。”
那一刻的笑容，落在闻聿眼底，让他沉寂了三十二的心开始悸动。
后来再见，她也总是扬着明媚的笑容，仿佛一颗永不熄灭的小太阳，好像世界上从无阴霾。
闻聿无法想象，他自以为顽强坚韧的小太阳，其实扎根在腐烂的淤泥里，捆缚住手脚，无法逃离，自陷于“抑郁”中。
但他心知，医生的诊断多半不会有误。
闻聿声音喑哑，“我知道了。”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厚厚一叠病历报告此刻变得如同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闻聿心头。
他靠在墙边，沉默了许久。
周遭的声音渐远，只剩下内心的汹涌情绪。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喂？”
“闻小子，你过来一下。”林洧的声音显得格外严肃。
趁着许尽欢昏迷，医院加紧处理外伤，并安排着做了一系列检查，包括耳朵方面的。
此刻林洧打来电话，还是这般语气，很难不让闻聿多想。
他闭了闭眼，“好。”
……
好冷，好累……
恍惚间，许尽欢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耳边回荡着大姐决绝的话语。
“出去了就别再回来！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方念娣，你要好好活着，替我们……好好活着！”
年少的许尽欢抓住方招娣冰冷颤抖的手，话语颤抖，哭着哀求道。
“大姐，你跟我一起逃吧，你现在这样回去，会被打死的！”
方招娣虚抚了下小腹，眸底闪烁着无尽的悲哀。
她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三妹没了，二妹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就剩一个你，小乖，你要好好活着，你从小就长得好看，人也聪明，绝对不能葬送在这里。”
“大姐！可是你真的会被——”
许尽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方招娣猛地推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两步。
她冷着脸，“走！走得越远越好，去B市，忘掉这里的一切，再也不准回来！”
许尽欢抹着眼泪，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前，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模糊了视线。
她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
但许尽欢一步也没有回头。
妈妈，姐姐，我现在已经可以做非常美味的小蛋糕，有很可爱的小猫，凭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你们别担心。
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累，好冷啊……
“欢欢？”
是谁在说话……
这个声音好温暖，好温柔，许尽欢好想朝他靠近一点。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让人心酸的温柔安慰。
“欢欢别怕，我在呢。”
紧接着，她感到额头传来轻柔的触感，似乎是手掌贴了上来。
许尽欢突然心尖一颤，是……闻先生。
是他。
第23章 表白进行时*
闻聿从林洧办公室出来，整个人被阴云笼罩，脸色更加难看。
他在病房外坐了好一会儿，将揉皱了的报告单展开。
目光落在“手术成功率20%”上，久久没有移开。
好半晌，闻聿才勉强整理好情绪，进了病房。
女孩小小的身体陷在病床里，脸蛋苍白地没有任何血色，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走。
闻聿才在床边坐下，就看到女孩皱起眉头，嘴里无意识喃喃道，“好冷……”
“欢欢？”
“不要，好疼……”女孩的声音更加微弱，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闻聿心像被什么揪住了一样，他将被子拉上来给女孩盖好，额间冰凉的触感更让他心疼。
大掌将包扎过带着伤痕的冰冷小手握进掌心，抵着嘴唇。
闻聿柔声道，“别怕，我在呢。”
许尽欢睫毛颤了颤，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闻聿顾不得开心，因为她的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和之前亮晶晶的灵动完全不同。
闻聿轻声道，“欢欢，还冷吗？”
许尽欢仿佛是生了锈的机器，听到问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了摇头，“不冷。”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伴着尖锐的刺痛感。
“嘶……”
闻聿急忙托住她缠着绷带的脑袋，“别动。”
“医生说你中度脑震荡，需要静养观察。”
许尽欢声音很轻，“我没事……”
她看着闻聿不算好的脸色，先前的记忆回笼，问道，“您好些了吗，胸口还难不难受？”
闻聿感觉心口被刺了一下。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险些进了ICU，醒来第一时间居然是关心他。
闻聿，你何其迟钝。
“不难受，但我快被你吓死了。”
闻聿手背碰了碰女孩的额头，低声道，“小小没事，欢欢也很勇敢，但答应我，下次遇到恶人，尽量想办法先跑，不要硬对硬。”
许尽欢这才发现，闻先生距离她如此之近，呼吸声交缠在一起。
她被子底下的手轻轻蜷缩了起来，顾左右而言它。
“您怎么都冒了胡茬……”
闻聿道，“是不是很丑？”
“不丑。”许尽欢眼眸轻颤了下，微微别开眼，睫毛投下阴影。
“还是那么好看。”
闻聿大掌缓缓覆上许尽欢的手，温柔而坚定地一根根掰开她紧攥的手指，避免伤口裂开，“好看你都不看我……”
“欢欢，我有话对你说。”
许尽欢的身子僵了一下，脸色更加煞白了几分。
那块悬在心上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她知道，闻先生果然还是在意了。
任谁听到自己的朋友那般不堪，都不会再有好脸色。
流星雨果然不能信，许的愿根本实现不了。
他不会再对她好了……
这场美梦也该醒来了。
许尽欢看向闻聿，仿佛迎接审判的囚徒，涩声道，“……我也有话对您说。”
闻聿道，“虽然女士优先，但今天，让我先说吧。”
许尽欢垂下眼眸，没有应声。
闻聿手指轻轻地梳理着女孩的额发，低沉磁性的嗓音中满是温柔，“之前我对你说过，还是单身，其实我并非独身主义，只是还没遇到喜欢的女孩，但几个月前，我遇见了。”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周到完美，也有考虑失当的时候，看到你躺在血泊里，我很害怕，也很后悔，怕那句喜欢迟在意外之后。”
说到这里，闻聿顿了顿，认真道，“欢欢，我喜欢你。”
“这份喜欢，或许来得有些晚，但句句真心，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喜欢……
这两个字将许尽欢砸了个眼冒金星，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声。
闻先生刚才说了喜欢。
他怎么能喜欢她？
许尽欢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满眼恐慌，无措道，“您为什么会喜欢我？我配不上您的……”
闻聿耐心道，“哪里配不上？”
许尽欢目光虚虚望向远方，喃喃道，“我，我不好的……我家庭不好，特别普通，甚至连大学都没上过……您这么优秀，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伴侣……”
“欢欢，找伴侣不是公司招聘员工。”闻聿道，“我喜欢一个人，无关她的学历家世。”
“你在我心中，独一无二，无需任何附加条件。”
有人说，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的掩饰。
但闻聿不是。
闻家是传承了百年的豪门世家，闻聿的外婆还是F国总统的远房亲戚，身份高贵。
他的出身注定了他的高度与常人不同，别家孩子还在过家家的时候，他出入的场合，言谈见识足以让所有同辈都无法望其项背。
当然有女孩比她好看，比她家世出众，甚至比她更懂得“迎合”男人。
但闻聿从不曾侧目。
直到遇见她的那一面，那个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之停滞。
闻聿感到了一种宿命感，既非见色起意的浅薄，也非日久生情的深沉，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和吸引。
可能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可我……”
许尽欢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她有那么糟糕的家庭，很小就被卖到别人家，还被别的男人……他怎么能喜欢她呢？
他们半点不相称，何谈喜欢？
闻聿自嘲道，“其实这么说来，该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听到这话，许尽欢震惊地眼睛都瞪大了。
闻先生那么好，配她千遍万遍都绰绰有余，怎么可能存在配不上这一说？
闻聿道，“我不过因年长，阅历多了些，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许尽欢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被子的一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欢欢，你今年才20，正当青春，而我已经年过32，虚长你12岁，要是在一起，今后麻烦你照顾的时候居多。”
许尽欢讷讷道，“不能，不能这样算的……”
闻聿道，“幸好我有按时健身的习惯 ，每年定期体检，身体尚算健康，尽量不走在你前面。”
“所以，别急着拒绝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闻聿看进许尽欢眼底，温柔和煦，“我不会逼你，也不要求你现在就给我答复。”
“只希望你摒弃身份家世，需要顾虑的一切外物，以一个女人看男人的角度，好好考虑过后再给我答复，好不好？”
第24章 早点遇到他*
好不好？
许尽欢喉咙里好像塞满了砂纸，哽咽着说不出“好”还是“不好”。
这份感情如此纯真、赤忱，且美好，好像把闻聿的心全部剖出来，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她面前。
许尽欢心底一片滚烫，更多的却是弥漫着自卑苦涩。
闻先生不该喜欢她的。
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白皙的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地隐入发间，最终落进枕头里，洇湿一大片痕迹。
被张勇刚言语侮辱、唾骂、殴打的时候，她没有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