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码头还没发船，也就是说她们明晚得去市区，在市里住一晚。
“你不用麻烦，我和楠楠……”
“我送你。”
“可是……”
“我明天也去市里住。”
他决定的事，也不好改。
再说有个男生跟着也确实更安全些，陈挽青没再拒绝。
“那明天走时我叫你。”陈挽青说着，姚若楠那边发微信问她怎么还不回来？
赵客给让了让道，嘱咐：“有事联系。”
“好。”
陈挽青往小路外走去，赵一毛过来找她，她低下头摸摸它的脑袋，两边的黑发自然垂下，挡住了脸。
这一走，少说三天。
赵客快步从小路里出来，打了个响指，赵一毛就又跑过去找他。
“我改主意了。”赵客说。
陈挽青直起身子：“什么？”
赵客扬着下巴，那股懒散的痞劲儿里又有点儿神采飞扬：“身为学霸，你该没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补偿吧？”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这个？
那补偿明明是他耍无赖要来的，难道还真要兑现？
“当然要兑现，你想说话不算话？”
陈挽青无奈：“行吧，那你说你要什么补偿？”
赵客拍拍赵一毛，随后插着口袋朝陈挽青走来，略弯下腰，注视着她的眼睛，说：“我要你每天都联系我。”
第32章 海升月
到达南城后, 陈挽青陪姚若楠办理了入院手续。
姚若楠一开始以为得自己过这一劫，托关系要的单人间，条件很不错, 也歪打正着更方便陈挽青照顾她。
一切都挺顺的, 只是之前检查时说的微创，在术前再检查后，显示不符合指标了。
结节长得太快，医生建议还是外科开刀。
姚若楠听了后, 脸都白了, 问医生该不会是恶性病变吧？
医生跟她解释说不是, 不用那么紧张，她目前的情况更适合外科。
而且相对于微创，除了要多住两天院，创口略大一点以外, 外科其实更安全直观。
病房里，陈挽青给姚若楠削苹果。
看好友无精打采的, 陈挽青心里也不好受, 安慰：“别怕。甲状腺疾病现在是办公室病，十个人里八个都有问题。”
“我知道。”姚若楠呆呆望着窗外，“我就是有点儿不明白人活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什么？”
六岁以后上学, 不停地学习, 不停和同龄人较劲儿。
好不容易熬完学业, 幸运的, 考上了个好大学, 可这又怎么样了呢？或许是能有份体面些的工作, 但该生病还是生病。
陈挽青递去苹果：“你现在是病中负面情绪多，等好了就都好了。”
姚若楠咬着苹果：“我这还没结婚, 我爸妈也天天催呢。我想想就觉得没意思，活着就是……”
“别胡说。”陈挽青制止，“吃橙子吗？”
“吃。”
陈挽青又去剥橙子。
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了两下，姚若楠眼尖，耳朵也尖，啧了声。
赵客这趟送她们去机场，一直送到安检口。
姚若楠以为他是有话要和陈挽青说，结果酷如赵老板，啥也没说，但也不走，就那么看着陈挽青一步步离开。
姚若楠当时还想了，这赵客别再是和陈挽青经历过什么不好的分别，所以格外不想她走？
不然怎么好像有种生怕陈挽青走了就不回来的感觉呢？
“挽青，你大学期间为什么没和赵老板联系？”姚若楠问，“毕业时吵架啦？”
陈挽青剥下一瓣儿橙肉，说：“我不是只不和他联系，别人我也从来不来联系。”
也是。
姚若楠差点儿忘了。
陈挽青提过几句的，貌似是她继母卷进了什么案子里，她为了安全，一概避嫌。
“那你们现在……”
“歇会儿吧。”陈挽青叹口气，“明天一早的手术呢。”
姚若楠瘪瘪嘴，撒娇说还要橙子。
等过了一会儿，她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之后便沉浸在综艺节目的世界里，只顾乐呵了。
陈挽青去卫生间洗手，抽空看看手机。
—[在医院还顺利？]
陈挽青简单说了情况，赵客又问：[今晚住哪儿]
—[医院附近的商务酒店]
—[到了语音？]
陈挽青抿抿唇：[好]
陈挽青大概七点从医院走的。
其实她办个陪护床住下也行，但姚若楠实在过意不去，说还是等明天手术完了再陪夜，催着她去了酒店。
进了房间，陈挽青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下。
等没事可做了，她又喝了点儿水，这才拨通语音。
铃声响了两秒就接通了。
陈挽青明知道对面是谁，却一时没说话。
赵客也没说，两人就这么傻傻举着手机，听电流声。
等过了快半分钟，赵客低声问：“回房间了？”
陈挽青嗯了一声。
赵客：“你按我说的检查一遍房间。”
要依赵客的想法，陈挽青得住五星级酒店。
赵客这人虽然懒散随意，但不代表他对卫生这方面任性无所谓，相反，他甚至可以说有些洁癖。
不仅他自己的房子干净整洁，就连日落海的卫生环境也绝对称得上一丝不苟。
这也是赵客对郭姐的唯一要求。
可他对民宿卫生要求高，未必其他住宿的地方要求也高。
这时候五星级酒店就有了一定的保障，好歹管理制度在那儿摆着了，不敢太敷衍。
再者，更安全些。
而现在陈挽青为了图近没住五星酒店，要查的地方也就多了。
赵客事无巨细，陈挽青一一过了一遍，都确认无误了，赵客又嘱咐她晚上必须锁好门，还要把椅子抵在门口。
“知道。”陈挽青舒口气，“我以前经常一个人出差，没事。”
赵客问：“现在还是以前？”
“……”
以前没有人在意，就她自己，自然怎么样都没关系。
陈挽青还记得她第一次独自出差时，根据职级规定，只能住四星级酒店。
可她去的那个地方是略微偏远的小地方，所谓四星，能和三星级一个水平就不错了。
她没有经验，以为房门是密码门就是保险的，没有上链条锁，结果半夜有醉汉狂拍她的房门，居然把门给撞开了。
如果不是她报警及时，又躲进了卫生间里，后果会怎样，谁都不敢想。
要是那时候有人提醒她要给门上锁，还要用椅子抵住，或许她也就不会吓得好几夜都睡不着了……
陈挽青抱膝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璀璨霓虹，眼底微微热。
她换了话题：“梁程那边怎么样了？”
闻言，赵客也没揪着非给回答不可，顺着她的话说应该是解决了。
“应该？”
“梁程昨天去了市区见了人。”赵客说，“然后人就走了。”
所以估计是解决了。
“梁程给钱了？”
“不知道。”
“你怎么……”
“你是想一直聊梁程？要不我给你他号码？”
问问也不行。
要不是你的朋友，她会多嘴？
陈挽青不言语了。
过了会儿，赵客又说：“哪天回来？”
“……”
她今天上午才刚到啊。
陈挽青佩服赵老板的聊天技巧，真是分分钟让话题进行不下去。
“要没什么事就休息吧。”陈挽青说，“我也得……”
“等等。”
“……”
心里不由得又起了一丝涟漪。
陈挽青也不是真的想挂电话，只是这人要么说些她答不上来的，要么就把天聊死，弄得她无所适从，不如不说。
现在他又叫等等，她那藏着的期待也就被拉了起来。
“什么事？”
“把语音挂了。”
什么？
听筒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赵客在翻找什么。
“挂了吧。”他又说，“你先挂。”
“……”
挂就挂。
陈挽青将手机扔到一边，为自己刚才那点儿扬起的心情叫屈。
要天天联系的是他，说回来语音的是他，说一半要挂的人还是他。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还挺善变的呢。
陈挽青从沙发上下来，想着去洗澡好了，反正明天还得早起去医院，本身也不能聊太晚。
正穿拖鞋，手机震了下。
震得那叫屈的心情跟着颤了颤。
陈挽青定了ῳ*Ɩ 几秒，挣扎是先去洗澡还是先看手机。
意愿上她更倾向于去洗澡，可肢体行动还是拿起了手机。
只不过消息是姚若楠发的。
陈挽青愣了愣，以为是姚若楠那里有什么情况，赶紧点开，就见——
—[你还记得连宋吗？]
连宋？
北城美院的那位学长？
—[我发了朋友圈，他正好在南城，说要来医院看我]
—[你对他不是没感觉吗？]
姚若楠读的北城二外和北城美院是邻居。
念大二时，两个学校莫名其妙搞了一次联谊，姚若楠也就莫名其妙认识了连宋。
等毕业后，姚若楠参加工作，所在的杂志社需要画师画插画，她就问了连宋，正好连宋毕业后就是名自由插画师，两人那段时间的来往就密切了些。
陈挽青跟姚若楠合租那会儿，见过连宋几回，挺高挺帅的一个男生，据说家里条件还特别好。
她以为这俩人有缘分，但姚若楠跟连宋完全不来电，连宋对姚若楠也是普通朋友，后来再随着姚若楠回老家，这段关系更是不了了之了。
—[没感觉也是朋友啊/摊手/]
—[他要真来了，你帮我招待招待/么么哒/]
陈挽青说没问题，让姚若楠赶紧休息，她明天一早到。
等发完这条消息，陈挽青放下手机准备去卫生间，手机又震了起来。
还有其他的事？
陈挽青重新查看，这次，是张照片。
赵一毛穿着件少女粉背心，歪着头，一脸呆萌地看着镜头。
陈挽青一下就笑了，坐回了沙发上：[刚拍的还是以前的？]
—[刚拍的]
原来是干这个去了，怪不得要她挂语音。
这下心情又不叫屈了。
—[赵一毛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新买的？]
—[去年店庆小米弄的]
要不是粉色的呢。
陈挽青又是笑：[下次给换一件帅气点儿的]
—[不]
—[就这件]
“……”
这件萌是萌，但赵一毛一个酷狗穿上了就是不合适啊。
更何况它还有个酷老板。
该不会是赵老板看着冷峻，实际有颗少女心吧？
陈挽青来了兴趣，得好好问问为什么不换，打字打到一半，又一张照片发了过来。
这次是赵一毛的侧面照。
它坐的端正，身体舒展，展示出了背心上面写着的字。
——我在日落海等你
陈挽青呼吸停了一瞬。
之前所有的心情，不管是好的坏的，开心的不开心的，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丝丝甜蜜。
哪怕是相隔千里，还是钻进了她心里。
—[告诉我几号回来吧]
—[我去接你]
再没办法抵抗。
陈挽青发了航班信息的截图。
*
姚若楠手术很成功。
毕竟年轻，底子好，麻醉醒来没多久就恢复了不错的精气神。
医生说明天观察一天，没什么事，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另外，结节是良性的。
姚若楠哭着谢谢医生，还说要送人家一面锦旗。
医生笑道：“你这样的，我一天能接待十几个，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送走医生，陈挽青陪姚若楠聊天。
姚若楠这次手术没告诉父母，出院回家后要是瞒不住，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那也不怕啊。”陈挽青说，“身体好了，什么都好。”
姚若楠嘿嘿笑：“挽青，之前你说你想开个店做点儿什么，说实话，我不太赞同，总觉得不稳定。现在嘛，我双手支持！咱们活着，身体第一位，只要你过的舒心，做什么都好。”
“当然啦，你最好创业成功，然后包.养我！我也就不用再回单位受气了！”
陈挽青听得直笑，去一边拿水时，门口有人敲门。
她过去开门，与抱着花束的连宋碰面。
连宋眼里闪过什么，陈挽青并未在意，只是礼貌微笑：“来看若楠的？请进。”
连宋握紧手里的礼品袋：“你知道我是谁？”
“连学长啊。”陈挽青说，“若楠和我提了你要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