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泊裕松开左云晟领子,指着他警告。
“哪敢有下次啊,四哥明确表示过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敢要过。”左云晟叫苦连天地说完,试探问,“那……四哥,我能走了吗?”
“振山。”严泊裕突然叫。
“哎,爷。”李管家上前两步,站到男人侧后方。
“叫车送云晟回去。”
“是。”
“不麻烦李管家了,我的车就在外面,我自己走就行。”左云晟说着就赶紧往外走,经过管家的时候,挑起受伤的唇,拍拍他的肩膀。
这似笑非笑的神情,教李管家心肝颤了颤。转而一想自己已经服侍四爷十多年,得四爷看重,看在四爷的面上,自己应该暂时没事。
左云晟走后,严泊裕朝后抬一抬手,两位特助颔首离开,管家也带着众保镖驱车离去。
严泊裕招来个佣人问:“瑶瑶小姐呢?”
“瑶瑶小姐一直没出来……应该还在汤池?”佣人也不能确定。
“嗯。”
严泊裕提着西装过去,这里少了人,空气安静,尚未走近,他就听见闷闷的哭声,和小桃小声安慰的声音。
“是小桃没用,小桃不敢得罪左少爷,要不……要不瑶瑶小姐咬小桃一口吧,您发泄发泄,小桃心里也好受许多……四爷!”
小桃说着话,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阴影,转头去看,惊得站起来,“四爷您可算来了!”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小桃再看一眼哭得全身都粉红起来的美人,满心愧疚地离开了。
严泊裕垂眸,瞧着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的女人。
黑色长发被一根簪子挽在脑后,脖颈细白,深绿色薄丝睡袍湿黏在皮肤上,半透明似的,朦朦胧胧映出里面皙白的皮肤,仿佛丛林里沐浴夕阳的妖精,纤细的脊背下,是不盈一握的腰肢……这样柔弱诱人的美人,也难怪左云晟把持不住。他也难扛。
“好了。”严泊裕说一声。
但美人专注哭泣,头都没转一下,理也不理他,忽视的彻底。
他脸色沉了沉,“再哭就过了。”
这句不耐烦的话明显激怒了美人,话音刚落,她就转过头,通红的一双泪眼控诉他:“你还说我过了?!他都那样对我了,你还说我过了?我就哭了两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气得站起来,“他那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之前是和萧院长有过一次,可那是我自愿的吗,我是个什么下贱不要脸的物件吗,被你们两个上过了,还要被他上?我是个人,不是个可以随意转手的玩物!我也是有自尊的!”
“是不是等你们仨都上过我了,还要互相交流感受,探讨床事哲理啊——”
“胡说!”
严泊裕面色陡沉,眉头高高蹙起,声音也冷了下去,“越说越离谱了,我不是没答应么,我怎么可能答应他那么不合理的要求。”
可他刚才那一声厉喝吓到了面前的女人,云遥捂着心脏抖了一下,顿时更委屈了,眼泪啪啪掉,“呜……你还凶我……你还凶我,我都被别的男人占便宜了,你还凶我……”
“……”
严泊裕愣了愣,但也不知为何,被她这样强词夺理地埋怨,不生气,反倒心口塌软一片,顿时没了脾气,将人楼到怀里,抹掉她脸上的泪珠,温声道:“不哭了,是我刚才口气太重,跟你道歉行不行?”
云遥兔子一样通红的泪眼望着他,委屈道:“你不知道,佣人不敢拦他,他过来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我当时还在汤池里泡着呢,刚穿上衣服,他就过来了……给你打电话还打不通……”
“他一过来就抱我,我的手不方便,他的力气又大,特别特别大,我想挣都挣不开……”
她说着又呜呜哭起来,脸颊倚在他胸膛上,灼烫的泪水很快让男人的衬衣湿透。
垂着睫毛哭泣,身体一颤一颤的模样,在面前的男人看来,似乎后怕极了。
“我的错,当时在接一通工作电话,下次不会了。”
这一次,严泊裕耐心出奇的好,掏出兜里巾帕给她擦一擦,“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爷补偿你,好么?”
“瑶瑶……”女人濡湿的泪睫上抬,极快地看他一眼,又像是担心什么,迅速垂下,抿抿干红的嘴唇。
严泊裕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一个字:“说。”
她脸颊泛出胭脂一样的薄红,有点不好意思,“瑶瑶怕,怕爷还说瑶瑶幼稚。”
他笑一声,“什么幼稚,你才多大,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多可爱。”
“瑶瑶还是想问爷关于二小姐的问题,如果有时空穿梭机,爷愿意回到当初去救二小姐吗?”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家族权利争夺导致二小姐被谋害,那二小姐要能安然无恙,应该就没有严泊裕被定为未来掌权人的事了。
男人面色沉静,似是再一次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但云遥等了五分钟,扬起的脖子都酸了,也没见他发出一个音节。
“先回去吧,身上黏不黏,先去洗个澡。”
最终,严泊裕拍拍她的屁股,如是说。
再闹就是真不懂事了,云遥只得去冲个澡,然后和严泊裕一起坐车回主楼,厨师已经做好了饭,吃完,两人上楼,严泊裕进书房工作,云遥回卧室。
坐在床上,翻着二小姐的照片,云遥越想越浮躁,实在是……她没有时间了。
她进裕园的事,左云晟都能知道,那严家主家一定知道,知道,却装作无事发生随她在这住着,估计就是在等严泊裕订婚,订婚之后再赶她走,连严泊裕也无法说个“不”字。
熬了半宿,迷迷糊糊中,感觉床上来了个人,随即自己就被拦腰抱进男人怀里,睡裙被撩起,熟悉的大掌触感。
严泊裕虽然锦衣华食,但常常锻炼身体,掌心也因为常摸枪提棍有着厚厚的茧子,抚摸皮肤的时候,生起的颤栗让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睡意也驱赶了大半。
云遥在男人怀里转过来,被捏着下巴抬起,他低头吻上来,熟练地撬开齿关,缠绵吮吸,另一只手继续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云遥还想再问,推了推他,没推开,因为没分出注意去阻拦,反被他得空先进了。
舒服是舒服,但他今晚也太着急了些。
严泊裕确实急,傍晚被挑起的感觉半夜才来得及纾解,憋了半宿,就这,还是他丢下一些不紧急的工作过来的。
云遥被他掰着腿翻过去,又自己转回来,男人嗓音温柔低哑:“今晚喜欢这个?”
终于得空说话,云遥攀着他的肩膀稳住自己乱晃的身体,原就软和的嗓子甜水儿一样,随着他的速度喘气说:“爷……瑶瑶有话想和您说……”
“嗯,你说。”他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着,却又低头吻了上去。
云遥又只能等这一场深吻结束,贴着男人的脸说:“瑶瑶今晚问您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您不回答了,瑶瑶实在没有心情……”说着,她的语气越来越低落。
严泊裕也知道这个问题她追问好几天了,当下便顺着说:“怎么老问这个,你再想了解二姐,问她自己的事情不就行了,我和二姐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她又去世那么多年了,要是有轮回投胎,估计都和你差不了几岁,老追着我问这个干什么?”
“爷说的没错,但瑶瑶有自己的理由。”云遥捧着男人的脸,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盯着他此刻幽深火热的双眸,无所畏惧,沉静说,“爷,您好好看看瑶瑶这张脸。”
“嗯?”
女人虽额发湿润,脸色潮红,但眼睛似乎已经完全脱离这场正在发生的床事,脱离她此刻正在享受的身体,下了某种决心地盯着他,“爷,您有没有觉得……”
她声音停了停,如此郑重的模样,让严泊裕也不得不将注意力聚集在她身上,等着她下半句话。
“您有没有觉得,瑶瑶和二小姐……有些相似呢?”
她这声儿问得轻,最后的语气甚至拐了个妩媚的弯儿,却让身上、面前的男人猛然愣住。
虽然前几天才与她一同见过二姐的照片,但到底已经离开十几年,二姐的面貌在严泊裕这留下的印象不大,急忙之中,再因为额上的汗珠淌进眼里,让他眼前甚至黑了一秒。
丑或许各人有各人的丑法,但美人之间总是相似的,在她问出来的这一秒,他甚至想不出来,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
与此同时,面前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笑,唇角笑容的弧度,眼角微眯的神态,在他的刻意回忆找寻下,突然,与记忆里数不尽画面中的某一帧完美重叠。
刹那,仿若流星撞击,锣鼓震响,严泊裕脑中只余下一片空白。
第26章 小舅舅
“你……你是……”
严泊裕心里有个颠覆性猜测, 但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转瞬之间,他已经捋了一遍, 她今年二十, 而二姐离世,满打满算也才十七年,二姐在世时并未生过任何孩子。
刚这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与先前的热汗混合, 额头青筋一阵一阵鼓胀。
女人就抚摸着他的胸膛贴了上来, 清新甜美的微笑在此刻的严泊裕看来,宛如西方美杜莎,尤其是她接下来的话。
“爷猜的没错,严家二小姐确实是瑶瑶的亲生妈妈, 哦……”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悔地拍一下, “不应该叫爷, 伦理上来说,应该叫……小、舅、舅。”
“伦理”“小舅舅”两个词在严泊裕自己的刻意忽略下,这样毫无准备地突然闯入脑海, 他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尚在她身体里的也眨眼间软了下来, 女人低头去看, 不满地皱起秀眉, 拿着要塞回去。
心脏突突跳起来, 活像是有无数个恶鬼追赶在他身后,严泊裕猛然后撤——四肢并用狼狈下床——拉过十分钟前解开的衬衣围在腰上, 一系列的动作快的像是下意识反应,眨眼间就将之前恨不能让她撑死也要吃到底的东西严严实实围了起来,生怕她再看见一根黑毛,污了她的眼。
云遥身上是男人方才褪到细腰上的黑色蕾丝睡裙,与莹白皮肤一起撞击他的眼球,她也没管,甚至拗着腰去拉他的手,“小舅舅你躲什么,你不喜欢瑶瑶了吗,不是要和瑶瑶做-爱吗?”
“闭嘴!”
严泊裕额头突突跳,脸色阴沉如黑水,大掌倏然掐上她下巴,厉声问:“你到底是谁?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瑶瑶当然是——”
“别他妈说是我姐的孩子,我姐没生过孩子!她才去世十七年,你已经二十了!哪儿来的女人,谁给你的胆子敢玷污我姐的声誉——”
男人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手臂青筋爆满,腕骨尖锐,手劲越来越大,手中的软嫩脸蛋也从涨红逐渐变成青紫。
那样大的手掌,掐在女人纤细的脖子上,任何看见的人,都心惊下一秒女人的脖子是不是就被掐断了。
直到她快要彻底咽气的时候,严泊裕才大发慈悲地松手,甩回床上,继续掐住她的下巴,沉声咆吼:“说!你到底是谁!”
但此刻,床上的女人没有任何精力回答他的问题。
云遥双手捂着脖子咳嗽不止,只要一想呼吸,脖子就火辣辣的疼,呼进去的空气也被喉管堵着呛住咳嗽出来。
眼见着她咳得面色由青转红,没被他掐死,也要自己咳嗽呛死,严泊裕倒一杯温水,拿过她的手塞进去。
云遥立刻大口大口喝起来。
一连三杯水下肚,她的喉咙才舒服一些,濒死一样趴在床上,脑袋放空。这一刻,她像是已经灵魂出窍,被他掐死了。
严泊裕双手架腰,冷凝着ῳ*Ɩ 她的半死不活的样子,用了两分钟让自己冷静下来,将人翻过来,看着她青白交错的脸色,仔细观察她的五官,这时候再和记忆中的二姐相比较,发现五官不像,但确实有一点神韵,尤其是这股不服输的倔劲,和二姐相像太多。
“你到底是谁?”
他这一句问完,女人突然笑起来,牵扯到脖子的筋脉,疼得深吸一口冷气,又单手捂着脖子笑起来。
因着嗓子受伤,这猖狂的笑声略微低哑,响彻房间,仿若鬼魅入侵。
“我是谁?”她不可思议地反问,随即自问自答道,“我当然是严家二小姐的女儿了,不然我为什么要进严家,为什么要问你那些问题?”
女人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我是傻子吗,我不知道我妈已经死17年了,我既然敢说我20岁,当然是因为我就是20岁。”
“我姐没生过孩子!”
“你说没生过就没生过吗?”云遥也气得站起来,因着动了怒,喉咙又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严泊裕又给她倒一杯水。
喝完,云遥站在床上,嘲讽地俯视着面前裸了半身的男人,“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你不知道她二十一年前怀过孕吗?哦……对了,那时候你多大来着?还是个小屁孩吧。”
顾不上她冒犯的话,严泊裕陷入回忆。
二十一年前,他才十一岁……家教课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一有时间就出门和发小胡混,家里的事确实都不清楚,二姐姐也不常在家住。
记忆也很模糊。
但记忆再模糊,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
“我姐就是没生过,她从没大过肚子……”
这话说到最后,他自己先没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