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门下意识举起了枪对准了眼前看似手无寸铁的少女,浓重的压迫感自对方的身上排山倒海般朝自己袭来。
“你到底是谁?”
她狭长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片阴沉,看不分明,却能感觉到那股浓浓的负面情绪让人窒息。
她略微歪一歪头,明明表情是在笑,却只能感受到那渗人的温度:“我就是苏凌啊,孤门君。”
孤门自然不信她这副毫无说服力的模样,已然紧绷着自己的浑身上下的肌肉,举着枪直直地对准她,却一直没有动手。
她指了指孤门的身后:“孤门君,看身后。”
他闻言警惕地看向身后,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还坐在后排的少女已然瞬间出现在自己身旁,将手中的枪轻而易举地拿走,动作快到让自己反应不过来。
孤门快速地与她拉开了距离,却听见她不急不缓地说着:“您是在找莉子小姐吗?”
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却未曾想到对方趁着自己愣神的时刻,直接将自己一下子打倒在地,一瞬间疼得孤门几乎站不起身子来。
“其实莉子早就死了,”她笑着说:“因为孤门君的原因,而死在了异生兽的利爪之下,而我也是因为你们的原因堕入黑暗…”
蛊惑人心这事她最擅长了。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他所有的挣扎被“苏凌”轻描淡写地压下,她的声音犹如恶魔在耳边低喃逼着自己去面对所谓的真相,蛊惑着他去相信这些话。
“这一切都怪孤门君啊…”
“不,不是的!”
身上所有的压制在一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朝着挡风玻璃袭来的异生兽佩德隆,孤门一下子红了眼抓住旁边冰冷的枪支,奋力攻击着这些面目狰狞而可恶的异生兽。
而她则笑吟吟地看着着一切,转身走进了公路旁边的树林里,没走多远,却不曾想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熟人。
“苏凌?你怎么在这里?”姬矢准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诡异笑意的少女,不确定地问了问。
“不,你不是苏凌。”他下一瞬间立刻反应过来,抓着自己手中的冲击波动枪指着她:“你是上次那个影魔。”
他十分肯定的模样让影魔连装都没得装,她微微抬眼看着这个浑身紧绷着的男人,指尖微微一动,还未做出什么动作就被对方一个蓝色的能力炮打断。
就不能让她说两句再打吗?淦!
即使快速反应过来肩膀还是被擦了过去,浓郁的鲜血顺着流了下来让她眉头止不住地皱起——说实话,挺痛的。
冷冷地放了一句“你给我等着”后就将整个身形匿在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跟小学生说“放学后你别走”差不多一个性质。
不过,这并未让姬矢准紧绷的眉头放松下来,他可是刚刚才知道孤门现在被困在幻境里,如果不及时阻止他估计就来不及了。
第14章 磨难
“没想到你这么没用,居然被那个家伙弄伤了。”一向神出鬼没的沟吕木出现在影魔的身后,舔了舔嘴唇,眼底流露出扫兴的意味。
她可没苏凌那样有意思,毕竟看蝼蚁明明无能为力还要奋力挣扎的模样,不得不说还是挺有意思的。
冰冷苍白的指节抚摸住自己受伤的肩膀,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着,仿佛无声地在心底应和沟吕木说的话。
她的脸色微沉,却还是将沟吕木说的话当做耳旁风,不闻不问:“呵,沟吕木先生,您制造的人偶出了点问题,现在想问问您包售后维修吗?”
这才是当下应该解决的事情,这浮士德这么垃圾还嘲笑自己当初被抢回身体控制权那件事,结果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出了差池。
浮士德这家伙居然在他们都已经为他铺好路之后,就准备抢夺光的力量后,居然被人类残留的最后的记忆打乱了阵脚——虽然,自己也没有抱有成功的希望。
但是不得不,说她这个不太好笑的玩笑成功让一向自负的沟吕木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得吓人了。
他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被黑暗能量凝集而成的堪比液晶电视的大屏幕,上面正转播着在黑暗领域里,浮士德迟迟不肯对被自己锁喉无力反抗的奈克瑟斯下手,而是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看着不远处的孤门一辉。
毫无内容、空白一片的微笑自沟吕木唇边消失殆尽,焚荡在他眼中。
即使感觉火冒三丈,但是阴鸷的面容上依旧丝毫不显,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那我就帮他消灭最后一点障碍,加一把火。”
她甚至能隐约感到那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几乎要将披着苏凌的皮的影魔吞没,但是她也只是皱皱眉,脸上的笑意更加浅显。
他随即从容不迫地挥一挥手便将一个面目狰狞的异生兽凭空召唤出来,而她一眼便认出来这个这个不就是当时杀了斋田莉子一家的异生兽——诺斯菲尔麻。
诺斯菲尔无法用人类审美观形容的尖牙利嘴对着满是阴霾的天空长啸一声,尖锐刺耳。
便立马遵从着沟吕木的想法直接去追杀那个相对来说非常碍事的孤门一辉。
孤门看着突如其来的异生兽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动声色地骤然绷紧,心在不安分地跳动——为奥特战士又要面对另一个敌人而感到紧张,内心因此做着无声的祈祷。
却不曾想这个庞大的敌人却是直接冲着自己来的。
直到那个怪物一爪子朝自己挥过来的时候,浑身紧绷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没有日期而至地死亡与疼痛,却只能听到一声疼痛闷哼声从上方传来。
一个对他来说巨大的、投下的阴翳几乎遮蔽了昏暗沉杂的光线的影子遮住了刚才面目狰狞的异生兽,甚至引得大地都为之震颤激抖。
“莉子…”
莉子意识朦胧,那双摸不准焦点的眼里火光熄暗了,胸口原本漆黑一片的计时器开始闪烁不停:“孤门…”
被异生兽诺斯菲尔尖锐的爪子狠厉划过的脊背疼得近乎麻木,灿金色的血液在一瞬间喷涌而出,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几乎要将她淹没。
随即一股铺天盖地的惊惶不安如巨石般压着孤门的心下坠,并且渗入骨缝深处占据血管神经并席卷吞噬了他的内心,让他全身上下瞬间冰冷僵硬。
而影魔旁边的沟吕木真也则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么?”
紧接着诺斯菲尔则是不在意地一脚踹开在它心里已然算作叛徒的浮士德,再次想要按照命令弄死眼前这个看起来已经被吓傻了的人类。
然后又被刚刚还趴在地上的奈克瑟斯一下拦住,反射着凌锐寒光的肘刀一瞬间变得锋利无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坚硬锋利的爪子打碎。
它嘶吼着想要眼前这个看起来更为可恶的奥特战士付出代价,却被对方脚踹得后腿几步拉开身位,还没有什么动作直接开大将自己瞬间秒杀。
间杂零碎的火光裹挟灰屑,闪烁着接连散漏,进而在半空中彻底熄灭,而顿住的诺斯菲尔处于攻击的中心点,身形被狂风和浓雾迅速吞噬。
暂时的落幕。
“沟吕木先生,您漂亮的人偶不太行呢。”
即使失败了也没在她的脸上见到多少落寞之色,甚至还有心思调侃身旁一脸菜色的沟吕木真也。
沟吕木不耐烦地挥挥手,他加重了语气,目光中深沉的质感让影魔一瞬间看不真切:“那就再做一个,我看那个孤门一辉就不错。”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的郁闷可一点都未曾减少,不急不缓地走着,而身后少女也不曾选择闭嘴,还是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现在这个适能者状态已然越来越不行了,得趁热打铁啊。”
她纤细的手指百无聊赖地缠卷了一下稍长的头发丝,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阴谋诡计的气味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让沟吕木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这极大引起了他的兴趣。
…
试过了无数次想要将加藤那个怪物弄死,但是天不随人愿,无论怎么样,苏凌总是会被对方反杀。
不是没有想过哪怕冒着被消除记忆的风险去找TLT夜袭队之类的,但是这个封闭的世界并不存在这种东西——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抱着满满的期待却又掉入漫无天日的绝望,又为什么让她无缘无故地陷入这根本无法破解的死循环。
所以苏凌达成无数次死亡的结局后,第一次选择了放弃——不再去管铃木奈绪的生死,将自己整个人封闭在家里,逃避面对自己最恐惧最害怕的事实。
清晰的敲门声从自家门那边传来,她意识尚有些混沌不清,模糊地感觉这个夜晚比无数个曾经拥有的夜晚更凉一些。
清冷灯光打在凌乱不堪的床单上面,似乎是缝了一层冰冷透骨的薄霜。
苏凌无声地抿唇看向门那边,迟疑了片刻还是通过猫眼看到一张憔悴的脸上挂满了皱纹——是奈绪的母亲,铃木夫人。
最后还是决定开了门,而铃木夫人也极为礼貌地跟自己道谢,与自己之前的记忆中那般面目狰狞而失智的模样千差万别。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暗自取笑自己越发多愁善感,转身为这位看起来十分优雅雍容的妇女倒了一杯水。
铃木夫人将苏凌忧郁的神色全部纳入严重——面色格外苍白,只有眼眶周围在泛着细微的红色,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格外让人心疼。
她喝了一口水,干涩的嗓子一看就是哭了很久,不难猜测的事情顿时间涌上了苏凌的脑海,控制不住自己飘游的思绪——这次她什么都没用管,奈绪毫无意外地出事了。
紧接着,铃木夫人突然间抱住苏凌,她浑身僵硬而不知所措,但是一串冰凉的泪珠从铃木夫人的脸上一直滚到她的臂弯里,是湿泞的触感。
“奈绪她出事了,”铃木夫人一反在她心中的形象,紧紧抱住自己女儿的好友哽咽而颤抖地继续说着:“我知道你是奈绪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即使早有所预料,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接受,顿时间感觉天塌了。
苏凌心里轰然一震,眼前白热闪光,忽地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是过了很久,整日滴水未进而干涩的嗓子才缓缓开口。
她平缓地说着,枯涩的双眼里看不出什么神色:“您想让我怎么帮你…”
话音还未落下,尖锐的匕首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插在自己的胸膛,毫不留情地刺穿骨缝筋膜。
她像是瞬间失了声,连半句话也讲不出来。
为什么?
她想问。
似乎是看出来即将闭上的眼眸中的疑惑,女人看上去格外疯狂的脸上带着肆意张狂的笑容。
“你是我女儿最好的朋友,她一个人走太孤单了,你这么善良,一定会很乐意去陪她吧!”
其实苏凌已经快听不清她后面在说什么了,只是模模糊糊能猜出几个音节。
身体的温度变得越来越低,她的心胀跳得越来越慢,困倦和疲惫感如潮水般席卷而上脑海,让她越来越睁不开沉重的双眼。
只能依稀记得身上疼痛的触感,在被一下又一下加重——铃木夫人怕她不是死的不能再死,然后再拼命补刀。
她又双叒叕死了。
第15章 自责
这时候,天际线边正氤氲着雾蒙蒙的湿白,料峭的山崖在灰霾天色的映衬下显得孤寂而破败。
然而一个庞然大物的尖锐嘶吼声却在此时打破宁静,长啸声划破寂静的空气在一瞬间几欲刺破耳膜,直冲脑海。
几个相约而来爬山的人就这样死在了异生兽格鲁格莱姆的利爪之下,尖叫声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传开,就迅速在风中消弭得无影无踪。
这一幕被尽力赶来的的姬矢准收入眼中,看着这可恶的异生兽因为吞噬人类而一脸餐足的模样,卷带起他胸腔中无以遏制的恼怒。
他胸口的布料被紧揪成皱巴巴的一团,深弓着上身,几绺汗湿的发丝极其不舒服地黏在面颊上。
急促的呼吸稍稍舒缓了些。他眉心跳痛,手脚冰凉,眼前被浓稠的白雾所遮蔽,当他想要伸手将雾气挥开,它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很快消散了。
“看到这一幕是不是觉得十分无能无力,明明拥有能力,最后却连谁都救不了。”
他闻声立马转身就看到穿着白色长裙在微风中微笑的少女,吹来细风被这个看起来身量单薄而纤瘦的少女承住大半。
她身姿萧索而纤细,面容温和而笑意温柔,却一再让姬矢准下意识地警惕万分。
“怎么哪都有你…”他紧绷着唇角,眉心深深蹙起。
将指缝中满是粘腻汗液的右手紧紧贴在冲击波动枪旁,仿佛影子要是动一下,他就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向她开枪。
即使她现在用的是苏凌的身体。
她偏过头,似笑非笑的眸光正专注地游移在面目可怖的格鲁格莱姆行走的阴沉沉的天地之间,旋即又放在姬矢准的身上。
他脸色看起来十分惨白,嘴唇毫无血色而拔干,豆大的冷汗自见到自己时就从冰冷的额头滑落。
“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子存在。”她目光逐渐深远,声音低沉却悠然转了个话题:“作为适能者,你的身体快到极限了吧,上次被伤还没好呢,明明这么孱弱,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了你来使用这股力量,可惜最后谁都救不了,不是吗?”
姬矢准的状态,影子可是摸的一清二楚,自从上次浮士德过后,他每打的几次怪兽都格外地力不从心,越来越费劲——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
她的话好像是说到看起来仿佛即将摇摇欲坠却依然强硬撑着的姬矢准心上,让他浑身剧烈一震。
他可不相信这个家伙是特地跑过来跟自己叙叙旧,顺便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问问好什么的。
他可清楚得要死——一个两个都在眼巴巴地馋着自己身上的光,全都不安一点好心。
“我只是在尽我所能做到我能做的,对于那些没来得及救到的人,我只能说一句抱歉。”
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让少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料峭的温度在她的面容上一寸一寸冻结。
姬矢准即使隔着朦胧的雾未曾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真切,却依然感觉到无以名状的寒意席卷上神经枝杈,抚过他微弓的脊柱,带来冰冷透骨的温度。
影子嘴角勉强噙起一抹笑容:“一句抱歉有什么用!你看看那些尸骨未寒的人类,都是因为你的姗姗来迟,全部命丧于异生兽之口。”
她陡然伸出手指着那些刚刚死在姬矢准眼前的那些爬山的人,面容上的颜色在一瞬间变难过而又苍白。
“明明,他们是那么渴望有人能够救他们,可是,就算你救下他们,他们的记忆也会随之消除,根本不会记得你为他们做过什么!”
说完这些话的影子有些微怔,自己好像被苏凌遗留的情绪所感染,连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无可遏制的颤抖和放大,让她一向平稳安定的心有着一瞬间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