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露西小姐只是不好意思拒绝一位绅士的邀请而已。”达y伍德小姐说道。
“这你就不懂啦,达y伍德小姐。”詹宁斯太太道,“若是一位绅士不主动地表现自己,小姐又怎么会注意到对方呢?”她乐见露西小姐能够趁着这次来伦敦遇上属于自己的好姻缘,“就是不凑巧,今晚小费拉斯先生的兄长没有过来。”
她显然不大理解一位青年不热衷于参加舞会的理由是什么,竟能让对方以没有认识的人为借口拒绝出席。要知道再陌生的人,都能通过舞会啦、晚宴啦之类的群体活动熟络起来。
尽管詹宁斯太太心心念念想要一睹爱德华・费拉斯先生的真面目,但真当对方上门拜访时,她却没在家。
舞会过后没两天,艾莉丝受达y伍德小姐的邀请,看她画完但还没来得及送去裱褙的一副画作――和艾莉丝认识之后,达y伍德小姐在闲暇之余又重拾了对绘画的爱好。只是她搬到巴顿之后,很久没再拿起画笔,只觉得落笔很是生疏。
“达y伍德小姐,你的画作已经足够出色了。”恰好,露西小姐也在,“艾莉丝小姐,你是没瞧见达y伍德小姐替她嫂嫂绘制的一对画屏,我敢保准在场的人看了,没有一个不夸赞达y伍德小姐的。”
不过,她像是想起什么:“虽说费拉斯太太没怎么认真看,但的确夸了一句挺漂亮。”
原来是她们一行人在舞会之后,又受邀去享用了一回晚宴。
这一次,连费拉斯太太也在,只是听露西小姐的话,她似乎对达y伍德小姐没什么好脸色。这真叫人感到纳闷,不管怎么说,达y伍德小姐和她也算得上是一门近亲。
而玛丽安小姐显然对费拉斯太太的态度相当不满――虽说她今日对上艾莉丝本就没个笑容,盖因艾莉丝对威洛比实在不算客气,但这会她更是为自己姐姐付出的心血没有受到应有的回报而冒火,露西小姐的话简直是引爆了她心里的气愤。
“埃莉诺的画作自有其他人愿意欣赏,费拉斯太太不愿意看,是她的损失。我们没办法对一些在鉴赏能力上有所缺失的人有更高的要求。她们光是能看懂绘画的内容就已经足够厉害了,又怎么能期待她们去分析什么光影颜色构图呢?”
可这话在露西小姐听来,倒像是在讽刺她不懂得欣赏,毕竟她确实也不会绘画。一时间,露西小姐的脸像是颜色丰富的调色板,一阵白一阵红的。
但玛丽安尤嫌不够,扭过头来:“艾莉丝小姐,人人都夸你在绘画上有天赋,那不如你来评价一下?”
“达y伍德小姐的画确实很出彩。”看着画布上的乡村风景,艾莉丝实话实说,“不仅色彩细腻,而且光影自然,看了便教人觉得和谐宁静。”
“你这番话,真应该拿去昨晚的晚宴上,教她们也听一听。”玛丽安小姐道,“我真不敢置信,她们的态度那么蛮横无理。我要是你,埃莉诺,我就绝不会再给她们画任何一幅画。”
眼见玛丽安小姐还要义愤填膺地说下去,达y伍德小姐赶紧道:“好了,玛丽安。我本来也没什么多余的时间能够画画,这次也是托了詹宁斯太太的福,才能过过手瘾。”
就在这时,门房过来传报费拉斯先生到了。
大概是因为猛地一下子和四双眼睛对上,那位费拉斯先生愣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爱德华!”玛丽安小姐叫出了声,她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不忿,高兴地走到爱德华・费拉斯先生跟前,并且伸出一只手让他握,“来伦敦这么久,我们总算是见到你啦!”
艾莉丝眼看着这位费拉斯先生似乎一肚子话想要说,但介于旁边还有其他人在,他的行为举止就不得不冷淡了下来,只是浅握了一下玛丽安小姐的手便飞快地放了下来。
不过玛丽安小姐的热情却不受半点影响。
介于传言费拉斯先生是达y伍德小姐的追求者,那么玛丽安小姐这会的热情简直像极了她是费拉斯先生的小姨子。
“你这些天在伦敦都做些什么,怎么不见你参加前两天的舞会?就连昨晚的宴会,我们都没能瞧见你的人影。”
“我有了其他的约会。”和玛丽安小姐相比,费拉斯先生就腼腆了许多,他无措地望了一圈,最后视线定在全屋子里他唯一一个不认识的小姐身上,“这位小姐是?”
“这位是艾莉丝・班内特小姐。”达y伍德小姐道,“我们还是先坐下再说话吧。”
“噢,其他的约会?爱德华,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念我们吗?”玛丽安小姐不大能接受费拉斯先生的理由。
很不巧的是,在玛丽安小姐说这话时,艾莉丝看见斜对面的露西小姐的表情并不好看:“玛丽安小姐,我们总得允许费拉斯先生和其他的朋友践行他的承诺。不然,别人该怎么形容费拉斯先生?我猜肯定不会是一些好话。”
“玛丽安当然没有这么想,露西小姐。”达y伍德小姐开口,“她不过是太久没见到朋友,所以一时心切而已。”
“我也没想到玛丽安小姐和爱……费拉斯先生的关系这么亲密。”露西小姐说道,“看着就和面对威洛比先生一般。”
“露西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玛丽安小姐不悦,“威洛比是我已经订了婚的未婚夫,而爱德华他是……”
她本想说爱德华将是她法律层面上的兄弟,可这会对方和她的姐姐分明还未订婚,而达y伍德小姐又严肃地看着她,以至于玛丽安小姐不得改口:“爱德华他是范妮的弟弟,我待他如待自己的兄弟一样,有什么问题吗?”
但在场的人,哪怕是连艾莉丝,都知道她们和嫂子范妮的关系并不融洽,她不得不怀疑:爱德华・费拉斯先生和达y伍德小姐原先是有情意的。不然何至于玛丽安小姐如此看待他。
不过……也许达y伍德小姐已经淡了这份心意?
艾莉丝不大确定,因为在印象里,她确实没见到达y伍德小姐在提起、或见到爱德华・费拉斯先生时流露太多的欣喜,倒是露西小姐表现得更加明显一些。
或许露西小姐正单方面喜欢着爱德华・费拉斯先生也说不定,这就难怪她刚才会为费拉斯先生说话了。
在旁边聊天的工夫,艾莉丝心里猜测起了围绕着爱德华・费拉斯先生展开的爱恨情仇。
只是在几位小姐的包围下,费拉斯先生的话少得可怜,他只偶尔回应一两声,更多的都是玛丽安小姐在叙述她和达y伍德小姐在伦敦的生活。没过多久,他就以极其不好意思的口吻打断了玛丽安小姐:“我想,我该走了。”
“可你才坐了没一会啊。”玛丽安小姐道,她看向达y伍德小姐,“埃莉诺,你不挽留一下爱德华吗?他说他要走了。”
“爱德华应该是有事要忙。”达y伍德小姐却道,“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的要紧事。”
只是,在费拉斯先生走后,露西小姐也紧随其后,提出了离开。
第106章
很快的,艾莉丝不再有心思关注达y伍德小姐和费拉斯先生的关系。
她起了一个大早,却又在今天穿什么的问题上犯了难。往日里觉得好看的衣服,这会看总能找出一点瑕疵。等艾莉丝好不容易挑选出一条优雅不出错的长裙后,一坐在梳妆台前,她又不知该梳个怎样的发型。
要是莉迪亚在就好了,起码能让她帮着参考一下。
艾莉丝一边想着,一边小心地抽出发辫一边的发丝,然后将其顺着发尾往上盘起,如同一朵鲜妍的玫瑰,绽放在她的鬓间。这还是艾莉丝新学的手法,她看着镜子里梳妆完毕的自己,心中又不觉想起能让她如此郑重对待的人。
距离送出给简的回信,已经过了好几天。在家的时候,艾莉丝不时就会张望窗外经过的马车,看是否会有哪一辆停下来。而出门的时候,艾莉丝心里也不免有所记挂,她生怕自己会像达y伍德小姐她们错过费拉斯先生的拜访一般,错过布兰登上校的登门。
好在,仿佛是老天爷都知道他们已经分开了太久,不忍再让他们经受旁的情侣所有经历的波折。
从詹宁斯太太的宅邸回来当天,艾莉丝就得到了布兰登上校将于后天上门拜访的好消息。
“看来詹宁斯太太的猜测并不怎么准确。”看着面露喜色的艾莉丝,安娜小姐也像是被传染了这份好心情似的微笑起来,“尽管这么想似乎有些对不起达y伍德小姐,但艾莉丝你却是能够得偿所愿了。”
“安娜小姐,”艾莉丝放下那份言简意赅,但看了莫名情深意长的短笺,她不好意思了起来,“布兰登上校只是来拜访我们而已。”
“他是来拜访一个上了年纪的夫人,还是一个青春漂亮的小姐,我想任谁都分辨得清楚。”在法国待了两年,安娜小姐也学会了那些夫人好打趣年轻小姐的一套,“我看呀,布兰登上校来的那天,我还是找蒂娜她们去打打牌,聊聊天的好。”
“那布兰登上校准不会多待。”艾莉丝都能想到,以布兰登上校的性格,在见到屋子里只有她和自己之后,绝对只会小坐一会就离开,以免惹来旁人的非议,“所以,安娜小姐,你还是留下来陪陪我吧。”
她挨到安娜小姐身边,可怜地眨巴着眼睛。见状,安娜小姐无奈又慈爱地点点头:“都应你的。”
“我知道,安娜小姐你最疼我。”
性格本就活泼,又在法国沾染上了一些浪漫因子的艾莉丝,给了安娜小姐一个再开心不过的拥抱。面对亲近的人,她总是不会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
不过也正是因为布兰登上校的到来,才会出现艾莉丝一大清早就在折腾自己的衣柜和梳妆台的情形。
阔别两年,她的个子又窜了一节不说,容貌也有了一些变化,不知布兰登上校见到她,还能不能认出来?
只是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艾莉丝自个给否定了。
她又不是彻底换了一张脸,布兰登上校哪里会认不出她来呢?但到底,艾莉丝还是想尽可能好看地出现在布兰登上校面前――这可是他们分别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可实际上,哪怕艾莉丝未施粉黛地走出来,也能够立刻吸引布兰登上校所有的注意力。他才受安娜小姐的招待,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入座,就见听到动静的艾莉丝推门而入。
“布兰登上校。”
一如既往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仿佛时间和空间并没有分开过他们似的,艾莉丝露出了从前回回见到他时都明媚烂漫的笑容。
这让布兰登上校一直紧绷的心弦得到了放松,他蹙起的眉宇和缓,紧抿的嘴唇微微上扬,就好像是脸上所有用力的线条都得到了舒展的机会,连带着他周身的气息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艾莉丝小姐,”早已起身的他缓缓开口,“好久不见。”
“上校,好久不见。希望我没有来得太迟。”
临出房间时,艾莉丝发现盘起的发髻上太过单调,又折返回去添上了几颗珍珠。这么一来一回,就耗费了些时间,以至于她下楼后才发现布兰登上校已经被门房迎了进来。
好在有安娜小姐在,她朝一旁的安娜小姐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布兰登上校,你是这两日才回的伦敦吗?”
“是的,我之前在内瑟菲尔德庄园打扰了宾利几天。”布兰登上校道,“尽管从宾利和宾利夫人那听说了艾莉丝小姐你回来的消息,不过遗憾的是,那段时日你又离开了郎伯恩。”
“我也以为会在伦敦见到你呢,布兰登上校。”艾莉丝说起他们如今都认识的一户人家,“毕竟詹宁斯太太和约翰爵士说你算是他们那的常客,结果这些天来却不知去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们和你是多年的朋友。”
艾莉丝又道:“说来也巧,安娜小姐和詹宁斯太太也结识了许多年。”
不过她和布兰登上校倒没有因为这一层关系而对彼此的姓名有过了解,若不是宾利先生邀请了布兰登上校来内瑟菲尔德庄园做客,那他们如今恐怕完全是陌路人的关系。
“我和詹宁斯太太也不是常有机会见面。”安娜小姐道,“毕竟原先我一直在郎伯恩教导你们姐妹几个,后来几年回到伦敦,也因为身体不适,不常在家举办晚宴舞会。”她看了看兜兜转转还是有了交际的两人,心里不由感慨起缘分的巧妙。
“詹宁斯太太的社交范围向来广泛,只是没想到……”
布兰登上校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回事,他诧异之余,又不免感谢起宾利先生当初的邀请,这让他和艾莉丝的相遇整整提前了好几年。
只是看着容貌愈发出众的艾莉丝,布兰登上校的心又开始犹豫不定起来:“艾莉丝小姐,你这两年在法国还好吗?有遇到什么趣事吗?”
“趣事什么的,真要说起来,一时半会可没法说完。”艾莉丝道,“但上校你要问我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物,那我可以提一提贝内泽桥。虽说它只剩下了四个拱孔,但在瓦蓝的罗讷河水的映衬下,倒是让人有了一种连结古今的穿梭感。就像是我所在的地方,在多年前还有其他的人站在这儿欣赏过断桥的风景。”
注意到布兰登上校似有所察的眼神,艾莉丝又道:“还有那首本地人传唱的老歌,我也听他们唱了一回。”
“或许,艾莉丝小姐你还算喜欢那里的景色?”布兰登上校问。
作答的却是安娜小姐:“我想艾莉丝足够喜欢那里,她甚至还把阿□□翁的风景留在了画布上。”
“我喜欢的可不止是那。”
艾莉丝又一连说了好几处景点,而且每个都是布兰登上校所熟知的地方。他只觉得自己心脏轻盈的像是要飞出无数只的蝴蝶,而它们翩跹的生命之源,正是由他对面坐着的少女所赋予。
“原来,艾莉丝小姐你都还记得。”
“毕竟那么详细的一份介绍,我要想忘记可不容易。”
若说布兰登上校先前有什么摇摆不定的心绪,那么艾莉丝也不逞多让。别看她像是已经完全被简透露出来的信息所安抚的样子,但其实她的内心还有极其细微的一处,仍然等待着最后的确定。
“上校你刚回伦敦,大概还没去过詹宁斯太太那?”
“正是。”布兰登上校答道,“我一般都是和约翰一起拜访的詹宁斯太太。”他这句话倒也对艾莉丝前不久说的做了解释,“他是个好心的人,不乐意见我一个人住着,便时常会拉上我过去詹宁斯太太那聊聊天。”
“那上校你应该还不知道,詹宁斯太太和约翰爵士他们准备在家里举办一场舞会。”艾莉丝道,“要是他们得知上校你回来的消息,一定会邀请你出席的。我去他们那作客的时候,便时常听他们提起你。”
作为多年老友,不用想,布兰登上校也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他不愿教艾莉丝误会自己,便正经道:“一般情况下,即便约翰他们邀请我去,我也更倾向于自己找个角落打发时间。”
他的眼神格外诚恳,生怕艾莉丝有所不信:“你知道的,艾莉丝小姐。我对跳舞向来不算热衷。”
“我还以为上校你这两年会渐渐喜欢上跳舞这项娱乐活动呢。”艾莉丝道,“毕竟过去在巴斯的时候,上校你还说你已经感受到了跳舞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