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刚进厨房,便迫不及待的夺过了汤盅,也不顾滚烫,快速的喝了起来。
容捏着勺子在旁全然傻住了。
连她也没料到,这野蕈的毒性竟这么强!
只第一次,便让如懿抛弃了平日的端庄,抱着汤蛊大快朵颐!
这,这不会出事吧?
就在容心神皆乱的时候,如懿却痴痴傻傻的笑了――
她看着虚空之中,深情的唤道:“凌云彻,你来了?”
一句话,就让容后背上汗毛根根竖起!
凌云彻临死的诅咒还在耳边,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难道真是凌云彻的魂魄来了?!
不。
容很快就安抚好了自己,凌云彻就算要来寻仇,也一定是来寻如懿,绝不会来寻她!
且瞧着如懿那双颊绯红的模样,容更是心安了下来。
怕是娘娘,又发春梦了。
“凌云彻。”如懿好像和谁在虚空之中牵住了手,娇羞的笑道:“你是在你的头颅吗?本宫带你去找。”
容刚平息下去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又发满了全身,她恐惧的看着如懿好像真的牵着谁的手往寝殿去了。
待浑身颤抖,步履维艰的容好不容易走过去一看,便恶心的转头吐了――
如懿打开了那个箱子,将凌云彻的头颅捧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正低头与那腐烂的头颅说着话,时不时还带上娇羞如少女的笑容,好像正在和情郎低语。
容不敢再看,却也庆幸。
如懿起码没有抱着这个头颅冲出去和皇上拼命。
反正天地一家春也没旁的人在了,她将寝殿的门一锁,便自顾自的休息去了。
第二日,容是被一声极凄厉的惨叫声惊醒的。
得。
她掏了掏耳朵,便知道定是那蕈菇汤没了效果。
她也不立刻赶去救如懿,反而慢吞吞的去了小厨房,将昨夜炖下去的蕈菇汤捧在手中,才不急不缓的去了寝殿。
“容,容!”如懿抱着头躲在床铺的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你,你快将那东西丢出去!”
昨日她百般爱护的头颅被她甩去了角落。
容要是敢去丢,怎可能让这头颅在屋内腐烂?
她不止不敢,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愿,深怕自己立刻吐出来。
她只将手中的汤盅放在了桌上,笑道:“娘娘,来喝汤。”
如懿正恶心着,只摇头道:“本宫不喝――”
可她的目光却又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容刚掀开的汤蛊。
怎么,就,这么香呢?
“娘娘,还是喝吧。”容盛了一碗,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如懿的手中,“喝了这个汤,你便能看见想看见的人。”
如懿盯着手中浑浊不堪的汤水,终还是没忍住诱惑,低头喝了一口。
喝了第一口,便有无数口。
少顷,容满意的再度锁上了寝殿的门。
皇后娘娘呐。
这样,对你,对奴婢,都是好事。
第328章 本宫偏要强留
天地一家春距离长春仙馆颇远,自然也无人发现容在做些什么。
确切的说,应该是也没人乐意去关注这么一个丧星。
且因为九州清晏被烧毁,皇上也没有什么继续留在圆明园的心思,便在入秋之时,就吩咐了回宫。
直到回宫前夕,秦立答应要送来天地一家春的东西一样也不曾见着。
且,更令人佩服的是他还先一步回了宫,带着一群太监干净利落的将翊坤宫上下都薅了个空。
容扶着如懿抵达时,看着空空荡荡的的翊坤宫只能干瞪眼――
秋天好过,冬日就难过了。
别说红罗炭了,就算是最普通的黑炭也一颗也不肯送。
翊坤宫现在不能说是像冷宫,该说就是个实打实的冷宫。
从上到下,冰窖一般。
偏,陷在幻觉中的如懿丝毫不觉得,她痴痴的看着手中的头骨,“你怀念冷宫之时,本宫亦怀念,如今,为了你,本宫让翊坤宫变成了冷宫了。”
“……”容打了个哆嗦。
也就娘娘有这样的本事,能将没领到炭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但回了宫后,容便不敢像在圆明园那般喂如懿喝那般多的蕈菇汤。
毕竟还有个寒香见。
凌云彻的头颅变成了头骨,没有之前那般的恶臭。
寒香见来的就勤了许多。
许是为了自己的体面,只要寒香见来,如懿依旧能维持着自己端庄的模样,可一旦寒香见离开,如懿便如同犯了什么瘾般连声命容捧汤上来。
容虽也心惊于如懿对蕈菇汤的沉迷,却也因着想偷懒,依旧供着。
说来也怪,翊坤宫什么都缺,唯独小厨房里的野蕈从来不缺。
不管容用的量有多大,第二日便一定会补足――
喝久了,蕈菇汤的毒性便就显露了出来。
如懿发间的白丝,出现的比太后还要快速许多,原本光滑的脸颊亦粗糙的宛如砂纸,就连那厚实的双唇,也因着在幻觉中常常过于用劲的娇俏噘起,而下垂的厉害。
为此,容将屋内唯一的一个铜镜也挪了走,就怕如懿看见镜中的自己而发现不对劲。
欺上瞒下,容玩的很溜,且她的手亦很巧。
但凡需要如懿出现的时候,她都会细心的帮如懿打扮,就连白发都替她染了黑,务求不被任何人注意到。
如懿去圆明园前,就常常几个月闭门不出,如今再久一些也无人关注。
弹指之间,便又过了一年。
期间,忻妃病逝。
皇上浅浅伤心了几日,便就定下了次年南巡的日子并跟随的妃嫔。
就连皇后亦在名单之上。
“怎就出了这般多的汗?”
永寿宫暖阁内,进忠抽出帕子细细替魏魍癫潦米攀种福低低笑道:“莫不是,令主儿在担心奴才?”
魏魍袢床⑽从胨说笑,“要不……”
她轻磨了磨银牙,“你还是别去了吧。”
南巡,她不是第一次陪着,却唯独对这一次十分惧怕。
因为――
进忠的死劫就在这一次南巡之中!
“奴才知道令主儿想着什么。”进忠心中暖极了,“对于我们而言,这一次南巡是最最要紧的一次,奴才又怎可能安心让您一人面对?”
“若皇后断发不可逆。”魏魍衩蚪袅舜剑“那也代表着水玲珑还会出现,不管你我怎么阻拦,你亦会――”
“若一切不可逆。”进忠抚着她细嫩的手背,轻声道:“奴才只求令主儿一件事。”
他仰着头,好像想将魏魍竦难貌描绘在心底。
“别求情。”
别求情!
这三个字,让魏魍竦男暮盟票皇裁炊西紧紧捏了住,越来越紧。
捏的她不能呼吸。
捏的她声音颤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要扶着我走上中宫的宝座吗?”魏魍窨诓辉裱裕是难得的慌乱,“你,你是想提前抽身而去了?”
“奴才怎么舍得?却也该未雨绸缪着。”进忠替她整理好了那橘色的裙摆,“凌云彻那句话,还是在皇上心中埋下了根,若令主儿为奴才求情,怕才是真的以身入局,进退不得。”
他呀,看着他的令主儿走到了这一步,怎愿意在这里让她折翼?
“您护奴才时说的那句话,奴才记在心底了,不会忘。”进忠含着笑,却很坚决,“这事儿,就求您听奴才的。”
他不让魏魍癯錾,另一只手在袖中摸索一会,将一物放入了魏魍竦氖种校又将她的手合了拢,才放软了声调,“这东西,令主儿一定要收好了,奴才的身家性命都在这上面,若真逃不过这一劫,您便让王蟾去那宅子,自有人接应。”
他微笑着,起了身,后退着往外走。
和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魏魍褚ё糯剑摊开了手心――
是一枚不大,却很古朴的印章。
一枚可以调动进忠苦心经营半辈子所有势力,银钱、人手的印章。
他自己为她想好了所有的路,可却要下决心踏上他的绝路!
生死之劫。
就连魏魍褚嗝挥惺足的把握能为进忠避开。
不。
她缓缓收拢了手掌。
她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
她想要的东西也必定会到手!
进忠,你想用你的命来推本宫往上走――
本宫偏要强留下你。
生生世世,你注定是本宫的!
第329章 水玲珑?
在出发南巡之前,皇上又琢磨出了个新的幺蛾子。
他要与民同乐。
说得简单点,便是他想看看真实的百姓生活。
魏魍窭溲矍谱牛却也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在情事上面虚伪至极,但在前朝,平心而论,的的确确是个好皇帝。
在他的统治下,国库充盈,四海升平,又武德充沛,打的边境清定。
虽下江南次数多了些,但也无伤大雅。
可底下的官员听了这个吩咐,却头大的很。
皇上要看百姓,他们却不能真让百姓凑过来围观。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惨案就发生在江南。
当时扬州的居民几乎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后来又从迁了人口来才缓缓发展而起。
但谁说得准有没有哪个壮士祖上侥幸活了下来,却记挂着复仇,再悍不畏死的摸了进来,行刺杀之事?
虽然皇上落脚点在杭州,但江南各地相距不远,那些酸腐的读书人闻到了气味,又怎有可能不来的道理?!
再添上江南白莲教本就猖獗,皇上屡次绞杀也不曾斩草除根。
这般多的隐患在这里――
他们只觉得皇上怕是失心疯了吧?若真按皇上的吩咐任百姓进了行宫范围。
嗨。
今日进来,明日天下缟素。
就算侥幸皇上不曾受伤,江南这几个城池的官员怕是要从上撸到底,一个脑袋都保不住!
这又何苦来哉?
横竖是上头来人检查,下面应付一二便是。
他们也常干这等欺上瞒下的活计,皇上亦不是第一次来南巡,便很快想出了计策来应付。
皇上的性子,他们也能摸出个一二三来。
他是想看百姓生活不错,但若有了艳遇,一定立马就歇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沉浸在这野趣之中。
于是,杭州地方本要直接进献的佳丽,便转了个弯儿,装扮成民间女子,又从府上选了忠心可靠的扮成了父母或者兄长,携家带口的在西湖旁或溜达,或钓鱼,或浣纱,或摆起了摊子。
总之尽力将所谓的民间生活搬来了皇帝面前,确保万无一失。
但进忠瞧着,却仍觉得有些不足――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这些美人儿精心打扮过后都未必能入了皇上的眼,更别说穿的如此素淡,更是让皇上一眼看去和看花草树木没什么两样。
且跟在旁边的寒香见亦嘴上不留情,“臣妾跟着皇上每到一个行宫,就瞧着官员献上当地美人,这杭州倒是新奇,用了这等法子,想来是知晓皇上最好强求别人了吧?”
皇上的好心情被她一句话毁了个七七八八,偏生这会在外,并不能当众训斥寒香见,只淡淡瞟了眼她,“容贵人,别仗着朕宠爱你不识好歹,说些伤朕的话。”
寒香见没听懂这个意思,只觉得皇帝怕了她,便昂着脖子道:“皇上既觉得臣妾伤你,自有人巴结奉承你!”
说罢,她掉头便走。
嗨?
皇上恍惚从寒香见这回头的动作中看见了曾经的如懿――
得。
春色正好,他何必和不识风趣的人计较。
“皇上,请。”进忠很有眼力见的搀扶着皇上往断桥走去。
没人想死,他亦想活。
于是,在令主儿的吩咐下,这水玲珑的登场便不能如同前世那般直接了当――
皇上这边拾阶而上,对面恰有一人撑伞而来,且似乎脚腕上绑了铃铛。
一步一响。
皇上的目光不由自主就移了过去。
头一入眼的是握住伞柄的小手,手背上还点缀了水仙花箔,再一望,便是纤细的腰肢,以及那魅人的双眸。
艳妖!
这女子,走出的每一步都风情极了。
那魅惑的眼睛,从出现开始便迎着自己,轻眨之下,便好像泄出了无数多情的细语。
皇上不由屏住了呼吸,以为她会主动过来搭话,可――
她带着一阵香风和铃铛声,从他身侧飘然经过。
又在即将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深情回望,才用素帕掩了面匆匆进了一旁候着的马车。
“进忠啊。”皇上的心都跟着这铃铛声飘走了,喃喃着吩咐道:“去,去查她的身份。”
风情又纯情。
皇上从未见过这样的趣致,一下子就着了迷。
进忠和魏魍窳饺撕夏保早将皇上的心思摸了个底朝天――
皇上是既要且要的典范。
就算艳遇,也需得你表面纯情,内里放荡,反过来呢,也可以。
表里如一,就失了趣味。
比如前些日子送进行宫的那个女说书人,只是会唱评弹,没有别的新鲜招儿,皇上很快就腻味了,赐了东西就叫人打发了回去。
而改造后的她就很符合皇上的癖好。
进忠回禀时间亦拿捏的很好,挑在皇上心痒到了极致时悄然回来禀报:“回皇上的话,此女名玲珑,姓陆,乃是陆劲先生亲女。”
前世,皇后因水玲珑出身秦楼楚馆之故要处死他,那重来一次,水玲珑的身份自然要重新制定――
这个吩咐,早在皇上定下南巡之时,就送来了杭州,赶在了水玲珑登台献艺之前便将她定了下来。
如今的水玲珑,不,该叫陆玲珑,是个正儿八经的良家女子。
若只有这样的设定还不够,这所谓的亲爹陆劲也得承担助兴的部分。
“陆劲。”
皇上不由念叨了两句,瞬间就从记忆之中捉出了这个人的形象。
一个古板,迂腐的老夫子。
见过几次,都是吹胡子瞪眼,说起话来文纠纠呆板无比,怎么能生出这般美艳的姑娘?
“皇上。”进忠觑着皇上的神色,边垂手道:“那玲珑姑娘向奴才追问关于您的事情,奴才便拿了您之前的假名应付了一句,哪知道她要约您今夜西湖旁相见。”
皇上脸色显而易见的变得喜悦起来,“佳人相约,理当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