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好像对你有着同样的担忧,在找房子期间还隔三差五地来找你, 进行一些可有可无的嘘寒问暖。
交谈次数一多,难免被人看见。
在还纸笔的时候,那个兼职的女大学生就隐晦地劝你离那个男人远一些。
“那个人,别和他靠太近比较好……”
你帮忙把一包新的活页本纸放进她书包里,不经意地问:“为什么?”
“这个、我其实也不太清楚, ”她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凑到你耳边说:“有人说他是做了不好的事情才被公司开除的……有前科的那种、你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前科犯?什么前科?
这个小疑问只在你脑海中待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晚饭时间, 那个男人再次回到店里,告诉你他找到了合适的房源, 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搬进去, 叮嘱你今明两天最好不要到处乱跑, 以免搬走的时候找不到你。
他离开后, 你在拿冰激凌时被人叫住了。
“那个人, 也是▇▇介绍给你的吗?”
说话的是个戴贝雷帽的年轻女孩,穿着带有荷叶边跟丝带的繁复短裙, 指甲上贴了水钻, 在拨弄头发烫出的小卷时闪个不停。
她的年龄和毛利兰差不多,但气质却截然不同。毛利兰身上带有中学生的纯真, 贝雷帽女孩的单纯中混杂着成熟。
确认她是在对你说话后,你问:“▇▇是哪位?”
“诶、你不认识他吗?”贝雷帽女孩面露愕然,比划着给你描述了一下那个人的特征:“应该是他介绍你来这里的吧?”
听她说完,你大概把人对上了号。▇▇是昨晚带你来这里的那个青年,只是你不知道他的名字。
“是他介绍的。”你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贝雷帽女孩松了口气,用老练的态度上下打量着你:“不过,你要小心点哦?那家伙可是会搞情感欺诈的。”
是个陌生名词,你尽量用自己所知的知识理解了:“是、他在兼职牛郎的意思吗?”
“不是啦,”她摇头一摆手,看上去深谙此道:“不过差不多的感觉?反正就是用感情欺骗你卖命工作,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只要攒到多少钱」、「到了几月」就不用再做这一行、两个人一起开始新生活之类的?”
你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误解了你的反应,了然一笑:“可别被骗了,那种人是不会跟我们这种人在一起的……你刚才那个客人,也趁早推掉比较好。”
虽然你很想问「那种人」是什么人、「我们这种人」又是什么人。但你隐隐感觉到这个问题只要说出口,后面就绝对没得聊了。
你不知道这种乱七八糟的好奇心究竟源自何处,轻易就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这个嘛……”贝雷帽女孩的眼神四下游移。
上辈子只要审计员摆出这种表情,起码要从你手里敲走20镑。
你很上道地递给她一张谕吉券,女孩飞快抽走纸钞,从随身斜挎包里取出烟盒来递到你面前,朝吸烟室扬了扬下巴:“那里没人,我们进去说?”
这附近就是抽烟室,面积不大,顶多能容下3个人同时就坐,私密性强。
但你拒绝吸二手烟。
“我不会吸烟,但吸烟室门上有玻璃。不然你在里面说,我在外面听?我会读一点唇语。”你说。
“……你还真有个性,现在这种设定很受欢迎吗?”她翻了个白眼,把香烟塞回包里,拉着你进了吸烟室:“我不抽,只进去说话行了吧?”
这个女孩似乎在网咖住了相当长的时间,掌握的情报非常丰富。
她告诉你,那个跟你搭讪的男人原本有工作有家庭,但老婆因为「受不了他」跑了。他后来丢掉工作也是因为电车痴汉行为。
没了工作后,他就一直住在这家网咖。除了去泡泡浴店就是打小钢珠。存款肯定还有,不过究竟剩下多少就不知道了。
贝雷帽女孩劝你别接这种人,然后又友情给你介绍了几个绝对要远离的介绍人。
“你要去新店做的话就得重新找介绍人,这些人抽成都很厉害。虽然避开之后可选的店不多,不过你这么漂亮,应该不用担心……啊稍等,我来电话了。”
她似乎是接到了某个牛郎打来的电话,她说等下就会去店里,然后又讨论起对方下个月的生日,承诺会在当天点「特别香槟」套餐。
「特别香槟」的话,以前你去的那家俱乐部好像有类似的套餐,售价在一百万以上。
二十张【安逸】吗……
你不自觉望着对面的女孩有些出神,连她什么时候挂掉了电话也没注意,还是她主动开口问:
“刚刚是我「担当」打来的电话,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店里玩?”
“牛郎店吗?”
“对啊,”她点头,说了一个店名,问你:“之前去过吗?如果是第一次的话价格很便宜的。而且里面有很多帅哥,特别有趣!”
被帅哥围绕着喝酒的体验你也有,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是审美问题吗?
因为你选择的信徒都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帅哥?而这个地方的牛郎店恰巧卧虎藏龙?
你怀着朴素的探求心,看了女孩跟她担当的合照。
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图片,你沉默三秒,觉得自己来到了「说谎即是正确」的社交时刻。
“……长相很出色。”
“是吧是吧!所以真的不一起去吗?”
“还是不了,感谢你的邀请。”
“……你在骗人吧?”在你又一次婉拒后,贝雷帽女孩脸上热情的笑容渐渐退却。她盯了你一会儿,突然冷哼一声,拉开椅子走了。只在关门前回头又对你说:
“来这家店时是不是被收了一笔「证件费」?那是▇▇跟店里说好的。那混蛋一眼就能看出来谁离家出走没地方去,然后就把人介绍到这里来……我是看在钱的份上告诉你的,你自己知道就是了。就算告诉别人、我也不会认是我说的!”
你看着吸烟室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为什么会知道你在撒谎?为什么会突然生气?难道她也是那种直觉很准的类型吗?
实在不太擅长这种依赖野性的人。
你脑海中闪过某名信徒的身影,也起身离开了吸烟室。
那个男人的效率很快,次日早上就带你离开了那家网咖。
他租赁的房子也是公寓。只是不同于你那种楼房式的设计,他租的是铁骨建构的长屋公寓。总共三层,每层由一排相同的单间并列拼接而成。
楼梯和外部钢板都略显破旧,唯一的优点是房间内没留下杂物或者家具之类。
但是铁骨建构的隔音效果远不如钢筋混凝土,碰倒一个杯子邻居说不定都能听到。所以动手的时候得确保他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吗……
男人租的房间在三楼。
你略有顾虑,上楼的时候一直在留心观察周围的入住情况。
男人大概察觉到了这点,刚一进去关上门,他冷不丁握住了你的手,说:“其实,我早在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是这样吗?”
“当然了!”大约是你的反应略显平淡,男人的语气更加激动,甚至上前了一步:“椿(つばき)不相信吗?”
你想了想,说:“「一见钟情」的话,我是相信的。”
这回你说的是实话。
如果一见钟情的定义是:见到、喜爱、并产生想要据为己有的冲动的话,那你不但相信一见钟情,甚至你认为有很多东西不见也能钟情。
比如说还在老板口袋里未下发工资、埋在遥远藏宝地的书和工具,这些东西你虽然从未见过,但无一不让你魂牵梦绕。
你这套关于一见钟情的论点,在米花町的那个教会内部被所有信徒反对。
他们差不多每个人想法都跟你截然不同,甚至某位信徒(诸某)从根本上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现象的存在。
面前这个人尽管在世俗意义上风评很差、喜欢不懂装懂、脑子里大概都是白开水,但起码在这一论题上和你达成了共识。
你拍下他想触碰你其他地方的手,看看他背后的门确认关好了,然后决定给彼此都留个体面:
“有什么话想留下吗?或者,还有什么最后想做的事?”
“有,当然有,想做的事——”
他根本不去看你的眼睛,呼吸急促到像快要喘不过气来,手急不可耐地要去脱你身上的衣服。
“和我发生性行为这件事不可以,”你说:“就算是遗愿也不可以。”
然而没人回答了,他的身体化为两部分重重落在了地上,血溅得很远。
【野心勃发的时节:对光的好奇心】
【描述:与鲜活的头脑在房间中独处一段时光,我需要的只是这些*】
第80章
房间的隔音并不好, 但对你来说,这却是一段安静而值得投入的时光。
仪式在夜晚结束。一切归于平静时,你看向依然安静的门口, 心里莫名其妙松了口气。
虽然这次打定主意,就算再听到开门声也会选择先进行仪式, 但整个仪式过程中心还是一直悬着,现在总算能放下来了。
你没有开灯,无法通过牌阵看到升级后的欲望卡, 不过身体上悄然发生的变化告诉你,一切已然与过去不同了。
【飞升:启明(4)】
【描述:第四印记是眼中亮着的光。它很难被发现。大多数情况下,人们只有在油灯熄灭时或者午夜的黑暗之中才能看到它。当我睁大眼睛时,会有更多的光开始溢出。我开始日渐消瘦。*】
这套简陋的出租房没有窗帘,你能透过阳台看到远处闪烁的霓虹灯。
并不会刺眼, 或许你眼中的光已经更甚于它们。
你在地板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用来这里前所买的洗涤剂擦地板。
十几个小时前去购物时,那个男人还因为你能认出各种类型的漂白剂而惊喜, 称赞你绝对是个家务好手。
你露出礼节性的笑容,没有反驳。
那家超市的种类很全, 所以你都买了。氯系漂白剂, 氧系漂白剂, 彩色漂白剂……全部都混在一起, 仔细地擦干净了地板上的血迹, 连没有溅到血的角落也擦了。
这次所有生物成分都会被破坏,谁也别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唯一的困扰是, 尸体不会自动消失, 你得好好处理剩下的残余。
换了新地方,之前在米花町常用的方法不能再用。这附近又没有铸铁厂, 不过离海很近。于是你花了一天时间用塑料袋分装好,分几批带去港口沉了。
得到祭品之后,【野心勃发的时节】提前结束。
同样的时节很少会接连发生,中间会穿插其他时节。不可避免的,你的日程出现了大片空白。除了每天默写密传和物色祭品外,你无事可做。
储备了大量物资,又延长了房子的租期后,你先是不停地在房间召唤漫宿生物,其中最多的是【镜中少女】。
这里有一个诀窍。
召唤镜中少女需要【冬8】【刃2】和【启2】。
而镜中少女本身就带有【冬10】和【刃10】的性相,又能作为召唤仪式的助手使用,所以就能用镜中少女来召唤镜中少女。
你用这种方式,在短时间内克隆了大量的【镜中少女】。身为漫宿生物的她们存在时间有限,消逝后会留下一张【恐惧】。
鉴于你的导师还在源源不断地发【关于钥匙的梦境】,你觉得自己多少得做点准备。
不过你有在精准控制【镜中少女】消逝的时间,确保桌面上【恐惧】牌的数量时刻处于可控范围之内。就算真的倒霉碰上【绝望无助的时节】,随便找家店刷两个晚上就能好。
鉴于那位【冬】相长生者几乎明牌示意:不换性相就会一直倒霉下去,所以当那个时节真到来的时候,你倒也没有特别惊讶。
剪掉了一点头发,特地绕路去了比较远的(黑)店。在去第二次的时候意外碰上了那个戴贝雷帽的女孩,后来你知道她叫真珠,大概是假名。
那天真珠没戴帽子,指甲也换了款式,但勾得长长的眼线和繁复短裙的风格没怎么改变,你很容易就认出了她。
上次你们可以算得上是不欢而散,她看过来时你想了想,就只示意性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她很兴奋地朝你挥手,直接坐到了和你相邻的卡座上,还跟别人说你们是朋友关系,最后离店的时候也是挽着你的手走的,路上不住地劝你下次点瓶价格稍贵的香槟。
“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去四人约会了!你逛过这附近吗?有很多好玩的店,会很有趣的!就一起出来玩嘛~”
真珠挽着你的手臂撒娇。
你只习惯自己主动施与的肢体接触。那对你来说就像公司预算一样,投入多少、能获得的产出是多少,都会有数值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