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镜都不能专心地看着我吗？”
退却的意图被人为制止，蹲在低位的人站起身后高得过分。黑发从清水镜的指缝间流走，夏油杰拉着她的双臂将她的扯回了身前。
清水镜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他淡紫色的眼睛。夏油杰垂眸注视着她，轻颤的眼睫煽动起微笑的风。
漫天的紫色压下来，在他的鼻尖蹭到清水镜的鼻尖时，她侧开了自己的脸。
这个没能得逞的吻让夏油杰笑了出来，宽大的手掌顺着清水镜的双臂向上，夏油杰的手压住了她的肩头：“小镜饿了吗？”
这家伙展示完自己的服务意识后似乎心情不错，清水镜没再看他的眼，抬手试图将夏油杰推开。
对方很配合的后退了半步，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旧黏腻。饥饿感在胃部占据上风，明明她只是在料理台上坐享其成，但却有一种被吸食了精气的体验感。
清水镜低头，不再看夏油杰的脸。裙子上的褶全都乱了，边缘卷曲着露出她一截大腿来。上面的指痕留得有些刻意了，不知道等另一个人回来看到之后会有什么感想。
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留下的东西，夏油杰松开了摁在清水镜肩头的手。细长的指节划过乌色的衣料，翻起的裙边被细细地抚平。
不约而同地，他也在想和清水镜同样的问题。
悟看到他留下的这些指印之后会怎样呢？
按照悟的脾气大概是会发疯的吧，就像上次在阁楼上看见他和清水镜接吻那次一样。会撕碎自己高高在上毫不在意的伪装，然后强势地宣誓自己的主权。
但也会有其他可能，毕竟悟那家伙其实并没有世俗意义上的良好爱情观。
他很危险，悟也很危险。
不过，清水镜总能解决好的。
夏油杰给她整理裙摆的动作让两个人之间刚拉开的距离再次缩近，清水镜的目光在他有些发白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瞬。
明明是低着头的，但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理好她的裙摆后，夏油杰摊开掌心把自己的手指全部展现在了清水镜的眼前：“小镜好像很喜欢看我的手呢。”
细密交错的血管在皮肉下隐隐可见，夏油杰的手掌上有一小片薄茧。清水镜没有反驳夏油杰的话，但也没认同，她抬手顺着夏油杰掌心的某道纹路划了一下：“啊，感觉杰是一个有很多心事的人呢。”
清水镜只是抱着转移话题的态度随口讲出来的，她现在很饿，是真的想吃午饭，并不想再继续和夏油杰维持这种暧昧的氛围了。
以往夏油杰会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他虽然也很有攻击性，但是并不急躁。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识趣地放开她，反而追问了下去：“那么，可以麻烦镜告诉我，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吗？”
狭长的眼眸弯起时会遮住瞳仁内锋利的光，狐狸一般的笑颜带着强烈的亲和感。措辞很礼貌，但他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
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清水镜还没来得及看，就又弹出了很多条消息。她的手刚刚触碰到手机的边缘，对面的人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屏幕亮起，夏油杰也看清了上面显示的名字。
五条悟。
在接电话之前，清水镜抬眼看了看夏油杰。她的语气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按下接听键时那双赤红的眼瞳刺进了他跳动的心脏：“杰的掌纹很乱哦，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心里的秘密太多的缘故。”
话明明说的这么亲切，但却并不是在关心他。夏油杰站在原地，脸上仍然保持着方才柔和的笑容。
他听懂了清水镜的意思，她猜到了他和悟有事在瞒着她。显然，清水镜并不喜欢这种隐瞒，她甚至为他替悟保守秘密而感到不悦。
五条悟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他的声音放得比平日里稍大了一些。大概又是吃到了什么喜欢的甜品，他的语调抑制不住地上扬：“镜下午来找我吧好不好？”
□□脆拒绝后仍旧没有放弃，夏油杰隐约能听到五条悟撒娇的声音。虽然语气软了很多，但想让清水镜去找他的意思却丝毫不容抗拒。
“镜可是我的妻子诶！来看看自己的丈夫都不愿意吗？”
清水镜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没有接受五条悟的说辞：“我不是悟的妻子，请不要这样说。”
身前的人撤走了投下的阴影，清水镜瞥了一眼夏油杰离开厨房的背影，选择了继续听电话。
五条悟小声地和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之后继续向清水镜争取：“镜怎么可以说这么伤人的话呢，反正早晚会是的嘛。清水卷也在这边哦，小镜姐姐肯定会来的吧。”
真是狡猾啊这家伙，居然把卷卷拐走了。清水镜有一种莫名的预告，今天下午如果她去找五条悟的话，大概会发生一些事情。
反正下午没有任务，她“嗯”了一声，准备挂断电话：“把地址发给我吧。”
门框磕碰到墙壁的声音有些重了，厨房的门重新被推开，夏油杰再次走了进来。
清水镜抬头看向已经走到她眼前的人，手机里的五条悟还在继续提出要求：“记得叫杰一起来哦，这种重要的事情可不能少了他呢。”
重要的事情？
要夏油杰和她一起去？
疑惑的表情在清水镜的脸上太明显，四目相对之间，夏油杰从她的手中抽走了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这个吻落下来的时候，清水镜终于知道了夏油杰刚才去做什么了。
薄荷味在她的嘴里弥漫，潮湿的环境让这道气息更加浓郁。夏油杰的口腔中带着很重的牙膏味道，接吻时让她的舌尖也跟着感觉到了凉意。
因为接电话之前她拒绝了他的亲吻，所以夏油杰去漱口了吗？
她的手机被夏油杰举到了耳侧，在这个吻的间隙里，他应下了对面五条悟的邀请：“好的，悟，我会和小镜一起去的。”
手机重新落到了料理台上。清水镜想看一眼这通电话到底结束了没有，到夏油杰卡着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摁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冰凉的瓷砖贴合着她的后腰，呼吸被尽数掠夺。
昏沉之间，她听到五条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还没亲够吗，我的老婆。”
这话既像是说给清水镜的，也像是说给夏油杰的。她的手往前探了探，但是手机再次落进了夏油杰的手中。
在挂断电话之前，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笑来：“谢谢款待。”
第39章 喷泉
稍稍付出一些代价之后, 清水镜终于吃上了这顿有些来之不易的午饭。
摆在房间正中央的餐桌在本就不宽敞的宿舍里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华丽得和周围的布置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五条悟的手笔。
抓着筷子的手一顿, 对这张餐桌的认知让清水镜的心情变得有些糟糕。放在桌上的手机异常安静, 从夏油杰挂断那通电话之后就再没有任何简讯进来。
咀嚼的动作逐渐机械化, 清水镜咽下一口鳗鱼肉, 目光在手机上流连了一圈后又欲盖弥彰地重新回到了眼前装着关东煮的碗里。
都被那样挑衅了, 五条悟居然不仅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也没有立刻杀回来, 还真是不合常理。
明明五条悟不来打扰她, 她应该开心才对的，但他真的做出不符合本人行径的事之后清水镜又觉得诡异。
从那天她浑身酸痛的在五条悟的床上醒来之后，清水镜就一直惴惴不安。所有的一切都在失控, 就连她自己都变得有些奇怪。
对面的人从手机上转移目光的动作有些过于明显了, 夏油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碗中堆起来的萝卜什么也没说。
这对他是有好处的。
清水镜每一个心境摇摆的瞬间和每一次产生逃避念头的时刻都是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只要她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 只要她还愿意搅和在他和悟这片沼泽里。
夏油杰重新抬头，把盛放着关东煮的碗朝着清水镜的方向推了推。但不知道是不是没控制好力道, 这只碗撞到了清水镜的碗上。
碗沿相击发出一声脆响，温热的汤汁从白色的瓷碗中飞溅出来。桌布吸走了大半的水液，但还是有汤水滴落在清水镜的裙摆上。
“啊，真是抱歉。”夏油杰抽出两张纸巾然后站起身来, 越过整张桌子，他倾身向前攥住了清水镜的手腕。
汤汁的痕迹被一点点拭净, 那片湿透的布料贴在她的大腿上无比黏腻，清水镜任由夏油杰抓着自己的手腕，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
夏油杰松开了清水镜的手, 起身绕到了餐桌的另一侧。那片湿透的布料被他的指腹划过，在她的注视下, 蹲在她身前的夏油杰抬头。
“这样贴在皮肤上一定很不舒服。”是非常温和且包容的笑，就像是她做了坏事一般。淡淡的紫色在眼眶中流转，夏油杰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那么，不如小镜换一件衣服吧。”
这家伙是故意的。
那张写满了无辜的脸在她逐渐冷却的目光下仍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模样，清水镜不再看他，转头瞥到了那只还剩些汤底的碗。
汤汁随着清水镜转动手腕的动作淅淅沥沥地淋下，水痕在衬衫上泅开大片深色的印子，一直到她倒完夏油杰都没有躲。
滴滴答答的汁水从他的肩头上流下，顺着夏油杰的指尖坠落，打湿了清水镜的鞋面。
他仰头看着眼前的人，歪了一下脑袋。明明身处低位，唇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看来这下我要和小镜一起换衣服了。”
怪异，非常怪异。
清水镜盯着夏油杰的脸，那种如同被蟒蛇绕颈的窒息感没由来的袭击了她。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定在谋划什么。
起初她猜测大概是五条悟在搞什么小动作，而夏油杰只是知情不报，现在看来或许他们两个人是同谋。
但，能他们两个共同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事？
这种疑惑的情绪在夏油杰抱出一件振袖后达到了顶峰。
裁剪得体，布料昂贵，银白色的衣料上织满了墨金色的将离花图案。衣衫在夏油杰的床上铺开，像银色的山泉卷着乱花流淌。
夏油杰注意着清水镜的表情，但她脸上除了不解和防备再没有多余的神情。
看来忘记了啊。
“这是送给小镜的礼物哦。”夏油杰抱着手臂站在她的身侧，已经习惯了清水镜并不在那么意他的事实。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个场景来，他的声音放轻了一些：“是按照小镜第一次见到我时穿的那件和服定制的哦。”
清水镜“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来。她有些记不清那一天的细节了，不过银色的振袖她只有一件，确实有些相似。
满足夏油杰的期待并不是她的责任，清水镜顺应本心，很快摇了摇头：“我不要。”
振袖穿起来实在麻烦，而且待会儿要去找五条悟，她并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好像特意装扮过一样。
就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一般，夏油杰俯身撩起振袖的衣摆。山泉水在他的指间流动，花朵于掌心明灭。他摩挲了两下衣料，温和而又从容地抛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小镜答应的话，我可以答应小镜一个条件哦。”
“不管是什么时间，也不管是什么地点，只要小镜开口吩咐，我就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执行。”
清水镜抿唇，衣摆上的那朵将离花被夏油杰牢牢地攥在手心，她短暂地犹豫了一瞬间，然后点了头。
她觉得这大概是某种暗示。
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合谋中，一定有夏油杰并不满意的地方。但不知为何，他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
所以他把权柄交到了她的手中。
狡猾的家伙。
想要利用她来解救自己被困的心吗？
清水镜捞起那件衣服回了自己的宿舍。
这件振袖出乎意料的合身，明明只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穿过和服了，但她站在穿衣镜前时竟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就像住在五条家的日子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在清水镜还是六眼的未婚妻时，几乎每一天都有女仆敲开她的门捧着新制的和服给她看。
想到这里，清水镜有些失笑。她和五条悟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日后大概不会再回到五条悟家去了。
大片大片的将离花在衣摆上摇曳，她推开宿舍的门走了出去，只在镜中留下一个毫无留恋之意的背影。
清水镜关上宿舍门，转身看到了在走廊上等她的夏油杰。细碎的阳光给他的黑发镀上一层淡金色的柔光，他没有把头发束起来，发尾扫着肩头的衣料。
看到她出来后，夏油杰走近两步，朝她伸出手。
清水镜没有把手放上去，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换过衣服的夏油杰，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来：“杰，你，今天有烟火大会吗？”
他换了一件无纹羽织，和他平日里的风格截然不同。
夏油杰自然地俯身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才回答：“应该会有烟火吧，如果镜想看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