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宫中也给她们每个人都安排了寝房,如果事务繁忙,通勤繁琐,她们也可以选择留宿宫中。
许淑雅压根不想回家看到许婉之那副糟心模样,自从入宫起一直留宿在宫中,许久不出一次宫。
“没有呢,殿下为何这么问?”
姜瑶敲着桌子道,“我只是想问问昨天宫外崇湖上发生的那个楼船相撞的事情,如果你没去过宫外,那我就不问了。”
她只是想知道,宫外的人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殿下想要打听崇湖呀……”许淑雅脑海中找寻了一下有关这件事的记忆,“原来是这件事,殿下也对这件事感兴趣吗?”
昨日楼船相撞围观者众,很快就传遍了上京城。
只不过百姓们并不知道公主和女帝的郎君也在船上,姜拂玉将这个消息压了下去,就连给忠勇侯府的赏赐都是悄悄进行,没有声张。
林愫带姜瑶出宫本来就没有宣之于众,除了姜拂玉还有凤仪宫中部分人以外,就没有别的人知晓他们出宫。
姜拂玉本意只是想着姜瑶病愈,自己没时间陪她,就让林愫带她出去走走。
她直接拨了夜刃的暗卫给他们护卫,没有动用公中禁军,夜刃的人直接听命于姜拂玉,出行亦无需经过宫禁记录。
许淑雅还以为,姜瑶只是单纯好奇。
姜瑶立马从桌子上弹起来:“你没出宫也听说了吗?”
第34章 纸鸢
“今日晨起时听同僚聊天时说起过这件事, 同僚们说这次事故发生诡异,估摸着是有只狐妖操控了游船,导致船不受控制地偏离航向, 从而发生相撞。”
“据说当时有个歌女被狐妖附身,在船头大喊大叫狐妖索命还投了湖,死状极为凶残。”
她也不觉得说这些吓到姜瑶, 因为她本人也觉得这些谣言可笑极了,说完以后连连摇头并且止住了话头。
“不过这些殿下听听也就算了,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神神鬼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传成这个样子,可谓是离谱至极。”
……
可姜瑶却无法不在意,她听完以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淑雅在宫闱中尚且能听说这件事, 外头的传言,只怕比宫里传的还要激烈。
许淑雅不信神鬼,觉得此事荒谬,但是不意味着其他人不信。
……
姜瑶昨天开始就想要追问林愫一些事情。到午膳时,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和林愫独处的机会。
只是, 当两人坐在一起的时候, 她发现今天的林愫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平日里,林愫总是喜欢絮絮叨叨跟她说很多话, 但今天吃饭的时候,他居然一句话也没说。
这个表现确实反常。
这让姜瑶心里感觉有点毛毛的, 对此,姜瑶归因于昨天湖上的事情对他造成了不小打击, 以至于他整个人也变得沉默了起来。
姜瑶开口劝慰道:“爹爹, 没事的,昨天的事情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娘亲一定能将幕后凶手揪出来。”
虽然不知道姜拂玉靠不靠谱,但起码先安慰一下林愫。
听了这话,林愫朝她微笑,顺手给她夹了个菜:“食不言,寝不语,阿昭先吃饭。”
看来,林愫似乎现在也不是很想和她说话。
姜瑶只好闭上嘴,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问。
……
吃完饭后,林愫就让临春和临夏把她领到御花园去玩耍。
林愫说道:“阿昭如果玩累的,就先去娘亲的景仪宫中休息,一时辰内,先不要回来。”
姜瑶不解:“为什么,我不想去。”
姜瑶被他突然的安排搞得一头雾水,她想不明白的是——林愫为什么要她一个时辰内不回来?
午饭后是她午睡的时间,与其跑出去御花园瞎逛,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即便她文学课的夫子还没有定下来,下午不用上课,无需依靠午睡养神。但是她养成了午睡习惯,不睡会无精打采的。
姜瑶皱着眉,不大愿意,并且已经准备走向自己的床。
林愫上前两步抓起她,把她整个人抱起来,直接平移到了门口。
林愫跟她讲道理:“吃饱饭立刻上床睡觉是一种不健康的行为,你得出去锻炼锻炼,有助于消化。”
姜瑶不满道:“以前我都不是一样吃了就睡的吗,为什么今天不可以?”
林愫顺手接过宫女递上来的披风,她围上了披风,“今天风大,阿昭出去时玩闹时如果发汗,脱下凉快后,也要记得重新把披风系上。”
“可是……”
姜瑶还想说些什么,林愫又眼疾手快地将一个纸鸢塞进她的怀里,“今天的天气正适合放纸鸢,阿昭会放纸鸢的吧?爹爹记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教过你的,不过阿昭记不得了也没关系,让临夏教你。”
听到这话,临夏连忙在旁边帮腔:“殿下,奴婢从前在家中也时常放纸鸢,让奴婢带殿下出去吧。”
姜瑶看着手中的纸鸢,一时无语。
“爹爹,你为什么非要我出去?”
“茶点在这里,”林愫把装了茶水点心的食盒塞进了临春手中,“里面有桂花糕,绿豆糕,还有板栗饼,都是阿昭喜欢的糕点,暗格里还放了水和奶茶,都用炉子温者,你饿了渴了可以问临春要。”
姜瑶:“……”
他们父女俩还能好好沟通吗?
林愫叮嘱完一切,再将她往外推了几步,“去吧。”
林愫今天真的太不对劲了,这分明就是拐弯抹角想把她支开。
姜瑶扭过头,对上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
他的眼中的笑意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姜瑶总觉得,今天他的眼里似乎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阿昭不要担心,爹爹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最近的事情,让爹爹有点累,阿昭先出去好不好,爹爹不想让阿昭看见……那个样子。”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姜瑶心中微微一惊,暗地里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那些谣言,对林愫伤害居然这么大!
姜瑶明白了,即便林愫平日总是表现出一副温和而完美的模样,但是他也是个人,总会有支撑不住的一天。平白无故被泼脏水,即便是林愫也会受不了崩溃吧!
林愫大概也不想自己看到他的失态,所以才强撑微笑地请她出去。
还是给他留点独处缓和情绪的时间吧。
姜瑶连忙乖巧地说道:“我这就出去,绝对不会提前回来,爹爹就放心吧。”
说着,立刻牵着临夏,转身就走,都不带回头的。
林愫看着姜瑶走远,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此时,凤仪宫中的宫人们还没有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
林愫慢悠悠地走到院子的花圃前,垂头看着前不久刚刚种下的花苗。
前段时间自从姜瑶病后,林愫便没有再打理花圃,而且他种花讲究一个顺其自然,也没叮嘱其余宫人帮忙照看,就这样放任花苗随意生长。
但是雨水浇灌后,这一簇簇绿苗似乎长得似乎还不错,苍翠欲滴。
他在花圃边待了片刻,忽而叫住从他身边经过,正要进屋的李九:“昨天的花肥是你去取的?”
李九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行礼道:“是奴才,昨日奴才去了内务府一趟,把花肥取了回来。”
“下午去的。”
李九连忙低头:“是。”
林愫忽然抬头,朝他微笑。
虽然林愫为人和善,平时时常对下人们微笑,但是今天的微笑,和平时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很残忍的微笑,那个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等李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林愫动手极为迅速,猛地勾过他的脖子一并卸下他的下巴,轻车熟路地在他口中取出还未咬碎的毒药丢开。
李九甚至连尖叫声都发出不了,就这样被他轻松制止。
林愫低头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道:“真是奇了怪了,昨天下午我已经说过了,我带公主离开期间,你们要好好在宫中待命,我归来之前,不得外出,可是你为什么要去领花肥呢?”
“我从来没有吩咐别人帮我看顾花圃,也不需要花肥,你为什么要替我去取呢?”
说着,林愫又笑了起来,“昨天下午整个凤仪宫就只有你出去了,你到底去哪了,真的只是去内务府的花房内领花肥了吗?”
昨天林愫带姜瑶出去,只告知了凤仪宫的几个宫人。那么为什么宫外也会有人知道他和姜瑶出宫的消息,并且跟踪他们行踪,设计画舫相撞的呢?
李九的下巴脱臼了,口水直流,嗯嗯啊啊地说不清话。
“不要觉得冤枉呀,你嘴里这东西是什么,普通人会往自己嘴里放毒药吗?你得谢谢我,替你取了出来,你可以不用这么快死了。”
说着,林愫像拎小鸡一样把他轻轻丢开,门口立刻有暗卫涌入,七手八脚地将李九按在地上。
他们问林愫,“主子,怎么处理?”
“带走。”林愫淡淡地吩咐道,“把内务府也一起围起来,尤其是花房,看看他昨日他见过什么人,也一起扣了,带去诏狱,我待会就来。”
凤仪宫中的人看见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林愫转身,眯着眼睛笑了,寒光不加掩饰地从他眼眸中迸发出来。
那样温和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面。
然后,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句话,“这里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能告诉殿下哦。”
……
诏狱昏暗,这里与刑部的天牢不同,是女帝的“夜刃”专司刑讯的地方,关押也并非寻常犯人,都是夜刃奉女帝之命抓进来的。
这些人,大多都是间谍,死士,受过训练,比寻常人更能忍耐。
故而这里的刑具也要比天牢要齐全,更反人性,就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撬开这些人的嘴。
林愫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看着手中的刑具,铁鞭,锯齿……应有尽有,好些东西他都已经忘记这些东西的具体用处了,看来他今天得重新学一次了。
暗卫已经将花房里的几个人押了进来,而凤仪宫那个名叫李九的内官,被架在了刑架上。
林愫正握着一条带钩的鞭子,在他被固定好的那一刻猛地挥鞭子,朝他身上狠狠一抽。
“唔……”
他的身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林愫掂量着手中的鞭子,“试试手感。”
说着,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说吧,你的主子是谁,谁将你安插进来的?”
李九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不说?不说是吧,那可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
“殿下,还要放得再高一些吗?”
姜瑶打了个哈欠,她单手支撑起脑袋,因为没有午睡,眼皮子一直在打架。
她根本没心思去放那个纸鸢,都是临夏负责操纵。
她勉强睁开眼睛,抬头看天,被阳光耀得眼昏,迷迷糊糊地抓起一个小点心放进嘴里。
“不用了,这个高度就差不多了,再高的话恐怕风筝线要断了。”
晴空无云,但风很大。
皇宫的空中,一只纸鸢在天空中飞舞,是鸢的形状,尾翼由五彩的丝带组成,随风浮动。
谢兰修搁下笔,抬眼时正好透过竹窗看见这一幕。
“放纸鸢这些事都是孩子爱玩的,以前倒是在宫中少见,这是哪家的公子小姐进宫了?”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玄衣少年笑着对他说道。
“哎呀,”他用手中的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现在宫里还有位公主殿下呢,这个纸鸢想必是那位小公主放的。”
“三郎看得这样入神,是也感兴趣不成?”
第35章 踌躇
是……公主殿下吗?
这个纸鸢, 会是她放的吗?
谢兰修目光追随着飞舞的纸鸢,不知怎么的,他脑海中浮现起前些日子姜瑶在他面前微笑的面容。
裙摆翩翩, 漂亮得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
听说,公主殿下前段日子病了一阵。陛下甚至一连数日罢朝,守在公主病榻前, 想必这位殿下病得是挺严重的。
不知道现在她身体可有好转。
微微怔神间,他笔下的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他手忙脚乱地将笔放在一边,仔细察看手中的抄录的稿子。
幸好只是草稿,留下点小瑕疵并不打紧。
他收回了目光,对身边的玄衣青年道:“兄长, 你别拿我取笑。”
谢鎏叹了口气,“怎么能说是取笑,你这个年纪,就算想出去放纸鸢又怎么了?”
“你呀你,别总是一门心思顾着写这些酸溜溜的史书, 小孩子都没小孩子的样子, 十二岁才多大,祖父也真是的, 这么快就让你入文库……”
谢鎏开始絮絮叨叨着数落英国公压榨童工,让谢兰修承受不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一切。
“你说, 他这不就是纯纯把你当牛马吗,还不给你发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