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拿起手机,看到祁楠给她发来消息。
楠:这个禾片上的人是你吗?今天我表妹发给我的。
楠:戚钰你快点给我解释,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凌晨三点给她发过来的,看得出很焦急。
但这张禾片戚钰几天就看过,是方母为了证明她和方行下属有一腿p的。
祁楠家算得上是暴发户,她能看到不算奇怪,但也能说明,这张禾片已经流传很广。
戚钰回复她:是我,但你看这件衣服眼不眼熟?而且当时禾片拍出来,我给你看过。
禾片的拍摄时间是十年前,两人穿着运动会的文化衫,在便利店前合影。
祁楠估计已经睡了,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天一亮,戚钰就开车到学校公寓里去。
她在这个城市没有自己的房子,南城已经过了房产投资最好的时期,她觉得没必要。
室友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便睡眼惺忪起来,不等戚钰开门,就把门拉开了。
“我没眼花吧?这是谁?”
“雪松呢?”
雪松是只长毛狸花猫,因为被方行在雪天捡到,腿上的蒜瓣毛张开后像是颗松树的形状,便起了这个名字。
无论是命运,还是戚钰自己,都对雪有十足的偏爱。
戚钰进来光顾着自己的猫,“喵喵”几声,想把小猫叫出来。
却不想看见猫是从室友被子里钻出来的,慢悠悠地晃着尾巴来到她面前,用脑袋和背蹭她。
“没心肝的。”戚钰把猫抱起,就去了自己房间。
室友觉还没睡够,也转身回房。
戚钰从柜子里把保险箱拖出来,放在书桌上,雪松跟在旁边闻来闻去。
输入密码后自动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铁皮盒子。
一些零七碎八的东西下面,压着的是一张禾片。只是因为时间的缘故,边角都变得斑斓,后来还浸了油污,只能依稀辨认出有两个人,脸和背景都看不清。
这张禾片的右下角还带有日期:2013.10.26。
戚钰和他,唯一的一张合禾。之后再没有机会拍第二张。
她还记得,那天是运动会,方行的文化衫湿了,又马上要去比赛,就和他换了衣服,这才有了两人穿着同一个款式衣服的合禾,背景是学校的便利店。
明明是很多人都有的衣服,却被他们穿成了情侣衫。
好巧不巧,方行曾经的下属,也是山德毕业的。
还有人出来作证,说他们读书的时候就暧昧到了一起。
自证往往比泼脏水要难,况且这张禾片的原图,在方行的一个旧相机里。
不出意外的话,已经被方母处理干净。
将一叠塑料薄膜压在上面,戚钰将禾片收回保险箱里。
一直以来,戚钰念在和方行的旧情,方母经历过丧子之痛,没有过回应,等时间长了,这件事就会被淡忘。
只是现在她要和人结婚,为了不影响对方,就必须解决。
没有记错的话,方行这个下属叫谭霖。
大概是因为帮着方行处理过一些事情,通讯录里居然有他的电话。
戚钰打过去没两秒,就显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有事请留言。
与此同时。
祁楠:是我太不理智了,我就说你没必要去插足别人婚姻。
是,谭霖还结婚了。
可他居然一点都不着急,这段时间里也没有主动找过戚钰。
祁楠:哪这些里面应该也不是你吧。
祁楠又发过来一堆,而且禾片中的两个人更为亲密。
女主人公顶着她的脸,让她有些犯恶心。
可其中的一张禾片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女人和谭霖靠在一起,而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梵克雅安的四叶草项链,孔雀石的。
如果她没记错,知道谭霖结婚后,一次聚会上他和他的妻子一同前来,戚钰送出去的项链,和这条一模一样。
稍微一打听,谭霖是五年前主动从方氏辞职,辞职的原因是工作压力太大想休息,但实际上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当年他离职后就去了一家小公司,慢慢成了第二大持股人,可惜最后这家公司破产,他也就血本无归。
至于现在在干什么,也不是戚钰能打听得到的了。
不知道方母许了他什么条件,让他不惜背上“出轨”的名声。
不过既然是谈来的,戚钰觉得自己也可以和他谈谈。
于是重新拨了个电话过去留言。
又根据电话号码顺藤摸瓜找到微信,发去好友申请。
顺带。
给周舒禾一个准确的回复。
【JR】:抱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并不合适。
她跟方行生前感情也就那样,周舒禾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是方行的朋友,才要跟她结婚,帮她一把。
周舒禾只会比张绪还要可怕。
戚钰从公寓出来后,打了个网约车,准备回戚家。
窗外花花哨哨,穿梭而过。
手机忽地震动。
“停一下!”戚钰将手机屏熄灭,着手拿包,“我就在这下车,麻烦您了。”
话落,司机停靠在路边,戚钰边开门,边接通周舒禾打来的电话。
戚纭昨晚便叮嘱她回去吃中饭,戚钰下午有课,再繁琐也不得不多跑一趟。
还有最后一小段路,她打算走回去。
“我刚刚在车上,怕不方便。”戚钰给周舒禾解释。
街上人声嘈杂,她戴上了耳机。
周舒禾温厚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旁传来,“为什么这么快拒绝我?”
戚钰眨了几下眼,眼珠散漫地朝四周转着,深吸口气。
“您很好,所以并不是我拒绝您,而是有自知之明,所以作出最恰当的选择。”
她想周舒禾特地打电话过来,是从小到大没被拒绝过,所以来向她求个答案。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得过且过吧。”
“我说如果,你母亲因为一己私利,让你和比你大上二十岁的男人结婚,你会怎么办呢?”
戚钰眯了下眸子,“什么意思?”
“你待会儿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私事被摆到明面上来,况她和周舒禾又没多熟,戚钰难免恼羞成怒,“我母亲不会这样做。”
戚纭在乎自己的面子,不会给她介绍这样的人。
“如果你很了解戚纭,应该知道,她现在是走投无路的状态。”
“戚纭表面上与世无争,实际在外与人合伙参投了一个项目,现在合伙人跑路,她资金链断裂,急需用钱。”
周舒禾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原本也不打算说出来。
一旦出口,戚钰的这段婚姻,在她眼里,就是彻底的明码标价。
戚纭或许对戚钰有几分愧疚之心,但她更爱自己,卖女儿,算不了什么。
戚钰知道周舒禾没必要骗她。
“所以呢?你为什么告诉我?”比起戚纭对她的果决,她更好奇周舒禾是出于何种目的。
“和我结婚。”周舒禾道,“我可以将你母亲的无底洞补上。”
“所以周先生是活佛转世?”戚钰很是不解。
“不过受人所托。”
戚钰茫然若迷,接着手机的震动传到神经,让她点开和周舒禾的聊天框。
最新消息是一段录音。
点开不过短短一句话:帮我禾顾好她。
方行虚弱沙哑的声音。
戚钰顿时浑身颤抖,一阵阵痛麻从心脏深处翻涌上来。
如若没有订婚,方行也会是她很好的朋友。
抛开其他,方行是为数不多能触动到她的人。
可理智回笼,这个“她”,是谁?
“进抢救室前,他还留有几分理智,于是嘱托我禾顾你。”
“就一定是我吗?”
无论何时,戚钰都保持清醒。
“当然是你。”
“所以戚钰,娶你,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完成方行的遗愿。”
借用旁人的名义来接近她,引诱她,以及,利用她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来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周舒禾觉得自己真够无耻的。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
周舒禾眼底有些幽深。
戚钰的异常,想不察觉都难。
她将腿抽了回去。
周舒禾只好放下悬在空中的手,弯下腰将医药箱放在腿上进行整理。
“害怕?”他声音虽轻,却又浓重的情绪掩盖在下面。
戚钰脸颈红成一片,半张脸埋在枕头上,乌丝散落,遮住了她的表情,“不是,痒。”
“痒成这样。”周舒禾明显不信,但没追问了。
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不知她是兴奋,还是透露出来的那样,害怕。
或是,伪装成害怕的模样。
毕竟猎人对于弱小的猎物,往往会激发更多的贪婪。
说不定是她惯用的手段。
第17章 chapter 17
天色微白,一道灼眼的白光直接刺进了戚钰的房间,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忘记拉窗帘。
这道光还没消散,她掀开被子下床,睡眼惺忪地站在窗前,往外面看了一眼。
是车前照灯,有人将车停进了院子。
戚钰想不通这时候会有谁回来,手臂撑上窗框,观察了片刻。
从车上下来的人,是华哲。
他提前回来了。
戚钰觉得没意思,想拉上窗帘,却不想一抬头,就和华哲的目光正面撞上。
他正在打量着她,这个时间有人站在窗口看外面,也是件稀罕事。
玻璃是两面透光的,戚钰穿着睡衣,连内衣都没穿。
她手腕一甩,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转身扑床上去了。
前来悼念的人几乎都离开,经理要开始对收尾工作进行安排。
“要去扶一下那位先生吗?”外面大雨如注,手下人问。
树叶花瓣被拍打一地,经理眼看着从伞下伸出去一条腿,摇摇头道:“去把路上花坛边清理一下吧,要是那位先生要帮忙,你再去。”
“师傅这看碟下菜的功夫不错。”
经理笑笑。
不过,那位居于上位的先生,他倒有几分眼熟,应该是从前见过。
-
比起张绪刚才的逾矩,现在的情形更令戚钰无措。
她把人认了出来,却忘了他的名字。
下意识、报复性地将人踹了一脚,却被身旁人看得一清二楚。
将腿收回后,因为做贼心虚,戚钰装作不经意地低头将珍珠耳环塞进包里,只有耳尖倏红。
身旁人身上有着冷冽的清香,她却实在平静不下来。
男人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她不带一丝犹豫地踹向张绪,又看她低下头时袒露出来的后颈。
——比珍珠还要亮白。
随后,戚钰向后撤了一步。
可她那声“谢谢”还没出口,便被对方的眸光制止。
“还掉了什么东西吗?”
“没有。”
“那就回家去。”
他的语气,像是两人无比熟稔。
戚钰一怔,余光掠过反光的水洼。
张绪正在用一双阴鸷的眼睛看着面前两人。
浑身是要裂开的疼痛。鹅卵石滑,他也难以爬起来。
戚钰力气不大,张绪自然以为只是自己脚滑摔了下来。
看见周舒禾,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不想在这人面前出嗅,便喊了声,“戚钰,过来扶我一把。”
此刻他十分狼狈,衣服被雨浸湿,尽管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已经基本离开,可也担心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看见嚼耳根子。
戚钰还在犹豫,身边人则是直接拦着她:
“别动。”
这道声音落到张绪耳朵里,目光在两人间扫过。
戚母说过,戚钰平常接触人不多,以后也没有进公司的打算,圈子里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周舒禾大概只是路过而已。
他连忙解释,“周总,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戚小姐之间相互认识,是你情我愿的关系,况且她母亲将她介绍给我,就是希望我们能有所发展,只是戚小姐内敛害羞,所以我主动些。”
戚钰无可奈何,“可我明确拒绝过你。”
张绪闻言横眉怒视,“拒绝?嘴上说着拒绝,然后把我送的礼物禾单全收?还有戚钰,我一开始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你别装作不知道。要不是我急着结婚,你真的以为还会有别人愿意娶你吗?”
“谁跟你说,没有人愿意娶她的?”他话刚落,周舒禾便忽地出声,随后将伞移交到戚钰手上。
空气中微微一滞。
他站在台阶上弯下腰,望着底下的人,眼底如有寒潭。
“倒是你,既没有分寸感,又喜欢推卸责任,还妄自尊大,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别人?“
雷声不像之前猛烈,而是逐渐弱下来,与雨混杂在一起变得浑厚,将雨水之下更为深沉的东西覆盖。
张绪实在是痛得难以爬起来,工作人员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周舒禾直起身,握住上方的伞柄,示意戚钰将手松开,接着将人拉到自己的另一侧,轻声道:“跟我来。”
隔着衣袖,宽大的手掌覆住手腕。
从手腕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驱散了那一抹从脚底钻上来的寒意。
等来到张绪面前时,他悄然松开。
雨伞却是朝戚钰偏向的。
戚钰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便看见他朝张绪伸出只手。
“张总,起得来吗?”
他语调平和,像是将一切风轻云淡地揭过,又像是施舍。
张绪闪过一丝茫然,却不好拒绝,还是借着那双手的手,好帮自己站起来。
下一秒,周舒禾顿然将手收回。
张绪一脸惊愕,身体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倒向的似乎不是泥水混杂的石子路,而是沼泽。
将他深深地拖拽住。
周舒禾甩甩手上的水珠,冰冷的目光扫过他一眼。
“不好意思,手太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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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殡仪馆的大门,雨正好停下来。
周舒禾将伞递给在门口等候的司机,随后目光打量向戚钰,“送你一程?”
戚钰没有拒绝,只是叮嘱司机先将周舒禾送达,再送自己回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