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的宗女——芋孚【完结】
时间:2024-09-30 14:32:33

  和亲的宗女
  作者:芋孚
  文案:
  十六时,雉黎因和亲而出塞。二十三时,雉黎因匈奴远遁,携子归家。
  这期间隔了七年。
  被选为和亲的宗女后,雉黎基本没再过过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
  同样是七这个数字,不过这回不是漫长的七年,而是仅仅七个月……雉黎和易槃再次见了面。
  易槃是雉黎在归塞的那段日子里认识的,她能在脱离匈奴后,以来历不明的身份进边关,多亏了他。
  他最初说他只是商队的主人,可后来她才知道,他其实是天子亲弟。
  相比他,雉黎和过亲的身份既简单又复杂。
  她以为两人没太多可能,离别时便一个正式的告别也没给他。
  .
  再见的没几日。
  雉黎家中起了一把大火,火光滔天中雉黎侥幸逃生。她正以为要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却抬眼就看到,在官府前来救火的大批小吏当中,出现了易槃。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词:主角:雉(zhì)黎,易槃(pán)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瓜田李下
  立意:山重水复,持之以恒
第1章
  干燥的风从身边一阵一阵刮过,余光中,雉黎似看到高处有火光冲天。忽然,火光变得模模糊糊,她的眼睛闭上。
  额头一角慢慢流出血。
  不远处,一四十多岁的男人抱着一男童,心急如焚,找路飞奔而来。
  身后两头驴也看了看方向,原地踏了两圈,跟着主人的气味走下山坡。
  还好,驴能走,便也证明这山坡不算太陡峭。
  ……
  雉黎睁眼之际,已经被男人扶着找了个石头靠着,旁边的小娃娃则埋头吭哧吭哧砸草药。
  这种草药要砸开了,弄出汁液,才有止血之效。
  雉黎已经隐隐约约闻到了属于草药的味道,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睁开眼睛,“嘶。”
  头太疼了。
  雉黎便又闭了眼。
  好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眼睛。
  定定看着前方。
  她发现触目是大片火光。
  愣了愣,忽而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很快她眨了眨眼,手上全是风沙,沙子被弄进了眼睛。
  身上薄薄的羊毛毯子渐渐披不住,坠下雉黎一边肩膀。
  她所处的情形现在真是乱七八糟。
  伸手把羊毛毯抓起来。
  却和旁边男人的手碰到了。
  男人也正想替她披好。
  雉黎看了看他。
  她面容白净,原本是最好的美貌。曾经,也是因为这副美貌,她才会在和亲之时被选中。可此时额头往下流着血,她看着竟有些吓人。
  雉黎哑声,“我……”
  头太疼了。
  她摔懵了都。
  没人知道,她现在处于一种完全想不起来身边这个人到底是谁的状态。
  不过随着肩上的毯子又往下滑了滑,再次披了披这块羊毛毯,凭直觉,雉黎知道他总归是一个熟人。便喘了口气,略略趴在身后的石头上,她实在有些累。
  男子看她状态,也知她情形不好。便先递了些干净的水过来,“您先喝一口水。”
  雉黎只是拿着,暂时没有喝。
  男子便看一眼埋头吭哧吭哧还在砸草药的小娃娃。
  夫人就是为了救小郎君,才摔下了这山坡。
  小郎君只有三岁。最近因为日夜赶路,吃不好睡不好,小小的他人都累懵。刚刚坐于驴背之上,便是因为太困闭了眼,头往下一栽,才直接摔了下来。夫人下意识扶住,没想到因为动作过大,原本路就难行,夫人踩歪了脚,不小心摔下山坡。
  而这底下,不巧又是一条干枯的河道,有零零星星的石头没有规律的铺在河床上,把夫人撞出了血。
  好在这条山坡不算太长,在滚下来的过程中夫人虽受了擦伤,但不伤及性命。
  邢伯再次看了看埋头的小郎君,小郎君依然在卖力的锤草药,邢伯忍不住过去摸了摸他乌黑的脑袋。
  同时,空旷的山谷里里忽而有他的声音,伴随着远处因为干燥,正起的山火。好在这边的山光秃秃的,山火烧不到这来,他们不用担心葬身火海。
  邢伯:“夫人,若要东进归家,必使郎君亲至。”
  他口中的郎君,便是雉黎的兄长,卢家大郎。
  当年雉黎十六之龄被选为宗女,送至匈奴和亲,雉黎的兄长那时便在送嫁队伍之中。所以,卢家大郎至少是知道雉黎出塞的路的。
  这片草原荒山离中原实在太远太远了,无人接应,邢伯和雉黎怕是要走上五年十年,才可能真正回到中原腹地。
  又或者,他们其实根本走不到。
  塞外多风沙,想找点吃的都难。眼看过些月份天气又要变得更暖,到时雪山融化,冰雪融水汇成河流,河水重新占满河道……不说走路更难吧,但绝对的,会比现在绕的路要更远。
  归家之日,越期盼,越遥遥无期。
  但难就难点吧,最后要是真能回到家里,那也行。就怕走不出这个草原,在归塞途中便因条件恶劣离开人世。
  邢伯盯着东边的方向看。
  那是故乡,是落叶归根的地方。
  当年,他作为留塞之人,为保雉黎安危,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再也没回去过。
  雉黎看向邢伯。
  此时,雉黎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她也望了望那个方向。
  邢伯提到了郎君……脑海中有了几个字,雉黎也想起了兄长。
  还有那时的离别,那时的种种。
  可塞外与中原,远隔千里不止。
  她要如何让家里知道她已经脱离了匈奴,正一心向着东边的方向,想要回家?
  要重新再联系上家里人,难于登天。
  抿了抿干涸的嘴角。
  风沙吹干了她的脸。
  雉黎却说:“好。”
  缓过了那阵疼,雉黎的脑袋现在已经很清明。到底,刚刚只是因为一时疼痛才处于有点混沌的状态。
  雉黎道:“中原虽远,但边塞可及,我们再走走,待到了边陲小镇,送一封信,请家中人来接应。”
  邢伯也是这个意思。现在他们处于塞外之地,这时说给中原送信,也不现实。
  不由得点了点头。
  雉黎看向西边的火光。
  没有雷电天气,但却起了山火,证明起火的那座山绝对有人烟。
  还好,当时是选择了这条路。
  在回到中原之前,在塞外遇到的人越少越好。
  撑了撑手臂,但一个不小心,雉黎牵扯到了胳膊上的擦伤。雉黎是不太能忍疼的,一下便皱了眉毛。邢伯见状便想上前来搀一搀,顺带,看了一眼小郎君。已经有一会儿了,小郎君应该已经把药捣烂了?
  的确,小小的需壬捧着草药,走到雉黎这。但没注意,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绊,需壬跌到雉黎腿上。
  需壬麻利的又爬起来,举起手中已经捣烂的药。
  “母亲。”
  “我砸好了!”
  可以敷了,敷上就不流血。
  需壬仰头说话的脸肉嘟嘟的。
  只是,肉嘟嘟的脸上却又灰扑扑,看着有点脏。
  还有他的眼睛也不似平时乌黑明亮,看着灰扑扑的。
  雉黎:“……”
  有点愣。
  需壬怎么脏成这样?
  他的衣裳怎么也破了一个大口子?
  忘了先敷药,手指下意识抚了抚小小衣裳上的破口,“也摔了?怎么破了?”
  “疼不疼?”
  需壬没摔跤。
  只是雉黎摔下山坡他被邢伯抱着飞奔下来时,途中被一道枯枝给扯了衣裳。
  仔细看他的脖子,其实当时脖子也擦伤了。
  但他哪里顾得上这点擦伤。
  需壬管都没管,才追了下来就在邢伯怀中扑,着急要看雉黎。
  邢伯知母子连心,但需壬太小,什么忙也帮不上,邢伯放他下地扑到雉黎那去,那不是添麻烦吗?
  邢伯郑重的从怀中拿出草药,让需壬去砸。
  也是因此,从头到尾他才砸得那么卖力。
  中间手酸了都没停。
  需壬大声说:“不疼。”
  “母亲,我再也不瞌睡!”
  他以后再也不在驴背上睡觉了,不然母亲就不会摔下来。
  肉肉的小胖手摸摸雉黎的脸。
  “不疼不疼。”
  小手乱拍。
  拍完雉黎他忍不住又往自己脸上揉了揉。
  他自己也知道脸上很脏,不擦一擦现在实在难受。
  可他一擦……其实肉嘟嘟的脸更脏了。
  脸上的灰尘快要被他抹匀了。
  雉黎:“……”
  哭笑不得。
  伸手摸摸孩子。
  但手上有药,倒是不好碰孩子,便低头还是先把药敷上。
  这种草药止血有奇效。
  “我也无事,不必担心。”雉黎敷好,把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
  摸摸他的额头,“睡吧,今夜不赶路了。”
  她现在的状态赶不了路,必须得歇一歇。
  “我们明日天快亮了再走。”雉黎低声说。
  需壬抬头看雉黎。
  而后,忍不住往她怀中钻了钻。小小的身体肉嘟嘟,雉黎轻声笑了笑。同时用羊毛毯子裹紧自己和孩子的身体,免得需壬生病。
  已近深夜,气温明显变低了。不裹着,人是扛不住的。
  邢伯也裹紧了身上的羊毛毯子。
  这是离开匈奴大帐时就一直带着的御寒之物。近年来,中原兴盛,匈奴被打的一退再退。几月前,中原大军终于长驱直入,灭了匈奴主力,残余匈奴远遁。
  但当时夫人并不在单于庭。
  自几年前夫人诞下需壬,因小郎君一点不似域外长相,只像卢家人,单于便对夫人有所冷落。后来随着中原屡屡大胜,更是怒的将夫人遣去了草原荒芜之地,以表对中原的不满。
  夫人自那之后便一直未回单于庭,与那边几乎没有音信往来。
  也因为距离单于庭远,倒是导致后来单于庭都败了,这边却过了一个月才得知消息。随着消息一道来的,是追缴匈奴的小股兵力。
  兵力虽不多,但算得上是一方精锐。
  两方对上毫无悬念,最后这支匈奴小贵族也败了。
  可那次,他和夫人因再度被转移,却依然没能与那些将士们碰上面。后来待他想方设法杀了看压夫人的人紧赶慢赶想去追他们时,将士们却已乘胜追击奔向另一支匈奴贵族,势要将匈奴的残余势力绞杀的再成不了气候。
  他和夫人试过去追上他们,但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消失在茫茫的草原后,他和夫人再也没能遇见他们。
第2章
  那是他们归塞希望最大的一次。
  但奈何,天意弄人啊。
  邢伯默默搓了两下手指。
  天亮后,雉黎和邢伯再次赶路。
  重新爬上山坡的小道找好方向时,朝起过火的荒山一望,便见火已经停了。
  天亮前就已经停了。
  能烧的都已经烧完。
  不过这里干旱水少,又因未到雪水大面积融化的地方,水源不够,植物根本不怎么长,所以昨夜其实没有太多的植被被烧,火势一直在一个小范围燃着。
  雉黎坐在驴上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偶尔大风会吹起路上的沙尘,不知不觉就吹进雉黎的衣领里。
  今天的天气有些像雉黎当年初入草原的时候。
  ……
  又走了一个月。
  冒了绿色的平地里三人两驴忽然停住,未再向前走。
  仔细一看,见骑于左侧驴上的雉黎还向邢伯看了看。
  雉黎忽然喊了一声邢伯。
  正一心看着前后左右是否有人的邢伯便看向雉黎,“夫人?”
  雉黎指向天空远处正飞远的一只鸟,忽而又指向河岸边一块大石头。
  石头上有鸟粪痕迹,且还不少,“那里应该有鱼。”
  雉黎在边塞生活了七年。
  因日日枯燥,对一些东西深入了解后,倒是比当初未和亲前,懂得东西更多了些。
  “有不少鸟粪。”
  她观察到,刚刚飞远的那只鸟正是一种食肉的鸟。
  肯定是有鸟时常在这条河岸边守候捕鱼,这才导致大石头上有那么些鸟粪。
  邢伯愣了一下。
  也往那看了看。
  定睛数息,倒是发觉夫人说的不错。
  石头上确实有不少鸟粪。
  点了点头,邢伯翻身下驴,大步朝河岸走去。雉黎也下了驴,一时便只剩需壬在驴背上。
  目光炯炯的看一看邢伯远去的背影。
  需壬随即扭头,赶紧弓了背向雉黎伸长两只短短的手,迫不及待要雉黎抱他下去。
  他也去看看有没有鱼!
  雉黎捏捏他小肉脸。
  抱了他下来,“只在岸边看,不许去河里。”
  需壬:“好!”
  说得超级大声。
  雉黎放他下地。
  需壬一溜烟追着邢伯跑。
  雉黎也快走几步。不知道她有没有说准,希望真有鱼才好。要是有的话,烤了能放上好几天。
  羊毛毯子已经被收起,雉黎大步走动中,只有裙摆在动。
  到了河岸边,看邢伯已经趴下去在看一个地方,雉黎站在原地往前探了探脖子,问:“邢伯,可有?”
  “有。”邢伯点头。
  一向老成持重的他,还忽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洋溢着笑抬头看雉黎。
  “夫人,今日运气很好!您刚刚说鸟粪,我往这边一找,就看到好几条鱼挤团栖息在这,小小的犄角旮旯里足有九条。”
  九条啊!可不少!
  够他们三人吃好几顿了。
  雉黎弯了眼睛。
  邢伯撸起袖子,埋头开干,从这小旮旯里捞鱼。
  小旮旯被石头围着,鱼逃不出去。应该是之前涨过水,被困在这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条又一条的鱼被捉起,邢伯接连不断把它们抛到岸上。
  雉黎站在旁边偶尔也用脚踢一踢,防止有些鱼打挺着又回到水里去。
  需壬是最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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