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歪了歪头:“代行者中,有一个的能力似乎可以改变地形,把在那片区域的人拖入她设计的迷宫。”
之后进入这片区域的人也一样会被卷入迷宫中,至于其他规则,安德也不知道。
这还是揍了不少人才得到的情报。
时岁惊了。
“哪个代行者?”
“粉色头发的那个。”
就是佩戴了珍珠耳环、用鞭子的那个血族。
但是这能力也太BUG了吧,这些血族怎么还没全面入侵人类社会?
安德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拿出手机:“啊,对了……我拍了照片。”
他原本险些踏入那片区域,还是看见了标识牌后才及时停住脚步。
时岁凑上前一看。
照片很清晰,那个标识牌上赫然写着:【必须执行某种命令的迷宫。】
时岁:……?
第104章
根据时岁多年以来的阅读经验, 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设定古怪。
当然,就算里面的命令奇奇怪怪,时岁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她自己的能力看起来也挺不正经的。
时岁问:“他们两个被卷进去了吗?”
安德偏头:“不清楚, 但很多人看见他们在那附近, 所以可能性很大。”
时岁沉吟片刻。
半年前加入猎人协会时, 时岁仔细阅读过新手猎人手册,知道一些基础信息。
虽然这一届猎人领导班子看着不太靠谱, 但毕竟是有着百年传承的组织, 许多信息都是真实有效的。
就像人类和血族到目前为止还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样,血族的能力不会强到无法抵抗的程度。
时岁虽然能给血族刻下烙印,但前摇很长, 也需要用到自己的血液。
代行者的能力既然是迷宫, 那找到出口应该就行了。
安德问:“你准备去救他们么?”
时岁有点怨念:“如果谁出事都要我去救, 那我岂不是要忙死。”
血族和血猎要面对的危险本身就多, 要是这样她不如做独行侠算了。
况且她又没进过迷宫,真的能救吗?
“实在不行,主人死了能力总会失效的。”
安德慢慢道:“野蔷薇家系的血族说, 那个代行者自己进入了自己的迷宫。”
……但话又说回来,应洵和少爷和其余人又有点不同。
时岁扯了扯垂下来的头发, 嘟嘟囔囔:“唉,算了, 还是去一下吧。”
肩膀上的伤很影响行动,但唯一能迅速治疗的卡缪重伤昏迷了, 还能压榨吗?
没有可以治疗的人员, 真的有些不习惯。
安德浑身湿哒哒的, VIP病房配有洗浴室,他走进浴室打理自己。
时岁则是躺回床上, 伴随着窗户外面的雨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洗浴室内的雨水停下,吹风机用的最小档,声音算不上太嘈杂。
时岁迷迷糊糊,她半张脸埋进了被褥中,整个人像是毛毛虫那样往里面拱了拱。
床铺柔软,冰凉凉的身体慢慢凑上来,他吹干的头发上有一股很香的洗发水气味。
时岁被拱了一下,懒得睁眼:“干什么?”
他没在第一时间回话,贴着时岁蹭了蹭,感受到人类身上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热度。
在时岁又要睡过去的时候,安德慢吞吞开口了。
安德的声音很轻,冰凉的呼吸洒落在时岁颈侧:“……如果被卷入迷宫中的是我,你会来吗?”
时岁嗅到些许阴暗情绪。
她睁开眼,对上黑暗中安德的眼眸:“看情况吧。”
安德蹭蹭她的颈窝,在时岁觉得有些凉的时候,他在覆盖在伤口的绷带上亲了一下。
这个平日里和幽灵一样的少年好像有些兴奋,他轻巧地缠绕上来。
“不用来救我。”
语气照常,但尾音是上扬的,像是隐藏得很好的怪物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流露非人的一面。
他的喘息声粘稠,像是黑暗中探出的一双手,要将人拽入怀中再沉入深层的梦境。
“……如果是为你而死,你会永远记住我吗?”
这次换时岁没有回答。
大概是雨声起到了很好的催眠效果,又或者是疲倦感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时岁沉入了深层次的梦。
……
大雨过后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得知了时岁准备去野蔷薇家系之后,朝暮的脸色就变得很臭。
猎人堵在门口,眼神刀子一样刮着站在时岁身后的安德。
安德作为最早跟在时岁身边的血族,早就习惯了成为情敌眼中的刺,他神色平静,完全没给朝暮眼神。
如果里面是血族,朝暮或许会劝时岁别管他们的死活。
可是偏偏应洵也在里面。
猎人首席一度被评为协会为数不多能对抗S或是更上评级的血族的希望。
朝暮虽然有时候疯疯的,但和血族不一样,还保留有一点人性。
时岁咳了一声:“别瞪着他看了,我自己要去的。”
朝暮眼疾手快握住时岁的手,声音有些急切:“那我和你一起去。”
时岁举起手机。
由于前段时间各个家族的行动,混血种的数量成倍增长。
野蔷薇家系扩散的速度最快,结果现在家系内部混乱,新进入家系的血族还没经过规训,蒲公英似地散开了。
所以就算春狩日猎人协会取得了不错的成果,现在也需要马不停蹄的
时岁觉得大家都忙点好。
忙了才没时间来管她啊!
“应洵不在,猎人协会得留几个能用的人。”时岁拍拍朝暮的肩膀,“别我一出来人类毁灭了。”
任何人来都得说时岁心态好。
时岁补充了一句:“对了,记得给我请假。”
她不准备让朝暮一起,但也不打算带安德。
这不正好有一个能力非常好用,没能力也一刀一个的德米拉吗?不用白不用。
“如果我奶奶问起来……说我在上学拿不到手机或者出任务都行,别让她太担心。”
时岁在朝暮肩膀上拍了拍,朝着那边探头探脑观察这里许久的护士走去。
她身上没什么其余的伤,主要是肩膀上失血过多。
护士还是挺担心时岁:“你一动手伤口就会疼的呀,还是多住几天吧。”
时岁摆摆手:“我还有事呢!这点小伤没关系,我注意点不碰水就行了。”
她们一起往一楼走。
阳光下,地面的一个个小小水洼反射光线,今天的温度和阳光都刚刚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时岁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雨后大地的气味:“——还是早上好啊!”
护士被时岁的小动作逗笑了。
“晒太阳确实对身体好。”
时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她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她看向中庭的位置,忽然停下了脚步。
金发的青年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他的身边围绕着几个穿病号服的小孩。
这所医院的绿化做的很好,孩子们从旁边的草丛里摘了花,小捧大捧地带到青年面前。
他的皮肤白皙,十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那些小小的花在他指尖穿梭着,变成花环的形状。
多的做成戴在头上的花环,少的做成小手环或者戒指,每个孩子都高高兴兴的,欢声笑语在空气中流淌。
时岁停留在了廊下,心跳平白无故地加快了一些。
身侧的护士跟着一起停下了脚步,她循着时岁的视线往前看去。
护士有些惊喜:“啊,是他。”
时岁问身边她:“请问那是谁?”
护士从看见那边的青年之后就露出了姨母笑,她看着他带着那群穿着病号服的小孩玩。
“附近大学的学生,偶尔过来做义工……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时岁:“我还以为他也是病人。”
护士:“这倒不是……嗯?你见过他吗?”
时岁:“对,昨天我开错门看见的就是他。”
还以为是男鬼呢,原来不是。
不过这样气质的人,确实和鬼怪画不上等号。
“原来你昨天看到的是他啊。”护士露出了然的神情,“大概是累了就在房间里休息了吧。”
那边和孩子玩闹在一起的青年低下头,一个小孩将手中的花环戴在了他的头上。
他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人小孩都露出了笑容,这一抹笑容在阳光下渡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辉。
廊下有阴影。
时岁远远望向中庭的方向,旁边的护士见她久久没有挪动,开口道。
“那孩子很受欢迎,很懂礼貌,长得又好看,打听他的人可不少哦。”
护士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叫人孩子倒也不奇怪,她怂恿时岁:“怎么样?要不要干脆多休息几天,说不定之后几天都能见到呢。”
时岁收回了视线:“还是算了吧。”
只是心跳稍快一些而已,倒也没到看见帅哥就要勾搭一下的程度。
就算确实合她的胃口,也要考虑一下对方的生存环境。
时岁怅然。
唉,没想到她也到了要忧心这些事的时候了。
护士看时岁年纪小,又没有家长陪护,送她走前千叮咛万嘱咐:“有任何不舒适都要及时来医院,知道了吗?”
时岁小鸡啄米式点头。
她走前往中庭看了一眼,那里的青年和一群小孩都不见了,地面上的水洼被风吹的轻轻晃动,带来一丝丝夏天的味道。
她快步离开了。
*
由于情报不是很充足,时岁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她联系了自己的各方人脉。
秘书长说:“你怎么又要去和代行者碰上了,完全不休息吗?”
她声音里满是疲惫,背景音里嘈杂,偶尔能听见一两声呼喊“秘书长”的声音。
由于春狩日之前不少高层被威胁恐吓甚至猎杀,猎人协会的高层换了一小批人,秘书长忙得焦头烂额。
她叹了声气:“……算了,我把资料传给你,电话接通着,你有有明白的地方直接问我。”
时岁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子文稿。
始祖手下有三名代行者。
唯一一名女性代行者力量格外特殊,她能够展开一片类似领域的区域。
虽然无法对进入的人直接控制,但每到迷宫内的每一个死胡同,都会被拽入房间。
在记录中,这个猎人经历了【必须死一个才能出去的房间】【必须断手臂才能出去的房间】等数个血腥残忍的房间后才逃出来。
时岁:“啊,这样啊。”
原来是这种规则房间,还以为是那种要求的房间呢。
秘书长抽空问了一句:“?你本来以为是哪一种?”
时岁望着天花板吹了一声口哨:“……”
好吧,她承认是她的思维有些龌龊。
秘书长:“不过也不排除存在其余指令的可能性……记录实在是有点久远了。”
时岁继续往下看。
这个迷宫确实是有出口的,不过能不能出来完全看运气。
这座迷宫由代行者的力量构成,按照猎人协会的推测,如果进入的目标比代行者强大,那应该可以从内部打破。
……但他们毕竟吸取了始祖那么多的血液,能够匹敌代行者的血族少之又少。
时岁:“我明白了。”
那肯定要带上德米拉啊!
秘书长:“你小心一点…现在的管理层比较复杂,等他们稳定下来协会的内部肯定会有动荡。”
她疲惫但坚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我下任之前,你尽快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人怪好的嘞!
时岁挂了电话,又看了好几遍资料,决定事不宜迟,今晚就进入迷宫。
暴君就这样被时岁叫来做保镖。
又受人差遣,又到了最讨厌的家族领地,德米拉的脸色很难看。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时岁绝对已经被千刀万剐。
不过她现在掌握了主动权,胆子很大地回看。
萨维笑意盈盈,蜜色的眼眸中溢满了幸灾乐祸:“对他来说,这样的羞辱大概比死了还难受吧。”
时岁的手按在他腰间的长剑上,微微仰头,视线和德米拉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那从中指根蔓延到小臂上的印记被补全成了十字,从美观的角度来说,倒算不上太糟糕的模样。
如同时岁所料,只要他拔剑就能清晰地看见这个烙印。
所以德米拉的制服袖口扣死,手上也佩戴了黑色分指手套。
“这就是羞辱啊。”
她语气缓慢,咬字清晰。
“第一次见面要杀了我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一天的。”
德米拉垂眸。
他垂在另一侧的手蜷了蜷。
不远处传来了声响,德米拉不在、萨维需要暂时稳住十字剑家系那群疯狗,他马上就走。
走前,血族将手轻轻搭在时岁肩膀上,弯腰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
“……祝你训的顺利。”
还顺便朝着时岁眨了眨眼,那双蜜色眼眸中满是表露“彼此心知肚明”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