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同人)同来何事不同归——并殇城【完结】
时间:2024-10-01 17:11:30

  昆仑墟上,气氛凝滞而紧张,叠风领着弟子们奔走忙碌,辎重甲胄,弓箭战马,无一不需细细的验查。
  她于丹房中埋首数日,协助七师兄炼丹做药,偶听得山下厉兵秣马之声,恍如隔世,想到彼年他身披玄晶甲,藏了一身重伤出征之际,也是这般天地肃杀的时节,而后,昆仑墟荒芜,再不曾有他玄甲归来的身影。
  丹药交付的那一日,她于翼族中的旧伤复发,烧至昏昏沉沉之际,恍然忆起了从前的那七万年。
  那时,每每梦里一番沧海桑田,见得昆仑墟上桃花漫天,醒来时日过西斜,不过数个时辰,日复一日,惶然而痛苦。
  她缩在屋中,听见远方的号角,已分不清天光几何。她想,师父约是走了......
  又不知多久,恍然被一人打横抱了起来,她的身子贴着那冰凉的玄甲,硌得十分疼,他抱着她回屋,置在榻上,汗湿衣裳被解开,擦拭过后换过一身,她模模糊糊叫了一声“师父”,他“嗯”了一声。
  不知又是多久,迷糊中被他扶起,贴着唇喂了两口药,她揽住他的颈子,不许他走,她说,“我并不是个十分深明大义的神仙,我只要我的男人好好的……”
  他一手重重将她揽入怀中,动容的吻她的唇,有咸涩混入齿间。她仍被那身盔甲硌得疼,是以勉强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那身七万年不曾见的齐整装束,屋内一灯如豆,昏黄的烛火下,他神色那般沉痛,他哑声说,“你再说一句罢,我便不走了。”
  她吞了一吞干涩的喉咙,她无法眼睁睁瞧着他离去,便宁可生一场大病,浑浑噩噩里逼着自己承受。
  她没有再开口,周身仍烧的滚烫,窗外一轮冷月爬上了正中,夜已过半,余下的,不过三两个时辰罢了。她仍是虚浮得厉害,她的手摸到他腰间,软软的解他冰凉的盔甲。
  墨渊沉沉叹息,一手托着她的腰压入榻间,重重顶着她的唇齿厮磨,辗转良久,方抵着她的额头承诺,“我会回来,这一生,当是折骨削命抵你深情。”
  她浑浑噩噩,有水泽划过脸,落在被上,她紧紧抱着他,欲融入身体。屋外仙障升起,屋内床榻上,一团火已烧得炙旺,有什么,在这个夜里破茧而出,将一切隐晦蹉跎燃成了灰烬。
  她含糊两声,于他身下辗转,懊恼支吾,“解不开……”
  他略支起身,于腰间随手一扯,一身暗色玄甲悉数褪于地上,手略有些不稳的滑下解她衣带时,她喘了喘,再不曾逃开。
  ---------关灯了,唉----------
第33章 曾经横剑破天狼 赔一身战甲誓堂皇
  自那一别,相隔千重。
  只听闻西荒居延海畔烽火连天,战血残痕,那激昂的鼓声,变作今朝战场上的垒山尸骨。
  这一战,打得异常艰辛。
  隔年三月,终传来捷书,天族大喜过望,足派了四十二位德高望重的仙使去接引。
  那一日,五彩的霞铺满了山峦,玄鸟盘旋绕梁,昆仑墟上那亘古的钟声长鸣不绝,天地空旷。
  她扒着山门等到了日暮黄昏,仍不曾见他归来的身影。
  师兄们说,虽得大胜,小的战火却还频仍,他们说,你莫担心,待得西荒归一,师父他必会归来与你重逢。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剜了去,丢到了暗无天日的角落里,热乎乎的淌着血,她只麻木的知道,这些话,她一句也不信。
  她去了一封信,只短短的一行,她说,师父可还记得,岩华洞外的那片桃花么?
  数日后她得到了回信,信上说,待我回去,同你共赏这灼灼桃夭。
  她笑,蹲下身子,笑得胸口生疼,眼前有什么模糊了视线。
  这人定然不知道,那时,师父仍在青丘,一日岩华洞外支一香案,她伏在他膝上,听得琴声悠忽终了时,他低头于她发上落下一吻,他说,这首曲子,写的......是一个人的思慕之心。那时春光正好,她已懒洋洋的入了半截梦乡,是以含糊咕哝了一句,唔,那倒十分合我眼下的心境。
  他不知道,那个白日里,她迷迷糊糊撞翻了香炉,引了不大不小的山火,将那片桃花烧了个干净。
  他不知道她都瞧见了,那一日,她眼见着仙鹤绕了一绕,衔着信去了折颜的十里桃林!
  ……
  ……
  第二日,她绕过了所有人的视线,独自一人,一把扇,去了西荒。
  越往西去,越是萧条,荒原漫漫,流沙几千里,且因经了战祸,四下寸草不生。
  她踩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捧一捧黄土,想象彼时他亦立于此处,手握轩辕剑,戎马倥偬。
  没有人知道,三个月前,她也曾来过。
  她勾一勾唇,苍白的脸庞终有了些晕红。那时她心心念念,再忍不得片刻,于是化作个灰衣道童,绕过看守的十三师兄,独个儿摸下了山。寻到营帐时月正滚圆,风夹着夜霜,也算清朗,她于主帐之外守到夜半,眼见得众将领去了,方暗搓搓摸进了帐。
  掀开帐帘,心头却有些惴惴,犹记得那夜天蒙蒙亮之时,他一边灼吻着她的唇,一边滚烫的……退了出来。她面上烧得厉害,是以掩口咳了一咳。
  帐中灯火微晃,他微敛着眉,听得动静,终抬起头来,一身沉色玄甲,乌压压透着禁欲的庄重。
  她望着那烛光下的面容,一时竟失了神,反应过来只得又干咳两声,讪讪道,“我……只是来送一些粮。”
  他闷声一笑,走上前来,十分利落的将她打横一揽,低头看她,“又不听话了么……”
  黄沙战场,以战止杀,他也有自己的在乎与私心。
  她手揽住他颈子,很是正经的同他分析,“我觉着,作为一只狐狸,缩头缩脑三个月,已然是极限了。
  他摇头,轻柔将她放坐在桌沿上,半晌,抚着她的脸哑声笑道,“……送粮?”
  她老脸一红,十分讪讪,“只是字面上的那个’粮’。”
  他“嗯”了一声,再没有旁的话,凑过身去寻她的唇,这些时日里那些匆匆的沉浮与杀戮,只在这一吻里,竟全然化作了淡然的风与云。
  她低哼一声,闭上眼微抬起头。
  从前,凤九喝多了,同她讲一些风月经,感悟道,情爱这东西,未曾尝试时并不觉怎样,一旦得了它的甜头却再放不了手,天下间再没什么东西比它更磨人了。
  她喘息着被他抵于桌上时,浑浑噩噩的想,凤九,果然十分的了不起。
  烛火烧得劈啪作响,帐外人影绰绰,来来去去,帐帘却掩得十分厚实。她身下仍压着阵法图,他将唇离开她,流连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透着沉醉,“同我宽衣……”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只觉身子虚软得像一滩水,颤抖着支起身子去拉扯。
  这一回,却比上一回容易的多。
  --关灯--
  她埋在他怀中,仍喘息,望着帐顶,视线渺渺。
  她说,我想回青丘去,春日里,十里桃林的桃子会长好,夏天水雾漫漫。青丘外的那一方大泽,看着十分壮观……
  她说,师父,我想对着那方大泽终老。
  他动容压上她的唇,望着她,眉目柔和,声音低哑。那是一句承诺,他认真的说,“好,咱们在那里终老。”
第34章 此生万年斟一杯骨血 来同风沙而独归风雪
  她寻到菩提河畔,遍地萧索。于萧索中她竟瞧见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那是她的一众师兄。
  不同于凯旋那日的意气风发,眼前的他们端跪于河畔,面色青白僵硬。
  一众师兄里,尚有子阑!
  她腿一软,巨大的震惊令她几乎喘不上气―――她绝望的意识到眼下的真实。
  她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男儿自有风骨,生死前尚不皱一皱眉头,又怎会弃师父独自归去!
  他们原地枯守,却又忧心她于昆仑墟痴等,竟化了些假的,回去陪伴着她么!
  大师兄终究瞧见了她,他喉头微动了动,望过来,勉强发出些音,声音却沙哑,“快走,待夕阳落下,再走不得……”
  ……
  ……
  皓德君十三万四千零三十六年春,天族斩敌七万于居延海畔,敌军残部归降,胜负抵定。
  隔数日,凯旋之期已定,天君突派了四十二位仙使前来指引……这一番,原是藏着层险恶的居心!
  自翼族之战,天族虽除了异己,八荒之内,却也有质疑。
  而眼下的虺族,又比得昔年的翼族更甚,他们如劲风下的野草,烧之不尽,于腐败处蓬勃再生。
  天族太需要这一场完全的胜利,来佐证昔年的正义。于是暗令众仙使,趁夜色于菩提河中落药,分河水给虺族饮用。清晨日暮出升,众人心口烧灼,片刻化作诡异蓝火,极致的痛苦里将人烧作飞灰殆尽。
  虺族大怒!其狰狞远非翼族可比,本已降得不愿,这一番,更是露出了残忍的本性。降而又叛,杀入军中,天族将士仓促应战不及,死伤一万两千余人,引为殉葬。
  虺族囚二殿下,引天兵三万过菩提河,沿河升猩红结界,欲同归于尽。
  三殿下闻得缘由,将仙使四十二人尽数斩杀,以儆效尤!
  墨渊执轩辕剑破入结界,一人斩尽敌方两万残部,结界封闭,再无回转。
  ……
  ……
  菩提河对岸,猩红的光笼了漫天漫地。
  她于苍凉的晚霞中立了片刻,举步上前。
  大师兄将她拉住,“你不要去……”
  她摇一摇头,拂开他的手,“一定要去。”
  便在此时,天边突现一道紫光,漫天流云烟霞,如一束火苗,将众人照亮!
  “是东华帝君!”二师兄率先喊出了声。
  东华淡然落定,又抬头瞧她,“要进去?”
  她点一点头。
  东华微叹,“你去之前,我需将一件旧事说与你。”
  她十分吃惊,只听得他淡淡道,“昔年夜华生祭东皇钟,虽有父神的神力,却也并不能速速醒来,需知,少绾昔年只是受了一剑,元神略撕开道口子,尚且沉睡了十七万年。你师父七万年醒来,乃是他日夜搏了命的拼凑元神,方成就的神迹。而夜华这一生,因着是借了昆仑墟的龙气化生,命数上本就十分短暂,若再沉睡个万把年头,你与他往后,便也不剩多少时日。”
  他顿了一顿,对上她苍白的面色,不由怜悯的一叹,“父神这一家,实在惯出情种。那时,见你伤心伤得狠,日日都振作不得,你师父他竟来找我,用了几乎一命抵一命的法子,强行渡了十五万年寿命给他那胞弟......”
第35章 一生执迷错一场相逢,三千世界欠一句风月
  “白浅,你师父他,即便你眼下拼力救了又如何?不过蜉蝣之命数,他既是洪荒的尊神,已看淡了这些生死。这是天,是命,是他应承受的代价。今日辰正......我已送那天君归了大限。夜华他终会登上九重高的垒土,一盈一亏,一生一死,他们兄弟的命数,合该在此时此地做下个了结,一人放下,另一人方得成全。”
  她淡淡抽出扇子来,目光望着渺远的远方,勾一勾唇,“我还有太多的话没有告诉师父,因觉着时日还长。我想着,这回战罢了,便带他回家乡的那片东荒大泽,我们生一窝狐狸,看着它们长大,酿几坛好酒,种满山坡的桃花……我原以为,这只能是场梦,可那日他说,他愿随我回青丘,云海尽头,同归同去。他既说了愿意,莫说眼下只是这西荒中的结界,即便哪日,哪日他真的被天命夺走,我翻遍这四海,也会寻着法门救他!这一回,我会好好等着,天地崩而不可灭,万物沧而不可枯。”
  她回头瞧他,声音冰凉,“你作为一尊一贯清冷高贵的尊神,却整日信天信命,我前些时候听司命说得些闲话,道是凤九命里的那位文昌帝君,再十个年头,便也化生在这世间了。我若也同你一般信命,许给我家师父的那几只狐狸,你去为他生么?!”
  东华皱一皱眉,凉凉嘲讽道,“你眼下有了墨渊他撑腰,显见已十分放得开。”
  她不置可否,他顿了顿,略微一叹,“前面那些,皆是大的道理,眼下说的,方是我的私心。”
  说罢,伸手化出一卷小册及一只釉青玉壶,“这里头盛的,是你那夫君的十五滴血,十五万载寿命,以死还生。你大可以弃下这四海八荒不顾,当真拿了他的命去救你师父,大道理在前,私心在后,我也十分期待你将那尊几十万年不曾开一开荤的战神,当真绑回青丘生狐狸……”
  她沉默,下意识伸手接过那道温凉,捧在手心里,心口却被压得摇摇晃晃,晃得她连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喘气声大了,蹭掉这瓷瓶上的一块釉。
  她喉头噎了噎,讪然道,“夜华他……”
  东华叹息,“三年前,他去寻你之前,已将这玉壶交给了我……这是他用真心,同你做出的一条退路。”
  她沉默半晌,刚想开口,远处却闻马蹄声潇潇―――
  援军已到!形势再不得迟疑,菩提河对岸的腥红结界蔓延浮动,一身紫衣银发的尊神皱起眉头,“需我送你一程?”
  她摇一摇头,取下外衣,低头细细披在了大师兄的身上,她挺直身子,一手将那玉雕的纸扇展了一展,声音淡然,“这一回的路,我要一个人走。”
  马蹄声愈进,她利落飞身而起,猩红结界舔着诡异的火与热浪,卷得草木衰枯,黄沙漫天,她一身靛青衣裳于半空中猎猎作响。
  昆仑扇出,四海惊,天地动!灰土纷纷扬扬,地底平原,四分五裂。结界之上,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是谁在身后唤她的名,声嘶力竭。
  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揣着那道沉甸甸的付出,心头却只升起一丝疲倦与麻木。那些亘古的爱与恨,便如那道裂口中奔涌而出的岩浆,滚过大地后迅速的冷却,极目所见,只余下灰茫茫的余烬。遥远的九重天,洗梧宫中那玄衣黑发的冷漠少年,诛仙台上纵身一跃......
  两道目光相撞,眼中,心中,渺渺如空。
  四百年后,她终究能做到,淡淡回望淡淡笑,不爱亦不恼......
第36章 夭夭桃花凉今生愈渐滚烫一朵已放心上 足够三生三世背影成双
  空旷的风,吹过原野,拂着将士们沧桑的脸。
  寂静的天地之间,突见一道白光,有一个身影踏风而来,青色的衣,黑色的发,手中一柄素净玉扇,渺渺如仙。
  她落定,取了白绫覆住眼,隔着眼前的一层晃白,看得略有些不大真切。
  空气中仍泛着淡淡的血腥,有天族的将士迟疑过来,待认出她,不由得震惊而惴惴。
  她笑一笑,也不大介意,自问了那将士两句。
  又于原处等了片刻,那小将去了不久,忽听得远处沉沉的脚步声。
  她转过身,目光相触,只匆匆数月不见,却仿佛尝了长久的离别,隔着千军万军,隔着一片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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